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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6章 顏壽雄敗 文 / 東一方

    顏壽雄收起手中的筆,欣賞著筆下的一副字,俊朗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眸中更有著濃濃的自信。這幅《正氣歌》精、氣、神充足,力透紙背,是他發揮最好的一副字。

    「鍾先生,請點評一二!」

    顏壽雄一抖長袖,背負雙手昂首而立。

    鍾問筆說道:「從這幅字,足以看出顏公子浸**法多年。」

    顏壽雄道:「過獎!」

    鍾問筆問道:「敢問顏公子,可是顏魯公後人?」

    顏魯公,便是顏真卿!

    顏壽雄輕輕一笑,接著道:「祖上正是顏清臣!」

    清臣,是顏真卿的字。

    鍾問筆連忙道:「公子竟是顏魯公後人,請受鍾問筆一拜!」

    顏壽雄沒有說話,昂身等著鍾問筆行禮。

    鍾問筆身體站得筆直,不卑不亢,雙手合攏後九十度行禮,然後才站起身。這一幕落在在場所有的人眼中,看向鍾問筆的表情變得非常的尊敬。

    阮大鋮咧嘴一笑,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他回頭以瞅,然後後退兩步來到楊梟的身邊,道:「顏壽雄的字磅礡大氣,可是氣度卻不行。反觀鍾問筆,舉止得體,不卑不亢,非常不錯。」

    楊梟道:「阮先生說得很多,但人都有幾分傲氣,顏壽雄這樣做沒什麼奇怪的。反倒是鍾問筆,表面是對顏真卿的尊敬,卻很做作,沾染了太多官場的油滑氣息。」

    阮大鋮嘴角抽搐,表情一下僵住。

    本打算當著楊梟的面炫耀一番,沒想到被楊梟擠兌得無法反駁。

    左光斗道:「阮大鋮啊,別高興太早,小心出岔子。」

    阮大鋮皺眉,更是不爽。

    當即,阮大鋮又往人群裡面擠,不和楊梟站在一起。

    楊梟看著阮大鋮的背影,冷笑兩聲,目光一轉,又落在顏壽雄身上。

    顏壽雄雖然浸**法多年,可人生閱歷卻嚴重不足,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一兩句話就被鍾問筆帶入坑裡,反而增加了鍾問筆在眾人眼中的印象分。

    顏壽雄擺手道:「鍾先生,請!」

    鍾問筆搖頭說道:「不急!」

    「閣下什麼意思?」

    顏壽雄面色微變,帶著質問的語氣說道。

    鍾問筆笑道:「顏公子真是一個急性子,且聽我說。顏公子是顏魯公的後人,眼光獨到,請顏公子先評判在下的這一幅字。」

    「顏公子,請吧!」阮大鋮捋鬚笑了笑,大聲道:「顏魯公的後人,老夫也期待會有什麼樣的犀利點評。」

    阮大鋮一牽頭,周圍的人頓時起哄。

    楊梟輕歎,顏壽雄和鍾問筆相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這一次,顏壽雄必敗!

    顏壽雄被鍾問筆推倒風口浪尖上,已經屬於趕鴨子上架,再也下不來台,只得道:「鍾先生盛情相邀,在下僭越了。」

    「請!」

    鍾問筆一擺手,氣度儼然。

    顏壽雄站在鍾問筆的一副字前,仔細的端詳著。

    這幅字是李白的《將進酒》,將進酒整首詩,字面上是李白縱酒行樂,卻酣暢淋漓,氣勢跌宕。

    詩歎為觀止,這幅字也令人歎為觀止。

    顏壽雄始終找不出毛病,端詳許久後,忽然道:「這幅字的間距、大小、骨架、墨汁厚薄、力道都堪稱完美,但這幅字太亂了。可是,君不見、不復還、不足貴、不復醒卻有問題,由於有兩個君不見,算起來是五個『不』字,每處都不一樣,字體迥然,打破了整體的印象。」

    鍾問筆笑道:「顏公子確定嗎?」

    「自然!」顏壽雄道。

    鍾問筆嘴角閃過微不可查的得意,淡淡道:「顏公子這樣說就顯得外行了,《蘭亭序》中20個『之』字,各不相同,各有風格。我只是幾個『不』字有所變化,自認為遠遠不足。如果說我的字出了謬誤,王羲之的《蘭亭序》怎麼解釋呢?」

    顏壽雄面頰漲紅,非常尷尬。

    鍾問一改之前的儒,變得咄咄逼人,繼續道:「也罷,我來看一看顏公子的《正氣歌》。總體而言,這幅字深得顏體字的精髓,磅礡、大氣、端莊、厚重,很不錯。但仔細一看,端莊厚重是顏體字的風格,不是顏公子自身的風格。」

    「孔子說:「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昔年的顏魯公,年輕時一手字驚世駭俗,但是少了自身精神的體現,未能傳世。」

    「顏魯公處在亂世中,經歷無數坎坷,歷經無數的風霜,字體也隨即變化,真正具備了精氣神的展現。筆落紙上,磅礡雄奇,莊重剛正,力道自顯。」

    「巍峨氣勢,隨之噴薄而出。」

    「顏公子寫字,借助正氣歌的氣勢寫出這幅臻於巔峰的字,雖然好,卻美中不足,差了自身的閱歷和精神,沒有你自己的精氣神藏在裡面。」

    鍾問筆一副大師風範的模樣,指點道:「顏公子的字成也顏體,敗也顏體。你什麼時候能擺脫顏體字的框架,什麼時候就能真正的爐火純青。」

    顏壽雄愣在原地,腦中空白了。

    家裡的人都說他的字有先祖字體的神韻,從沒有說他的字受了限制。

    鍾問筆的話,說到了顏壽雄的心坎上。是啊,不論他怎麼練字,都是先祖的顏體字。如果無法青出於藍,最終只能局限於框架之下,難有突破。

    「多謝鐘師!」

    顏壽雄恭敬的行了一禮,收起《正氣歌》退下。

    楊梟輕歎道:「顏壽雄真是一個傻小子,他寫的是顏體字,鍾問筆的字則出自王羲之的書法。只不過,鍾問筆有了自己的痕跡而已。」

    左光斗道:「鍾問筆忽悠了顏壽雄,可也說得正確。如果顏壽雄真的突破了顏體字的界限,必定是一代宗師。」

    楊梟輕輕搖頭,道:「千年歷史,也就一個顏真卿!」

    左光斗點頭,也贊同楊梟的觀點。

    這時候,鍾問筆看向其餘人,再一次道:「還有誰來?」眾人對鍾問筆的眼界、書法和度量佩服不已,再沒有上去。

    「老夫來試一試!」

    侯峒曾一抖長袍,邁步朝鍾問筆行去。

    阮大鋮見狀,心中咯登一下。

    之前,孟不敗和蔡山水敗給了楊梟的人。這一回侯峒曾親自出戰,讓他的心懸瞬間吊在半空中。阮大鋮雖然精通書法,但最擅長的是詞曲,想插手也無濟於事,只能寄希望於鍾問筆,希望鍾問筆能擊敗侯峒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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