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百零三章 軟硬不吃的天蟾子 文 / 斷弦焚天

    河谷並不長，很快走到盡頭。盡頭是一汪深藍色的湖泊，氣候宜人，迎面便吹拂來涼爽的清風。

    「老爹，我把人帶來了。」梅花鹿停在了湖泊邊，悅耳的聲音傳開。

    寧淵幾人頓時神色一振，舉目四望，想要尋到那位九玄仙境的世外高人。

    「哪個傢伙是獨孤牧給招來的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虛無縹緲，寧淵嘗試著尋找聲源，卻發現無跡可尋。

    「晚輩姓寧名淵，見過前輩。」雖然沒找到說話的天蟾子，寧淵仍是上前朝著湖泊行了一禮，語氣恭敬。

    「就是你？看起來不怎樣嘛。」平淡的聲音響起，原本風平浪靜的湖面上，突然出現漩渦，一朵青色的蓮花從水裡浮出，而在上面，赫然坐著一隻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隻通體褐色滿是皺褶的蛤蟆，卻穿著一身人的灰衣，嘴邊還叼著一根煙斗。

    這副樣子極其荒誕不經，但寧淵也是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反應過來，對著醜陋的蛤蟆又行了一禮。

    寧淵身後的隱者和張師師此時都不由得眉頭一跳，他們原本幻想天蟾子是一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卻不曾想是這樣一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好笑的蟾蜍精。

    五毒蟾也是蟾蜍一脈，但他的本體一身九彩琉璃，不知道比面前的天蟾子漂亮了多少倍。因此乍看到天蟾子，兩人都不禁看向五毒蟾，覺得對比實在太鮮明瞭。

    「倒是還算懂禮貌。」天蟾子見寧淵畢恭畢敬的樣子，十分滿意，嘴邊的煙斗吐出一口煙霧，臉上騰雲駕霧般的愜意。

    他一雙小小如同黃豆般的眼睛盯著寧淵看了半晌，突然道。「又是一個戰族之人，真是冤孽啊。」

    寧淵有些疑惑不解此話，但此時也不好貿然詢問，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天蟾子前輩，晚輩有一朋友肉身盡毀，只剩一絲精魂被獨孤前輩封印在妖丹之內。獨孤前輩當日曾說，唯有前輩這等世外高人才能救他，不知前輩可否出手相助？若是前輩願意出手，晚輩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天蟾子抽著煙，在空中飄出一個又一個煙圈，對於寧淵的話許久沒有答應。

    寧淵有些緊張的站在旁邊，天蟾子下一句的話直接決定了麒麟妖尊的生死，由不得他不緊張。

    「我為什麼要救你那位朋友？」天蟾子片刻後漫不經心的道，「他的生死與我何關？」

    語氣中帶著冷漠與無情，像是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寧淵的心不由得一沉，他身後的張師師等人也是一陣變色。

    「前輩！寧道友此次剛剛拯救崑崙於水火之中，還望前輩網開一面，幫上一次！我劍師公會經過商量，願意將下個三千年輪迴的名額給予寧道友！」莫青天適時的站了出來，寧淵對他有大恩，需要他出力的時候他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哦？就這個小子還能拯救偌大的崑崙，看不出來啊。」天蟾子像是被燃起了一絲興趣，看向莫青天。「說說事情的經過。」

    莫青天於是一五一十的將所有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在談到自己被控制所犯下的罪孽，也沒有絲毫隱瞞。

    天蟾子聽完他的話後眉頭皺了起來。「這蜃魔……還真是越鬧越大了。」

    寧淵站在一旁沒有吭聲，此時只能寄希望於莫青天的話能夠令這位高深莫測的前輩改變主意。

    雖然對方外表其貌不揚，但僅從他剛剛一眼就看出自己是戰體，寧淵就知道他絕不像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

    「前輩……」莫青天見天蟾子陷入沉思許久，忍不住開口。

    天蟾子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剛剛想起了一些其他事，不小心走了神。」

    「那寧道友的事情……」莫青天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我定下的規矩可不能廢掉，不救。」天蟾子乾脆利落的道。

    莫青天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不過是提前挪用下個三千年輪迴的名額，前輩不能通融一下嗎？」

    「下個名額是下個名額的事，一碼歸一碼，我給劍師公會的名額這一輪迴已經被你身邊那位用掉，休想要我破了規矩。」天蟾子掃了祿永高一眼，仍舊不為所動。

    寧淵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連與天蟾子有交情的劍師公會出面都沒用，他該如何打動這個性情古怪的傢伙？

    「前輩，你收回我的性命，將名額給寧道友吧！」祿永高臉上突然展露決然之色，咬牙道。

    他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頓時都有些驚訝，寧淵幾人沒想到他會為他們做到這個地步，而那帶他們前來的梅花鹿，也是滿眼珠子的意外。

    寧淵看向祿永高，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祿永高卻對著他一陣苦笑，道。「寧道友不必阻止，祿某向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之前明霄劍派和古家出事，祿某為了顧全門派傳承選擇沉默，良心一直備受煎熬。如今有機會為劍師公會奉獻，又不會牽連到門派，也算是對之前所作所為的懺悔。」

    寧淵嘴張了張，最終選擇了沉默。如果祿永高的犧牲真的能換來麒麟妖尊的復活，在他內心自私的某個角落，說不定真的願意這麼做。

    「你當我是白癡嗎？」天蟾子一臉不滿，「我當初辛辛苦苦將你救活，你現在倒好，命還我，要我救另外一人，當我這裡是菜市場不成？」

    祿永高頓時臉色尷尬，不知道怎麼回答，而寧淵等人，則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該如何做才能讓得眼前之人出手一次？

    「前輩，只要你肯出手，無論是什麼要求晚輩都願意一試。」寧淵深吸口氣，他已經想不出什麼辦法了，此刻即便天蟾子讓他再闖一次不死神族巢穴，他都敢去做。

    「我沒有什麼要求，你說我一隻老蛤蟆守在這一畝三分地，看著這群孩子們安居樂業，會有其他的追求？」天蟾子有些鄙夷的看向寧淵，對於他的條件一點也不心動。

    寧淵徹底沉默了，拳頭緊緊攥住。若是軟的不行，他指不定只能來硬的了，儘管他對能否打敗天蟾子沒有半點信心。

    「勸你不要想對我出手，你們這些戰族的傢伙都是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軟的不行就想來硬的。告訴你，三萬多年前你戰族的大能尚且不能拿我怎麼樣，你一個小鬼頭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天蟾子像是能夠看透人心，不屑的對著寧淵道。

    原本正考慮鋌而走險的寧淵聽到這話，腦袋猛的一震，思緒停留在了「三萬多年前」，「戰族大能」這幾個字眼上。

    噗通！

    就在寧淵浮想聯翩的時候，一道身影突然越眾而出，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朝著天蟾子就是一個磕頭。

    「還請前輩出手相助！麒麟妖尊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若在一年內他不能復活，就真的再無希望了！」跪下的人是五毒蟾，他滿臉激動，語帶哽咽，使勁的朝著天蟾子磕頭。這一幕，震驚了包括寧淵在內的所有人。

    一直以來，五毒蟾都是比較溫馴內斂的人，何時做過這樣的事？

    隱者看著自家的兄弟低聲下氣，想起為他們而死的麒麟妖尊，情不自禁的握了握拳頭，一咬著牙竟也上前，跪在了五毒蟾的身邊，也朝著天蟾子不斷磕頭。

    冷漠高傲如隱者，為了自己的兄弟夥伴，也選擇了跪地磕頭。善良如五毒蟾，更是早已磕紅了額頭。寧淵的心一下子被深深觸動。

    「你們再怎麼跪地磕頭都沒有用的，我又不吃這套。告訴你們……」天蟾子還是一副沒心沒肺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漠然的瞥了一眼五毒蟾，正要繼續說狠話，卻突然像是見到了鬼一樣，話生生咽在了喉嚨裡。

    場中突然異樣的安靜，眾人有些不解天蟾子的舉動。

    「你你你！你的本體是什麼！」半晌，天蟾子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興奮的大叫道，整個人更是失態的從青蓮上跳起，一下子來到了岸邊。

    寧淵不知對方用意，頓時警惕的來到五毒蟾和隱者身邊，眸光清冷。張師師也一步邁出，一副護犢子的樣子。

    見到眾人看著他眼光不善，天蟾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很不受人待見。他停下了腳步，巨大的蛤蟆身一屁股坐在地上，盯著不遠處的五毒蟾一陣傻笑。

    「老爹，你怎麼了？」梅花鹿來到天蟾子身邊，一臉見鬼的表情。它陪伴在老爹身邊也有數千年了，從未見過他這等失態。

    「沒事沒事。」天蟾子漸漸冷靜下來，揮手阻止梅花鹿的關心。他笑瞇瞇的看著五毒蟾，像極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孩子，告訴我，你的本體是什麼？」

    眾人微微錯愕，眼神一陣交流下，五毒蟾還是實話實說的道。「我的本體是五毒蟾，不過先後進化過幾次，如今該稱呼為什麼我也不太懂。那位獨孤前輩當初曾經說我是什麼九玉仙蟾……」

    天蟾子靜靜的聽完五毒蟾的話，滿是皺褶的臉上笑容逐漸綻放。

    「哈哈哈哈哈，好個獨孤牧，記你一大功，老子我終於找到傳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