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麥香大婚 文 / 風雲小妖
劉三聽見敲門聲，也就應了一聲，打開了院門，就見外面的雪地裡，站著兩個人影，一高一矮，他正待要細問是誰，那高個突然的臉突然湊了上來，他藉著門口的燈籠一下子瞧了個清清楚楚，嚇得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屁滾尿流的就向院子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著：「鬼啊，鬼啊！」
這會兒趙小麥正和皇甫老太在正屋裡難過呢，聽見劉三的鬼叫聲，也就趕緊起身站在門口喊道：「劉三，叫喚什麼！」
劉三衝到趙小麥的面前，指指身後，身子哆嗦的跟什麼似的，這會兒，趙武立刻帶著人從後院趕來，一下子將門口的兩人包圍。
「請……請問，這是上家村的趙家不？俺是烏老大，俺來找閨女的！」那個矮小的人影，一見眼前的架勢，哆哆嗦嗦的問道，因為寒冷，凍得那聲音發顫，黑夜裡聽著，還真的有些滲人。
趙小麥一聽見烏老大的聲音也是一驚，就聽見劉三哆哆嗦嗦的低聲說道：「不光有烏老大，還有李大勇，俺親眼看見他的臉了，刷白刷白的！」
趙武眸光一寒，他們是兵衛出身，當年戰場上死過多少人，個個都怕鬼的話，還用活到現在，也就大步上前，一把將那高個的逮了進來，果真見那人臉色刷白，不過是凍得而已，那嘴裡還哈出熱氣兒，一看就是大活人。
「員外爺，是活人呢！」趙武說道。
「咱們是活人呢，俺們沒死呢！」李大勇一看眼前這架勢，也就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這十里八村的，除了上家村趙家，誰家還能有這麼厲害的護衛？
「真的是烏老大，李大勇？」趙小麥見趙武說是活人，也就趕緊上前，一眼看到兩人，歡喜道，「你們真的沒死啊？」
「趙老爺，趙老爺，咱們終於找到你了！」烏老大一瞧見趙小麥，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們到了楚寒之後見了之前的船工，這才知道城門上掛著兩人人頭的事情，原來所有的船工都以為他們死了，他們心裡更慌，趕緊去找烏雨蓮，生怕烏雨蓮帶著孩子會想不開，卻想不到烏雨蓮早就來到了上家村，兩人連飯都顧不上吃，坐著馬車就向上家村趕，半路上馬兒摔了一跤，不能走了，他們兩人讓烏老二跟烏老三瞧著馬車，兩人就徒步抹黑到了上家村，因為走了一路，又累又餓又凍的，兩人的臉色蒼白，再加上大雪一映，倒真的像死人一般，怪不得將劉三嚇了一跳。
「快起來快起來，你們沒死就好，先前烏雨蓮還以為你們死了……」趙小麥也激動，話都說不囫圇了，趕緊讓劉三去後院通知一聲。
金玉先前聽劉三大喊有鬼，嚇得不行，現在到年關了，那些東西最容易出來，後來一聽是烏老大跟李勇活著回來了，趕緊跟烏雨蓮一去到了前面正屋。
正屋裡，烏老大跟李勇正喝了一碗熱水，梨子端上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兩個饅頭，一些晚飯吃剩的菜，兩人也不嫌棄，呼哧呼哧吃得香。
「爹，大勇！」烏雨蓮一進門，看到兩個活生生的家人，那眼淚嘩啦一下子就下來了，上前就撲到了李大勇的懷裡。
李大勇抱著烏雨蓮，一個大男子漢，也哭的泣不成聲。
在羅國大牢裡那會，他的頭傷的厲害，整日裡暈暈的，那時候他真的怕死，他死了，烏雨蓮跟孩子咋辦，烏雨蓮已經夠苦命了，他若是死了，他真的害怕烏雨蓮撐不下去。
如今懷裡抱著自己的老婆，感受著那份柔軟與真實，這個堅強的漢子，再也堅持不住，哭的泣不成聲。
烏老大也在一旁抹著眼淚，喃喃道：「好歹回來了，回來了！」
「姥爺，爹！」李海掙脫了夏至的手，也跑了進來，緊緊的抱住李大勇的大腿。
「俺的好兒子！」李大勇彎身將李海抱了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趕緊摸了摸眼淚，臉上全是不好意思。
「安全回來就好，謝天謝地！」金玉也抹了抹眼淚道，「你們說會兒話，俺去看看廚房還有啥吃的不，別客氣，就當這裡是自己的家！」
烏家一家人趕緊道謝。
金玉跟皇甫老太去了廚房，趙小麥則帶著劉三去外面接應還在路上的烏老二跟烏老三，於是正屋大堂裡，就只剩下烏家一家人。
「到底是咋回事？爹，你不知道，剛才俺都要嚇死了，俺知道你們死了之後，俺覺著天都要塌了！」此刻烏雨蓮已經沒有勇氣去回憶得知烏老大跟李大勇死之後的那一瞬間，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李大勇跟爹死了，她跟李海也活不下去的！
「沒事，就是有些事情耽誤了回來，回來之後又直接去了都城見夫人，所以沒有來得及通知你，讓你擔心了！」羅國的凶險，讓烏雨蓮知道了，只會讓她格外的不安心，李大勇看了烏老大一眼，也就輕描淡寫的帶過。
「可是所有的人不都說是羅國將你們扣留住嗎？那這以後這船還能不能出海了？」烏雨蓮不相信，船工被扣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在心底裡，她不希望李大勇跟烏老大再出船。
「沒有的事兒，是羅國發了洪水，將咱們扣住了！」李大勇趕緊說道，又摸摸肚子道，「媳婦兒，先讓俺們吃點飯，急著來找你，可是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這天氣又冷！」
烏雨蓮趕緊不問了，將飯菜向兩人的面前挪了挪，連忙說道：「快吃快吃，趁熱吃！」
金玉這會兒端了一盤新做的木須肉來，放在兩人的面前，又讓梨子端來一小筐餑餑，說道：「趁熱吃，多吃些，到了這裡跟回自己家似的，別客氣！」
烏老大跟李大勇趕緊道謝，兩人也就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烏雨蓮抱著李海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大口大口的吃飯，心裡一片滿足。
這會兒，趙小麥跟劉三將烏老二跟烏老三都迎了回來，兩人進了屋，又是一番激動與歡喜。
「馬受傷了，明兒讓李老二來瞧瞧，你們今晚上就先住在這裡，後面有地方睡！」趙小麥呼哈著凍僵的手說道。
烏家一家人連忙道謝。
「謝啥，都是一家人，別客氣！」趙小麥擺擺手，見時辰不早，也就先讓金玉跟皇甫老太去睡覺，自己在大堂裡等著，等烏家的人吃完飯，也就帶著他們去了後院，安排好住處，這才回屋睡覺。
躺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想起這一晚上的峰迴路轉，趙小麥忍不住唏噓道，「平安回來就好，要不然，咱家真的無法跟烏雨蓮母子交代呢！」
金玉側了側身子身子，說道：「明日多包點紅包給烏家的人，給他們壓壓驚，還有其他的船工，怕是也要犒勞一下，上次是海盜，這次是羅國，咱家沒有表示的話，怕是沒人敢出海了呢！」
趙小麥點點頭，說是明日就忙這件事情。
金玉將家裡這邊的事情忙完，已經是臘月二十九，宅院裡也就忙著過年。
過完年後大年初六，柳毅帶著禮物從魯城趕過來走親戚。
上次定親，柳毅的定親禮可是讓金玉臉上倍有面子，所以這次見到柳毅，金玉明顯客氣了不少。
「魯城那邊還算適應嗎？」金玉問道，如今儼然是一副未來丈母娘關心女婿的語氣了。
「東查兒接連厲國跟饒國，這些年我厲國饒國都待過，十分瞭解魯城跟東查兒的民俗風情，所以管理上也算得心應手，年前的時候，溪水已經引到東查兒草原，估計開春之後，東查兒草原就會恢復以往的繁榮！我的手下除了阿元，大部分是魯城楚姨的人，對我也尊重，再加上朝廷的冊封，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柳毅一頓，看了麥香一眼，笑道，「就是如今那東查兒王府還缺少個東查兒王妃呢！」
麥香小臉一下子嬌羞起來，忐忑不安的看了金玉一眼。
金玉輕輕的清了清嗓子說道：「如今你雖說是個什麼王爺，可是也是俺家妹子給你的，所以俺家麥香也算是配得上你，其實麥香跟你也都不小了，也是時候成親了，不過這事兒要先跟俺家妹子商量商量，讓她幫著選個日子，俺是想著妹子能回來一趟的，怎麼說，麥香也是她看著長大的！」
柳毅一聽金玉總算答應了，趕緊起身行禮道：「多謝夫人，那柳毅這就派人去都城跟楚姨商量一下！」
金玉點點頭。
麥香想不到金玉這次如此痛快，也是滿心的歡喜，嬌羞的趕緊進了裡屋。
柳毅的臉上也滿是喜氣。
話說都城皇宮，這次過年，聖祖太后專門派了朱嬤嬤前來幫忙，這次聖祖太后可再也不敢有什麼心思，生怕再來個農事大年，所以這年也就過的跟之前一樣，吃吃喝喝也就過了。
楚一清接到金玉的信的時候已經是元宵佳節，此刻她正陪著聖祖太后與太妃們在皇宮御花園裡賞月，在這個節日，收到金玉的信，又聽聞柳毅與麥香要成親，那心裡也就格外的歡喜。
「皇后，什麼喜事兒？也跟咱們分享分享！」聖祖太后見楚一清臉上笑意不斷，也就問道。
「是楚寒的家書，妾身的一個外甥女要成親了，妾身替她高興！」楚一清淡笑道。
「可是楚寒趙家？」有阿寶在身邊，聖祖太后倒也聽說了不少趙家的事情，也就問道。
楚一清點點頭道：「對，是趙家的大女兒，叫做麥香的！」
「聽阿寶說，那趙家一家人倒是實實在在的好人，當年阿寶也多虧趙家人照顧，不然哀家可能見不到這乖重孫呢，既然這趙家大女兒成親，哀家也送點東西表示一下！」聖祖太后笑瞇瞇的說道。
楚一清一聽，趕緊上前行禮謝過聖祖太后。
聖祖太后點點頭，也就派人去楚寒傳懿旨。
眾位太妃聽聞，心裡那真是五味雜陳，各人知道各人的滋味兒。
其實各位太妃心裡都清楚，如今聖祖太后是照佛楚一清的面子，不然就憑一個小小的趙家，還能勞動聖祖太后的懿旨？
聖祖太后的懿旨去了楚寒，厲煌的聖旨卻去了魯城東查兒王府，賜婚柳毅與麥香，如今這樁婚姻是聖上賜婚，麥香這東查兒王妃算是坐的穩穩的了。
二月二，龍抬頭，當今皇上的聖旨與聖祖太后的懿旨全都到了上家村，一村的人跪在地上，瞧著趙家的人接旨。
「……賜婚趙麥香為東查兒王妃，欽此！」宣旨的太監讀完了，又笑嘻嘻的上前，指著身後兩車的賞賜說道，「這一車是太后賞賜，另外一車是皇上與皇后賞賜，恭喜趙老爺，趙夫人了！」
趙小麥跟金玉還懵懵的，幸虧皇甫老太與麥香是見過大場面的，趕緊將兩人拉了起來，全家人這才上前接了聖旨。
聖旨與懿旨以下，上家村的人都炸了窩。
「俺的娘，王妃啊！俺就說麼，那柳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原來是個王爺！」
「趙家好福氣，出了個皇后，又出了個王妃，咱們這上家村也跟著沾光了！」
「這以後好好的跟著趙家干，有的是福氣呢！」
在眾人的艷羨聲中，金玉忍不住高高的抬起了頭，她在乎的不是什麼懿旨，而是皇上的賜婚，如今麥香是皇上御賜的王妃，這一下子腰桿子可挺直了。
不出一日，聖上賜婚，聖祖太后賞賜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整個楚寒，上家村趙家，再次成為整個楚寒熱議的話題，而連帶著無名鎮的馬府，也成為被人嘲笑的對象。
這一日，仙客來中一個客人也沒有，馬騰氣從後面進了酒樓，一見眼前的情景，恨聲道：「這些勢利眼，他們奉承趙家，趙家能給他們錢是不是？不就是個什麼破王妃麼，有什麼了不起？」
馬全看了一眼外面瞧熱鬧的人群，上前壓低了聲音道：「老爺，能忍則忍，如今許多人都在等著瞧咱們的熱鬧呢！」
馬騰只得忍下這一口氣，又低聲問道：「少夫人呢，怎麼一大早就不見她？」
馬全趕緊低聲說道：「昨晚上少爺跟少夫人又一頓大吵，這一大早，少夫人就回了娘家了，老奴還沒有來得及稟報老爺呢！」
「吵吵吵，就知道吵，還說什麼賢良淑德、溫婉可人，屁，整個就一個悍婦，出嫁從夫不懂嗎？」馬騰恨聲道。
馬全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其實是少爺不好，成親那日晚上不進洞房，卻一個人睡書房，幸虧於大人沒有計較，不然的話……」
「一個女人，就應該拴住自己丈夫的心，連自己的丈夫的心都拴不住，還有臉吵吵？」馬騰恨聲道。
馬全不好說什麼了，只得應著。
「雲飛呢，雲飛可去衙門了？」馬騰又問道。
馬全點點頭。
「朝廷這聖旨，他應該比我們早知道，卻一直若無其事的，你說雲飛是故意裝作這樣，還是真的放下了？」馬騰低聲問道。
之前他見馬雲飛收了苗戈，心裡歡喜的很，可是卻在成親當日做出那件事情來，他的心就又懸了起來。
「老爺，我打了一輩子光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我哪裡會懂！」馬全歎口氣道。
「罷了罷了，我去衙門，讓雲飛先將那於燕兒接回來，這關鍵時刻，可不能讓人誤會咱們！」馬騰趕緊說道。
馬全趕緊點點頭。
馬家這邊急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消除影響，上家村趙家此刻卻是歡喜的幾乎翻了天，從皇上賜婚那日起，定了婚期，這趙家院子裡的人就來往不斷，一開始是趙家在無名鎮裡的客戶，然後是各個縣的縣令，趙小麥一天天的忙的跟陀螺似的，一天招呼四五撥的客人，雖說累，可是心裡高興。
又過了幾日，馬雲飛就派人送來了賀禮，只是賀禮沒抬進趙家門，就被金玉給擋在了外面。
「趙夫人，咱們是奉縣老爺來送賀禮的，您這樣……」馬全陪著笑臉說道，「就請趙夫人給咱們一個面子！」
「咱們小門小戶的，哪裡敢收你們縣老爺的賀禮，你還是抬回去吧！」金玉冷聲道，一點都不給面子。
「趙夫人，之前的事情是過意不去，是咱們老爺的錯，可是與咱們少爺無關啊，您看您……」馬全還在求著情。
「娘！」麥香在院子裡聽到，喚了金玉一聲。
金玉冷哼了一聲，也就進了院子。
「娘，那賀禮你還是收下吧！」麥香低聲道。
「咱家又不缺他們那份賀禮！」金玉嘟囔道。
「是不缺，可是咱們不收，讓別人還以為咱家還在記恨馬家退親的事情，對我的名聲也不好聽呢！」麥香低聲道。
金玉一聽，旋風似的回身招呼了劉三，讓人將賀禮抬了進來，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馬全帶著人愣愣的站在門外，許久才反應過來，苦笑了一聲，也就回去覆命。
馬家書房，馬雲飛聽馬全說了事情的經過，他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少爺，老爺讓您趕緊將少夫人接回來，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別讓人抓住把柄！」馬全忍不住勸道。
馬雲飛點點頭：「全叔放心，我明日就去將她接回來，在趙家小姐成親前的這些日子，我會注意的！」
馬全聽了這話，越發的心酸，少爺越是為趙家小姐著想，說明這心裡還惦記著呢，哎，真是造孽！
一個月後，三月三，春光明媚，萬物復甦，正是麥香大婚的日子。
趙家的宅院裡，金玉一身喜慶的大紅衣袍，臉上化了妝，坐在一群女人之間笑的心花怒放，此刻院子裡，大紅的喜字貼滿了樹幹，院牆，桌子腿，椅子背，刷鍋洗碗洗菜的下人亂走，一擔擔肉菜被抬到後院。
「知府大人送來賀禮，綢緞十匹，翡翠首飾八盒……」
「無名鎮崔老爺送來賀禮……」
「無名鎮天地間莫掌櫃送來賀禮……」
「無名鎮楊老爺、夫人恭喜新禧……」
隨著劉三清脆的喊聲，一挑子一挑子的賀禮送了進來，喜得金玉更是合不攏嘴。
前來送賀禮的人，都先到堂前跪拜了聖旨與聖祖太后的懿旨，大家一看到那十六抬的聖上御賜嫁妝，全都咋舌，有膽小的就嚇的說不出話來，哆哆嗦嗦的，連趙小麥與金玉一一的道謝也不敢受，直接讓人送進後院。
此刻麥香的房間裡，全無名鎮最有福氣的喜娘正在給麥香梳頭打扮，聽著外面一陣陣的吆喝聲，大家全都嘖嘖有聲。
麥香咬著唇，想想這些年的辛苦，竟然忍不住滑下眼淚來。
麥香一哭，那些喜娘趕緊勸道：「趙小姐，這可是大喜事兒，俺們做了一輩子的喜娘，都沒有瞧見過這種大場面，趙小姐這親事，可是咱們楚寒開天闢地的頭一遭呢！」
麥香點點頭，這會兒她才知道，原來高興也會流眼淚的！
既然是皇上賜婚，就連聖祖太后與皇后也都有賞賜，再加上李鐵栓這個楚寒知府坐鎮，麥香這樁親事注定是熱熱鬧鬧，一大早四個嗩吶班子就吹吹打打，炮仗響個不停，十里八村的人全都來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