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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恍然一夢 文 / 逆天戰皇

    「我就想要娘這樣的。」何炯趴在陸宛玉懷裡,「像娘這樣,溫柔賢淑,知書達禮。」

    「炯兒。」陸宛玉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

    「娘。」何炯趴在她懷裡,慵懶地閉上雙眼,「其實,炯兒有時候也覺得累,所以只想跟娘親在一起,只想呆在家裡。」

    「那好啊。」陸宛玉點頭,「那從此以後你就在家裡吧,哪裡都別去,咱們一家三口好好地過日子。」

    「家裡,還有這許多人。」何炯又道。

    「不礙事。」陸宛玉擺擺手,「你爹專門修了個後院,你要是覺得外面吵鬧,可以搬進去住。」

    「嗯。」

    何炯和陸宛玉說著話,全然忘記了旁的一切。

    晚間,何炯扶著陸宛玉起來,去前廳裡吃飯,何希已然在坐,看見他們母子倆,也十分開心。

    一家三口坐在桌邊,何希這才命令人上菜。

    席上,何炯始終一言不發,待吃過飯,僕從撤去盤盞,奉上茶來,何炯方才捧著茶,淺淺地啜了幾口,看著何希:「爹爹,山莊裡頭,怎麼有這許多人?」

    「都是山下一些窮苦之人。」

    「爹爹收留他們?」

    「嗯。」何希點頭。

    何炯低頭沉思。

    何希看他一眼:「你有什麼想法?」

    「倒也沒有。」何希搖搖頭,「這些人……可靠嗎?」

    「還算可靠吧。」何希的表情很淡,如今何炯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世情,可以讓他獨自掌事了。

    「那麼,爹爹打算從此以後?」

    「我打算從此隱居,不再過問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何炯沉默。

    「你呢,還年輕,如果想出去跑跑,爹爹不攔你。」何炯帶著一種深切的瞭然,似乎已經把世上之事已經全部看盡。

    「這樣也不錯。」何炯仔細地想了想,「我就在山莊裡呆著,得閒了就出去跑跑,如果覺得山下悶,再回家裡來。」

    「說得很是。」何希點頭,「那就這樣吧。」

    略坐片刻,一家三口各回各的屋子。

    「夫君。」陸宛玉脫掉衣服上床,「你有沒有發現,這次回來,炯兒比起從前,像是多了很多的心事。」

    「有嗎?」何希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倒沒有看出來。」

    「作為父親,你也太不稱職了。」陸宛玉忍不住低斥。

    「或許吧,等有空了,我再去找他聊聊,溝通一下。」

    夫妻倆商議完畢,方才上床睡覺。

    次日一大早起來,何希出屋子,卻看見何炯在院中練拳,一套拳法打得呼呼生風,確實是身手不凡,不由讚道:「炯兒,你的武藝倒是大有長進啊。」

    「爹爹過獎了。」何炯停住,朝何希抱拳施禮。

    「今天你在家裡,還是怎麼樣?」

    「今天想就在家裡。」何炯長長地吸了口氣。

    「那也好,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你,後面有座小院子,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我知道了。」

    等何希離去,何炯便一個人回到後面的小院。

    確實是一處非常清幽的所在,雅潔,安靜,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四周都是鮮花,呆在這樣的環境裡,人會情不自禁地忘卻所有。

    何炯雖然只有十八歲,悟性卻比一般人高太多,他覺得在這世上走了一遭,泰半的事都已經明白了。

    側身躺在山石上,何炯靜靜地看著天空,刻意放空大腦,什麼都不去想。

    「莊主。」馮管事走進,手裡還托著一個帳薄,「這是本月的收支明細,請莊主細點點。」

    「拿過來吧。」何希接過帳本,仔細地翻看著,見上面一分一毫都記得非常清楚,便點點頭,把帳薄遞了過去,「你收著吧,就按你的安排去做。」

    馮管事點點頭,接過帳薄走了。

    何希仍然坐在原處,他如今學了那修身養性的功夫,愈發地恬淡,對於莊上雞毛蒜皮的小事是一概不問不聞。

    午後,陽光晴好,何希搬了把逍遙椅,又往石頭桌子上擱了一碗茶,自己躺在逍遙椅上,雙眼微微瞇起,看著那天空中裊裊的白雲。

    管這世間榮枯之事,有何可值得計較處?

    左右不過都是那些戲碼而已。

    他已經久不動殺心,也不願再開殺戒。

    「何莊主,真是好興致啊。」

    半空裡忽然傳來一道謔音,接著,一個白衣飄拂的男子徐徐落在何希面前。

    何希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閣下,坐。」

    「原本以為,可以看到一個雄姿英發的豪傑,沒曾想,看到的只是這樣一個枯老頭子。」

    「枯老頭子嗎?」何希淡然,對對方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閣下此來,當有所求,說吧,求的是什麼。」

    「說得好,我此來,必有所求,我所求,和天下人人所希望一致,望何莊主可以高舉義旗,救濟萬千百姓。」

    「說遲了。」何希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我如今壯心已老,對這些事,全然不放在心上了。」

    「是嗎?」對方顯然很覺得失望。

    「你去吧。」何希擺擺手。

    對方看了他許久,終究是騰身飛了出去。

    何希仰面倒在躺椅上,合攏雙眸,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裡有很多精靈在飛舞。

    「何公,何公。」依稀間,有人在呼他。

    何希轉頭看時,卻見一個留著白髯鬚,滿頭銀髮的老翁正踩雲而來,便沖對方一抱拳:「見過尊翁。」

    「閣下眉宇間一股清朗之氣,看來定非常人。」老翁捋鬚而言。

    何希但笑不語。

    「何公下凡歷劫,已有三十八載,算來塵緣已滿一半。」

    「一半?」何希怔住,「難不成我還有一半?」

    「確實,何公當有極尊極貴之命,何必困坐於此?」

    「困坐?」

    白鬚老者揮動手中拂塵,在他額心一點:「速開天眼,觀天下蒼生。」

    霎時間,何希但覺眼前一亮,似乎有很多影像晃過,悲,歡,離,合,甜,酸,苦,辣。

    「何公,有何觀感?」

    「眾生有如蜉蟻,無足觀之。」何希淡然以對,「這樣的紅塵,不觀也罷。」

    「看來,何公出塵之心已定。」

    「不錯,世人所求,無非妻子兒女,金銀財寶,我何希都有了,還有何可留戀?」

    何希說著這話,不知怎地卻想起一事來,然後便沉默。

    白鬚老者便不再說什麼,一甩拂塵,去了。

    猛然晴空裡一聲霹靂,何希突兀地睜開眼,但見庭院還是那方庭院,山林還是山林,卻有什麼,似乎變得和從前不同了。

    「莊主。」一名管事聞聲匆匆奔進,「莊主,怎麼了?」

    「沒事。」何希坐起身來,擺擺手,就在剛剛,他忽然頓悟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不管少了誰,都依然和從前一樣,乞丐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拿著破碗出去沿街道乞討,廚師每天做食物,農夫每天耕田,萬物運轉皆有其規律。

    當下亂世,人活著有如芻狗,是以四處風起雲湧,天下不穩。

    人命有如草芥。

    然則,縱貴為帝王,又能如何?還不是短短數十載,有如白駒過隙。

    想清楚這一層,何希忽然覺得渾身通泰,已經沒有什麼,不清不楚了。

    已然無惑。

    想來天地之間,再沒有什麼可以縛住他了。

    名是韁利是索,情愛不過鏡花水月。

    茫茫紅塵,哪裡還有什麼,是他所留戀的呢?

    何希覺得自己頓悟了。

    「來人。」

    「莊主。」

    「你去找十名工匠來,讓他們照我畫的圖紙,日夜趕工,在後山修一個登仙台。」說完這番話,何希自己都不由愣住,他什麼時候也信奉起這一套來?

    可這話卻明明是他說的。

    管事顯然也很意外,看了他許久方才領而去。

    修仙台落成那日,恰值陸宛玉生產,何希站在院中,默默地看著天空。

    星月運轉,沒有人能意料,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或者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老爺,老爺,生了。」產婆匆匆跑出來,滿臉喜色,「是位千金大小姐。」

    「哦,好。」何希的表情很平靜,朝被襁褓裡的嬰兒看了一眼,「就喚她何星吧。」

    「星兒,星兒。」產婆抱著小女孩兒,開心極了。

    半個時辰後,何希抱著星兒走進屋中,看見陸宛玉睡得正香,便沒有吵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把何星放進搖籃裡。

    「咯,咯咯。」不知過了多久,何星忽然笑起來,陸宛玉似有感應一般睜開眼,撐著床榻慢慢地坐起來,把何星抱起來,親吻著她柔嫩的臉頰。

    「我給她取了名字,叫何星。」

    「星兒乖。」陸宛玉捏捏她柔嫩的臉頰,「星兒這孩子,可真是漂亮呢。」

    「是啊。」何希點頭,「她確實很漂亮,長大了一定會像你一樣,溫柔賢淑。」陸宛玉抱著小何星,在她臉蛋上親了又親。

    「過些時日,星兒滿月了,我會擺上很多酒菜,為她慶祝生辰。」

    「好。」陸宛玉點頭。

    又坐在床邊說了好一會兒話,何希站起身來,出了屋子,立在院中抬頭看去,卻見藍空中白雲裊裊,確實是好天。

    「莊主。」

    「何事?」

    「登仙台已經建成。」

    「我知道了。」何希點頭,朝外走去。

    他沿著石板道一路走向後山,翻過山巒,便看見一個圓丘,中間豎著一根竿子。

    何希先斂袖拜了數拜,然後徐步踏上圓丘,在最上面的大理石台上跪下,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驀然,天空中一道白光閃過,竟然現出四個斗大的金字:

    順天應命。

    順天應命?何希一怔,瞅著那四個字怔怔不語。

    順天,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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