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重生 文 / 風雲小妖
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大家都認定太子不久就會登基，不僅太子黨的人成為朝中炙手可熱的人，太子府裡，楚一清更是一天接到了不少的帖子，全都是貴夫人前來拜訪交好的。
「看你還敢咋呼不？還敢不？你以為這是咱們的上家村？這都城大的很，隨便出去一個碰見的都是皇孫，這次阿寶幸虧回來了，不然的話，俺扒了你的皮！」楚一清一邊看著帖子，一邊聽著外面金玉訓阿金與阿銀的聲音，忍不住對皇甫老太說道：「娘，我還是去攔著金玉姐吧，你看把孩子訓的！」
「你別去，就應該讓阿金跟阿銀長長教訓，不然不知道自己姓趙了，還以為自己也姓厲呢！人家阿寶是正正經經的皇孫，都沒有咋呼，你瞧那兩個孩子，都給慣壞了！這次也就幸虧阿寶沒出事，不然的話，你說我們怎麼跟你交代？你甭去，慣兒就是殺兒，幾輩子的道理！」皇甫老太態度堅決道。
「可是讓金玉姐誤會就不好了，這事兒咱們總得慢慢的來！」楚一清忍不住說道。
「你們姐兩個，還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放心，沒事兒！」皇甫老太篤定道，這會兒就聽見阿金抽泣的聲音傳了過來，「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娘，我也不敢了，我們一定好好的聽娘的話！」阿銀也趕緊保證。
楚一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眸就見皇甫老太也正在滿意的點頭。
「金玉，讓兩個孩子去屋裡反省去，今天一天不准出門！」皇甫老太在屋裡又補了一句說道。
金玉應了，原句表達了皇甫老太的意思，就聽見阿金跟阿銀應了一聲，過了好久這才進了屋。
「你妹子一直說去攔著你，我就是不讓，阿金跟阿銀這兩個孩子被你慣得厲害，今日這事兒也就是沒有闖成大禍，可是咱們也得總結經驗教訓，等出了大事兒就晚了！」皇甫老太示意金玉坐下，說道。
金玉抱歉的看了楚一清一眼，說道：「妹子，實在是對不起，淨給你惹麻煩了！」
「金玉姐，你瞧你說的什麼話，其實阿金跟阿銀就是調皮了一些，男孩子麼，難免閒不住，只要在大事上不出錯就成！這次阿金還是反應很快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厲焱，我這才得到了阿寶的下落，阿金也算是辦了件好事兒！」楚一清笑道，「不過孩子正是管教的時候，你教訓的時候，我不能給阿金找理由，所以也就不好出去勸你！」
「妹子你做得對，就應該這樣，他們見沒人圓承，心裡虛著呢，也知道害怕了！其實不怪娘說俺，這些年家裡忙，俺總覺著孩子只要不闖大禍就算了，生這兩個小東西俺也遭了不少的罪，可是經過這事兒，俺也瞧明白了，咱們條件好了，尤其是妹子你這麼高的身份，咱們更應該注意，不能給你添亂！你放心，從今天起，俺一定嚴格管教家裡的孩子，不然的話，這些孩子都能走上歪路了！」金玉趕緊說道。
楚一清笑笑，說道：「倒沒有那麼誇張，我瞧著阿金跟阿銀雖然淘氣，武功還是不錯的！」
「孩子喜歡學呢，反正在家裡也沒事，如今也不需要他們下地，算是享福了，正好學點武功，也好防身，以後也用得著……」金玉零零碎碎的跟楚一清正說著話，就見瑩潤進來，行了禮。
「瑩潤，有事嗎？」楚一清也就問道。
「夫人，玨王妃來了，非要見夫人，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夫人說！奴婢是不是讓人將她趕走？」瑩潤試探的問道。
「現在她的位份還在，真的鬧起來你們也不能拿她如何，你讓她進來吧！」楚一清淡聲道。
瑩潤趕緊應了一聲。
皇甫老太趁機拉著金玉去了裡間。
一會兒，劉君急匆匆的前來，一見到楚一清，倒是一掃之前的倨傲，破天荒的福了福身子，笑道：「恭喜楚妃又得了一位小公子，楚妃真是好命，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楚一清見她不再稱呼她為楚側妃，當即笑道：「玨王妃，有話你就儘管說吧，咱們也交手了幾次，咱們這關係，還沒有到坐下來平靜的說話兒的地步吧？」
楚一清如此不假以顏色，頓時令劉君很是尷尬，可是她忘記不了今日來的目的，也就笑道：「之前是我心眼小，總覺著楚妃只是一個側妃，打心眼裡瞧不起你，可是如今瞧來，這正妃、側妃又有什麼關係，若是男人對你好，就算是一個側妃也是當家主母，若是男人對你不好……就算是皇后，也是要打碎了牙向肚子裡咽，這世上哪有個說理的地方？」
楚一清對玨王府的事情多少也聽說了一些，可是卻沒有想到今日劉君竟然主動來揭她自己的傷疤，也就笑道：「玨王妃是說玨王迎娶側妃的事情？聽說那件事情玨王妃也下手頗狠，那安芬怎麼也是安樂侯府的女兒，雖說只是個庶女……」
「莫要提那個小賤蹄子，什麼安樂侯府，專門出這種不要臉的小蹄子，正經人家，哪裡有沒成親就懷孕的！」劉君只顧說的痛快，一下子就脫口而出，說出來了，才覺著不妥，趕緊說道，「楚妃，我不是說你，是……」
她著急的很，看起來倒真的無心。
楚一清淡淡的勾勾唇，笑道：「玨王妃，你有什麼事情就快說吧，你也知道我還在月子裡，怕是沒空招呼你！」
劉君這才咬了唇，說道：「我知道之前咱們之間有過節，可是我大哥是因為你而死，我家也因為你被貶，如果我說我願意不計前嫌，你可願意幫我？」
楚一清唇角的笑意更深：「我從來沒有覺著對不起你們家人，那是皇上下的命令，更何況是你家人咎由自取！」
劉君一怔，她以為自己已經如此委曲求全了，至少楚一清能給她個面子，畢竟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的好，倒沒有想到楚一清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楚一清，你敢說我大哥的死與你無關？明明是你早就將那些地租了下來，你……」劉君激動起來，話說出口，在驚覺自己又說錯了話。
楚一清冷笑道：「皇上那兒，是你暗地裡搞的鬼吧？」
劉君咬咬唇，這會兒，她也不得不承認，說道：「我派人想辦法讓皇上知道的，可是你也怪不得我，我大哥死的是在是冤枉，我家人被外放的也冤枉！此仇我不得不報，可是現在，我卻不想報了，想通了！」
楚一清淡淡的看著她，「你想通了？」
「是！之前我做那麼多，都是為了自己的男人，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辛辛苦苦的為了玨王府，為了玨王，做了那麼多，可是到了最後，他卻跟安分那個小狐狸精勾勾搭搭，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來！昨夜，他還在我的眼前給我的陪嫁丫鬟開了臉！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嫁的男人是什麼樣子，是一坨爛泥，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如今，我也想為自己打算一下！」劉君抬起臉來，「現在太子監國，雖說朝中已經穩固，可是若是有玨王府的支持，太子的位子一定更加的穩固，你若是肯幫我，我自然也願意幫你！」
楚一清忍不住笑起來，劉祜之前是有些學生、下屬在朝中為官，可是經過這幾場變故，那些人早就調值的調值，走的走，沒有幾個人了，更何況當日劉君與祁雲羅聯合的事情，楚一清也不是不知道，對於劉君這樣一個朝秦暮楚的小人，她也實在沒有合作的興趣。
「玨王妃，這朝廷上的事情咱們女人還是少摻和，至於本宮與玨王妃你，似乎也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我瞧著朋友就免了，見個面客客氣氣的點個頭也還是可以的！如果玨王妃沒有別的事情，就請回吧，我這身子也乏了，怕是要睡一會了！」楚一清說著，也就讓瑩潤送客。
劉君沒有想到她話說的如此直白清楚，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與目的，楚一清還是不肯與她合作，她低聲道：「我是真心的，是真心的想要與你化敵為友，你……」
楚一清不想再聽下去，也就轉身進了裡間。
裡間，皇甫老太有些擔心的望著楚一清，問道：「這玨王妃會不會惱羞成怒？我們才來了幾日，就覺著你這裡風起雲湧的，實在是辛苦你了！」
楚一清笑道：「那個玨王妃一緊是強弩之末，要不然以她那麼高傲的心性，也不會上門與我言和！只是對於她，我真的沒有好說的，這種人就算是招攬到身邊，還要日夜提防著，不如就一直當做敵人，在明面上，倒也不用費心她暗地裡放箭！」
「這些日子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也沒有個消停！」皇甫老太歎口氣道，「這麼瞧來，還是咱們鄉下好，如今不缺吃不缺穿的，最重要是心裡舒坦！」
楚一清勾勾唇，她早就知道鄉下舒服，要不然在現代的時候，她就躲到了鄉下，只是做一名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農業技術師，可是這世間很多事情是不能由她說了算的！
「一清，晴妃也來了都城一些日子了，只是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也沒有顧得上，我怕她等不及，別再惹出什麼事情來！」皇甫老太擔心的說道。
楚一清這才記起晴妃還等在別苑的事情，只是現在朝中事情剛穩，她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應對晴妃，也就對皇甫老太說道：「娘，還要麻煩你去別苑見見晴妃，將近日發生的事情與她細說一下，如今太子忙著朝裡的事情，怕是一時半會兒顧不上她，祝福還在月子裡，再加上天氣也冷，實在不能出去吹風，再說就怕跟阿寶的事情似的，再有什麼變數，請娘與她好好的說說，讓她再等幾日！」
皇甫老太趕緊應著道：「我這心裡雖說有時候不待見她，可是她終究是你的婆婆，你在月子裡出不了門，我去說也是應該的！你放心吧，我一定將話帶到！」
楚一清也就點頭。
第二日，皇甫老太就帶著人去了別苑，到了下晌這才回來。
皇宮裡，厲閏斜倚在床榻上，凝望著窗外已被晚霞浸染的天空，緋焰一般的紅，帶著一抹血色，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皇上，您今天的氣色好了許多。」小福子進來的時候，發現高湛的唇邊竟隱約帶著一絲笑意，令他相當驚訝。自從皇上臥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到過皇上流露出半分笑意。
「昨晚上做了一個好夢！」厲閏低聲道，「夢見也是這樣的一個傍晚，朕第一次見到晴妃的情景！」
小福子在心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將藥端到厲閏的面前，低聲道：「皇上，雷大人說了，您的病是心病，只要您放開胸懷，一定可以痊癒的！」
厲閏勾勾唇，不置可否，只是看著那藥，彆扭的扭過頭。
為了這個皇位，他爭奪了這麼多年，如今他卻是真正的累了，他算計了那麼多又能如何，他終究已經是遲暮之年，再如何計算，都算不出以後幾十年的事情！這些日子纏綿病榻，沒有顧得上朝廷的事情，可是厲國照舊存在著，慢慢的，他竟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或許他早就應該放手了！
藥慢慢的涼了，小福子沒法，只得又親自端了出去，讓小廚房熱了再端上來。
厲煌正要進寢宮，看見了小福子手上的藥，皺眉，問道：「父皇還不肯喝藥？」
小福子點點頭，「皇上今日的精神倒是好了很多，可是還是懨懨的……」小福子猶豫了一下，突然將盛藥的托盤放在一旁，突地跪在了厲煌的面前，低聲道：「太子爺，奴才斗膽，奴才想求太子爺一件事情！」
厲煌低聲說道：「你與你乾爹待本太子都不薄，有事儘管說，何必行如此大禮！」
小福子低聲道：「不是小福子自己的事情，是……請太子爺讓皇上見見晴妃娘娘吧！」
厲煌一怔，眸色一暗。
「太子爺，奴才知道奴才多嘴了，可是皇上實在是太可憐了，他這些晚上每次都是喚著晴妃娘娘的名字醒來的，雷大人也說，如果皇上再解不開這憂思，怕是……太子爺，求求您了，就讓皇上見見晴妃娘娘吧！」小福子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你起來吧！」厲煌冷聲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說這些逾越的話，你乾爹應該教過你，在宮裡，最要緊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
小福子一怔，趕緊跪地求饒。
厲煌擺手道：「你快下去熱藥吧，一會兒本太子親自喂父皇吃藥！」
小福子趕緊應著，迅速的離開。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厲煌走進了天玄宮。
「你來了？」厲閏看見他，臉上竟然有一絲嘲諷，「大權在握的滋味如何？不錯吧？」
厲煌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將一封詔書打開，攤開在厲閏的面前，「這是父皇你的退位詔書，相信當年你也讓皇爺爺簽過，如何做，你應該不陌生！」
厲閏一怔，看著那油墨未干的詔書，竟然呵呵的笑了起來，「好好好，朕等的就是這一天，煌兒，你出息了！」
厲煌面無表情，淡聲道：「可是我不會讓阿寶這麼坐上這個位子！」
厲閏突地冷笑起來，「生在皇家，從來就身不由己，恐怕到時候你就會迷戀這位置帶給你的滿足感，不會如現在一般的心思！」
厲煌緩緩的勾唇笑起來：「那是因為父皇沒有過過普通百姓的生活，其實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有它的有趣之處！」
厲閏緩緩的閉上眼：「要想讓朕退位也可以，朕想見你的母妃！」
厲煌皺眉。
「朕只有這一個要求，想見你母妃！」厲閏將雙手交握在胸前，倔強的閉著眼睛，「你母妃不來，朕不會簽，朕就是死，最後也是皇上！」
厲煌緩緩的將退位詔書卷起來，「其實我也不是很著急這個位子！」
厲閏眉頭一挑，睜眼望向厲煌，卻見厲煌已經轉身出去。
厲閏想要喊住他，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又是五六天過去，眼看著就要出了正月，家裡的小麥要澆返青水，趙小麥也就待不住，打算回去，如此一來，金玉也想帶著孩子回去，皇甫老太卻是不放心一清跟孩子，就暫時留了下來。
剛將金玉一家送走，這一日，從平涼與魯城來了人，說是春小麥已經種上，楚一清也就派了十四跟十五出去，到各處去看看，隨著春天的到來，楚一清也出了月子，逐漸的忙碌了起來。
到了正月底這一天，厲煌將晴妃藏在馬車裡帶著進了宮。
天玄宮中，晴妃拉下頭上的披風帽子，望著宮中熟悉的一切，眸色中忍不住淚光盈動。三十年了，她沒有踏足這裡一步，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病重，而她也想以後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想要重生，她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回到這裡。
「父皇！」厲煌進了裡間，低聲的喚了榻上的厲閏，厲閏這才慢慢的張開眼睛。
「父皇，母妃來了！」厲煌低聲道，就見厲閏的眼睛裡很快有了神采。
「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母妃真的肯進宮來了？」厲閏喜道，整個人倒精神了很多。
「母妃只是來看看您！」厲煌淡聲道，一句話打碎了厲閏的希望。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苦笑：「煌兒，那張詔書呢？朕說話算話！」
「詔書已經被我撕了！」厲煌淡淡的開口，再也沒有說什麼，出去，一會兒就聽得簾幔輕動，一個身著灰色披風的女子慢慢的走了進來。
「晴兒！」厲閏輕輕的喚了女人的名字。
晴妃緩步走進了房間，想不到三十年，房間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若不是榻上躺著的男人已經形容枯槁，年過半百……
晴妃安靜的坐在榻前，望著厲閏，然後慢慢的端起了放在榻旁的藥碗。
「晴兒，你肯進宮來了？你肯原諒我了？」厲閏拉住晴妃的手，低聲喜道。
「是煌兒說你不肯吃藥，讓我來勸一下，你別誤會！」晴妃淡淡的開口，再次舉起那藥碗，「正好喝，喝了吧！」
厲閏低聲道：「那你是不是每次會陪我喝藥？」
晴妃慢慢的搖搖頭。
厲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可是當那勺子湊到他唇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張開了嘴。
「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別再讓孩子為難！」放下藥碗，晴妃低低的說道，「還有，我想要個身份，楚一清姨娘的身份！」
厲閏抬眸看她。
「洛晴已經死在四年前的那場大火裡了，現在活著的是鄭姬，楚一清的姨娘！」洛晴低低的開口。
厲閏緩緩的點點頭。
晴妃站起身來告辭：「那我就回去了，你保重！」
晴妃說完，也就低著頭福了身子，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厲閏，像一座瀰漫著無盡憂傷的雕像。
那個瞬間，她的心有種被微微扯痛的感覺，但是很快，她還是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