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九死而不悔 文 / 東一方
余中平灰白的眉頭緊皺，臉上的褶子更是湊在一起。
周圍的百姓，也沉默不語。
楊梟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朗聲道：「天下的黎民處於倒懸之中，當今的局勢危若累卵，我管不了別人會做什麼，但我不能獨善其身。」
「自我帶兵以來，殺李成棟，敗亞崢，更是斬殺肅親王豪格，一戰比一戰更輝煌。」
「不是我誇大自己，確實是連戰連勝，讓百姓看到了希望，讓天下的漢人知道我們還有機會可以取勝。」
楊梟擲地有聲道：「不管如何，我都會戰鬥下去。我很喜歡東林書院的一副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我是如此，也希望在座的諸位如此。」
一番話殷切誠懇，令人動容。
在場百姓，也被打動。
「縣令說得好，韃子猖狂，如果他們攻下了嘉定縣，我們肯定猶如豬羊一樣任由宰割。您不能放棄，必須抵抗到底。」
「縣令是天下百姓的支柱，不能倒下。余中平的話不可信，不要相信。」
「縣令在，漢家百姓就不會倒下。」
「只要縣令帶兵，韃子猖狂不了多長時間的。」
「縣令領軍後，韃子一直遭到挫折，反觀我們，卻是越戰越勇。這是天不滅漢人，天不滅漢人血脈，是上蒼讓縣令來拯救漢人的。」
……
一個個百姓，述說著自己的想法。
所有人看向楊梟的眼神，有對於圍棋高手的欽佩，但更多的是崇敬。
拋開圍棋的棋藝，楊梟的做法讓他們欽佩。
余中平表情仍是很寧靜，道：「楊縣令的話，老朽也贊同。韃子猖狂，很可能就會南下，所以老朽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韃子攻破了青浦縣，老朽便了結了自己。」
此話一出，看向余中平的人都微微點頭。
能說出這番話，足見其剛烈。
余中平繼續說道：「縣令不斷拚搏，不斷努力，令人佩服。可縣令考慮過沒有，我們的人在做什麼？紹興有魯王，福州有唐王也就是如今的隆武帝，各地還有各地的官員自成體系……北方韃子抱成一團，勁兒往一處使，我們呢？我們的官員各自為政，相互攻伐，相互拆台，這樣的情況，能取勝嗎？」
一番話洋洋灑灑，楊梟眉頭一挑。
余中平這番話，非常精闢，也說出了現在的現狀。楊梟對余中平的看法也隨之改變，這個老人不是不抵抗，是看不到希望死了心，才生出得過且過的想法。
與此同時，周圍許多人也沉默下來。
余中平的一番話，說到了許多人的心坎兒上。
楊梟繼續道：「余老的一番話，分析很有道理，事實也是如此，我非常的贊同。只是，余老太過於消極了。」
余中平道：「不是消極，是明知不可為而不為。好好享受現在的日子，韃子殺來的時候，從容赴死便是。」
「這觀點，我是不贊同的。」
楊梟表情嚴肅，眼中的神采愈發的昂揚。
這一回，若是不說服余中平，會有更多的人自暴自棄，產生和余中平的想法。那麼，舉辦這一次交流會的目的就要泡湯了。楊梟略作思考，道：「韃子佔據了半壁江山，可反過來，我們看一看韃子之前的情況。韃子也是彈丸之地起家，最後揮軍入關。誠然，我們現在的局勢……」
話說到這裡，余中平打斷道：「縣令，老夫有一個問題。」
楊梟擺手道：「請！」
余中平道：「雙方的情況不同啊，韃子入關的時候，大明朝風雨飄搖，已經是大廈將傾，難以挽回。反觀韃子，他們雖然可恨，可不能否認的是韃子精誠團結。我們現在的情況呢？韃子仍是精誠團結，我們卻還各自為政，能取勝嗎？」
楊梟不卑不亢的道：「余老，我管不了別人，卻能管好自己。至少我這彈丸之地，絕不會內訌，也不容許內訌。其餘的人要內訌，那就內訌好了，與我無關。」
「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就算是一塊彈丸之地，也能不斷擴大。終有一日，能驅除韃子。話說回來，韃子真的精誠團結嗎？」
「余老不知道局勢，且讓我為你分析一二。」
「如今的韃子，早已有了變化。」
「豪格被殺之前，韃子的孝莊太后和攝政王多爾袞聯合，共同針對豪格。如今豪格死去，孝莊太后代表的是皇帝，多爾袞是攝政王是權臣，皇帝和權臣之前有了間隙，還能繼續保持精誠團結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楊梟表情肯定，沉聲道：「余老的問題，很容易解決。」
余中平搖頭，道：「楊縣令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太想當然。誠然，縣令想只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可是紹興和福州的人能讓你安生嗎？」
楊梟微微一笑，不急不躁的道：「兩天前，魯王派遣阮大鋮作為使節來嘉定縣，隆武帝也派遣鄭成功作為使節來嘉定縣。雙方都帶了善意，希望我能投效。不過，我都拒絕了。」
余中平面色大變，眼中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拒絕！
楊梟竟然敢同時拒絕這兩方，實在是膽大。
不過，余中平卻沉默下來。
楊梟同時拒絕了雙方，不管是怎麼拒絕的，至少保證了一點，楊梟麾下的體系不會遭到外來因素的干涉。在沒有人插手嘉定縣內政的情況下，楊梟又能征善戰，完全是內外兼備的情形，屬於鐵板一塊。
余中平說道：「話雖如此，韃子的實力仍是強大無匹。如今的局勢，嘉定縣就像是雞蛋，韃子就是石頭，雞蛋碰石頭，結果可想而知。」
楊梟說道：「余老是長者，值得尊敬。可是，您卻是一個懦夫。」
余中平皺眉，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楊梟視而不見，繼續道：「韃子的實力很強，這是無法否認的，但我們不是沒有希望。一開始，嘉定縣實力微弱，我以一己之力擊敗了李成棟。然後，積蓄力量斬殺了亞崢，更殺死了豪格。到現在，我們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
「我們真的沒希望嗎？不，我們還有希望，還能再戰。」
「只要能再戰，我便不會放棄。」
「一旦退縮，我們的結局只有一個，會成為韃子圈養的牛羊。」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奮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的選擇是不拋棄不放棄，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大漢百姓，更不會放棄任何一絲機會。」
「不管別人如何，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拚命到底。」
楊梟看著周圍的百姓，神情鄭重，朗聲道：「正如我之前就說過，我和韃子誓不兩立，勢必會血戰到底。我的選擇，雖九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