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急促,語無倫次 文 / 天天天藍1
陸逸之感覺自己的心裂開了一條縫。
然後,有一種莫名的恐慌感從那條縫裡悄無聲息的鑽進去,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被那種感覺堵得滿滿的。
他總是有這種感覺。
每一次和唐暖心吵架過後,這感覺更甚。
她是他的妻子。
她的名字填在他的配偶欄上,他以為這是個鐵一般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的,所以他才經常肆無忌憚。
可是,卻忽然發現……
他的妻子,如指間流沙。
等到他想要抓住的時候,卻發現她正在慢慢地從他的指縫間流失。
他抓不住。
就是這種抓不住的感覺,讓他更加拚命地想要抓住。
他站在她面前,慢慢地往前邁開一步,本來是想要直接抱住她,可他卻有點膽怯,指尖的流沙,他抓得越緊,就流失得越快。
所以,他最後只是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讓她面對住他,趕緊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這個樣子,我是關心洛晴,我關心她……可是不是你想的那種在乎……」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語無倫次。
他的心,明明已經理順了的。
可是,當真正要解釋起來的時候,他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將自己的意思完整且準確地表達出來。
「放手!」
「陸太太……」
「我讓你放手!」
唐暖心陡然提高了嗓音。
他說的在乎,是哪種在乎還有什麼關係嗎?
用嘴巴說誰不會,他現在保證什麼再也不會了,什麼不是她想的那樣……這種話,說得太多還有什麼用呢?
她記得的,只有昨天晚上的事實?
他有想過在溫柔繾綣的時候丟下她有多殘忍嗎?
他有想過當她想要主動向他靠近的時候,卻忽然被推開是什麼滋味嗎?
夠了!
在她勸自己死了心,卻還是忍不住對著鏡子淚流滿面的時候;在她告誡自己不要再等他,卻還是一夜無眠等來他夜不歸宿這個事實的時候……
心有多痛,他知道嗎?
真的夠了!
她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男人而承受這些呢?
他還有什麼資格不放手?
她讓他放手!
她凌厲的目光朝他掃射而去,咄咄逼人地道:「陸逸之,你到底還想怎麼樣?你找洛晴去啊!你把當初嚷著要和我離婚的魄力拿出來啊!那樣的話,我會佩服你的矢志不渝,也會為了你們偉大的愛情而鼓掌感動!可是你現在……你在傷害了我之後就去哄洛晴,哄完洛晴又回來對我低三下四的,只會讓我瞧不起你!」
陸逸之望著她。
心頭的震動,接二連三襲來。
他忽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因為他害怕從她的眼中看到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副模樣?
低三下四。
也許吧!
他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過低三下四的時刻。
現在,果然是報應吧!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低三下四的,他都是為了她,可是她卻說瞧不起他。
那他要怎樣呢?
他忽然也有了一股衝動,想要握住她的雙肩,使勁地搖晃她,再質問她,唐暖心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台階,你這麼步步緊逼,到底是想我怎麼樣呢?
可是,從他選擇了要對她低三下四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了質問的資格。
空氣,靜默。
兩人就這麼對望著,那麼平靜。
然而,卻又像是兩隻剛剛經過劇烈搏鬥的困獸,氣喘吁吁。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呼吸,慢慢平復下來。
唐暖心知道他現在心裡不好受。
可是,怎麼辦?
她就是個壞女人,她就是做不到那麼偉大。
什麼痛苦自己嘗,歡樂一起分享,什麼為了能讓喜歡的人開心,做什麼都願意……她不知道這些話是哪位聖人的原創。
反正,在她這裡全是狗屁!
她就是這麼壞,誰讓他傷害了她,那麼她現在就讓他也來嘗嘗,她的痛是有多痛!
否則,他怎麼能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呢?
直到最後,他痛了,她也就滿足了,最後選擇用平靜的姿態來面對住他,對他說了最後一句想說的話。
「昨天晚上,我有話想問你,卻沒來得及問……」
「你知道嗎?我原本想問,陸先生,你是我的丈夫,是能夠讓我依靠終身的嗎?可是,最後你用行動告訴了我,你靠不住!」
靠不住,靠不住,靠不住……
這三個字,彷彿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因為,她在對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程晉鵬當時的自信滿滿,彷彿一個魔咒,又彷彿一根忽然斷開的弦……
砰地一聲,震得她的心都疼了起來。
她站在他面前,脊背繃得直直的。
她是個女人啊!
其實,她是多麼想要告訴他,她這樣很累的,她多麼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依靠一下,一下下也好啊!
她的鼻子在泛著酸。
可是,卻不願意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甩開了他的手。
她知道他不會走的,那麼她走。
被甩開的那一刻,陸逸之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之前明明還告訴自己說,反正沒臉沒皮的,他就是用賴的也要賴住她,等到過幾天她氣消了就會原諒他了。
但是,就在她推開他的那一剎那……
他分明就有那麼強烈的念頭在心間盤旋,他是想要抓住她的,卻等到她從他面前離開之後,他的手也抬不起來。
他總覺得,她有句什麼話觸動了他的心弦。
哪一句呢?
這一晚,他待在他們的臥室裡,一直想一直想,好像是想了很多的問題,可想到最後又發現腦子裡亂得很,什麼也想不清楚。
他的婚姻,竟是這般模樣。
他想,他真的不是個合格的好丈夫……
這一夜,唐暖心在小連城的房間裡睡了。
她本來是想去書房的,可是,總想身邊有個人。
哪怕只是個孩子也好。
鬧成這樣,她們卻還是有一句話沒有正式說出口……
離婚!
以前她曾提過,甚至離婚協議書都準備了,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堅決也許就是在潛意識裡覺得他們不會這麼輕易離婚的。
所以,才敢有恃無恐。
這一次不輕易提……
也許,就是心知肚明了,是動真格的,所以才會慎重開口。
她想起他們之間的種種,總是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
真的好累!
他們,恐怕是真的走不下去了……
她放任著這種想法,不找任何借口,不抱任何希望。
次日,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是沒有反思過的,她和他說的那些話非常不好聽,甚至說得很過分,反正她都不想過下去了。
這次是真的傷了心,所以才連後路都不留。
那麼,可想而知,她都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像陸逸之那麼驕傲的一個男人,自尊心不知道傷成什麼樣兒了。
他就算是不與她計較,在她面前也肯定會重新放高姿態。
她早就預料到最可能出現的情況了,冷戰。
冷著冷著,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可是,她完全沒想到陸逸之依然和沒事人一樣,就像是這一系列的事情只是他們做的一場夢。
夢醒了,就回歸到正常軌道。
該幹嘛就幹嘛!
第一天,她中午的時候就在公司的食堂吃飯,差不多吃飽了他就來了,不僅若無其事地在她面前坐下,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搶過她的飯菜就吃。
還吃得津津有味。
呃!!!
她好半晌回不過神來,想要提醒他那是她吃剩下的,而且,他用的還是她的筷子,更而且……
這是公司食堂!
現在用餐時間,大家都看著好不好?
他幹嗎?
她總覺得她該問問。
他們,難道不是吵架了,冷戰了嗎?
可是,她還斟酌著不知要怎麼開口,他忽然就扒了下碗了她吃剩下的菜,然後很嚴肅卻很溫柔地問道:「你吃了螃蟹?」
她望著他。
吃了啊,怎麼了?
他緊接著馬上又來了句,「你怎麼能吃螃蟹?」
他連續兩個問題,終於,她蹙起眉來了,依然望著他,腦子裡卻一陣發懵,他發燒了?還是她穿越了?
這情況,完全不對頭啊?
於是乎,她訥訥地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吃?」
他耐心又溫柔的樣子,卻帶著些許責備,「螃蟹性寒不知道嗎?不是準備要孩子嗎?萬一現在就懷上了呢?孕婦怎麼能吃螃蟹?」
唐暖心一陣愕然,驚得差點沒坐穩。
她怎麼老是感覺跟不上他的節奏?
等等!
他剛說什麼?
準備要孩子?
可不是嘛!
她是氣瘋了,以至於將這茬兒都給忘了,他們可不是準備生孩子的嗎?甚至都已經不用措施做了好多次了。
那麼現在……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然後,她覺得自己是真瘋了,這節骨眼上,可別真被他的臭嘴說中了!
還有,他現在來和她說這個,是幾個意思?
還有還有……
這是食堂!
好多人都在吃飯,他的聲音能不能小點兒?
她怎麼有種感覺,似乎他是故意說得人盡皆知,順便秀恩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