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淡情 文 / 木靈惜
「教主，那個凌蘇兒，你打算怎麼處置？」水翟顏的書房裡，冷狂月背手而立在水翟顏桌前，國字臉上一道從右側眉角延至下頜的刀疤讓他的臉看起來猙獰，深邃的眼眸現在正陰沉的盯著水翟顏。
水翟顏作為教主是稱職的，他的才能和武功讓魔教在江湖上的地位逐漸突顯，大有稱霸武林的趨勢，可是自從認識這個凌蘇兒，教主就頻繁往返長安，幾個月前突然回來，就一直閉關修煉，他本來以為教主已經放棄那個凌蘇兒了，誰曾想到剛出關聽到凌蘇兒要被處決的消息，臉色大變趕去長安，把她救回來還一直徹夜不眠的守在旁邊照顧。現在教主夜夜抱著她而眠的消息在教內都傳遍了，水翟顏身邊不是沒有女人，可是卻沒有一個能讓他做到如此地步的，「教主，你真的夜夜和那個凌蘇兒同床而眠？」
「冷長老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想到凌蘇兒，水翟顏的心情大好，就連說話都溫和了。
「教主，據我所知這個凌蘇兒是秦王李世民的女人，教主這樣做，只怕那李世民不會善罷甘休。」
「呵呵，」水翟顏輕笑出聲，一雙丹鳳眼卻閃著不屑，「冷長老是擔心他再派人混入魔教嗎？」
看見冷狂月沉默不語，水翟顏繼續說，「放心，就衝著上次送回去的那具支離破碎的屍體，李世民也不敢再貿然派人進來。」
「可是這個淩蘇兒夥同宇文化及的女人下毒毒害長安數萬百姓，這在民間早已怨聲四起，武林各派都恨之入骨，希望替天行道，殺了她們，替百姓伸張正義。教主這樣把她留在魔教，萬一各派知道她還活著，只怕各派會來滋事。」
「哼，一群宵小，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暗地裡做的都是不恥的勾當。」水翟顏滿臉的鄙夷，見冷狂月還想說些什麼，他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冷長老，蘇兒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所以長安投毒的事情絕對不會是她做的。再說朝廷不是已經下旨說處死蘇兒了嗎，我相信暫時還不會有人發現她還活著，所以先讓她養好身子，至於投毒案的真兇，等日後我會調查，還蘇兒一個清白。」
「那關於那個凌蘇兒，教主準備一直把她留在身邊？」冷狂月不理會水翟顏一臉不想再談這件事的表情，繼續問，關於這個教主要如何處置這個淩蘇兒的事，教中上下都在議論紛紛，他擔心水翟顏為了那個女人會做出什麼有損魔教的事情。
「她將會是教主夫人，等她身體痊癒，就要和我成親！」
冷狂月滿臉的訝異，教主竟然要娶她，那個女子哪裡好，據他所知她既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名門之後，和江湖各派更是沒有關係，教主為什麼那麼認定她，難道她長得很美？可是以前跟在教主身邊的女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這個女人難道比她們還美，美的讓教主非她不娶？
注意到冷狂月眼中的狐疑，水翟顏微微一笑，「冷長老還沒見過蘇兒吧，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水翟顏帶著冷狂月剛踏進凝眉別苑，就聽見低微的說話聲，水翟顏武功極好，聽力和耳力自然也很強，聽著凌蘇兒還沒癒合的嗓音還有一個清朗的男聲，水翟顏臉色一變急忙走進凌蘇兒的臥房。圓桌邊臉色蒼白的凌蘇兒懷裡抱著一條大拇指粗的白蛇，坐在她身邊的男人面容白淨、明眸璀璨、丰神俊朗、此刻薄唇微動正在跟凌蘇兒說著蛇的習性，一雙略帶邪氣的眼眸竟點點溫柔注視著凌蘇兒或者她懷裡的蛇？
「蛇郎君陸辨！」
聽出水翟顏聲音裡微帶的怒氣，蛇郎君陸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見過教主！」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水翟顏眼中閃過一絲懷疑，蛇郎君陸辨江湖上稱蛇邪，能控制蛇，身邊經常帶著劇毒毒蛇。
「我本來是從別苑門口經過，誰想到我的娘子嗅到蘇兒姑娘的氣息，自己奔了進來。」
凌蘇兒微微一笑，輕輕的把蛇遞還給陸辨，「還給你，你的娘子。」碰觸到水翟顏的視線，她的神情又變得冷漠。
「那陸某告辭了，有時間再和娘子來看姑娘。教主告辭！」陸辨輕柔的把白蛇纏在自己的胳膊上，對水翟顏還有冷狂月點點頭，瀟灑的轉身出去。
「姑娘不怕他嗎？」冷狂月盯著凌蘇兒平靜的面容。
「他？是指蛇還是陸辨？」凌蘇兒淡淡的問。
「都有！」冷狂月納悶的看著凌蘇兒，一般女子都極怕蛇，她卻能那麼鎮定的把它拿在手中把玩，蛇郎君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她竟然也能和他有說有笑。
「蛇這種東西，是有靈性的，不招惹它它也不會咬你。至於陸辨，他沒有理由殺我吧。」
殺人還需要理由嗎？冷狂月跟著水翟顏在圓桌邊坐下來，豪氣沖天的沖凌蘇兒抱抱拳，「在下冷狂月！」
「你好，我是凌蘇兒！」凌蘇兒禮貌性的點點頭。
呃？凌蘇兒獨特的打招呼方式讓冷狂月愣住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水翟顏輕笑出聲。
「水翟顏，你有什麼事嗎？」。凌蘇兒輕輕抬眼看著水翟顏，面色還是冷淡。
「只是想讓你見見魔教地位最長的長老。」
凌蘇兒端詳著冷狂月，四十開外的歲數，國臉俊目，如果臉上沒有那道疤，應該是一表人才的。
瞧見凌蘇兒盯著自己的臉，眼中絲毫沒有懼色，冷狂月不禁問，「姑娘也不怕我麼？」
「你似乎很希望我怕你們，先是陸辨現在又是你。」凌蘇兒的聲音依舊清淡。
冷月狂的面容一動，魔教雖然沒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可是平常人還是會聞之色變，「我們都是魔教人。」
「魔教的人也是人，一個鼻子兩個眼，最多就是像你這樣臉上多道疤，或者是像陸辨那樣喜歡一些常人接受不了的東西，你們的行為雖然在普通人看來是怪異或者恐怖的，可是終究還是人能做或者願意做的。」凌蘇兒說的輕描淡寫，冷狂月的心裡卻升起一股熱流，這個女子真的跟一般女子不一樣，教主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她的麼？
凝眉別苑門外，「冷長老瞭解了嗎？」水翟顏的口氣也是淡淡的。他和冷狂月在凌蘇兒的臥房裡待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凌蘇兒始終不肯正眼看他，這幾日自從她醒來就一直很少說話，也不笑了，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允許自己抱著她，平時就是連連手都不許他碰。
「真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女子，膽識和見地都異於常人，適合做我魔教的教主夫人。」冷狂月稱讚著。
水翟顏唇邊掛上一絲微笑，「你瞭解就好，只是我成親這件事暫時不要傳出去。」
冷狂月疑惑的看著水翟顏，成親是好事，為什麼不願意傳出去，「教主……？」
「你下去吧。」阻止冷狂月問話，水翟顏轉身走回凝眉別苑。
「蘇兒！」水翟顏回到臥房，看見凌蘇兒雙手托腮看著窗外發呆，眉宇間是淡淡的憂傷。
水翟顏歎了口氣，輕輕的走到她的身後把她環在懷裡。
「放開我！」凌蘇兒的語氣依舊淡漠，沒有絲毫的怒氣。
「蘇兒，你還在恨我嗎？恨我那天那樣的讓你傷心？」水翟顏痛苦的問，他們不能再回到以前那樣了嗎？
凌蘇兒無言，眼中又湧滿痛苦。
「蘇兒！」水翟顏又一聲痛苦的呼喚。
凌蘇兒深呼吸一口氣，聲音又哽咽了，「水翟顏，我沒有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我碧娘不會慘死。」
「蘇兒，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嫁禍給你的李建成和李元吉。」感受到懷中輕顫的身軀，水翟顏扳過凌蘇兒的身體，抬起她的下巴，那張清秀的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就跟著痛。」他低頭輕輕吻去凌蘇兒臉上的淚痕，「我答應你，一定為碧娘洗清冤屈，還她清白。」
「不要對我這麼好！」凌蘇兒的淚水奔騰而下，她推開水翟顏站起身想走。
水翟顏抱住她的腰，「我愛你，我愛你啊，蘇兒！我的心早就給了你，從那一次在醉仙樓見到你，你就印在我的心裡了。」
「可是我的心已經給世民了。」
水翟顏的眼中閃過一絲痛，他更緊的摟住凌蘇兒，「沒關係，我願意等，我願意等你真心愛上我的時候。」
二月二十日是碧娘死了一個月的日子，大清早凌蘇兒就帶著善月拿著香燭紙錢去了黑月崖。
黑月崖是魔教裡地勢最高的地方，站在黑月崖可以俯瞰整個魔教的建築群。
「碧娘我一定會幫你洗清冤屈，讓你沉冤昭雪，你就安心的去吧。」凌蘇兒點了三炷香對著天空低聲禱告，然後單膝跪地把香插到帶來的香爐裡。
「凌姑娘。」善月善解人意的把紙錢遞給凌蘇兒，然後也在她身邊跪下幫她把紙錢點燃。
凌蘇兒失神的看著紙錢在火中慢慢的化為灰燼，一顆晶瑩剔透淚珠又滑落臉頰。
「凌姑娘，碧娘是你的親人嗎？」善月輕聲問。雖然她伺候凌蘇兒已經一個月了，可是對她的來歷一點都不瞭解，教主也隻字不提，只是叮囑她要好好照顧她。
「是啊，是我的親人。」紙錢的灰燼隨風慢慢的飄向遠方，凌蘇兒的視線跟隨著灰燼投向遠方，她離開長安已經一個月了，李世民還好嗎？
「小姐心地善良，碧娘是小姐的親人的話也一定是善良的人，善月也要拜拜。」善月說完就雙掌合十對著遠方嘴裡唸唸有詞，「碧娘姑娘，你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保佑凌姑娘早點痊癒。善月在這裡給你磕頭了。」
凌蘇兒滿臉溫柔的看著恭敬的磕頭的善月，這個丫頭跟鴛兒一樣很單純善良，「善月為什麼要來魔教做丫鬟？」
「我爹本來是魔教的侍衛，所以我就來魔教做丫鬟了。」善月扶凌蘇兒起身，然後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你一直跟在水翟顏身邊嗎？」
「是的，善月跟在教主身邊已經有兩年了，不過教主這半年老是去長安，冷長老本來想讓我跟教主去長安好照顧教主的飲食起居，可是教主不同意。善月還一直納悶教主為什麼老是去長安，原來是去看姑娘你去了。不過姑娘你既然到魔教來了，教主應該就不會去長安了，善月也能繼續伺候教主了，現在還能伺候姑娘，善月真的很高興。善月看的出來教主很喜歡姑娘，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和善過，自從姑娘來了以後教主還經常笑呢，善月第一次看見教主笑的時候愣了好久，……！」
凌蘇兒微笑著看著善月，這丫頭這點跟鴛兒也很像，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夏菊也是這樣呢，自己離開這麼久四婢一定也急壞了吧。
「但是姑娘跟慕容小姐一點都不一樣，慕容小姐刁蠻……。」
「慕容小姐？」凌蘇兒饒有興趣的看著善月。
善月一愣，注意到凌蘇兒的探尋，她慌忙跪在地上，「凌姑娘，善月不是故意……。」
「起來吧。」凌蘇兒扶起善月，「我不喜歡別人跪我。」
「善月知道了，只是小姐善月剛才說的……！」善月惴惴不安的看著凌蘇兒。
「我們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凌蘇兒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看善月臉上的恐慌，那個叫慕容的女子和水翟顏一定關係匪淺，或許還喜歡水翟顏。
凌蘇兒又看了一眼身下的魔教，以前來陰蕩山的時候一點魔教的蹤跡都沒發現，這麼一大片建築能隱匿在陰蕩山裡，那麼想發現一定不容易，想出去估計也很難吧？
「蘇兒！」凌蘇兒帶著善月剛走下黑月崖，就看見水翟顏奔上來。「我回凝眉別苑沒看見你，一問才知道你到這裡來了。」看見善月手裡提著的香爐，水翟顏微微皺眉。
「今天是碧娘一個月的忌日，我來拜拜她。」不理會旁邊善月緊張的目光，凌蘇兒神色平靜的說。
「山上風大，你的身子才剛好。」水翟顏體貼的把凌蘇兒身上的披風裹緊，然後抬手抱起她。
「你做什麼？」凌蘇兒一驚抓緊水翟顏的衣襟。
「摟住我的脖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水翟顏溫柔的笑了笑，然後施展輕功帶凌蘇兒往山後的方向奔去。
「凌姑娘怎麼聽到慕容小姐的事一點都不生氣？要是慕容小姐聽說教主身邊有別的女人，恐怕早就把對方殺了。」善月嘀咕著，可是凌蘇兒沒質問水翟顏也讓她鬆了一口氣，不然教主肯定要責罰她失言的。
凌蘇兒吃驚的望著眼前三棵光禿禿的櫻花樹，「這些樹是？」
「知道你喜歡櫻花樹，我特地派人找來的。本想種在凝眉別苑，但是笛州的氣候本來就偏冷，怕不容易存活就種在這個山坳裡了。」水翟顏扶住凌蘇兒的肩頭，滿眼的柔情，「蘇兒，等櫻花樹開花的時候我們一起來看櫻花吧。」
「謝謝你，水翟顏。」凌蘇兒感動的差一點眼淚又奪眶而出。
「傻瓜，我說過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心就跟著疼。」水翟顏溫柔的擦掉凌蘇兒已經滾出眼眶的淚珠。
「對不起，水翟顏。」凌蘇兒抹掉眼淚，給了水翟顏一個燦爛的笑容。
凌蘇兒含淚的笑顏是那麼的嫵媚，水翟顏不禁看的呆了，「叫我顏！」他撫摸著凌蘇兒滑膩的臉龐，低聲請求。
「顏！」凌蘇兒呢喃著。
「蘇兒！」水翟顏吻住凌蘇兒的唇，滾燙的唇瓣膠著在一起，水翟顏舌滑進凌蘇兒的嘴裡探尋更多的甜蜜，水翟顏的吻讓凌蘇兒眩暈，卻激起了她更多的渴求，她本能的摟住水翟顏的脖子，舌頭與水翟顏的狠狠的糾纏著。
「蘇兒，我想要你，你想要我嗎？」水翟顏放開凌蘇兒，丹鳳眼中漫起迷霧，他低啞著聲音問凌蘇兒。
蘇兒，我想要你，你想要我嗎？凌蘇兒雙眼迷離，這句話是那麼的熟悉，李世民魅惑的呢喃又在耳邊響起。凌蘇兒的眼因為刺痛而怒睜，她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她要背叛世民嗎？
「對不起！」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凌蘇兒轉身卻被水翟顏拉住，「為什麼不願意成為我的女人？」水翟顏的聲音中有憤怒也有痛苦。
「水翟顏，我不會背叛李世民，除非我死。」
水翟顏愣愣的放開凌蘇兒，瞪著凌蘇兒跑遠的身影，一股痛苦爬滿他的臉，蘇兒，你是要告訴我這輩子都得不到你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