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男女授手不親 文 / 風雲小妖
皇甫老太本想著推辭,一聽說楚一清讓她去看著阿寶,也就趕緊答應道:「好好好,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老婆子礙事就成!」
「娘,看你說的,礙什麼事兒?阿寶也就怕你,盈芊、瑩潤她們,根本管不聽,這幾日硬被我按住憋在家裡讀了幾天的書,早就憋出尾巴來了,一定要跟著去!」楚一清寵溺的摸摸阿寶的腦袋。
「娘親,阿寶長大了,不能摸腦袋了!」或許是因為聽見楚一清說他,阿寶就不高興了,嘟著粉粉的嘴唇抗議,趕緊掙脫開,上前抱著皇甫老太道,「姥姥,你別聽娘說,阿寶乖著呢,阿寶最喜歡姥姥,也喜歡娘親!」
皇甫老太與楚一清對視,忍不住一笑。
這會兒,魯城的大街上,潘玉郎跟著趙小麥逛街,不時的介紹一些魯城的特產給趙小麥。
「小麥,你瞧,這是香炸豆腐乾,這是糖稀球,都是咱們魯城的特產呢!」潘玉郎臉上掛著討好的笑,一邊給趙小麥裝著吃食,一邊問道,「咋的,你這就要回去?」
趙小麥付了錢,將吃食放在車上,點點頭:「可不麼,俺這出來也十幾天了,家裡還有一大攤子的活呢,也不知道地裡的返青水澆了沒有,孫家兄弟光那菜地都忙不過來!如今這苗子也育完了,這兒的活計暫時用不上俺,那俺就走了!」
潘玉郎試探的問道:「這魚苗,我瞧著很簡單,不就搭個棚子將地隴了撒上種子麼,楚姑娘咋還這麼遠的將你叫過來?」
趙小麥憨厚的笑笑:「表舅,這魚苗可不是這麼簡單呢,跟那大棚一樣,要控制好溫度、濕度,這啥事溫度、濕度俺也不知道,可是俺知道什麼樣的天氣,燒多大的火,那溝裡放多少水!俺不認字,沒有楚姑娘那麼高的學問,說不清楚,可是俺心裡明白呢!」
潘玉郎哦了一聲,歎口氣:「這也是個本事,原本我想著,讓有志跟著楚姑娘,哪怕是去鋪子做個打雜的呢,學個本事,誰知道如今楚姑娘將有志安排在宅院裡,出出進進的跟著,傳個話什麼的,我瞧著,這孩子算是荒廢了!」
趙小麥趕緊說道:「表舅,你咋這麼想,這以往,俺家妹子信得過的人才讓他跟著呢,以前那個柳毅,你不是見過,妹子可心疼他了,不管去哪兒,就讓他跟著,雖然是個小廝,可是長見識啊,這不,妹子讓他獨自管理羅國那邊的事情了,這隔個一個月就回來一趟,將姜運到羅國,俺瞧著,比以前可是幹練了!表舅,俺家妹子的本事大去了,你就讓有志跟著好好的學吧!」
潘玉郎一聽,眼睛一亮,問道:「真的?」
「那可不!」趙小麥沒有注意到潘玉郎的表情,這會兒正擺弄著兩個陀螺,「有志跟柳毅一樣,都是念過書的,俺家妹子就喜歡讀書人!」
潘玉郎越聽越喜,看趙小麥喜歡那兩個陀螺,就圓承道:「這兩個陀螺買回去給阿金阿銀玩吧!」
趙小麥也想,但是他勤儉慣了,總覺著這樣的東西實在是費錢,想了想,也就放下說道:「其實這東西俺也會刻呢,就是沒人家的景致,你瞧,這上面還畫著小人呢!」
潘玉郎見了,趕緊抓起來放在趙小麥的口袋裡,「就算是我賣給兩個孫外甥的!」
趙小麥一愣,趕緊推辭:「這怎麼成?」
「你就拿著吧,咱們不是一家人麼!」潘玉郎趕緊付了錢。
趙小麥想了想,也就放在口袋裡,憨厚的笑笑:「成,那就謝謝表舅了!」
潘玉郎擺擺手,帶著趙小麥繼續逛,到了中午才回去。
下午的時候,趙小麥就收拾了一下,說是第二天就啟程,楚一清也就讓他跟著朱二一起回去,順便去看看那些地,如果是種了小麥的,一定要多施肥,反正還有個養豬場,肥料不缺,沒有種上小麥的,如今已經過了谷雨,也就只能種土豆跟紅薯,土豆種是不缺的,楚寒的紅薯品種不如魯城的好,楚一清也就帶著潘有志準備去趟紅薯大棚,看看紅薯的生長情況,如果這邊的紅薯能趕上楚寒那邊的種植是最好!也順便去朱家村瞧瞧,這個時候,藕應該都收了一季了,她的那份也應該去收了!。
「盈芊,你將鈴鐺娘跟鈴鐺叫來!」楚一清一邊指揮著人準備了兩輛馬車,馬車上放好籮筐,一邊吩咐盈芊道。
「哎!」盈芊立即去了後院。
「朱家嫂子,鈴鐺,小姐叫你們呢!」盈芊一邊接過鈴鐺娘手裡的活計,一邊說道,「快去吧,有好事呢!」
鈴鐺娘趕緊向圍裙上擦擦手,帶著鈴鐺去了前院。
「小姐,麼去?」鈴鐺娘看著那車上的籮筐問道。
「去趟朱家村,將我的那份收回來,正好你們也出來幾個月了,回去看看吧!」楚一清淡淡的一笑。
「哦,可以回家嘍,可以回家嘍!」鈴鐺一聽,喜得跳起高來。
鈴鐺娘自然也是喜悅,畢竟那是她的家,她的眼睛猛地濕潤了,趕緊應了一聲:「小姐,你讓我和鈴鐺去換身新衣裳,好不容易回去一趟……」
楚一清自然理解,點點頭:「好,快去吧!」
鈴鐺娘趕緊領著鈴鐺回了屋。
「娘,我傍晚就回來,阿寶你就費心了!」楚一清將阿寶的小手塞在皇甫老太的手心裡。
皇甫老太自然明白楚一清這是不放心,趕緊點頭道:「你放心吧,阿寶就在家唸書,哪裡也不去,等你回來呢!」
楚一清點點頭,帶著幾個人就上了路。
紅薯大棚裡,楚一清第一次看到了用新法子栽培出來的紅薯,長勢喜人。
「郭槐,情況怎麼樣?」楚一清站在地頭上,彎身翻看了葉子,這紅薯抗旱,不澆水,乾燥自然不容易生病,看看這些紅薯,大約再過一個多月就能收穫,到時候用地瓜蔓子正好用作楚寒的紅薯種植。
楚一清這邊忙活著準備地瓜蔓子,鈴鐺娘跟鈴鐺就回了朱家嘴,一進村子,就被村長帶領的鄉親們圍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鈴鐺娘麼,你瞧這新衣裳穿著,簪子插著,臉可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村裡有以前跟鈴鐺娘相好的,見鈴鐺娘如今穿得好,精神也好,當即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點點頭,「看來跟著楚姑娘是享福了,你瞧鈴鐺,不過過了一個年,這個頭就長高了一截!」
「伯娘!」鈴鐺抬著頭,禮貌的喊道。
「哎呀,你瞧瞧鈴鐺,出去見過世面就是不同的,竟然這麼有禮貌!」不少女人上前摸了摸鈴鐺的小臉。
村長從那些人中走出來,打量了一下鈴鐺娘跟鈴鐺,點點頭:「看來是混的不錯散,石頭瞧了,這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
「安心,我瞧著被氣炸了屍才是,我家大哥剛死,你這堂客帶著娃就走了,這大過年的,連柱香都不給我大哥上,讓我大哥大過年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面過年,到底是蛇蠍女人,心竟然這般狠!」突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正是石頭的弟弟朱鐵頭,他扛著一把鐵掀,站在原先鈴鐺家的門前,冷冷的說道。
鈴鐺娘趕緊將鈴鐺拉在懷裡,一邊讓鐵頭看了看手臂上挎著的籃子,低聲說道:「她叔叔,過年我們回不來,自然不能給鈴鐺爹上香燒紙,今天這不回來了麼,補上!」
村長皺皺眉,指著鐵頭罵道:「你別在這兒鬼侃,自從你回來,霸佔了石頭家的房子不說,還將給石頭家幫忙的鄉親趕走,不就是看著如今蓮藕種出來了,瞧著值錢,想要霸佔?我是這一村之長,我可告訴你,你當年非要出去打工,早已經將地賣給了石頭,如今那二畝地,是石頭的,石頭死了,那就是鈴鐺跟鈴鐺娘的,你不要想著霸佔!這幾個月,你回來,到處在村裡說鈴鐺不是石頭的娃,不就是想要那二畝地?如今鈴鐺跟鈴鐺娘回來了,你趕緊從那兩間屋裡搬出去,將地還給人家,不然的話,咱們村裡的人都不饒你!」
鐵頭還沒有說話,鐵頭媳婦穿著一身鮮紅的舊緞子襖從院子裡出來,逕直朝著村長罵道:「我說村長,這是家務事,清官難斷,更何況你還不算是官,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村長,如今硬出什麼頭?鈴鐺不是石頭的,這村裡的幾個人知情人都知道,如今石頭死了,鐵頭是石頭唯一的兄弟,這家產自然是鐵頭的!」
幾個以前與石頭家關係都不錯的,全都氣的不行,正待上前理論,鈴鐺娘趕緊攔住大家陪著笑臉道:「大家別生氣,說句得瑟的話,如今我和鈴鐺跟著楚小姐,不愁吃不愁穿,還在乎那兩畝地跟這兩間破房子麼,我就想著,只要以後我跟鈴鐺回來上墳,鐵頭別攔著我們就成了!」
鈴鐺娘輕飄飄的幾句話,將鐵頭媳婦氣的渾身哆嗦,她跟鐵頭處心積慮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二畝地跟這兩間屋,想不到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村長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在以前,鈴鐺娘可是出名的刁鑽、好算計,沒有法子,這魯城鄉下女人都這般,魯城的鄉下女人打起架坐起生意來,都比男人強,一向有著三個魯城佬不如一個魯城嫂的說法,還記得以前,隔壁小紅家的狗咬死了鈴鐺家的雞,鈴鐺娘竟然在人家門前罵了三天三夜,可是罵歸罵,這事情過去了,照舊還是做鄰居,遇到天大的事情還是會伸把手,如今鈴鐺娘上下兩個嘴唇一碰,竟然就不要這地跟房子了,這……
「鈴鐺娘,你可知那地現在值多少錢?」村長低聲在鈴鐺娘的耳邊說道,「年前收了一茬蓮藕,雖然要分給楚姑娘一半,可是這兩畝地也是這個數,你真的不要了?」
村長伸出五個手指頭。
鈴鐺娘搖搖頭:「村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怎麼說,這鐵頭是石頭唯一的弟弟,這地跟房子就當做石頭留給他的吧,我跟鈴鐺不要這些,只要回來上個墳,看看石頭也就安心!」
目瞪口呆的那些女人,這會兒也就反應過來,紛紛贊鈴鐺娘仁義,可是那心裡都覺著鈴鐺娘如今跟著楚姑娘是混好了,不稀罕這幾個錢了!
「鐵頭,你可聽見了,人家鈴鐺娘可說了,那些地跟房子都歸你了,以後你也就不用動什麼心眼子抹黑鈴鐺娘了,只是有一樣,鈴鐺跟鈴鐺娘啥時候回來給石頭上墳,你都不能攔著,不然的話,我這個村長跟這些鄉親,就要好好的論道論道那兩畝地……」
「不就上個墳,誰稀得攔著?」鐵頭沒說話,鐵頭媳婦徑直哼了一聲,拉著鐵頭進了門。
鈴鐺娘見鐵頭答應了,也就鬆了一口氣,轉身,又對著朱家嘴的人笑道:「以前窮,沒有法子,我是刁鑽苛刻了點,鄉親們千萬別見怪!」
這麼一說,幾個與鈴鐺娘吵過架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尤其是那隔壁鄰居小紅,如今已經是孩子娘了,嫁了自己村裡的人,立即上前說道:「嫂子,是我對不住你,明明知道那狗咬死了你家的雞,可是這家裡窮,賠不起……」
這樣一說,大家也都覺著以前做事是有些過分了些,都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如今咱們村裡盛產蓮藕,這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別村的閨女都急著向咱們村子嫁呢,這還多虧了楚姑娘!」村長大聲說道。
大家全都跟著附和。
正說著,楚一清帶著盈芊到了朱家嘴,看著村頭圍滿了人,當即笑著上前道:「大家在說什麼?」
村長一瞧是楚一清,趕緊上前說道:「楚姑娘,上一季的收成我本想著讓人送去府裡,可是郭總管說姑娘不在,正好有人來收蓮藕,我就自作主張換成了錢,楚姑娘來了,這錢正好給楚姑娘!」
楚一清笑道:「村長倒是精明,那蓮藕只是收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做了種子,想不到你不過種了一季,就知道這種蓮藕的訣竅了!」
村長趕緊說道:「楚姑娘,你放心,我們村裡不敢忘記你的大恩大德的,你看這樣成麼,你繼續讓我們種蓮藕,這蓮藕我們分姑娘三成,以後姑娘就不用操心了,咱們如今自己會種!」
楚一清笑道:「其實這種地,一年生二年熟,我也沒有指望著自己能霸著這法子一輩子,你們要種我自然不會反對!」
村長一聽,立即長舒了一口氣,趕緊帶著村民道謝道:「楚姑娘對咱們朱家嘴村民的大恩大德,朱家嘴的村名永世不會忘記!」
楚一清擺擺手,笑道:「村長言重了,再說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收三成,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
村長跟眾村民哈哈的笑起來。
鈴鐺娘這會兒趕緊說道:「小姐,我要跟鈴鐺去給石頭上香,小姐能等等我們不?」
楚一清點點頭:「正好我也想瞧瞧大傢伙兒種的蓮藕,看看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你儘管去忙就是!」
鈴鐺娘趕緊的點頭,趕緊帶著鈴鐺去了村子北邊的墳地。
楚一清來了,村裡就跟過年似的,村長號召大家將好吃的全都拿出來,於是在低頭擺的小桌子上,花生、瓜子、糖塊,這些平日裡都捨不得吃的好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楚一清看了看村裡的地,還是贊成他們將暖棚拆了,順應天意按照時節種蓮藕,這樣成本小,不容易產生病蟲害,而且也方便。
「行,楚姑娘是行家,楚姑娘說咋辦就咋辦!」村長趕緊應著。
站在朱家嘴的地界上,向西一望,前面就是與饒國的邊界,隱隱約約還能見著城牆,上面有駐軍把守。
「你們的村子靠近饒國,這一向還太平?」楚一清抬頭瞧著,隨口問了一句。
村長歎口氣:「哪裡能夠太平呢,要不然這方圓百里這麼肥沃的土地也不能只有我們這一個村子!我也是聽長輩們說的,幾十年前這附近還是有幾個村子的,牛頭嘴、陳家嘴,大家種地,有時候也放羊為生,可是饒國總時不時的進犯,到這兒不是燒殺就是擄掠,漸漸的,許多人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沒有地方可去的,大家就聚在了一起,住在這朱家嘴,這朱家嘴離著邊界最遠呢,後來這兒修建了城池,朝廷派了駐軍來,總算消停了一陣!」
楚一清點點頭,看著朱家嘴到饒國的那些地,如果將泉眼挖出來,這些地就都能利用,種水稻是不成問題的,只是現在國勢不穩,這朱家嘴下面的地都種上了紅薯,現在瞧著似乎還不到時候!
幾個女人跟鈴鐺娘一起去上墳,遠遠的瞧著,等鈴鐺娘跟鈴鐺上完墳,大家這才上前安慰道:「鈴鐺娘,你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你可要想開!」
鈴鐺娘擦擦紅紅的眼睛,點點頭:「這些日子,我幸虧跟著楚小姐,不然留在這兒,睹物思人,真不知道這日子怎麼過!」
大家一聽鈴鐺娘主動提到了楚一清,當即就有的試探道:「鈴鐺娘,你跟著楚姑娘是不是很舒服?給的月錢特別的多?」
鈴鐺娘笑笑:「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草窩,在自己家裡能過下去,誰願意山長水遠的離開家?幾位嫂子,你們都比我命好,有丈夫有孩子,就別生別的念想了!」
幾個女人一聽,也是這樣的道理,如今朱家嘴可不是以前的朱家嘴了,這一季蓮藕就能買五兩銀子,一個個的腰包都鼓了起來,閨女都不外嫁了,她們雖然眼紅鈴鐺娘能跟著楚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讓自家閨女去給人家當丫鬟,寄人籬下,也有些不捨得,當即也就滅了那心思。
鈴鐺娘見她們想開了,也就笑笑,站在一塊兒說了一些閒話,問問這幾個月來村裡發生啥大事,聽著有幾個老人去世了,當即也就歎道:「世事無常!」聽著誰家的小子成了親,說了媳婦兒,就笑道:「想不到這麼快就長大了,總還覺著小,那去我家偷紅薯的事情還想著呢!」
鈴鐺娘帶著鈴鐺跟村裡幾個女人聊了一會兒天,見天色不早了,也就趕緊告辭跟著楚一清回去。
回去的路上,鈴鐺娘靠著車壁,愣愣的望著窗外,許久不說話,鈴鐺也是滿腹心事的靠在鈴鐺娘的懷中。
「娘,咱們以後啥時候還能回來?梅子、柳兒她們都等著我回來玩呢!」鈴鐺小小聲的說道。
鈴鐺娘這才回身,歎口氣:「孩子,這兒不是你的家,原本我想著,這輩子跟著你爹在這個小鄉村裡過一輩子就成了,可是世事難料,你爹死了,這裡也沒有我再留戀的,這以後的命運就要靠咱們自己去博呢!」
鈴鐺還小,有些不明白鈴鐺娘的話,鈴鐺娘卻不再說了,只是伸出手來撫摸著鈴鐺軟軟的頭髮,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皇甫老太早就不放心了,讓趙小麥出去望了好幾回。
楚一清進了門,皇甫老太這一顆心也就放了下來,趕緊讓瑩潤打了水給她淨手,有準備開飯。
「看的咋樣,這地瓜蔓子啥時候能用?」說起這地瓜,皇甫老太還是有感情的,當年剛去楚寒的時候,那一年年吃的全是地瓜,不過楚寒的地瓜可沒有魯城的好吃,是白瓤的,還不甜,就是能填飽肚子就是了,現在在魯城,雖說魯城的地瓜好吃,皇甫老太卻是只嘗過一次再也不肯吃的,年輕的時候吃傷了,現在吃啥,都覺著白面餑餑是最香的!
「不急,再過十幾天那些地瓜就能收了,到時候地瓜蔓子就能用,而且那些地,我想讓趙大哥去確定一下,留出一萬畝來,等十幾日之後這邊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咱們就回家,那時候正好將地瓜蔓子一起帶回去!這次一下子有了五萬畝地,實在是太多了,我怕趙大哥跟家裡的人忙不過來呢!」楚一清一邊擦手,一邊說道。
皇甫老太點點頭,說道:「回去好,回去心裡踏實!」
楚一清站了一會,沒看見阿寶出來,忍不住問道:「阿寶呢?怎麼不見人影?」
「在花廳呢,鋪子的平掌櫃來了,阿寶去瞧賬本了,這個阿寶,也不知道隨誰,可真是財迷,那算盤撥拉的嘩啦嘩啦響!」皇甫老太忍不住打趣道。
楚一清笑道:「隨誰,隨我唄,在楚寒,別看很多人對我畢恭畢敬的,可是背地裡還不是罵我吃獨食,不肯將種地的那些法子教給他們?」
皇甫老太說道:「一清,我明白呢,那時候艱難,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花,人家也瞧不起咱們,可是如今發達了,我看出來了,你不是那樣的孩子!這次魯城的事情我也看到了,其實並不是你真心的想吃獨食,這種大棚是有風險的,萬一出個什麼事兒,這個損失咱們承擔不起呢!」
楚一清心裡一暖,想不到皇甫老太竟然看的這麼清楚,忍不住一笑:「娘,薑是老的辣,這句話可真沒錯!」
皇甫老太忍不住呵呵一笑。
「小姐,花府的人已經回了帖子,說是明日中午請小姐跟老夫人過去吃飯呢!」瑩潤見楚一清洗淨了手,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
楚一清點點頭,再過十幾日她就要回去種紅薯,這花家種花的技術她還真的想學一學,以後說不定能用得上!
「娘,那咱們就明日去!」楚一清笑道,坐定,見阿寶還不露面,忍不住對瑩潤道:「瑩潤,你去叫阿寶來吃飯!」
瑩潤趕緊去叫。
第二日一大早,趙小麥就套好了車,與張三一起,準備啟程回家。
「小麥,這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乾糧帶的可夠?不夠就在路上吃些,天色晚了就住店,可別心疼那幾個錢!」皇甫老太不放心的囑咐道。
趙小麥憨厚的笑笑:「娘,放心吧,這來的時候車上有糧食,我這一路提心吊膽的害怕,幸虧有趙武他們看護,這回去了,是空車,我還怕什麼?」
趙武,正是楚一清上次拜託上官宇找來的那五十個護院的頭頭,據說以前是做個兵長的,很有領導能力。
皇甫老太也就上前囑咐了趙武一聲:「他大哥,這一路上就依仗你了!」
趙武趕緊單腿跪地,正色道:「老夫人儘管放心!」
楚一清也上前,說道:「柳乾的事情我會處理,只是這以後,宅院裡就要靠你多多的照顧了,以後柳乾的活計你來做,這工錢我給你漲一倍!」
趙武一聽,趕緊叩頭道:「多謝楚姑娘!」
楚一清點點頭,這樣也就放心了,看看時辰不早,就催促著趙小麥趕緊上路。
「楚小姐,告辭了!」朱二也告辭。
楚一清笑道:「朱總管,麻煩你了!」
朱二抱拳道:「楚小姐客氣了!」
一行人,三輛馬車,十幾個人,駛出了魯城。
將趙小麥跟朱二送走,楚一清就跟皇甫老太回屋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也給阿寶打扮好了,坐上馬車去花府。
花府在魯城的東邊,很大的一個宅院,朱色的大門,青色石板的台階,幾樹早開的桃花從牆頭上伸出來,瞧著生機勃勃。
看門的是兩個面善的家丁,一見有人上門,趕緊上前問道:「可是楚姑娘?皇甫老夫人?」
楚一清點點頭:「正是!」
「快請進吧,咱們老爺等了很久了!」家丁趕緊恭敬的將楚一清跟皇甫老太請進門,馬車自然有人看顧。
楚一清一手拎著阿寶跟皇甫老太並肩走著,盈芊恭敬的跟著身後,一進門,就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花府,不愧是百花之家,一進門就是個花園,中間有條青石板路鋪的甬道,甬道兩旁就是各種花卉,不過最多的是牡丹,雖然還不到開花的季節,但是四周的迎春花卻是有了花骨朵,牆根地下是一棵一棵的桃樹,也應著春寒開著正艷。
「好香哦!」阿寶忍不住皺了皺小鼻子說道。
那家丁笑道:「這是桃花迎客,是咱們少爺想出來的,可是老爺卻不喜歡,嫌那桃花太俗艷,又躥出牆頭去,不如丁香、海棠含蓄!」
楚一清笑道:「不愧是花家,竟然連家丁也是懂花的!」
家丁不好意思的笑笑,說著話,就將楚一清讓進了前面的客廳,恭敬道:「楚姑娘、老夫人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告老爺!」
那家丁剛下去,就有粉色衫子的丫鬟前來奉茶,坐在大廳裡,看著屋外的花骨朵,品著茗茶,當真是一番享受。
「楚姑娘來了?」花海照舊一身粗布麻衣從裡屋走出,呵呵笑道:「楚姑娘能光臨寒舍,寒舍可真是蓬蓽生輝啊!」
楚一清趕緊帶著阿寶起身向著花海見禮:「見過花老爺子,冒昧來訪,還請花老爺子不要見怪!」
阿寶也有禮貌的叫道:「花爺爺好!」
花海淡淡的捋了捋鬍須,笑道:「好孩子!」
楚一清又介紹道:「花老爺子,這位是我的乾娘,夫家姓皇甫!」楚一清說完,卻見皇甫老太直愣愣的盯著花海瞧,臉色慘白。
「娘,你怎麼了?」楚一清趕緊上前攙扶了她。
花海也就眸光轉向皇甫老太。
皇甫老太這才回過神來,福身行禮道:「花老爺,老身這廂有禮了!」
花海呵呵笑道:「免禮免禮,皇甫夫人有一個乖巧的乾女兒啊!」
皇甫老太只是低著頭,趕緊道謝。
花海上座,楚一清跟皇甫老太坐好之後,阿寶也乖巧的坐在一旁,可是坐了一會兒,便覺著有些無聊,湊到楚一清的面前小小聲的說道:「娘親,我能出去玩嗎?那花兒很好看呢!」
楚一清低聲道:「這是別人家,怎麼可以亂跑?」
花海立即笑道:「不礙的,我的家裡也有個五歲的小孫女,別看是個女娃子,可是調皮搗蛋的很,她這會兒應該就在後院,花根,你帶小少爺去!」
楚一清也就吩咐盈芊:「盈芊,你跟著去看著小少爺一點,可不能讓他到處搗亂!」
盈芊正要應著,皇甫老太慌忙起身道:「一清,還是我去吧,阿寶這孩子皮呢,怕是不聽盈芊的話!」
楚一清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皇甫老太帶著阿寶急匆匆的走了。
「楚姑娘出身都城楚府?」花海突然笑問道,將楚一清的心思拉回來。
楚一清淡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跟楚府沒有任何的關係!」
花海揚揚眉,緩緩的捋了捋鬍須,「還真的像傳聞中一樣,楚姑娘跟楚府斷絕了關係?」
楚一清點點頭:「楚府容不下我,那我就離開,如今我有吃有穿,餓不死凍不死!」
「楚姑娘是個有骨氣之人,老夫佩服!」花海呵呵笑道。
楚一清微微一笑,說道:「花老爺子不也是?聽說花老爺子現在都親自下地培育花卉,真是令人敬佩!」
花海幽幽的歎口氣:「花這玩意,不過是個附庸風的東西,如果真的遇到荒年,還有誰有心思去賞花?」
楚一清淡淡一笑,似乎聽出花海話中有話來。
「花老爺子想說什麼?」楚一清笑問道。
「楚姑娘果真是聰慧過人!」花海點點頭,「厲國將會面臨一場大動盪,老夫希望楚姑娘能夠救救國家!救救百姓!」
楚一清忍不住笑道:「花老爺子,這話是從哪裡說去?我不過是一介農婦,花老爺子說這些話,不也是太抬舉楚一清了嗎?」
花海呵呵笑道:「楚姑娘,你相信老夫,老夫看人很準,絕對不會看走眼,楚姑娘絕對不是池中之物,是有擔當之人,只要心性放正!」
楚一清緩緩勾唇:「花老爺子,你說的話我不明白!」
花海笑道:「不出兩個月,楚姑娘就會明白,到時候,老夫只是希望楚姑娘能記住老夫的話,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楚一清不動聲色,「好啊,如果我有那個能力的話!」
「楚姑娘一定有!」花海神情篤定。
楚一清淡淡一笑。
皇甫老太領著阿寶跟著花根到了後院,後院比起前院來,又是另外一番景致,大大小小的暖棚十幾處,透過打開一半的簾幔,隱隱約約的看到裡面盛開的花兒,偶爾還傳來孩子的嬉笑聲。
「孫小姐,孫小姐,老爺可是說了,這花房不能進,您這不是讓小的難做嗎?」花根一見,趕緊進了花房,在裡面低聲乞求道。
「我不管,我就喜歡在這裡玩!」花房裡傳出小女孩清脆的聲音,隱隱的帶著一絲刁蠻。
「咦,聲音怎麼這麼熟?」阿寶歪著小腦袋,鬆開皇甫老太的手鑽進了花房。
皇甫老太只是愣愣的站在花房前,滿心滿眼裡只有花海的那張臉,怎麼可能是他?怎麼可能?
花房裡,花麟正帶著梁君、程英在一起玩,見花根進來阻攔,當即就有些不悅,「花根,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花根趕緊求饒:「孫小姐,您就饒了小的吧,您如果損壞了這暖房裡的話,老爺會責備小的的!」花根正說著,就見梁君隨手就踩下一朵大紅的牡丹來,他趕緊叫了一聲,上前護著那花兒:「這可是極品的洛陽紅,梁公子,摘不得啊!」
阿寶跟著鑽進來,一見梁君跟程英都在,又看了看那小姑娘,忍不住叫道:「原來是你們!」
花麟瞪圓了圓溜溜的大眼睛,歪著小腦袋好奇的望著阿寶:「原來是你?那個小掌櫃,你怎麼在這裡?」
梁君跟程英一見,兩人立即氣的紅的眼睛,上次的事情他們還沒有跟阿寶算賬呢,去了酒樓幾次都找不到他,還以為他躲起來了,想不到在這兒遇見,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你怎麼在這兒?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就憑你一個酒樓東家的孩子,竟敢到這裡來?」程英摸了摸上次被打傷的地方,惡狠狠的喊道。
花麟卻繼續笑瞇瞇的說道:「是啊,你怎麼回來這裡的?」
花根一邊護著那花一邊說道:「孫小姐,這是楚翊少爺,是老爺請來的客人,今天中午會在府裡用膳!」
梁君跟程英一聽阿寶可以在花府吃飯,那眼睛不禁紅,連火光都冒了出來!這花府可不是隨隨便便請人吃飯的,這魯城的知府,程英的老爹等了三年都沒有等到!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吃飯就沒有那麼悶了!」花麟笑嘻嘻的上前,打量了一下阿寶,突地親熱的拉起阿寶的小手:「你叫楚翊?我叫花麟!」
這下子,程英跟梁君可不知眼睛冒火這麼簡單了,兩個人呆呆的望著手拉手的兩個人,滿臉的怨憤:「花麟拉著這個小子的手,花麟拉了這個小子的手!」
阿寶酷酷的甩開花麟的小手,皺皺眉:「男女授受不親,你拉著我幹什麼?」
一句話出,花麟漲紅了臉,梁君跟程英差點摔倒在地上,花根更是張圓了嘴巴。
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阿寶環望了一眼花房,看著那奼紫嫣紅的花兒,正待要仔細的瞧瞧,程英立即上前,扯住阿寶的衣領就向外扯,「你出來,跟我好好的說說!」
梁君也上來幫忙,一人架著阿寶一隻胳膊,從另外一個出口出了花房。
花根跟花麟生怕有事,趕緊跟出去。
程英和梁君將阿寶扯到池塘邊上,程英義憤填膺的教訓道:「你竟然這麼說花麟妹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說著,程英就猛地推了阿寶兩下,要將阿寶推到池塘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