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和新生 文 / 斷弦焚天
傀儡這種東西寧淵在九幽厄土曾經見過不少，最常見的便是以活人煉製的傀儡，在他的容虛戒中就有這樣的東西，那是當初擊殺玄陰老人後從他身上得到的。
煉神境乃大神通之士，能夠與煉神境相對抗的傀儡，可以想像它的價值有多麼珍貴。當初玄陰老人一具冶兵巔峰的傀儡都視為珍寶，而這地處昊光的韋家竟然一口氣擁有兩具煉神境的傀儡，還掌握了製作之法，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
韋雲祥的報酬頭一次讓寧淵心動了，若他能掌握一具煉神境傀儡，甚至進而掌握製造的辦法，豈不是說相當於多了好幾個分身，實力將會大幅躍進。
「我韋家的藏寶庫中至今存放著一塊風行結晶，那是修煉風系術法的人視若珍寶的東西。寧小友一旦答應了我的請求，這塊風行結晶就將會是你的，而一旦有了它，你將可在很短的時間內學會我韋家的風葬術。那可是不弱於納蘭家千兵術的強大術法，一旦掌握，寧小友如虎添翼。」韋雲祥見寧淵眼神中有些動搖，連忙繼續道。
「除了這些，我韋家祖上曾經出過涅槃境的修者，留下了珍貴的修煉經驗。若寧小友有意，我願意將先祖留下的這些珍貴手札通通送予你，來換取我韋家的和平安定。」
韋雲祥幾乎是絡繹不絕，拋出一個又一個誘惑，到最後，寧淵徹底被他打動，動了答應的念頭。
「你應該明白一件事，你說的這些條件，我殺了你之後通通可以輕易得到。而我若答應你，意味著保你韋家無事，這等若是在幫助仇人強大。等到你韋家日後強盛起來，或許會想起今日我殺了你們的老祖，奪走你們的傳承術法，從而給我帶來威脅。」寧淵看向韋雲祥，「與其那樣，我不如在這裡殺了你，再將你韋家滅門。那樣一來，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而我也無了後顧之憂。」
聽到這話，韋雲祥身後的韋家眾人臉色齊齊一一白，這確實是一個明智的修者最聰明的做法。
「你不會這樣做的。」韋雲祥深深的看了寧淵一眼。「你不是那樣的人。」
「哦？你確定？你可知道因為你，我這六年是怎樣過來的？」寧淵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整條巷道空氣都跟著下降了幾分。
「你若是殺人不眨眼，只會受仇恨驅使的人，早在剛剛就會動手殺我，而不是和我說了那麼多廢話。」韋雲祥對寧淵的殺氣恍若未覺，全無懼意。「我的命已經是你的，只要你答應我的請求，即便你不殺我，我也會當場自盡。另外，我可以告訴你，駕馭和煉製煉神境傀儡的辦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而沒有我的幫助，你即便拿到風行結晶，也無法學成風葬術。」
寧淵聽著韋雲祥的話，沉默許久，最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
聽聞此話，韋雲祥如釋重負，那渾黃的眼珠裡甚至出現了一抹激動。
「多謝了。」他誠摯的向著寧淵道謝，全然沒有一點古世家家主的架子。
「不過是交易罷了，若你剛剛承諾的有半點虛假，一切都會作廢。」寧淵隨意道，同時解除了凝空術，讓韋家所有人恢復了自由。
「回韋府吧，一路上放聰明點，我的實力你們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寧淵全身骨節作響，再次變成之前模樣。韋雲祥所承諾的條件都必須在韋府內才能實現，因此他必須跟著他們走上一趟。他倒不擔心他們能搞出什麼鬼來，畢竟如今他的修為面對韋家佔有壓倒性的優勢，若有人不知好歹，自然會嘗到苦果。
一行人不動聲色的回返韋家，一路上十分順利，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當寧淵再度踏入韋家氣派的府邸，第一時間用神識掃過全府。他必須確保這一切沒詐，韋雲祥曾經欺騙過他一次，他可不想再騙第二次。
神識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掃視了韋府三次，寧淵沒有發現任何對自己有威脅的事物，頓時安心了不少。不過此府傳承久遠，其內禁制重重，寧淵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探查清楚了，因此在得到韋雲祥承諾的東西之前，還是需要謹慎小心。
韋雲祥一回到韋家，立即召來了所有嫡系，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說出了與寧淵的交易。
寧淵自始自終平靜的站於一角，韋雲祥此舉的意思他很清楚，既是想確認下雙方交易屬實，又是讓韋家人明白自此以後他便是他們的護道人，不要因為事後韋雲祥的死而對他心存怨恨。
此舉不得不說眼光深遠，韋雲祥通過這樣的舉動將寧淵綁在道德的制高點，使得他日後不能輕易反悔，同時也避免了韋家人日後做出糊塗事，破壞了雙方間的交易。
當一切事情均都通知完畢，韋家的嫡系們含淚答應了自家老祖所說的一字一句，均向著寧淵深深一躬。
寧淵坦然的接受了韋家人的善意，而之後韋雲祥也十分爽快，一一拿出了他承諾的所有東西。
首先是風行結晶，這是一塊蘊含著奇特風之力量的寶石，配合韋家傳承的秘法，韋雲祥可借助它使寧淵在短時間內掌握韋家的風葬術。
那是一種極其強大的風系術法，整個韋家上下目前只有韋雲祥一人掌握。
韋雲祥將家族的傳承術法整理成一塊神識玉簡，通通交給了寧淵，然後親自出手，就在韋府內幫助寧淵煉化風行結晶，好使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風葬術。
三天過後，風行結晶被寧淵徹底煉化，而他也在這個過程中如韋雲祥所說掌握了風葬術。手上隨意打出一個響指，寧淵面前的地面上便升騰起一道小小的龍捲風。這是他成功掌握了風葬術的證明，從此以後，他又多了一項強大的術法防身。
幫助寧淵掌握風葬術後，韋雲祥整個人十分疲倦，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天之後，他帶著寧淵進入韋府深處，將承諾的煉神境傀儡交給了他。
眼前的傀儡十分奇特，呈獸形，木質建構，在木紋處密密麻麻刻畫滿了各種各樣的陣紋，給人一種古老的感覺，顯然已經有一定的年份。韋雲祥將如何駕馭和煉製傀儡的辦法整理成一枚神識玉簡，交給了寧淵。與之同時送出的，還有先前所說的韋家涅槃境修者的修煉心得。
寧淵接過神識玉簡和修煉手札，仔細的端看了片刻，確定無誤，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番豐月城收穫不可謂不大，不但新掌握了一種強大的風行術法，還得到了一具煉神境傀儡，可以說是實力倍增。更彌足珍貴的，他得到了涅槃境修者的修煉心得，要知道此境的修者在世界上可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能夠得到他們的感悟，對他日後的修煉大有好處，很有可能因此少走一些彎路，有希望進軍涅槃大道。
所有承諾的條件均都送出，韋雲祥如釋重負，對著寧淵微微一笑。「我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嗎？」
寧淵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心頭百感交集。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先前對於韋雲祥的仇恨已經淡忘了不少，剛開始殺他的強烈心思都快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在族人面前，他其實也只是一個平凡而簡單的老人，一心一意為自己的子孫後輩考慮。寧淵想到齊爺，最終有了決定。
「你可以不用死了，我已經無心殺你。」
韋雲祥神色微微一愣，隨後搖了搖頭，目有慈祥。「我非死不可。此生我進軍煉神已經無望，壽命也不長久，你的到來只是提前加速了這一時刻罷了。與你進行交易，讓我安心了不少，相信以你的品格，答應我的事情一定會好好做到。」
「你無需死，我們之間的交易仍然算數的。」寧淵眉頭微皺，他決定饒過對方一命很不容易，不曾想對方竟然不領情。
「有些時候，人死了比活著價值更大。」韋雲祥微微一笑，隨後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孩子，你的秉性善良，或許並不適合修道界。」他的聲音緩緩傳來，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寧淵看著對方離去那蒼老的背影，許久沉默不語。孩子，對方是用長輩關心後輩的語氣在跟他說話的，這一句話讓他想起了寧氏部落，想起了齊爺。
沒有經過多久，寧淵便收到了韋雲祥的死訊。他是自己自斷心脈而死的，最後安詳的死去，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
韋家全家上下悲慟不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泣不成聲，給寧淵的心神帶來了劇烈的衝擊。他來到老人的遺體面前，韋家眾人齊齊讓開了路，眼神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埋怨。
「有些時候，人死了比活著價值更大。」寧淵看著韋雲祥解脫的佈滿皺紋的臉龐，腦袋中不斷迴盪起老人死前的話，反覆咀嚼，終於明白他這句話的深意。
他的死，讓寧淵沒有可能推脫責任，將為韋家換來強而有力的長久靠山。既是死，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