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十六章 敗仗 文 / 木靈惜
算算離開長安已經三個多月了，天氣也已經進入了寒冬。凌蘇兒跟著李世民從贛州一路南移，終於來到了歷史有名的古城江都，收回揚州後，李世民接到皇上的聖旨，要求他乘勝追擊，徹底消滅宇文化及，永絕後患。程咬金因為戰功顯赫，又重新被提為將軍，徐昇平被升為副帥，指揮前鋒部隊。這一仗一打就是三個多月，要徹底消滅宇文化及的話，估計時間還要更長，進入嚴冬，糧草都不能短缺，李秀寧離開江都去周邊各城周轉糧草，魏征也跟去了。凌蘇兒自己一個人跟在李世民身邊，每天都待在營帳裡，她曾經偷偷去偷聽過李世民和將軍們的作戰會議，可是被李世民發現後狠狠的罵了一頓，李世民嚴肅的告訴她，把她帶在身邊，並不意味要要她接觸戰爭。
好冷！凌蘇兒一覺睡醒，發覺身邊的枕頭還是整齊的，看來李世民沒有回來過，看著蠟燭已經快燒完了，她起床換了一根蠟燭，然後抱著被子坐在板凳上等李世民回來。
宇文化及比她想像中的還厲害，江都之戰是和宇文化及的正面交鋒，之前的戰爭都是和一些將軍之類的人打的，沒有一場仗像這次這樣的艱難，看見李世民的表情越來越沉重，凌蘇兒好擔心，她想幫忙做點什麼，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還沒睡？在等我？」凌蘇兒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你回來了！」凌蘇兒看見李世民，高興的站起來。替李世民脫掉鎧甲，她就無聲的替他按摩著脖子還有肩膀，那麼重的鎧甲一穿一天肯定很累吧。
「蘇兒！」李世民拉過凌蘇兒的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把頭埋在凌蘇兒的頸窩裡，「我很慶幸把你帶來了！雖然不想讓你接觸戰爭，可是每天回到營帳能看見你，讓我很滿足。」
凌蘇兒什麼都沒回答，她知道李世民每次從戰場回來，都會先處理乾淨身上的血腥味才回營帳，可是儘管如此她還是能聞見他的身上的血腥味，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現在自己似乎對這種味道已經適應了。只是今天李世民身上的血腥味似乎格外的濃，凌蘇兒暗暗想今天又是廝殺的一天吧。「洗澡吧！我伺候你，洗洗澡，有精神了才能更好的想想怎麼幹掉宇文化及那個混蛋！」凌蘇兒在李世民的耳邊輕聲說。
凌蘇兒的粗話總是讓李世民很好笑，「外面冷，我去叫安福安排！」
「冷嗎？」看見待在自己身邊看自己洗澡，沒事給木桶裡加點熱水的凌蘇兒，李世民問。
凌蘇兒笑著搖搖頭！
「你過來！」
「幹嘛？」看見凌蘇兒眼睛裡隨之亮起的警覺，李世民微微一笑。「我不會再把你抱進來了，現在天那麼冷，你要是得了風寒，會害我作戰分心的。」
「那你要做什麼？」問歸問，凌蘇兒還是走到了李世民身邊。李世民拿起凌蘇兒的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聽著從李世民胸膛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聲，凌蘇兒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變快了，可是看見李世民的表情太平靜了，「今天出什麼事了？能跟我說說嗎？」凌蘇兒柔聲的問，走到李世民的身後，往李世民已經冰冷的肩膀上撒著熱水。
長時間的沉默瀰漫在兩個人中間，沒有理會李世民的沉默，凌蘇兒還是輕輕的往李世民的肩膀上澆著熱水。
「今天，我指揮失誤，害一百多士兵，白白丟了性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殺，我卻沒有辦法救他們！」李世民壓抑的嗓音讓凌蘇兒聽著心痛，這個男人對下屬的命看的跟自己一樣，這樣的男人誰不想跟著他出生入死，即使失去生命也心甘情願吧。
「所以你就不顧個人安危衝了上去，想努力救他們吧！」凌蘇兒緩緩的說。看見李世民轉頭愕然的看著她，凌蘇兒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身上的血腥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濃！」
「是嗎？」李世民一掌拍在木桶的邊緣，「我沒能救得了他們！」
「世民，你也說過打仗就一定要流血死人。沒有人會怪你的失誤的，那些失去性命的人知道你為了救他們不顧個人安危，他們泉下有知，也會感謝自己作對了選擇，選對了主帥的。可是，你如果因為要救人，而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的話，很多人都會恨你的，至少我是第一個！」凌蘇兒俯下身去在李世民心臟的地方烙上了一個吻，「你這裡不光是為了你而跳動的，還是為了我們全部的人！」
「對不起，蘇兒！」李世民摟住凌蘇兒。
「我的傻瓜男人，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水涼了，快起來吧！」凌蘇兒吻著李世民的眼睛，溫柔的說。
早晨醒來看見身邊早就已經冰冷了，凌蘇兒知道李世民肯定很早就出去了。昨天的指揮失誤，會讓李世民的心裡留下陰影，可是也更會激勵他，她知道宇文化及被打敗只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她能做的只有照顧好他，讓他更專心的打仗。
迅速起身，穿好衣服，綁好頭髮，沒有了春梅在身邊，凌蘇兒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本來就習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是古代的頭髮太難綁了點。收拾完床鋪，她才叫守在營帳外的守衛把昨晚洗澡的桶抬出去。其實她也知道她是女人的身份在營帳早就是不公開的秘密，為了照顧她，李世民吩咐，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營帳，而她雖然一身男兒的打扮，每天卻窩在營帳裡，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奇怪。
「元帥呢！」凌蘇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粗獷。
「元帥和各位將軍商討戰略去了！」一個士兵低著頭說。
「哦！我出去一下！」凌蘇兒想往外走。
「那個，」
「怎麼了？」看見那個開口說話的士兵有話要說，凌蘇兒問，「元帥說如果你起來了，就要你一定要吃東西！然後出去的話要多穿點衣服！」士兵說完就看見，另一個守營帳士兵已經端著托盤過來了。
凌蘇兒臉上一陣紅，那白癡，這麼白癡的命令，誰看就知道他們之間有問題吧。
吃完東西，吩咐士兵收拾了，凌蘇兒就在軍營裡四處溜躂，看見身後跟著的那兩個士兵，凌蘇兒不問就知道是李世民吩咐的。「這裡是哪裡？」凌蘇兒經過一個白色的營帳，裡面傳來的呻吟聲讓她聽了下來。
「這裡是醫帳！」那個給她端早餐的士兵說。
「進去看看吧！」凌蘇兒說著想進去。
「請等一下，這裡都是一些傷兵，您還是不要進去了！」另一個士兵急忙勸阻。
「我只是看一下而已！」醫帳裡又傳來一陣呻吟聲，凌蘇兒急忙撩起醫帳進去。可是看見整整一個醫帳裡躺著的傷病，其中還有很多身體殘缺不全的，凌蘇兒害怕的閉上眼睛。
「殺了我吧，我好痛苦！」離凌蘇兒最近的一個少了一條腿的男人，拉住凌蘇兒的衣角哀嚎著，她本能的後退了兩步。
「我們出去吧！」跟在身後的兩個士兵看見醫帳裡的慘狀，聲音顫抖的說。
「怎麼會這樣？」凌蘇兒輕聲的問。
「宇文化及發明了一種陰毒的暗器，你腳邊的那個男人命好只是少了一條腿，好多人被抬回來的時候都是支離破碎的。」營帳最裡面坐著一個老者說。
「殺了我吧！」男人慘叫著，突然坐起來，拔出士兵的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下去。
「啊！」凌蘇兒驚叫了一聲，「快點救他啊！」
老者緩慢的走過來，看了死者一眼，「已經沒救了！」
「怎麼會這樣？」凌蘇兒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在發抖，她眼睜睜的看著人在自己面前自殺，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我們出去吧，如果元帥知道你來這裡，怪罪下來，小的們會被軍法處置的！」其中一個士兵大概也被剛才自殺的場面嚇到了，聲音顫抖央求著凌蘇兒。
老者陰鷲的看了凌蘇兒一眼，「是啊，快回去吧，這裡不是你這樣的人能來的地方，乖乖的呆在你的營帳裡伺候元帥吧。」
醫帳外凌蘇兒大口的喘著氣，寒冷的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讓她反胃，可是更讓她心痛。戰爭要死人，她明白，她為死者痛心，可是卻沒想過活下來的人卻是那麼痛苦。想到李世民昨晚的痛苦，她明白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我要呆在這裡，你們回去吧！」說完，凌蘇兒又重新走進了醫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