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取捨之道 文 / 斷弦焚天

    因為寧淵的一道命令，魔殿的情報系統徹底運轉起來，從四面八方不斷搜集來關於大空之體的訊息，然後匯總向上。

    而在這段時間內，寧淵閉門不出，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麼。整個森羅魔境籠罩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獄宗宗主打算向杜妙生揮動屠刀？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這一可能性與日俱增，令得不少修者在感到滿腔熱血就要沸騰之際，又開始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了起來。

    杜家設計想要全滅魔殿和獄宗，此仇自然是不共戴天。但絕大多數修者早已過了熱血的年紀，理性往往壓制住了感性。他們很清楚，若真的對杜妙生開刀，此舉引來的後果將極其恐怖。因為在他的身後已知的勢力便有杜家，四象學院和大唐皇室，這三個勢力一個比一個恐怖，若他們真的殺了杜妙生，無疑會令這三大勢力失去理智，開始全面而瘋狂的報復。而這還只是最好的估計，杜妙生身為大空之體，體質震古爍今，若不夭折的話早晚會稱雄整個大唐。若寧淵對他動了手到最後卻不能殺了他，所有人都得寢食難安，因為不知曉大空之體會在多短的時間內成長起來。

    有些閱歷的修者都不會忘記，大唐皇朝的第一位皇帝便是大空之體，而距離如今最近的五萬年前的那位大空之體，當時同樣打遍三大夢幻皇朝無敵手，差一點就將大秦皇朝都給生生吞併下來。

    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無論寧淵是否真的要對杜妙生動手，他們都處在了尷尬的境界。一些人甚至預感到，或許魔殿和獄宗的末日不遠了。

    在這山雨欲來之際，重煌回歸了。他的回歸令得魔殿幹部各個內心振奮，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要知道重煌不在的時候，寧淵幾乎掌握了所有的話語權，而重煌作為寧淵的師兄，既然他回來了，寧淵做任何事免不得都要尊重他的意見。

    「聽說你要向杜妙生那個小兔崽子動手了？」重煌回來的當晚，便尋到了寧淵的居所，饒有興趣的問道。

    「因為他，你死了兩名魔殿幹部，獄宗也死了一名修者。」寧淵平靜的看著連門都不敲，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重煌，心裡好奇著他這段時間來究竟是去了哪裡。

    「我向來以大膽著稱，無法無天，不過卻沒想到你比我還膽大妄為，幾乎要把天都給捅破了。」重煌揶揄著道，「殺杜妙生意味著什麼想必你自己心裡很清楚，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我也就不攔著你了。不過，我要你再多等一段時間。」

    「等什麼？」寧淵皺起眉頭，有些訝異的看向重煌。

    「等我突破。」重煌嘿嘿一笑。

    「你……」寧淵聽聞頓時瞳孔一縮，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要突破到尊者境界了？」

    「不然你以為在這麼敏感的時間我為何先前不在？若不是心有感悟境界大漲，我又豈會棄下自己打下的基業於不顧。」重煌血紅色的瞳孔裡出現一抹倨傲。敢誇口說自己即將突破到尊者境界，可見重煌對自己的信心究竟有多麼足。

    「恭喜了。」寧淵深深的看了重煌的一眼，重煌的突破在這個關鍵時刻是十分振奮人心的，能夠讓處境危險的魔殿和獄宗都穩下心來。不過對於寧淵個人就不一樣了，他對重煌始終有著一分忌憚，雙方的關係也一直有些微妙。而如果重煌成為悟法境的尊者，兩人先前默契形成的天平便會出現傾斜。

    「恭喜就不必了，若你將外道魔像交給我，說不定會助我更快進入尊境。」重煌盯向寧淵，目光閃爍不停。

    「事實上若你想要的話，你先前就有很多機會可以得到。」寧淵瞥了他一眼，「在黃壤地的時候，在長安的時候，若你狠一點，我根本無法拒絕你的要求。但那時你對外道魔像的興趣似乎不像在天衍學院中那麼濃烈，甚至當我帶著一大群囚犯返回魔境後，你更是對外道魔像隻字不提，著實讓我有些意外。現在，是什麼原因讓你終於提出這個要求呢？」

    「本來我是不打算要外道魔像了。」重煌倚在門口，微微閉上雙眼。「行宮中發生的事情我仍然印象深刻，在那老傢伙面前，我幾乎瞬間失去了道心。」

    寧淵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情，確實如重煌所說，平時不可一世無法無天的他，只是在魔尊的一縷殘魂面前就灰頭土臉，完全沒了平時的風采。

    「我困在涅槃九重天的巔峰已經有上千年了，本來我一直渴望著能夠借助外道魔像中的尊者力量來使自己有所突破。但是當我的分身被老傢伙的殘魂擊殺，死了一次的感覺才讓我猛然覺醒。」重煌說著睜開雙眼，掃了寧淵一下。「魔尊重瀛就是我的心魔，如果我不能消除心底根深蒂固的對他的恐懼，我永遠也無法突破涅槃境。」

    寧淵神色一凜，想起先前由煉神突破到涅槃的遭遇，不由得點了點頭。

    「外道魔像是老傢伙的力量，若我還想著得到它，借助它的力量，那麼我可能永遠都無法擺脫陰影。因此實際上從黃壤地開始，我就沒有想著從你身上得到它，否則你以為憑借你那幼稚的謊言就能騙過我？」重煌似笑非笑的看了寧淵一眼，當初寧淵信口開河，說控制外道魔像需要相關的法訣，這種事情他壓根就沒信過。

    寧淵尷尬的一笑，果然重煌沒有笨到相信他當時的謊言。同時重煌肯講出這樣的心裡話，也讓兩人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寧淵心裡的防範之心少了很多。

    「那你為何此刻需要這外道魔像？」寧淵沉吟片刻，他有意將外道魔像給重煌了。若外道魔像真能助重煌突破，無疑有利於大大緩解眼下危險的局面。更重要的，這段時間來他漸漸發現，因為仰仗外道魔像，自己修為境界的增長變得緩慢起來。長此下去，當自己對外道魔像徹底形成依賴xing，恐怕這一生也就不可能突破到尊者境界了。

    「我的心障已經消失，如今外道魔像對我而言不過是一突破瓶頸的助力，不會影響到我本身的境界。」重煌聳了聳肩，坦誠以待。「這就是我這段時間消失的最大收穫，若你相信我不會在得到外道魔像後立刻殺了你的話就將它交給我，若不信我也可以不交出來，反正我突破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寧淵陷入了思考，最近這段時間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他的處境更是如履薄冰。失去外道魔像，他將會失去統帥獄宗修者的底氣，畢竟憑他本身的實力還不足以威懾一大群涅槃境的修者。但是若外道魔像繼續在自己身上，對自己的修為也不是什麼好事。

    越思考心思越亂，寧淵突然發現自己何時竟陷入了爭權奪利的漩渦，而遺忘了一顆平淡的苦修之心。

    「給我一晚上的時間吧，天明時我會給你答覆。」寧淵最終沒能做出決斷，只能對著重煌如此道。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拒絕呢。」重煌嘿嘿笑了兩聲，隨後身形變得虛幻起來。「我等你的答覆。」

    話說完，他便消失在了寧淵的臥房之中，沒有留下一絲來過的痕跡。

    重煌走後，寧淵徹底陷入了沉思。這是他鮮少遇到的猶豫不決的情況，眼下的處境，未來的修煉，種種人與事，思路糾纏在一起，剪不清理還亂，讓他的腦袋一片混沌。

    最後，他凝神靜氣，摒除種種雜念，默念般若心雷術總綱。「般若心雷術，實相般若，了已悟道。智慧、執念，情感，萬般皆可化劍，我心明雷，如雷霆轟頂，殺神奪魄……」

    般若總綱如晨鐘暮鼓般迴盪在寧淵腦海，心雷一遍又一遍洗滌著他混沌的思緒，讓他漸漸從萬丈紅塵中醒悟過來，回歸空靈之境。

    當天明之際，寧淵終於有了決斷，眼睛睜開，眼神一片清澈。

    魔宮大廳的王座之上，重煌一宿未動，一直倚在王座上靜靜凝望虛空，等待寧淵的答覆。

    像是一陣風吹拂而過，寧淵便出現在了大廳之內，重煌回過神來，嘴邊帶笑的看著寧淵。「做出決定了？」

    寧淵點了點頭，出口的語氣平淡若水。「外道魔像將會交給你。」

    「你很理智。」重煌對此只是微微一笑，「魔像有利有弊，它成全了你如今的獄宗宗主之位，但這實力卻是空中樓閣，終不是長久之計。你能舍下放下這份力量，這份權勢，對於心境可是一次不小的突破。」

    「我話可還沒說完。」寧淵白了重煌一眼，他思考了一晚上，可不單單想的是交出外道魔像與否的問題，而是將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理清了思緒。「魔像會交給你，但那是在我殺了杜妙生後。」

    重煌的笑容凝固住了，緊接著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忘了我說的話？等我突破後再動手，否則你會死無全屍的。」

    「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寧淵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有些冰冷。「可能我這人比較小氣吧，欠我的，一定要收回。杜妙生與我已經勢不兩立，若不殺了他，我念頭難以通達。而念頭不通達，我如何繼續修煉下去？」

    重煌正想再多說些什麼，寧淵卻是驀然轉身，堅定的話語渺渺傳來。「你不必再多說了，我意已決，我會一個人去殺了杜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