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２１１章 愛恨糾結 文 / 柒月歌
次日一早，汪晟端著牛奶和麵包進來臥房，顧若曦還在床上睡著。
許是汪晟動作驚醒了顧若曦，又或者顧若曦本身睡的就很不踏實，腳步聲才一貼近，她便睜開了眼睛，跟著便對上了汪晟的眸。
「還是吵醒你了吧。」
汪晟有些抱歉的說，顧若曦搖頭，然後撐著身子，作勢要起來。見狀，汪晟連忙放下手中的早餐，上前扶著顧若曦，將枕頭豎起來給她靠著，「你不要亂動，你身體現在很虛。況且……」她低頭，將目光移到了顧若曦的小骯上，「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腹中的孩子著想啊，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一條小生命，你應該珍惜才對。」
聞言，顧若曦苦澀一笑，直言道：「是他去找過你了吧……」
汪晟也沒有隱瞞，她歎了一聲，坐在顧若曦的身側，拉住了她的手，「若曦啊，我一直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你是知道的。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覺得很痛心，甚至到現在我都不能接受希赫已經離我而去的事實！可又能怎麼辦呢？日子還要過，生活還要繼續，不會因為希赫的離開，時間就停住在那，再苦再痛，我們活著的人都要抗住！」
顧若曦聽的心裡很酸，她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種痛苦，加上對於希赫，她本身心裡就有脫不去的愧疚，眼下再面對如此悲傷的汪晟，更是連頭都難以抬起。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伯母！」
她道歉，因為覺得這一切都是她間接造成的，「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今天離開的人是我，而不是希赫！他那麼無辜，卻……」
汪晟含淚搖頭，之後又替顧若曦抹去臉上的淚，「傻孩子，誰會怪你呢？你為他做的，犧牲的已經夠多的了！我作為一個母親，我是看在心裡的，同樣我也是感激你的！」
她一邊說一邊將手移到顧若曦的小骯上，「你我同為母親，我能明白你心裡的不捨與惦念。我並不是勸你留下這個孩子，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怎麼說，能成為母子就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你真的要將這個緣分斬斷嗎？真的就不覺得可惜嗎？」
顧若曦心裡又何嘗捨得，她也知道定是金煜夜和汪晟說了什麼，不然她不會直接說出這些話來。抿唇，她低頭看過一眼小骯，道：「再給我些時間考慮吧。」
她其實也沒有想好要怎麼做才對！
真的打掉嗎？
她捨不得！因為她也知道，這將會是她與金煜夜之間唯一剩下的聯繫。可若是真的生下來……她真的可以嗎？心裡好掙扎，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汪晟憂心的勸道：「你……身體真的可以支撐嗎？不然，明天的葬禮就不要去了。」
顧若曦堅定道：「我可以的！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去！我要親手將他的骨灰撒到海中去，算是圓了他最後一個心願。我知道他想漂洋過海，他最喜歡的也是那種閒雲野鶴，自由自在的生活。既然生前沒有達到，那麼死後也算是完成了畢生的追求吧。」
汪晟點頭，「是啊，那是他畢生的夢想。那你好好休息，記得把早餐吃了，稍後我會讓林嫂來收走的，養足了精神，明天才會有體力。」
顧若曦「嗯」了一聲，然後目送汪晟離開。
汪晟走後，偌大的臥房裡又剩下了她一個，好似空氣裡滿滿都飄散著金煜夜的味道，充盈著她的每一寸毛孔，再順著緩緩湧入她的心。
回首這間臥房，裡面充滿了屬於他們的回憶，很美，很幸福。
難怪人家都說，在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物總是最短暫的，它會稍縱即逝，然後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候順著指縫溜走，不給你一絲一毫的機會去挽留。
喝著牛奶，吃著麵包，卻再沒了昔日的幸福感。
猶記得從前她曾依偎在金煜夜的懷中，兩個人一起嬉笑著喂彼此吃下麵包，然後喝下交杯牛奶，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浪漫與溫馨，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好似此時此刻，當她一個人坐在這裡獨自吃著麵包喝牛奶的時候，她會覺得一切好諷刺，過往歷歷在目，刺痛著她殘缺不全的心，除了苦澀還是苦澀，淚在眼眶中打轉，心早已丟到了谷底。
一天下來，一切過的出奇平靜，金煜夜沒有出現過。林嫂來收盤子的時候，聽她說了一嘴，金煜夜去籌備明天希赫的葬禮了。
直到凌晨的時候，顧若曦才依稀聽見了腳步聲從樓梯口那邊傳來。
在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她趕緊閉上了眼，只怕與金煜夜目光交錯。而實際上，她並不知道，其實金煜夜在一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出她沒有睡著。因為當你深愛一個人的時候，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每個微小的變化你都會很熟悉，但他沒有拆穿。
有時候，他也覺得他們之間變的好悲哀。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獨處要在一方裝睡的情況下？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的如此陌生又熟悉？就連說話都要夾雜著許多客套的口氣。
走近，見顧若曦的腳趾露在外面，金煜夜便露出一絲寵溺的笑。
俯身，他將被子拉了拉，遮住彼若曦的腳趾，然後又走到床頭邊，俯視著顧若曦那看似恬靜的睡顏。本想著就這樣看一眼離開，卻在看見的時候再挪不動步子。
他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個夜晚可以這樣看著她入睡，一想到這，他的心就好疼。
忍不住坐下，他替顧若曦撥弄著額前的碎發，輕輕撫過，便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感覺到呼吸在靠近，顧若曦本能的想要躲開，卻因為裝睡而動彈不得。又或者，她內心深處根本就是期待的，無從排斥。終於，輕盈的吻落在了顧若曦的臉頰上，飽含愛意。
顧若曦睫毛顫動了幾下，卻在金煜夜睜開眼的時候，又恢復了平靜。
她屏住呼吸，埋在被子裡的小手早就攥成了一團。她害怕他會發覺出什麼，便努力克制著，壓抑著那快要爆發的心跳和眼淚。
明天過後……她就要離開了，永遠離開這個她畢生最愛的男人！
若說沒有捨不得是假的，她真的好愛他！
本期待著吻落之後，顧若曦或許會願意睜開眼看看他，可等了良久，他除了在她臉上看到了拘謹與不安之外，什麼都沒有了。心裡帶著失落，他最終也只能離開。
腳步聲遠了，房門也被輕輕帶上了，顧若曦這才睜開了眼。
捲翹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她是在為金煜夜而心痛。她很清楚他在期待什麼，只是她卻再給予不了了，就這樣過去吧。總會過去的，都算了……
夜要比想像中的漫長，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最後只能下去往窗邊站。
抬頭，今晚的月亮很圓，是快要接近十五的原因嗎？
他……在做什麼？
下意識轉頭往書房的方向看去，書房與臥房之間隔著一道厚重的牆，可顧若曦就那樣死死的盯著，好似能穿過牆壁看到那邊的場景一樣。
然而，最巧的是，此刻金煜夜亦站在窗邊眺望著天邊的那輪圓月。
因為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晚睡不著的時候，他都會抱著她去樓下的玫瑰花園裡看月亮，吹著夜晚的微風，感受著玫瑰花園中的沁香，她便會很安逸的睡在他懷中。之後，金煜夜就會小心翼翼的將顧若曦從樓下抱回來，放到床上，擁著她睡去……
不由自主的，他竟也做了與顧若曦同樣的動作。
隔著一道厚重的牆，他亦是緊緊盯著，彷彿能將其看穿似的。有時候，心有靈犀也是一種說不出的酸楚。他與她不過一牆之隔，卻如同萬水千山一般難以跨越！
……
翌日，是希赫的葬禮。
許是上帝也在為希赫而憂傷，連著幾日來的晴天到今天早上竟一下子變成了陰天，連空氣中都帶著幾分微微的潮濕感，甚至連風裡都含著幾分泥土的味道。
金煜夜、顧若曦和汪晟是乘坐一輛車的，一路上都是沉默相對。
車窗是敞著的，顧若曦的頭髮在風中亂舞，時而遮擋住了她的臉，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而海邊距離市裡很遠，所以要走很久。
顧若曦手中緊緊捧著希赫的骨灰，那樣小心翼翼，生怕出一點差錯。
她目光遠眺在車窗外，眼角一陣陣紅潤，眼前迴盪著的都是曾與希赫的點滴。海邊……多麼熟悉的地方，曾幾何時，希赫在那邊給她製造過驚喜，哄她高興，那也是她第一次失控被他溫暖的地方，更是他第一次愛情告白的地方。
所以，如果她站在海邊的高台上將骨灰撒到海中，他會是欣慰的吧。
希赫，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我不想你孤零零的永遠躺在那冰冷的地下，我希望你能自由的漂洋過海，過一種你追求卻一直沒有達到的生活。
就像你說的，你會一直在天上守護我，而我也會一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懷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