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三章 鬼師 文 / 糧食
各位看官看到這裡也許猜出來了，沒錯，這個女大學生就是我奶奶。孤男寡女共處一晚，傳出去就被人冠上亂搞男女關係的名頭，那會兒有個詞叫挖社會主義牆角，他們這種行為就被稱為搞社會主義亂關係，總之學生兵們是不帶她回去了，她急的直哭，倒是我爺爺樂了，一拍胸脯就說：「哭啥？大不了就呆在這裡了，我養你一輩子，決不讓你受委屈。」女學生一看我爺爺直愣愣的，忍不住就笑了，於是一段姻緣就這麼成了。可見談戀愛的關鍵之處還是造成輿論壓力，這樣才行。
故事到了這裡就告一段落，我爸吐出一口氣，說：「這是我爸給我講的故事。」我撓著頭說：「我爸？」我爸瞪我一眼，給了我腦袋一巴掌，說：「我爸！你爺爺！臭小子，你還記得麼，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我讓你摘了個錦囊。那錦囊裡，就是那個三角符。」
我笑道：「得了吧，一定是爺爺騙你的，什麼紙能傳了三代還沒腐爛？不符合科學。」老爸說：「只准你有下一代，人家就沒有麼？周衛平給你爺爺的三角符帶在我身上，你出身的時候，是周衛平的兒子，給我們了個三角符，帶在你身上，等我想想，那會兒他身邊跟著個十歲孩子，嗯，現在想想，就是現在的周微名周先生了。這就是命啊，他們周家救了我們一家。」
原來那個神棍還真的三十多歲了，現在想想，這二十幾年來，我的確沒有吃過兔肉，這也是我爸媽讓我做的。所幸現在生活好了，也沒人去山上抓兔子吃，飯店也不怎麼做。我皺眉道：「爸，那周微名是個鬼師？鬼師是什麼？」
老爸的臉瞬間就白了，他看了我一眼，說：「這是他跟你說的？」我點點頭，老爸揮了揮手，說：「別問了，別問了，以後，少打聽。」說完起身就走了。
老爸這態度更是讓我心裡發癢，對這個神秘的鬼師更感興趣，後來這幾天都是在想這個問題，一直想著有機會去找周微名聊聊，這天晚上，吃過飯後，我騎著家裡的小電瓶兒就去了周微名家，剛到門口，就看到他推門出來，身後背著一個紅布包裹，一看到我，嘿笑兩聲，說：「小子，你來找我？」
我說：「放屁，誰來找你了？這裡就你一家麼？」周微名嘿嘿直笑：「那最好，你可別跟著我。」他說著繞過後屋走向一邊，我看了看，尼瑪，這神棍是要去哪？我心中好奇，把車子靠在一邊，躡手躡腳的跟了過去。繞過一條街，到了縣城的拆遷處，這裡是規劃的要拆掉的舊房子，很少有人來，這傢伙來這裡幹什麼？
我跟著周微名進了一幢舊樓，四周黑壓壓的，偶爾有月光灑進來，照亮一塊地方，周微名拐到舊樓口一處平地上，停了下來，我躲在旁邊的矮牆後面偷偷瞧著他。周微名從包裹裡拿出一個金色香爐，正是前幾天在蓮花灣用的，他放好之後，插了線香點著，又掏出一隻黑黝黝的木劍，擺在一邊。我看了看，這傢伙把家裡的燒火棍拿來了？難道是要在舊樓裡點火燒烤？
周微名席地而坐，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四周黑壓壓一片，時不時的冷風吹得人瘆的慌，我心裡發楚，還是走吧，這傢伙神神叨叨的，我剛要動作，周微名忽的抬頭，冷笑一聲，說：「你來了？」
難道周微名發現我了？我硬著頭皮剛要站起，四周忽的陰風大作，伴隨著低沉嘶吼之聲，我渾身一顫，一下子跌坐下來，趴在牆後看著周微名，周微名陡然站起，劍眉豎起，呼呼風中，忽的傳來低沉的聲音：「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這聲音聽得人頭皮一麻，問題是周微名面前什麼人也沒有啊，我整個人都嚇呆了，動也不敢動，周微名對著面前空氣開口：「你個孤魂野鬼，死了不去投胎，留在人間，本就是錯，還敢殘害人命，我身為鬼師，怎能容你！」
我瞪大眼睛看著，周微名反手一撈，將那黑黝黝的劍握在手裡，猛地向前一戳，空氣一蕩，那聲音又傳來：「好你個鬼師，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周微名的衣袖忽的裂開，他吃了一驚，猛地退後三步，倒轉劍柄，右手化作劍指，嘴裡唸唸有詞，我豎起耳朵去聽，只聽他喝道：「三界九幽，冥神化身！」金色香爐忽的閃光，周圍的黃紙嘩然大作，漫天飛舞，形成一個怪異陣型，漸漸包裹起周微名面前一尺見方的地方。黃紙不斷壓縮，但周微名臉色卻通紅無比，雙手顫抖，似乎在苦苦支撐，只聽噗地一聲，他身子一軟，噴出一口鮮血，跪倒在地，那黃紙沒有了他的支撐，四散而落，我瞪大眼睛看著，卻什麼也看不到，周微名似乎被人打起，直接撞了過來，咚的一下撞在我面前的牆壁上，手裡黑黝黝的劍掉在我身後不遠處，他勉強爬起，看了我一眼，面露驚色，急道：「快跑！」
你大爺的，我當然知道快跑了！我轉過身來就跑，背後陰風陣陣，「還敢害人！」一聲大叫，我回頭看去，只見周微名雙手掌心各自一張符咒，猛地抱住面前空氣，嘴裡還在叫：「小子，快走！」
我再膽小也能看出來你是為了保護我而拖著這個什麼妖魔鬼怪啊，做人不能不講義氣！我咬了咬牙，忽的看到地上的黑劍，抓在手裡沖了回來，對著周微名面前空氣就砍，這一砍用上了我吃奶的勁兒，卻沒能一下到底，黑劍卡在半空中，動彈不得。我吃了一驚，嘴裡罵道：「敢嚇唬你爺爺！看劍！」
我拔劍而起，又砍了下來，這一次很順利，直接斧劈而下，差點沒砍在地上的周微名身上，只見我劍法超絕，連戳帶刺揮出十幾劍，哼哼，管你什麼妖魔鬼怪，都該被我砍死了吧？
「咳咳，小子，他，在你左邊……」
我一驚，猛地轉過來，喝道：「妖孽！有能耐現身跟爺爺打！」左邊卻空空如也，周微名猛地把我撲倒，從懷裡掏出一隻粗大毛筆，猛地往前一戳，嘴裡罵道：「妖孽，今天就要收了你！」
耳邊傳來一聲哀嚎，陰風大的嚇人，我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尼瑪啊，早知道這麼恐怖就不跟來的，妖怪奶奶，您快走吧，我錯了，不該冒犯您的領地啊！周微名晃晃悠悠兩步，靠著矮牆坐了下來，笑道：「小子，沒事了，它走了。」
「誰？」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他擦了一把血水，說：「天煞。」
我看周圍風停了，這才爬起來坐到周微名旁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嘴裡罵道：「他媽的，嚇死我了，你還真是抓鬼的？」周微名哼了一聲，又咳嗽一下，說：「廢話，老子騙你幹什麼？」
「老子哪知道這世上真有鬼？」我瞪了他一眼，他也瞪大眼睛看著我，最後笑了一下，說：「罷了，小子，算你有些膽氣，要是尋常人，剛才早就跑了，你還知道回來助我一臂之力，好，好。」
我皺眉道：「你真的是鬼師？」
周微名吐出一口氣，笑道：「左右無事，我就跟你說說。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門道。上三行，下三行，唯獨鬼師，另成一行。」
我哈哈大笑，說：「呸，別裝了，是你自己給這一行提升格調了吧？」周微名瞪了我一眼，說：「你還聽不聽？」我趕緊乖乖閉嘴，周微名緩緩開口，講出了鬼師一道的淵源。
鬼師一職，自古有之，最遠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因為鬼師一道拜的祖師爺，就是鬼谷子。其後百家爭鳴，混合各家之術漸漸成型，因為吸取道家術法最多，最終鬼師一派，也歸結到了道家之下。其後改朝換代，儒家正統，佛道互分，道教勢力變大，手下教派又有細分，正所謂「天地人神鬼，五道皆有師」，說的便是道家的天師，觀雲海，盈日月，移星換斗；地師勘形勢，察川流，尋山取脈；人師相人面，卜吉凶，問命打卦；神師邀八仙，請天力，降妖伏魔；鬼師窮碧落，下黃泉，百鬼夜行。
這五句話雖不準確，但也大概涵蓋了五師的職能法術。本來五師皆為道家傳統，但一經細分，自有強弱，只因鬼師大多要和九幽冥府，遊魂野鬼打交道，陰氣太重，為其他四道不喜，漸漸被疏遠，淡出人們的視線。元末明初，鬼師一道出了個奇人，姓劉名伯溫，此人集鬼師之術於一身，隱隱間有超越前人之能，他利用鬼師之術幫助朱元璋建立功勳，一路常勝，直至建立大明帝國。本來劉伯溫是要封侯拜相，鬼師一道也算是光耀千古，誰想到鬼師的崛起被其他四道痛恨，四道聯名請大明皇帝查殺鬼師弟子，朱元璋也不喜劉伯溫功高蓋主，於是下令徹查所有鬼師。劉伯溫法術大成，未卜先知，攜手下弟子遠去深山老林，鬼師一道在歷史上如曇花盛開，一閃即過。
民國之後也偶有鬼師能人現於世上，但大多走馬觀花，消失的快。時至今日，五道盡皆凋敝，鬼師更是罕有傳人，只剩下周家一脈。
故事講完，我唏噓不已，歎道：「也就是說，其他四道都是高大上的職業，你們鬼師就是搬磚的，我這個理解對不對？」周微名雙眼睜圓，差點沒被我氣得再吐血來。他瞪了我一眼，說：「臭小子，你找死麼？鬼師一道幾經起伏，雖然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是，鬼師的厲害，可不是你這黃口小兒能小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