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臨摹 文 / 東一方
蔡山水一擺手，而後昂著下頜，擺出前輩的樣子，沉聲吩咐道：「退下吧，好好作畫，將來必定會大放光彩。」
「多謝蔡先生點評！」
杜子滕徹底的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的退下。
蔡山水目光看向在場的其餘人，微笑道：「還有誰想討教一二，儘管站出來便是。」
「我來！」
又是一名青年走出來，這青年姓張，之前和胖子一起的。
青年和杜子滕這個胖子不一樣，胖子滿身肥肉，賊溜溜的讓人不放心。青年生得器宇軒昂，氣質卓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人心中忍不住生出好感。
蔡山水道：「閣下是？」
青年微笑道：「無名之輩張丹青！」
蔡山水眉頭一挑，眼神慎重。
作為一個畫師，涉及到繪畫的事情，蔡山水非常敏感。一般來說，一個人的名字是一個人的標誌，杜子滕那樣的名字純粹是一朵奇葩，反觀蔡山水，他取山水之意境，而張丹青的丹青二字，本身有水墨丹青之意。
眼前的青年，不能以年齡來衡量。
蔡山水擺手道：「請！」
張丹青揮手，隨行的侍從拿出一幅畫，不急不緩的在案桌上展開。
頃刻間，一副牡丹圖展現出來。自古以來，牡丹為花中之王，這幅畫便是如此。牡丹尊貴之處展露無遺，立在風中，大氣磅礡，處處透著尊容華貴。
張丹青的這一幅畫，將牡丹的尊容華貴展現得淋漓盡致。
「妙，妙，這一幅畫非常妙。」
蔡山水仔細的打量，心中也非常的佩服。
張丹青年紀輕輕，已經把畫做到了這一步，前途不可限量。就畫功而論，這一幅畫已經不輸給蔡山水，甚至猶有過之。
勁敵！
這是一個勁敵！
然而，這一次他必須取勝。
蔡山水眼眸微瞇著，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張丹青朗聲道：「蔡先生，這一幅畫怎麼樣？」他的眼中有著濃濃的自信，因為這幅畫畫出來的時候，他就找家中的祖父點評，然後又找了諸多的大畫師點評，得出的一致結論都是他的畫功已經爐火純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超過了教授他學畫的老師。
蔡山水微笑道：「這一幅牡丹圖，堪稱經典。」
張丹青說道：「這麼說，蔡先生認輸了。」
蔡山水微微搖頭，不卑不亢的道：「不是我輸，反而我認為牡丹圖敗了。」
刷！
張丹青面色微變，道：「理由？」
周圍的畫師也都盯著蔡山水，眼中有著期待。
到底，蔡山水之怎麼判定的？
蔡山水不卑不亢的道：「如果只是論這一幅牡丹圖的畫功，不比我差；論這一幅牡丹圖的筆力色彩，也不輸我。然而，這幅畫少了精神，甚至和當今的局勢格格不入。一幅畫，必須賦予精氣神，才能真正傳世。誠然，這一幅牡丹圖非常的經典，可是和現階段的局勢絲毫不掛鉤。之所以敗了，就敗在這一點。」
張丹青聞言，一下愣在了原地。
這樣的判定方法是他第一次聽見，卻讓他眼前一亮，這個分析倒也正確。
「受教了！」
張丹青一拱手，收起自己的牡丹圖退下。
這一刻，無數畫師鼓掌歡呼。
眾人看向蔡山水的眼神，充滿了尊敬。所謂強者為尊，蔡山水技壓眾人，自然是得了眾人的讚賞。
楊梟看到這一幕，皺起眉頭。
蔡山水讓在場的人佩服，便是給魯王做宣傳。
這情形，令楊梟非常不滿意。
目光一轉，蔡山水看向左光斗，微微頷首，就見左光斗走了出去。
「老夫也懂一些作畫的道理，也來說兩句。」
左光斗身穿藏青色的長袍，背負著雙手，卓然而立。微風吹拂，頜下長鬚飛揚，在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左光斗彷彿謫仙一樣，一下把蔡山水的氣場壓了下去。
蔡山水道：「老人家有什麼指教？」
左光斗不急不緩道：「指教談不上，既然是交流，我就談談自己的看法。」
蔡山水擺手道：「請！」
左光斗站在蔡山水的水墨畫前，沉吟片刻道：「這一幅畫在線條、意境上都是完美的，卻漏了一點，漏掉了細節的處理。想要成為一代宗師，不只是線條、意境和佈局巔峰造極就能取得成功的，還必須保證細節的處理。」
蔡山水表情繃著，一下就不高興了。
這幅畫是他仔細斟酌後，耗盡了心思才畫出來的。
左光斗三兩句話，就否定了他的作品，蔡山水心中自然非常不舒服。再者，蔡山水有著重要的任務，不能讓左光斗三兩句話就把他抨擊得一無是處。
蔡山水調整心態道：「老人家貴姓？」
左光斗道：「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而已，不值一提。重要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案桌上的這一幅畫。」
蔡山水正色道：「請示下！」
沒有過多的話語，蔡山水直接讓左光斗給出具體的原因。
左光斗吩咐道：「拿筆墨紙硯來！」
「我這裡有！」
杜子滕想都不想，直接就湊了上去。
作為嘉定縣土生土長的人，杜子滕是知道左光斗的。左光斗親自作畫，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能給左光斗鋪紙，也是他的榮幸。
杜子滕把紙鋪在案桌上，又開始慢慢的磨墨，然後道：「老先生，請！」
蔡山水瞇著眼睛，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親自作畫。
左光斗看了眼蔡山水的畫，便開始動筆了。
下筆一開始的速度極快，漸漸的，才逐步的慢下來。只是左光斗的一幅畫，讓蔡山水瞪大了眼睛，甚至握緊了拳頭。原因無他，左光斗的這一幅畫和他的一摸一樣。
「老人家，你這是什麼意思？」蔡山水面沉如水，眼神咄咄逼人，沉聲道：「老人家雖然畫功精湛，下筆穩健，可你筆下的山水圖和我的一模一樣，這是抄襲。」
左光斗沒有辯解，仍自繼續畫圖。
當左光斗畫村中的高山時，蔡山水眉頭一挑，看到了和他高山的不一樣；當左光斗畫村中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時，蔡山水瞪大眼，心中感受到一絲駭然；當左光斗畫逼近村落的清兵時，蔡山水表情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