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１８４章 心在滴血 文 / 柒月歌
開顱手術？
這將意味著什麼，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更何況醫生已經將手術成功率說的那樣精準而渺小，他們更是無從逃避。
沉默之際，醫生只得硬著頭皮勸道：「站在醫生的角度上，我希望每個病人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可站在理性的角度上來說，我並不建議採取這種方式，因為這對病人來說風險實在太大了。如果採用保守治療，或許他能多活……」聲音戛然而止，再說不下去。
可在場的人卻聽得清楚明白，醫生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倘若希赫接受開顱手術，那麼或許沒有命活著走出手術室，若是不接受，或許還能多活些時日。
只是……
就這樣放棄了嗎？連嘗試都不嘗試？
但這涉及到了他的命，誰又敢魯莽的多做嘗試呢？到底該怎麼辦才是最好的選擇？顧若曦心裡沒了主意，她是希望希赫康復的，但她著實不敢去冒險。
她甚至覺得上帝為何這樣不公平？
希赫那麼好的人，不該是這種下場！就連蕭逸軒那種人渣都沒有面臨死亡，為什麼要對希赫這麼殘忍！就算有一個人要承受這些，那該死的人是她才對……
「所以，如果不做手術，或許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對嗎？」
說話的人是汪晟，她平靜的語氣令人聽著心慌，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顧若曦一下子便紅了眼眶，她咬著唇，用手摀住口，悄悄低下了頭，不准自己哽咽出聲。
「可以這麼說！」醫生毫無避諱的回答。
氣氛再次陷入了僵局，如同顧若曦與汪晟的心一般，再次沉入谷底。
恰時，一直站在窗邊未出聲的金煜夜突然走上前，他修長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垂放在身側，只是眉頭皺的老高，在那張英俊的臉孔上泛起了點滴陰影，十分懾人。
「若是最好的醫療團隊呢？」
聞言，顧若曦與汪晟一併驚愕抬眸，似乎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金煜夜的意思是……他要幫希赫嗎？
醫生也是一愣，隨即答道：「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手術成功率不會超過百分之十！」
剛剛燃起的點點希望再次被現實殘忍的澆滅。
這樣的概率對汪晟來說實在太具有挑戰性了，她無法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弄進手術室，最後推出來的時候卻沒了體溫……這種絕望的感覺一輩子有過一次就足夠了！
「不要了！」
她突然開口，搶在了金煜夜之前，「我們不做手術，選擇保守治療！」
聽罷，金煜夜與顧若曦齊刷刷的將目光掃向了那張寫滿絕望卻尤其堅定的臉，在那上面有著歲月留下的痕跡，眼角的皺紋間還掛著點滴淚水……
她的態度很堅定，不容置疑。
「這個……」
醫生猶豫的望向了金煜夜，似乎在等著金煜夜發話。
這時候，汪晟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很認真的看著醫生，道：「我是病人的母親，所以這件事沒有誰比我更有發言權！我說選擇保守治療就是保守治療，我不會將我兒子推入那個冷冰冰的手術室，一個人躺在那冰冷的手術台上備受煎熬！」話音未落，人便已經快速轉身離開，如一陣風般消失在了金煜夜與顧若曦眼前。
某個瞬間，顧若曦突然從汪晟身上看到了屬於金月夜與希赫的那種固執特質。
這個結果……說不定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顧若曦便覺得渾身無力，需要依靠在金煜夜的身上。他們並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卻誰都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著彼此先開口。
金煜夜身體微微向前傾著，深邃的眸光死死的盯在一處，雙手糾纏著緊握住。
此刻，他心亂如麻。
無論事情多麼棘手，他都不會害怕分毫，但他生平最怕的便是麻煩。偏偏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又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如此說來希赫就是他在這世上的唯一親兄弟！盡避他嘴巴上不願承認，可他的心並沒有那般冷血，他不想眼睜睜看著希赫等待命運的宣判！
故而，方纔他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不過很可惜，直接被汪晟給駁回了。若說沒有擔心是假的，他也怕手術會失敗，他不想最後決定希赫命運的那個人是他！
顧若曦的心情也自然不會好到哪去。
但他們心心唸唸想的事情都離不開希赫，顧若曦在心裡很認真的在考慮一件事，一件對她與金煜夜、希赫來說都極為不公平的事！
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夏家千金，也不再是金煜夜身側，與他相匹配的那個高貴女人，只是一個在承受現實無數打擊與折磨之後，失魂落魄的被卑微女人！包何況眼下的她又沾染上了杜冷丁……她已經不可能配上金煜夜了！
所以……她在想，要不要利用這次機會，一點點離開金煜夜呢？算是為了以後的分別而鋪墊道路，這樣一來，才不會讓金煜夜覺得突然，才不會讓他承受心痛！
她想讓金煜夜慢慢習慣沒有她的生活，然後再一點點淡出他的世界！
在顧若曦心裡，金煜夜應該有一個極為相配的女人與他出雙入對，而不是她這個……這樣想著，她便強忍下心痛，牽強開口，「煜……」她喚著他的名字，卻不知道這個名字還能被喚多久，因此她要格外珍惜！
起初金煜夜並沒有聽見，或許是因為想事情想的太多專注。在顧若曦喚了兩聲之後，他終於正愣著側過頭去，應了一聲，「嗯？」他在想要不要聽汪晟的？要不要在私下裡替希赫找最好的醫療團隊！甚至他要考慮清楚，倘若希赫真的不幸……他又要如何收場！
「如果……我是說如果！」
顧若曦欲言又止，喉間很是發緊，只為了不讓金煜夜看出破綻，她便努力的微笑，「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不會怨恨我？掛念我？」
或許人都是自私的吧。
顧若曦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多久，但她知道，她不要成為別人手中的傀儡，她要做自己愛情的女主人，她要努力給男人幸福感，哈哈維持婚姻，不讓他變心！
「我會恨你！」
金煜夜的回答遠遠在顧若曦的預料之外，看著金煜夜的銳利眼神，顧若曦突然害怕了。
「煜。」
顧若曦沒有打算放棄，她猶豫著伸出手，拉住金煜夜的胳膊，「說句實話，其實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在希赫活著的這段時間，我能以未婚妻的身份陪在他身邊！我們欠下希赫的實在太多了，我不想……」她抿唇，鼻間很是發酸，「我不想讓他帶著遺憾離開！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他對這個世界都是陌生的，更何況他下半身已經……」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完，畢竟這殘酷的現實，到現在她都不想接受。
金煜夜的目光從最初的惱怒到震驚，再到無可奈何，最後到了隱忍的痛……他深深的看過一眼顧若曦後，便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
喉結頻頻蠕動著，顧若曦知道金煜夜是在壓抑著他內心的不滿與憤憤，驕傲與心痛。
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不論是何種情況，都是一件異常艱難的事！只不過，如今他們三個的關係太過複雜，加上顧若曦對希赫的愧疚……讓一向固執的金煜夜突然間沒了辦法與立場。他深知顧若曦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更知道倘若他阻撓她，那愧疚與自責將會伴隨她一生一世，從此以後，她的快樂與幸福或許就會隨著希赫而去！
不！
那不是他要給她的人生！他更加做不到，獨自看著她強顏歡笑。
即便他現在用最強烈的態度去反對，阻止，或許都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因為顧若曦的性格他很瞭解，倘若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她便不會對他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一旦顧若曦決定的事，那便是誰都無法改變的，即使那個人是他，都不行！
只是此刻的金煜夜並不知道，顧若曦心裡的想法卻遠遠不是如此，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漸漸對他疏遠……她不想突然間離開，讓他獨自承受痛苦和折磨！她是想一點點的讓金煜夜習慣沒有她的生活……而在那之後，漫長的人生中，就讓她來獨自承受一切吧。
愛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相守並不是唯一！
只不過，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眼前這個男人，顧若曦的心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樣的絞痛著，有種快要窒息了的感覺。她難以想像，若是她的人生中沒有了金煜夜……
在金煜夜回眸的瞬間，顧若曦驀地撲進了他的懷中，將頭深深埋在他胸前，好讓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她竭盡全力的抓著他的手臂，咬唇忍痛道：「你是懂我的！」僅僅五個字，便讓金煜夜徹底失去了立場，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跳的很厲害，一下下，隔著胸腔撞擊著顧若曦的臉頰。
她知道，那是他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