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百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結局B 文 / 冰心明月
(二)
冬天很快過去,春天來臨,陽春三月,春光明媚,春風醉人,空氣裡飄來淡淡的海腥味和滿滿的百花香,沁人心脾。
午睡過後,走出竹舍,便見到月歌和影光著腳在沙灘上抓魚,月歌嬌媚的笑聲如銀鈴般飄在風裡,海風吹起他的滿頭青絲,他的頭髮之所以變白,是太想我所致,我用何首烏配其他的奇藥,一個月便把他的銀絲變為青絲。
影抓了魚扔在海灘上,月歌笑嘻嘻的抓了,魚太滑,月歌一個抓不住,讓魚溜出指間,月歌赤腳追著到處亂蹦的魚,海水濺濕了他的衣袍,經過這麼多事,他還是那麼愛穿紅色,美貌如故,妖嬈依舊。
「影,快抓住它!別讓它跑了!」
「從你手裡跑掉的,你自己抓吧!」影嘟囔了一句,繼續在水裡探著,海浪輕輕湧上海灘,海風輕輕的吹。
陽光撒在湛藍的海面上,如蕩起細細折痕的藍色絨布上鋪上了細碎的金光,海天一色,遠處出現捕魚歸來的小船,白帆點點,海鳥不時飛快掠過海面,挑起了點點水花。
而月歌,披散著滿頭妖嬈青絲,狼狽的在水裡追逐著跑掉的海魚。
我微微一笑,足下輕輕一點,如風般飛掠過去,在月歌欣喜的目光中,探入水中,抓住那條想逃跑的魚扔在桶子裡。
「姑娘……」月歌把垂在額前的頭髮隨手挽起,妖嬈笑道:「今晚,月歌為姑娘做紅燒魚,可好?」
「月歌做什麼,我便吃什麼,月歌做的都是無與倫比的美味,怎麼吃都吃不膩。」
「姑娘……」他嘟起嘴,惹得我忍不住輕輕啄了一口。
「姑娘又欺負月歌……」他故作生氣的捧起水往我身上潑來,聰慧如他,卻故意往邊上潑,海水絲毫沒弄濕我的衣裳。
「就欺負你,怎樣?」我挑釁的掃他一眼,又在他嬌艷欲滴的紅唇上淺啄了一口,在他明明欣喜卻故作懊惱的目光中,開心笑著離開海邊,「我去買兩壇上好女兒紅,月歌記得做一桌好菜等我回來!晚上我們三人好好喝一杯!」
「知道了,姑娘。」月歌的笑容在陽光下明媚燦爛,影溫柔似水的望著我,身影在海水裡依舊高大挺拔,手上還抓著兩隻大龍蝦,一身武藝的他,抓魚的身手比漁夫還敏捷,附近的漁民們都笑言影把他們的魚都抓走了。
影不僅抓魚,還抓海蝦,抓海蟹,抓海螺,有一日,我偶然說起漁村的秀英姑娘有一個大貝殼,五彩繽紛的顏色,彎彎曲曲的花紋,非常漂亮,放在耳邊還能聽見海浪的聲音,和海風的吹拂。
他大概看我說起秀英姑娘那個大貝殼時,一臉的羨慕,於是接下來的半月每天起早貪黑在海邊晃悠,終於讓他發現一個海螺型的巨大貝殼,顏色絢麗,花紋清晰美麗,他便把它洗乾淨,獻寶似的送給我,著實讓我開心不已,如今,那個大海螺還掛在我房間裡的窗邊,海風一吹,便發出歌唱似的聲音。
他見我喜歡,又拾了好些漂亮貝殼,如今我房間的窗台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貝殼,海風吹來,便撞在一起,發出好聽的叮叮咚咚聲音。
酒肆離我的竹舍不遠,走了半盞茶的功夫,便看到迎風招展的酒旗。
看著酒肆外那一匹千里駒,微微一笑,天還沒變,他就找上門來了,也只有他知道我躲在這裡。
剛踏入酒肆,便看到角落裡身穿月白色長袍的客人站起身來,朗聲笑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天未雪,暴雨將來,沒有梅雪酒,來杯女兒紅如何?」
我哈哈一笑,走過去重重拍著他的肩膀,「先生別來無恙?」
「托陛下洪福,臣一切安好!」數日不見,他依舊是清雅無雙,丰神俊朗的紀如風。
「我只是平民百姓,先生就叫我蘇蘇吧。」我說著在紀如風對面坐了下來,「對了,你也眼尖得很,我一踏進來,你就發現我了。」
「陛下……」
「是蘇蘇!」
「是,陛……是,蘇蘇,臣……臣一直緊盯著門口,只待陛下……蘇蘇一出現就趕緊相認。」
我知道他有事要和我說,但我偏偏不問,他早已叫了滿滿一桌酒菜,我給自己滿了一杯女兒紅,仰頭喝下,又嘗了口店裡大廚做的海鮮,味道還沒有月歌做的好。
等了一刻鐘,他見我只喝酒吃菜就是什麼也不問,終於忍不住開口,「陛下,臣有要事稟報!」
「是三王起兵叛亂吧?」
「陛下——」他驚異的看著我,「陛下怎麼知道是三王叛亂?」
「天下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把玩著手裡的酒杯,淡淡笑道,對紀如風的驚訝不以為然。
「皇上登基後,三王以為陛下被皇上軟禁,所以……」
「所以明銳哥哥,凌哥哥,宇哥哥便聯合起來舉旗造反?」我淺淺一笑,紀如風見我笑得那般開心,不解道,「他們都起兵造反了,天下就要大亂,陛下還笑得這麼開心?」
「天下不會亂的!」我肯定的說,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我笑他們三位什麼時候這麼團結了?」
「陛下——」紀如風哭笑不得,「皇上似乎對三王叛亂無動於衷,南宮將軍上奏時,他只說了句隨他們去吧!」
「他手裡無兵,舉國兵馬都在南宮手上,他手上就只有那一隊近衛軍,不隨他們去能怎麼辦呢?」當然,還有遍佈天下的暗夜宮殺手,以及他安插在三國的官員。
「可是,三國叛亂,苦的還是百姓,陛下,皇上真要隨他們去嗎?看剛登基時處理反對大臣的手段,皇上並不是無為之人,真會放縱三王叛亂嗎?」
紀如風一臉疑惑,我微微一笑,端起酒杯,看著杯裡輕輕晃動的酒,澄澈見底,雲天那樣聰睿的人,又豈會放縱三王叛亂?一,他沒有兵馬,不能和三王硬碰,二,也是最重要的,他知道三王的影響力不可小覷,更知道,有人比他更能讓三王退兵,那個人就是——我!
紀如風看著我沉靜如水的臉色,忽而想起什麼似的,笑得像隻老狐狸似的緊盯著我,「看來陛下已有對策了……」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紀先生。」我給他滿上一杯酒,端起酒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此事,還需勞煩先生走一趟三王的兵營!」
「臣定不辱使命!」
送走紀如風後,我一手抱一罈女兒紅回了海邊的竹舍,月歌站在竹籬笆前望著我歸來的方向,海風吹起他的滿頭青絲和妖嬈紅袍,如今的他,依舊風情萬種,妖嬈無限,卻多了男兒的堅毅和果敢,他應該是站了很長時間了,一眼不眨的望著小路的這邊,幾乎望成了望妻石。
見我出現,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跑著迎了上來,從我手裡接過一個酒罈子,另一隻手執了我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糾纏。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只是夢想!
廚房裡燃起炊煙,那是影在燒火做飯,見到炊煙,月歌把酒罈塞到我手裡,「影已經生好火了,我去炒菜,姑娘稍等一會,飯菜馬上做好。」
說完,跑向廚房。
這樣的生活,平淡簡單,卻透著濃濃的甜蜜滋味。
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三月末,桃花花期剛過,海棠開得如火如荼,映得天邊一片粉紅,絢麗得如同晚霞。
影在院子裡劈材,月歌則拾了飄落的桃花花瓣,洗淨曬乾,說要為我制胭脂,和釀桃花釀。
而我,看著籬笆外開得紛紛揚揚的海棠花,感受著遠處吹來的他鄉塵土,微微一笑。
「姑娘似乎心情不錯,難道有什麼喜事不成?」
我看了月歌一眼,笑道,「有客遠方來,算不算喜事?」
「什麼客人讓姑娘這般期待?」
我微笑不語,月歌正欲問個明白,三匹千里駒在柴門前停住,馬的嘶鳴驚落一樹海棠。
柴門被輕輕推開,三個挺拔的身影踏入小院。
我看著風塵僕僕的明銳哥哥,凌哥哥和宇哥哥,唇角上揚,勾出一絲笑意。
「蘇蘇,你怎麼躲到這裡來了?要不是紀如風帶來你的信,我們還不知道你在哪裡呢?你也是的,要寫信告訴我們你在哪裡,明明白白告訴就是了,還寫藏頭詩,藏頭詩也就罷了,還分別藏在給我們三人的詩裡,如果不是明銳哥聰明,發現每句詩的第一個字有古怪,我們三人現在還在想你那三首詩的意思呢。」
剛踏進門,宇哥哥一看到我,便激動得關不住嘴。
「蘇蘇——」
「蘇蘇——」明銳哥哥和凌哥哥相對於烈宇來說,就冷靜許多,只是倆人眼裡淚光閃動,看來也是臉上故作平靜,其實和宇哥哥一樣激動。
「明銳哥哥,凌哥哥,宇哥哥,歡迎你們的到來!」我走過去,一一擁抱他們,四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他們三人既能為了我團結在一起,聯合造反,一定能看懂我托紀先生帶給他們的信,三封信裡寫了三首詩。
給明銳哥哥的詩:吾得桃花釀,一嘗味甘甜。
再嘗難釋手,三嘗香久遠。
給楚凌哥哥的詩:西天滿霞光,不及桃花色。
海上升明月,客人踏月來。
給烈宇哥哥的詩:芝草滿庭芳,酒香隨風散。
賓主相盡歡,醉臥嗅海棠。
每一句的第一個字聯合起來,便是:吾在(再)西海之(芝)濱(賓)。缺了任何一首詩,都得不到我的確切位置。
我寫給他們的三首詩,也是給他們的考驗,如果解不出,在我身邊也沒有意義,不如不知道我的住處,不過,我相信他們!
(三)
歲月如梭,時光飛渡,一轉眼,三年便過去了。
如今的我,五個夫郎日夜相伴,個個美如仙,快活似神仙,當然,有個人除外,這個人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是誰。
這個人不僅不美,脾氣還臭得很,這不,又在找月歌麻煩了,他就是看不慣月歌比女人還美還妖嬈還風情萬種。
「你這菜淡了,這個魚不好吃……」
「我是做給姑娘吃的,又不是做給你吃的,姑娘喜歡就好,你不喜歡吃自己做去……」月歌說完,一扭水蛇腰,直接繞過他,如今的月歌脾氣也大了些,再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凌的小倌,烈宇說他就仗著我的寵愛橫行霸道,其實是他自己愛找月歌麻煩。
「我這是給你提意見,你還擺譜?」烈宇頂著一頭紅髮,瞪著月歌的背影。
我想今天晚上,我又要聽到烈宇的嘮叨了,這三年來,真是聽得不少了,想到這裡,我撓了撓耳朵,哀歎不已。
這三年了,我們六人親密如家人,他們五人雖偶有爭執,但好在各退一步,也沒鬧出什麼來。
脾氣最大的便是烈宇,他最看不慣月歌最得寵,老是對我發牢騷說我最愛月歌,最不愛他,我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簡直是六月飛霜啊。
不是我最愛月歌,而是他受的苦最多,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多疼了他一些,明銳哥哥,凌哥哥,和影誰也沒意見,就烈宇意見多,有好幾次,我生氣了,說把他送回火城去,讓他去做他的焰王,他馬上收斂,第二天又故態復萌,一來二去,我也懶得說了。
好在他雖然愛鬧,也沒做什麼出格的,只是有時看到月歌依偎在我身邊時,就會不客氣的把他推開,自己坐在我身邊,我看著他孩子氣的表現,想笑又不能笑,又怕月歌受委屈,只好讓他坐在我另一邊。
不過,宇哥哥也有畏懼的人,那就是明銳哥哥,畢竟當日是明銳哥哥破解了我信中的暗語,才讓他有機會來到我身邊,所以宇哥哥對明銳哥哥如大哥般恭敬。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走到院子裡,如今已是三月,海棠花又開了,小院不遠處有一處梨花林,每年梨花盛開的時候,我都會在梨花林裡漫步,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往事如煙雲,卻已刻在記憶裡,穿過梨花林,任瑩白的梨花飄滿肩頭,香氣縈繞全身。
春風吹來,漫天飛舞的白色花瓣,猶如下了場梨花雨,回眸之間,恍惚在叢叢梨花樹中看見一抹修長的紫衣身影,再細看時,卻發現只有樹叢,及滿樹的雪白梨花,再無其他。
不由得自嘲的笑笑,或許是我太想他了吧?
很快,海棠開盡,梨花盡落,四月到了。
早上醒來,月歌已不在枕邊,空氣中彷彿嗅到不尋常的氣息,難道有客自遠方來?
剛打開竹門,便看到紀如風和南宮駿領著文武百官們黑壓壓的跪了一地,這陣勢,三年來第一次,我第一反應是,朝中出事了?還是雲天出事了?
我寧願是前者!即便雲天負我,這麼多年來,我還是對他念念不忘,自然希望他平平安安,做個人人稱頌的明君。
「紀相爺,南宮將軍快快請起!」我忙過去攙扶他們倆個。
「請陛下回去主持江山,皇上已失去蹤影,只留下一紙禪位詔書,說要禪位於陛下。」紀如風抬起頭朗聲道,我一愣,雲天退位?
「如今朝中無人掌控,請陛下速速回去主持!」南宮駿也朗聲道。
我看著他們二人認真的樣子,的確不像在開玩笑,可是,雲天退位,怎麼可能?他不是最愛天下的嗎?怎麼會輕易捨棄?
「請陛下回宮主持朝政!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已無蹤跡,遍尋不得,若帝位長空,將會引致百姓慌亂,民心煌煌,請陛下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重登大寶,登基為帝!」
「請陛下重登大寶,登基為帝!」文武百官紛紛叩首道。
影,月歌,明銳,楚凌和烈宇在一邊看著我,我苦笑一聲,他怎麼可以這麼任性?要天下的時候拼盡一切,得到了又輕易拋卻。
「相爺,大將軍起來再說!」我扶起紀如風和南宮駿,「眾位愛卿平身!」
百官們聽我語氣好像鬆了些,暗暗鬆了口氣,站起身來,顧不得拍掉身上的塵土,就殷切的看著我。
「蘇蘇,這天下本就是你的,三年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要退位給雲天,但你這麼做,自有你的道理,如今他走了,你不回去主持朝政,誰去?」明銳哥哥走過來,勸道。
詢問的目光掃過他們,凌哥哥和宇哥哥一臉支持,影一臉無所謂,月歌憂心忡忡,見我看他,努力笑了笑,指節緊緊糾纏在一起,擰得發白。
「月歌在擔心嗎?」
「姑娘,月歌害怕姑娘貴為女帝,月歌身份卑賤,配不上姑娘。」三年的相處,月歌不再口是心非,有什麼話都會說出來。
我握緊他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月歌,我從未忘記,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忘。」
「那,」他微微一笑,「那姑娘就回去罷,我知道姑娘一直關注朝中動向,這三年來,天下大事小事都沒逃過姑娘的眼睛。」
他說的沒錯,這三年來,我時時刻刻關注朝中動態,關注百姓民生,亦關注邊防境況。
我的天下,我從未放棄!
(四)
三年又三年,從退位給雲天,到雲天失去蹤跡,我重登大寶,到如今,已過了六年。
如今又是三月,梨花盛開,清香撲鼻,而我,與雲天已有六年未見,他或許早忘記了我,而我,每年梨花盛開,總忍不住站在花樹下,看著隨風飛舞的梨花花瓣,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有關他的點點滴滴。
重為女帝后,朝政一般是我的皇后明銳哥哥與紀如風南宮駿處理,就連上朝,也是明銳哥哥去,而我,名為女帝,其實是皇宮裡最慵懶的人,每日裡在後宮與美男們廝混,成了眾人口中的風流女帝。
人不風流枉少年,何況是女帝?大臣們曾上奏說我的後宮只有五人,太少了,紛紛上折子舉薦自己的兒子,全被明銳哥哥擋了回去,說陛下以國事為重,不談兒女私情。
其實,大臣們上折子舉薦自己兒子的事,我早有耳聞,卻沒見過一張折子,我想,一定被明銳哥哥全扔了吧?沒想到,他那樣大度的人,也會吃醋。
「陛下在想什麼?」月歌妖嬈嫵媚的聲音拉回我飄遠的思緒,我張口吃了月歌遞至唇邊的水果。
「陛下,你知道嗎?大哥要幫你納妃呢……」
「納妃?」我一驚,水果卡在喉嚨裡,月歌慌忙拍著我的後背。
「走開啦,一點勁都沒有!」烈宇推開月歌,重重一掌打在我的後背上,硬是把卡在我喉嚨裡的水果逼了出來,吐在地上。
「咳咳咳咳,月歌美人……你剛才說……什麼納妃?」我捂著胸口喘著氣問道。
開玩笑,納妃?我五個都擺不平,還納?要我命!
「陛下不知道嗎?大哥要幫你納妃呢!今夜就入宮了!」
月歌說的大哥便是明銳哥哥,他被我立為皇后,凌哥哥和宇哥哥是貴妃,月歌因身份關係,只能是美人,他也不在意品階,影嘛,影說妃啊什麼的太難聽,怎麼也不肯接受封號。
我看著煞有介事的月歌,哭笑不得,「我有你們五個已經夠了,還納什麼妃啊?他在開玩笑的吧?以前有大臣想把兒子送進宮來,還被他壓了下去呢,那折子都被宮女當垃圾掃出去了,現在怎麼會主動給我納妃?」
月歌張了張唇,沒再說什麼,倒是紀如風不在,便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凌哥哥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頭笑道,「月歌沒有說謊,大哥也沒發瘋,此事千真萬確,好像安置在什麼宮了?我一時想不起來了,陛下,到了晚上召他侍寢就知道了……」
「誰叫陛下六年了都不給我們生個孩子,大哥說是不是我們五個身體有什麼問題,所以想了許久,決定給陛下納妃,聽說那男子可是風華絕代,世間少有,陛下艷福不淺呢……」
月歌掩嘴偷笑,其他人紛紛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我知道他們想要孩子,可是我的身子……哎,自從決定給雲天解毒時,我就知道我會終生不孕,除非有人能把寒毒引到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只要我開口說我身中寒毒,他們五人一定會不顧一切為我解毒,可我不想這樣做。
我知道他們都想有自己的子嗣,寒毒無論過到誰身上,都會虧欠他一輩子,因為他將無所出。
月歌還在笑,笑得花枝亂顫,軟軟的身子膩歪在我身上,影嘛,在園子裡練劍,好像他除了練劍和陪我沒什麼事做了,宇哥哥一臉不爽,已經有四個人和他分老婆了,現在還要多一個,他當然鬱悶了。
我只當他們說笑,到了晚上,才想起今夜又是月圓之夜,所以沒有召任何人侍寢,自己一人來到流雲蘇晚。
流雲蘇晚是雲天登基後建的一處小院,院子裡種滿了梨花,每到春天,梨花便開得猶如漫天飛雪,美不勝收,清雅宜人的香氣飄滿整個皇宮。
每到月圓之夜,我便會在流雲蘇晚安寢,我走那天留下了焦尾琴,琴弦全部斷裂,回來後,卻發現,琴弦已全部修好,是雲天修好的嗎?也許是吧,也許,他對我有一絲絲愛意,有一絲絲想念,所以才會修好琴弦,建造流雲蘇晚,才會三年空置後宮,才會留下一道禪位詔書,孤身一人離開長安……
我沒有去找他,因為知道他的秉性,他其實是溫柔的,是高傲的,也是貴氣的,甚至是隨性不羈的,如果他想逃離,無論我怎麼找都不可能找到他。
我總有感覺,有一天,他會回來,而我,一直等著。他當了三年皇帝,然後離開了,如今又是三年,是不是有什麼契機?
每次撫摸著琴弦,彷彿握著雲天的手,他的溫柔溫暖圍繞在身旁,給寒毒發作的我帶來一絲暖意,於是,這裡便成了這三年來,月圓之夜時我的唯一去處。
剛走進流雲蘇晚,便聽到悠揚琴聲如流水般流淌,優美雅致的旋律飄蕩在小院的每個角落,月色如水,清冷柔美。
那是……春江花月夜……
我頓時呆住了,不是我彈的,也不是月歌,那便是……
一襲優雅的紫色身影出現在院子裡,緊接著一聲輕笑傳來,溫柔蠱惑的聲音飄入耳中,「怎麼?陛下不記得雲天了?」
真的是他……
我呆呆的站著,呆呆的看著他,六年未見,他一如第一次相見時那般風華絕代,俊美不羈,帶著淺淺笑容出現在我面前,過去深邃的紫眸如今一片澄澈,閃著大片大片瀲灩波光,如迷人的海面上折射的點點璀璨波光。
夜風輕輕吹來,吹起他額前的紫色長髮,和優雅貴氣的紫色長袍,一切的一切,都如夢裡所見。
而我,似乎忘記了怎麼做,只知道一眼不眨的看著他。
我很想衝上去抱住他訴說我這些年的思念和牽掛,可是,我害怕,害怕這一切只是夢境,也害怕,他會推開我,我寧願就這樣與他面對面站著,凝視著他,看著他的蠱惑笑容,看著他眸裡閃動的瀲灩波光,這樣,已經夠了。
「蘇蘇——」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蠱惑,帶著輕輕的顫抖。
「雲天——」我的聲音有些沙啞乾澀,我已太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如今叫了,還是一如六年前,那樣讓我的心顫動不已。
我們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誰也沒有移動腳步,我的眼中只有他的倒影,他的眸裡也只有我。
眼淚無聲滑落,雲天,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我等得,好苦,想得,好苦。
明月當空,寒氣襲來,我的胸口開始劇烈的痛起來,身上如被冰住似的寒冷,一陣風吹過,空氣裡儘是淡淡梨花香,他已掠至我的身邊,將我抱在懷裡,手觸到我身上的冰冷,一臉驚愕,卻很快轉化成明瞭,不由分說抱起我,大步往屋裡走去。
衣裳盡去,全身冰冷的我落入他溫暖如春的懷抱。
「對不起……」
「沒關係……」
他的歉意,我懂,我的寬容,他也懂,一切,只因為愛。
粉紅桃花帳緩緩放下,春風吹來,屋內一片旖旎風光。
有些事情是因也是果,有些愛放不下捨不得,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而我們,在數年之後,再次相逢,緊緊相擁,只因為愛一直都在,而這一次,你回來了,握緊你的手,再也不會放開。
也請你,不要放開!
(五)
一年後,女帝寢宮裡,宮女們來回穿梭,一盆盆熱水源源不斷的端了進去。
房間裡,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呻吟,屋外的六個美男子表情各異,卻同樣的擔心和心疼。
「生孩子有這麼麻煩嗎?」烈宇跺著腳,「怎麼這麼久還沒生出來?」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又沒生過。」月歌正擔心得不行,沒好氣的頂了一句,烈宇立馬頂回來,「你沒生過難道我就生過嗎?」
「好了!別吵了!陛下在裡面那麼痛苦,你們在這裡吵什麼?」明銳一聲大喝,烈宇乖乖閉嘴。
在一邊靜默不語的雲天低頭想了想,拿出焦尾琴,優美雅致的旋律從修長白皙的指下流出。
陣痛一波一波襲來,我抓住枕頭,額上汗珠如雨,我感覺到自己支撐不下去了,好痛,我沒有力氣,好累,我不想撐下去了,我想放棄,耳邊飄來熟悉的琴聲。
是雲天,他在鼓勵我支持下去,想起腹中的孩子,想起我的美男們,我要撐下去!我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出來!
用盡全身力氣,下體像是滑出了什麼,接著,又滑出了一個,身體頓時空虛,眼前越來越模糊……
「生了生了!是龍鳳胎,是龍鳳胎!」所有人歡呼起來,我的耳邊卻越來越模糊……
「不好了,蘇蘇出大紅了!」是魑爸爸焦急的聲音。
「怎麼辦?怎麼辦?魑,你快想辦法救救蘇蘇,快啊……」是娘親撕心裂肺的哭聲。
緊接著,是我的美男們急切擔憂的呼喚,「陛下,陛下……」
我很想回應他們,可是我沒有力氣,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滾滾流出,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我好累,好睏,我想睡覺……
耳邊彷彿聽到眼淚滴落的聲音,雲天溫柔蠱惑的聲音在風裡輕輕飄蕩,「蘇蘇,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把她的毒重新引回自己的身上,她就不會懷孕,也不會因為難產而……
他總是對不起她,因為,他愛她,卻一直逃避自己的感情,等到認清自己的心,已經是六年之後,如今,他們才在一起一年的時光,卻又……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雲天,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對不起……
對不起……
我說過會和你們永遠在一起,對不起,是我違背了諾言……
對不起……
身體越來越輕,下體溫熱的液體滾滾流出……
一滴眼淚……是月歌……
一滴眼淚……是影……
一滴眼淚……是明銳……
一滴眼淚……是楚凌……
一滴眼淚……是烈宇……
最後一滴……是我……
對不起……我是那麼愛你們,想和你們永遠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了……
對不起……
「輸血!」年輕稍顯稚嫩的聲音飄入耳中,是陌兒,「娘親說過,同樣血型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都可互相輸送,我研製了一根細管,管的兩端固定針頭,可以用來輸血。」
十四歲的蘇陌還未完全發育的身體挺立著,一臉堅定,他害怕她就這樣離去,他要用一切方法來救她,不惜一切代價……
「輸我的輸我的,我是她的娘親,一定可以……」是娘親帶著哭腔的聲音,五位爸爸異口同聲拒絕,「柔兒,你身子虛,不可以!」
不知道五位爸爸做了什麼,最後聽到魑爸爸的聲音,「既然我是蘇蘇的生父,就輸我的吧……」
「魑爹爹輸血,誰為姐姐診治?還是輸我的吧,我們是姐弟,一定可以!」稍顯稚嫩卻堅決的聲音。
源源不斷的鮮血輸入我的身體裡,我的意識開始清晰了些,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終於止住出血了!」
房子裡一片歡呼,我聽到大家抱在一起喜極而泣,緊接著又聽到娘親的驚呼,
「陌兒,陌兒,你怎麼了?」
努力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那被宮女扶出去的小小少年,轉過頭一直看著我,目光中滿是眷念和溫柔,蒼白的臉上衝露出燦若星辰的笑容。
那目光裡,極盡溫柔愛戀,癡戀繾綣,像看著深愛的女子,那一笑,即便蒼白如紙,亦能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耀眼得讓所有人側目。
當年六歲的孩子,如今已長成十四歲的少年,生得傾國傾城,顛倒眾生,三月裡的燦爛陽光鋪灑在他稍顯稚嫩的肩上,讓他整個人沐浴在璀璨光輝裡,美得那麼華麗……美得那麼堅決又憂傷……
猶記得幼時的他,在我耳邊一遍遍的說著,陌兒最喜歡姐姐了,最最喜歡姐姐了……
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問著,姐姐喜歡陌兒嗎?姐姐不要不喜歡陌兒……
陌兒不喜歡姐姐身邊有其他男子……
陌兒長大後也要嫁給姐姐……
姐姐別不要陌兒,陌兒會長成美男子,姐姐一定會喜歡的,像陌兒喜歡姐姐那樣……
有時候,不經意間,孩子已長成少年,而喜歡,亦成了愛……
那回眸的一笑,定格成了永遠……有些愛,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她是他的姐姐……只能是他的姐姐……
《華湘史志》記載:華湘七年四月初九,蘇蘇女帝於宮內平安誕下龍鳳胎,舉國同慶,當夜,萬民聚於皇宮外為女帝及皇子公主祈福,女帝治國,惠及天下,深得民心,國富民強,國力昌盛,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四海之內一片清平安樂。
完結。
國慶整改,改名啦!雖然不如原來的名字《風流女帝》大氣,可好歹符合,將就啦,說不定以後可以改回來。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