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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彌堅之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香隕魂消(三) 文 / 糧食

    四周的空氣忽然就變得陰沉,好像從地府冥河吹來了寒冷的風,將這蒼莽山林也籠罩了一份寒意。草地上有小蛇游曳,枝頭有不知名的鳥兒輕啼,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再過不久,山裡就會迎來第一縷陽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好像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昨天一樣。

    我抱著徐美的屍體,一時之間恍兮惚兮。空洞是什麼樣的感覺?應該就是我現在的狀態吧。我想要憤怒或者悲傷,卻提不起力氣,如果現在給我一個枕頭的話,我也許就酩酊大睡。

    「爸爸,爸爸,我想回家,嗚嗚嗚。」珠兒抱住我的腿,然後一下一下的爬上我的肩膀,她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徐美,嗚嗚哭泣,身子晃動,讓我的肩膀也跟著顫抖。可我已經哭不出來了,我橫抱起徐美,慘笑道:「好,我們,我們現在就回家。」

    我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周微名攔在我身前,歎道:「張驍,你聽我說,人死不能復生……」

    「閃開!」我雙眼睜圓,怒氣直衝頭頂,周微名一愣,搖了搖頭,苦笑道:「張驍,你悲慼上身,理智全無,千萬要冷靜下來,否則我都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知道你怪我剛才沒有說實話,但是,你,你要知道,這幽魂鎖,太過陰毒。要是之前沒有受到傷害,還可以解開,可現在……」

    「那又如何,閃開!」我怒喝道:「你是地府的人,說到底,那無天王,也是你們地府的人,他是殺我老婆的兇手,那你們地府也是我的仇人!周微名!如果我不是鬼師,如果我什麼都不懂,如果這些事情不是跟我有關,如果你當初沒有找到我,讓我幫忙,這,這一切,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我說到這裡,渾身一顫,聲音哽咽:「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你們都是地府的陰帥鬼差,你們,你們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我這個普通人來做,為什麼要牽連我這樣的人?」

    「你算什麼普通人?」周微名聲音陡然提高,他睜大眼睛看著我說:「你是普通人嗎?你是鬼師,你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普通人無法看到鬼怪,你卻可以,普通人無法降妖捉鬼,你卻可以,普通人無法腳踏陰陽,窺探兩界奧秘,你卻可以,你現在還說自己是普通人嗎?你是鬼師,你是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你是個男人,連這句話都不懂?」

    「我為什麼要懂?我沒有你說的那麼高尚!我當鬼師只是因為看到你死了,不想讓你抱憾而終,更主要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我說到這裡,眼眶一熱,用所有力氣吼道:「現在呢!我要保護的人,竟然也被我親手害死!是我的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還說什麼保護這個世界?」

    周微名一怔,一時之間無言可對。我喝道:「閃開!」邁步走去,直接撞開周微名,走出幾步,肩膀上一沉,鬼王已經按住了我,他聲音冰冷:「你不能走,張驍,你臉上現出魔紋,隨時有入魔之相,本王要調查清楚才行!」

    「放開他!」我還沒說話,怪獸已經走了過來,伸手就拍向鬼王胸口,鬼王收手阻擋,冷然道:「你竟然敢對本王動手?」他退了一步,卻沒有再來抓我。我想也不想,轉身就走。前面霧靄散去,漸漸現出崎嶇小路來。

    我踉踉蹌蹌走出一段路來,懷裡的身體越發冰冷。「還有辦法救活她嗎?」身邊忽的傳來怪獸的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說:「你跟著我幹什麼?」怪獸兩隻手背在身後,漂亮的臉頰上現出淡淡紅暈,她說:「我沒有跟著你,下山不就這麼一條路麼?我可不想跟那些人在一起。尤其是那個黑乎乎的鬼王,我很討厭他。」

    我歎道:「我沒事,你回去吧,鬼王應該知道你的的身世,你跟他說一說,他會告訴你的。」我說完轉身就走,走了一段,怪獸卻依舊不遠不近的跟在我身後,我皺了皺眉頭,怪獸說:「沒關係啊,比起我的事情來,我更討厭跟那傢伙說話。其實無所謂,以前的我,太寂寞,所以想要知道自己是誰,在等待誰,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有朋友啊,你和珠兒,還有好吃的薯片和好喝的酒。哦,對了,我們這是回婚禮現場吧?我的薯片還在那裡放著沒有拿。」

    我苦笑一聲,婚禮,還有什麼婚禮,參加婚禮的人已經沒有了,婚禮還有什麼意義?我不再說話,緊緊摟住徐美往前走,怪獸跟在身後。走出莽林山後,剛上到公路,迎面開來一輛車,老爸老媽還有徐美的爸媽走了下來,老爸吃了一驚,愣愣的看著我,徐光裡走了過來,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抬起頭來,幾輛車停在旁邊,數不清的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都站在我面前,每一個人都神色驚訝,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再也抑制不住,哭喊道:「小美,出了車禍,她,她,她死了!」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徐美爸媽走了過來,爸爸抱住徐美冰涼的身子,她媽媽先是沉默,此刻忽的暴怒起來,猛地將我一推,聲淚俱下:「我就說不讓小美嫁給你,不要嫁給你!你倒是好,結婚的當天,就讓我女兒死了!我女兒死了呀!你這個天殺的小畜生,王八蛋!」

    徐美媽媽對著我捶打不止,這個我本該叫媽的女人,我現在卻再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稱呼來叫人了。我抬起頭來看著夜空,有一道流星劃過,老婆,那是你嗎?我低下頭來,悲傷與難過,一陣又一陣的衝擊我的腦海,我再也堅持不住,終於暈倒過去。

    我又做了個奇怪的夢。前方是一片光明,身後卻是無邊的黑暗,我身上帶著青布袋子,手中是黑木劍和判官筆,走出一步,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片荒野,天空湛藍,光禿禿的山丘上一棵樹也沒有,到處都是淺坑低窪,乾燥的風呼呼吹過,刮得我臉頰生疼。我大聲喊著徐美的名字,卻沒有一個人回應我。我用盡全力又喊了一次,直接從夢裡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屋頂,我只覺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耳邊傳來關切的叫喊。老爸和老媽站在旁邊看著我,老媽眼中泛淚,老爸卻是欣喜無比,他說:「兒子啊,你終於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整整昏迷了兩天一夜,要不是醫生說你各方面都正常的話,我們就要給你換醫院去瞧瞧了!」

    我笑了笑,珠兒坐在床頭的櫃子上,正耷拉著小臉蛋看著我,怪獸不在這裡。老爸看著我,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說:「兒子,別傷心了,爸知道你的心情,不過,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是這樣,徐美在天之靈看到了,也不會開心的。」

    「你越老越糊塗了,瞎說什麼啊你!」老媽伸手搡了老爸一下,抹掉眼淚,拉住我的手說:「兒子,沒事了,你要是難過你就哭出來,沒關係,爸爸媽媽都懂。你這孩子,唉,可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我和你爸,你把年紀了,可真的,真的承受不起啊!」

    我笑著說:「爸,媽,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我答應過小美,我會好好的生活,還會照顧好你們,還有她爸媽。」

    老爸歎了口氣,說:「徐家可就難辦了,他們都說是你害死了小美,偏要去報警。要不是那個二叔攔著,只怕事情就鬧大了。你以後要是還跟徐家人來往,他們肯定不待見你啊,兒子。」

    「沒事的,爸,放心。」我擺了擺手,回頭看著珠兒,珠兒趴在櫃子上,一臉委頓,眼睛也沒了神采。門外傳來敲門聲,老爸走過去開門,徐光裡提著一籃子水果走了進來,他笑著跟老爸老媽打招呼,倒是把老爸老媽給嚇了一跳。徐光裡說:「大哥,大姐,我能跟張驍聊兩句麼?」

    老爸沒說話,老媽說:「你是代表徐家來怪罪我兒子麼?那就算了,你們把賬都算在我頭上吧,跟我兒子沒關係!」

    徐光裡擺擺手,歎道:「小美是死於車禍,這裡面最傷心的人就是張驍,我能看得出來,要不然我也不會攔住我大哥大嫂了,這和張驍根本沒有半點關係。我不是那麼是非不分的人,再說,張驍曾經救過我的命,我怎麼能忘恩負義?大哥大嫂,你們真是錯看我了。」

    老媽愣了一下,我說:「爸,媽,你們就放心吧,讓我跟二叔單獨待一會兒。」

    老爸拉著老媽出去了,徐光裡走到我身邊坐下,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說:「是鬼麼?」我點了點頭,徐光裡又說:「即便是你,當時也救不了小美?」我雙目一閉,兩行清淚流出,然後又點了點頭。

    徐光裡歎了口氣,說:「那鬼已經被消滅了麼?」我又點點頭。

    徐光裡歎道:「世事無常,張驍,我本以為你和徐美會很完美的在一起,我也真心祝願你們,可萬萬沒想到,小美竟然會被鬼害死。我知道你很難過,其實我的難過也不在你之下,但你要振作,你放心,小美爸媽那邊我會處理,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

    我沒有說話,徐光裡也沒有說話。兩個人長久的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光裡站了起來,說:「我要回去了,家裡還要準備小美的葬禮,你就不用來了。」他說完轉身就走,走出兩步又停下來。

    「小美的墓碑上,我會讓人用你的名義刻上『亡妻徐美之墓』,也不枉你們相愛一場。我只能做這麼多了。」徐光裡忽的開口。

    我淚如雨下,顫聲道:「謝謝二叔。」

    「你能叫我二叔,我很欣慰。我永遠都是你二叔,嗯,走了。」徐光裡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珠兒跳在我身邊,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擦拭我的眼淚,她一邊擦著一邊說:「爸爸,不要哭了,你看珠兒都沒哭,珠兒給你唱歌好不好,這還是媽媽教給珠兒的呢……」

    我叫張驍,今年二十七歲,我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我的命運受到五害之禍,本以為這不過是傳說,沒想到真的落在我身上,妻子在婚禮當天死去,我這一生,注定孤苦無終。

    《最後一個鬼師》第一卷「鬼道彌堅之卷」完結,世界上最後一個鬼師張驍,最終沒有逃脫五害之禍,婚禮當天,妻子橫死,他的未來會是什麼樣,一蹶不振還是扛起鬼師大旗?張驍與地府的關係會怎麼樣,十大yin帥與張驍之間還會有怎樣的瓜葛?

    地師傳人現身,鬼師張驍如何應對?離奇古墓被盜,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驚天陰謀?人師柳七仙三段掐算,算天算地,卻又惹出了何等禍事?一切的一切,盡在《最後一個鬼師》第二卷「凶墓鬼墳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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