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殊途同歸 文 / 風雲小妖
「妹子!妹子!」恍惚之間,突然聽得金玉喚她,楚一清趕緊回眸,問道:「金玉姐,怎麼了?」
「妹子你想什麼呢?怎麼走神了?是不是還在想麥香爹大哥那五畝地?俺剛才也看見了,還真的正好隔著上家村跟咱們買的那些地呢,這趙家屯的風車都是老舊的,咱家要澆那邊的地,少不得要從那塊地旁邊挖溝呢,實在不行,咱們就再做兩個大風車,這樣二百畝地單獨澆,也將他的地隔開!」金玉盤算著。
楚一清現在哪有心思聽這些,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眼看這天氣冷了,這澆水的事情也不急,她急得是那五畝地的西瓜,這眼看著就要下雪了,如果路不好走,更是難以運出楚寒去,這西瓜如果賣不出去,爛在地裡……如果賣的話,從楚寒到都城,少不得要經過上官家族的手,現在已經不是跟上官雲逸合作,關乎心情、面子與尊嚴的問題,而是牽扯到皇族與五大家族的恩怨!
楚一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突然覺著,從一開始,她就沒能逃脫這個怪圈,離開都城,離開護國公府,離開一個陰謀,又進入一個陰謀而已!
「妹子,你到底是怎麼了?」金玉見楚一清一直不說話,又趕緊問道,她與楚一清相處了這大半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楚一清這樣凝重的表情。
「沒事,金玉姐,我這也不是在犯愁這地的事情麼!」楚一清雖然敷衍了幾句。
金玉信以為真,點點頭:「其實俺看著馬氏很想賣地的,只是麥香爹的大哥心裡還有些疙瘩,這些事情過去這麼些年,不論誰對誰錯,終究是個親戚不是,說實話,俺看著麥香爹這過年過節的,連個走動的親戚都沒有,俺也覺著可憐,但是這些事情又不好說,還真的是讓人傷神!」
楚一清本是敷衍一句的,沒有想到倒是勾起金玉的感慨來,怕她傷神對身體不好,於是立即就說道:「好了好了,不就五畝地的事情麼,金玉姐,你也別想了,咱家買了那麼些地,也不差那點,就是費事再上兩個水車而已,話說回來,這地如今是咱們的了,咱們上水車也沒有給別人上,等忙過這段日子,空閒了,再去找木易做了就是!」
金玉一聽也就點點頭:「對對對,找木易,一來木易做過,是個熟活兒,二來這於二餅的嘴巴不牢靠,跟王喜一樣,總好到處喳喳,如果不是當莊當攤的,還真的不想用他呢!」
這一路上,楚一清跟金玉說著話,雖然覺著少心無力的,但是至少沒有再去想厲煌的事情,那心情也多少輕鬆了一些。
第二日,於二餅就到了宅院裡,給新媳婦打梳妝台,那王喜就藉故來套熱乎,楚一清心裡煩,便躲著,打算正好趁這個時候去鎮子裡看看油布,順便拉了兩車的炭給城裡的幾個鋪子送貨。
去鎮子照舊要經過村子,這次楚一清帶了兩個長工,一個叫水井一個叫大年的,都是上家村人。車子剛剛走到趙家的老院子,突地聽見裡面傳來女人的哭叫聲,楚一清心裡煩躁,以為這皇甫心還在鬧騰,忍不住對那兩個長工說道:「別管她,咱們走!」
那兩個長工點點頭,便駕著車趕路那個叫做水井的邊說道:「這女人也真夠折騰的,這都多少時日了,還不消停,虧得楚姑娘還給她那麼多的銀子呢!」
「就是,俺聽俺娘說,那女人這幾日就抱著那包銀子,哪裡也不敢去,生怕別人搶了她的,哎,不過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村裡也沒有人給她撐腰,這有了那麼多的銀子也不是什麼好事!」大年接了話道。
楚一清坐在車上聽著,看看天色陰霾的很,似乎要下雪了,當即正準備讓他們盡快趕路,就聽得身後突然傳來女人的叫喊聲:「搶銀子了!搶銀子了!」
水井跟大年直覺的停下車,三人回頭去看,就見皇甫心抱著個錢袋子踉踉蹌蹌的從院子裡跑出來,身後皇甫祿跟林氏在後面追,漸漸的,有鄰居出了屋瞧著,但是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也就沒有人上前幫忙。
「搶銀子了!」皇甫心還在大喊,她終究是跑不過皇甫祿,一下子被皇甫祿按在了地上,那錢袋就滾出去老遠。
「二哥,二哥,求求你,這是我的錢,我的錢,我還指望著它過活,二哥!」皇甫心被皇甫祿按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皇甫祿卻不為所動,只是緊緊的按著皇甫心,那林氏卻趁機去撿銀子。
突地,從瞧熱鬧的人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來,一把將錢袋抱在了懷中,那林氏一愣,一瞧清楚那人就開始破口大罵:「好個吳老五,你搶錢搶到這兒來了?你也不看看搶的是誰的錢!」
吳老五抱著那錢袋,看著趴在地上的皇甫心,大聲叫道:「你們放了她,放了她!」
這會兒,周圍的村民似乎也全都反應過來了,紛紛指責皇甫祿道:「你們這是犯法呢,搶錢呢,咋的,你那兩個兒子偷,你們老兩口就搶啊?打算一家人全都進去吃牢飯啊?」
皇甫祿一聽這話,身子一瑟縮,趕緊說道:「我不是搶,我是要飯錢呢,這麼多年,我這妹子跟著我一起住,一起吃,如今家裡遇到難事了,急需要這銀子去救人,她還是我那兩個小子的小姑呢,卻見死不救,我這才……」
林氏當即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那兩個兒啊,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衙門說了,如果能補上那一百兩,或許能放出來,我們這不跟他小姑商量,可是這個女人,在我家白吃白住那麼多年,竟然一兩銀子都不出啊,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我的兩個兒子啊!」
周圍的人一聽,也覺著這事請不好判斷,也知道皇甫家這點糟心的事情,當即也就沒有人再出聲了。
「不管如何,這銀子是皇甫心的,她不願意給,你們就搶,那就是犯了王法!」突地,吳老五出聲道。
趴在地上的皇甫心原本看著村裡人不出聲了,以為沒人管了,這會兒聽見吳老五一說,當即也就趕緊點點頭,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衝到吳老五的面前,一下子將吳老五抱住:「你救救我!」
吳老五被皇甫心抱著,當即就漲紅了臉,那脖子一梗,似乎覺著自己真的是英雄了。
水井跟大年停了車,遠遠的瞧著,又怕楚一清不讓,那水井就低聲問道:「楚姑娘,咱們走還是……」
楚一清淡聲道:「先看看吧!」
水井跟大年立即哎了一聲,專心瞧起熱鬧來。
「吳老五,你別多管閒事,這是我們的家事,可沒你什麼事情!」皇甫祿隨手從院子裡拿出一把鐵鍬來,狠狠的向地上一戳,大聲喊道。
吳老五一愣,似乎猶豫了一下,突地,皇甫心一把抓住吳老五的肩膀大聲的問道:「吳老五,我現在有了你的孩子,你負責不?」
吳老五一愣,連忙點頭,那眸色裡全是驚喜。
「那好,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媳婦,這錢是咱們的,你替咱們守住!」皇甫心大聲道,引得周圍的村民一陣唏噓。
皇甫祿跟林氏一愣,不敢置信的望著皇甫心,卻再也不敢上前去搶了。
「吳老五,這家我也不願意住了,有了這錢,咱們去鎮裡買座宅院去!」皇甫心得意的喊著,一手拉著吳老五就走。
吳老五一聽這話倒是躊躇了,但是這個時候卻也退後不得,只得跟著皇甫心一起離開。
四周的人一愣之後,這才反應過來,有上前恭喜吳老五的,有趁機起哄的,這吳老五終究是在上家村土生土長長大的,大家自然也就站在吳老五這一邊。
皇甫祿跟林氏,這會兒已經虛脫在地上,他們托了那麼多人,終於得到一點確切的消息,只要有這一百兩銀子,兩個小子就能出來,這會兒……
熱鬧瞧完了,水井跟大年似乎意猶未盡,一邊趕車一邊談論著,說著說著,就又哈哈的笑起來,還不時的瞧一眼楚一清,生怕楚一清責怪似的。
楚一清則面無表情,任憑他們談論,只是不時的看看天色,生怕白日裡就下了雪,到時候來回的路就不好走了。
到了鎮子裡,將兩車炭給趙掌櫃的鋪子卸下,楚一清想了想,就又親自去了顧全的府上一趟,這過了這麼些日子,也不知道顧全怎麼樣了,既然大家已經講話說開了,也就算了,畢竟目前,楚一清還需要顧全這樣的人。
楚一清一到顧府,那崔大就迎了出來,滿臉笑道:「呀,是楚姑娘到了啊,顧老這幾日還在念叨呢,說這天越來越冷了,差不多也是燒炭的時候了,也不知道楚姑娘那炭準備的怎麼樣了,這還想著下第一場雪之前,去楚姑娘家一趟呢,沒成想楚姑娘就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崔大一邊說著,一邊客氣地將楚姑娘讓進府來。
楚一清一邊跟著崔大走,一邊笑道:「今日就是為木炭的事情來得,這天越老越冷了,我也怕耽誤了顧老的生意不是?」
兩人走著,就見幾個下人經過的時候,全都恭敬的呼喚崔大一聲姑爺。
「姑爺?」楚一清一愣,笑著看著崔大。
崔大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面上全是羞赧,那眸子裡卻是自豪跟喜悅:「俺師傅說這些弟子之中俺最長進,讓俺娶師妹呢,嘿嘿,這年底就成親,到時候楚姑娘可要來喝喜酒!」
楚一清一愣,上次崔大跟著顧全去宅院,她就看出這崔大雖然沒有什麼大才,但是卻是個心善實誠的,對顧全也是真的孝順,顧全也算沒有選錯人!
楚一清笑道:「那就恭喜了,到時候一定來!」
崔大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趕緊將楚一清讓進大廳。
跟顧全說好了,明日去上家村拉炭,楚一清坐了一會也就出來,在大街上站了一會,想了想,讓水井跟大年先趕著車去碼頭,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自己則一個人在街上閒逛,幾次走過那天地間,卻還是猶豫不決。
「一清!」突地,身後傳來上官宇的聲音,楚一清頓住身子,緩緩的會頭,就見上官宇端坐在一頭高頭大馬上,一身白藍長袍,外面罩著披風,馬上馱著一些行李,身後跟著十幾個人,也不知道是剛剛回來還是準備出發。
「你這是……」楚一清不動聲色的問道。
「進來說吧!」上官宇利落的下馬,指指前面不遠的醉仙樓。
楚一清點點頭,跟著上官宇進了醉仙樓。
二樓間裡,上官宇將披風脫下來,放在一邊,忍不住笑道:「你猜我去幹什麼了?」
楚一清搖搖頭淡笑道:「你的事情我怎麼猜得著?怎麼?做成一筆大生意?」
上官宇笑道:「算是吧,不過得要你同意!」
楚一清一愣,不解的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這次去都城拜訪之前的老主顧,將你的西瓜也帶了去,在都城很是大受歡迎,如今這天氣越來越冷,都城的水果也全都下市了,我問了一下價格,都城比我們這邊怎麼也是富庶一點,多賣個兩成不是問題,而且這次去我也見了表哥,表哥對這生意也很感興趣,還有冬日的蔬菜,他說都要,這樣你的蔬菜跟水果就能銷到全國,不過我沒有跟他說是你的東西!」上官宇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瞧著楚一清的臉色。
楚一清靜靜的聽上官宇說完,內心裡便開始盤算,這幾日,她想了很多,現在皇上雖然開始對付五大家族,但是這麼多年來,五大家族的滲透無孔不入,她的生意要做大,做強,想要完全的避開五大家族根本就不可能,但是一想到厲煌的那些話,楚一清的心裡就有了負擔,她只想平靜的生活,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幸福,皇族與五大家族的抗爭,她真的不想摻和。
「一清,你可不可以當做將全部的東西賣給我,由我中間轉到都城?這樣,你還是與我合作,與表哥沒有任何的關係!」上官宇摸不清楚一清的心思,只得勸道:「你應該明白五大家族的實力,除非你只想局限在這個小小的楚寒!再說,這不過是幾個西瓜,幾筐蔬菜的事情,賣給誰不是賣?只要有錢收,不是?」
楚一清這會聽了上官宇的話也忍不住一笑,是啊,不過是幾個西瓜,幾筐蔬菜,賣給誰不是賣?厲煌瞧得起她,以為憑這點東西就能動搖五大家族的根本,她卻沒有這個自信,現在最重要的,她是要養家餬口,讓阿寶生活的幸福,想那麼多幹什麼?如其這樣的擔心,還不如順其自然!
楚一清想到這裡,覺著壓在心裡幾天的大石頭竟然消失了,當下就對上官宇笑笑:「也是,這賣給誰不是賣,沒有必要跟銀子過不去是不是?不過這樣的話,那這價格咱們又要好好的談一談了!」
上官宇一愣,見楚一清一掃原先心事重重的模樣,神采飛揚起來,便知道她已經想通了,當下就喜道:「你真的答應了?」
楚一清點點頭:「我那西瓜辛辛苦苦種的,不能讓它爛在地裡不是?那你的意思是,是不是可以從明日起就從地里拉西瓜?這天氣越來越冷,眼看著要下雪,起碼要在下第一次雪之前,將西瓜運些過去!」
上官宇立即點點頭:「我這急著趕回來,就是有這樣的想法,這從楚寒到都城,千里迢迢的,如果再下了雪那就更不好走了,趁著天氣好,先運上十車去都城,就是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摘得完!」
楚一清點點頭:「我讓家裡的長工都去幫忙摘瓜,到時候你也帶幾個人去,一天的功夫差不多,這十車摘了,那就差不多能摘一半,剩下的,就算是下了雪也能靠靠時候!」
上官宇點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明日我就去上家村,到時候記得給我做好吃的!」
楚一清笑道:「你倒是沒忘記吃,守著這麼大的酒樓,竟然惦記我那點吃的!」
上官宇緩緩一笑,突地語氣曖昧道:「我走了那麼多的路,吃過那麼多的飯菜,還是覺著你做的最好吃!」
他輕輕的笑著,緊緊的盯著楚一清。楚一清直覺的避開他的目光,心裡卻感到一陣前所沒有的輕鬆,是的,既然避不開,那就順其自然,她不過是想利用自己的雙手,庇佑自己的親人,哪裡有那麼的偉大,厲煌,太高看她了!
從醉仙樓出來,楚一清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看對門天地間的招牌,信步進入。
「客官,您來了,您……」那掌櫃的一見楚一清便愣住了,然後趕緊叫了身後的小二,讓小二帶著楚一清走向了後院。
那小二照舊送到後院入口便站住了,楚一清便信步走過那竹林,走向小木屋,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的猶豫,輕輕的敲了門,便推門而入。
木屋裡的擺設沒有任何的改變,案幾上照舊放著那把名貴的古琴,厲煌也照舊盤腿坐在那古琴後,他的身上甚至還是那日穿著的藍袍,好像這幾日的彷徨與糾結,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你來了?」厲煌唇角一勾,眸色裡全是喜悅:「還以為你不會再來見我!」
楚一清淡淡的在他對面坐下,輕輕一笑:「你不怕我是來給你送西瓜的?」
厲煌搖搖頭:「你一進鎮子,我就知道,你今天沒帶西瓜來,再說,就算是給我送西瓜,我相信你也不會親自來!」
楚一清淡淡一笑:「不愧是五王爺,既然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來找你有何事吧?」
厲煌點點頭,「你想通了?願意幫我?」
楚一清搖搖頭:「不,厲煌,我不會幫你,我只是在走我自己的路,而且我也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大的能量,會幫你改變什麼!」
厲煌一愣,不解的看著她。
「從離開都城,離開護國公府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現在只是一個被人遺棄,帶著一個幼子的母親,我只是想要用自己的雙手讓自己跟孩子活下去,我已經沒有你利用的價值!不管以前,你幫助我的時候,是想要利用還是真心,我都從心底裡感謝你!今天,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如果你還想當我的朋友,那就不要干涉我想要走的路!」楚一清平靜的開口。
「你的意思是……」厲煌一愣,不確定的開口。
「厲煌,我只想將你當做齊公子!」楚一清再次淡淡的開口。
厲煌一頓,似乎明白了什麼,忍不住苦笑:「我也奇怪,我到底對你有怎樣的自信,覺著你能改變厲國,有的時候,我自己想起來的時候,都有一種恍惚感,但是很奇怪,我的心底就是有那樣的自信,覺著你就是我看上的可以幫助我的人!」他頓頓,低低的開口:「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只是齊公子,繼續幫助你的齊公子,皇族的事情,五大家族的事情,我不會再提,你想要走的路我也不會干涉,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跟我殊途同歸!」
楚一清揚揚眉,殊途同歸?但願吧!
「聽說你又買了二百多畝地,這次想要種什麼?」突地,厲煌換了話題。
楚一清也裝作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跟朋友聊天一般,說道;「種蔬菜,這次有足夠的種子,所以想要多種些,這一批,會在新年之前采收,到時候價格肯定不錯,怎麼?有興趣跟我合作嗎?」
厲煌點點頭:「當然,不過這一次數量有些大,這油布需要些時間,五天,五天可以嗎?」
楚一清一頓,問道:「阿德是你的奸細?」
厲煌一愣,哈哈大笑:「果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是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隱瞞,你明目張膽的將阿德放在我的身邊,不就是為了監視我的行為?」楚一清輕笑道。
「不是監視,是關心,你,阿寶,我放心不下!」厲煌突地壓低了聲音,緩緩的開口。
楚一清心中一動,抬眸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閃著一抹吸引人的微光,柔柔的,吸引她進入……她尋思的避開,只覺著面孔上一熱,心裡湧起一抹奇怪的感覺,彷彿,有著欣喜,也有著擔憂,或許,今日這個結果,也是她內心最想的結果,與厲煌一刀兩斷,她終究是做不到!
厲煌見楚一清的眸光逃離,心裡忍不住有些惆悵,這個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放開自己的心,接受他?她為什麼總是逃開?但是至少她在逃,那就說明他跟別人是不一樣的……至少……厲煌望著女子弧度優美的側臉,白皙修長的脖頸,還有臉上隱隱可見的一抹羞赧,心裡隱隱的生出一抹得意。至少,在別的男人面前,她沒有露出這樣的一面,那就足夠!
厲煌想要留楚一清出了午飯再走,楚一清卻覺著心裡有著一抹慌亂,也就匆匆的告辭。從天地間出來,聞了那清冽中帶著煙塵的味道,楚一清終於展現出一抹笑容。
碼頭上,因為天冷,客人更是絡繹不絕,大家全都忙成了一團。
漸漸的,從遠處走來四五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歡聲笑語引得碼頭上的男人停下來觀看。
二嘎子給客人端上了一碗煮鍋,一抬頭看見那些女子,立即用手肘拐了拐趙小麥道:「趙大哥,快看,是青樓女子呢,上花船的!」
趙小麥只顧著收錢,連頭也不抬,只是說道:「嘎子,你都是要成親的人,可別有那種亂七八糟的心思,走,趕緊,去那邊那位客人上個正宗朝天鍋!」
嘎子趕緊應了一聲,又解釋道:「趙大哥,俺也就看看,哪裡敢有什麼心思!」
趙小麥隨手將那客人的碗筷收拾了,擺在下面,立即說道:「就應該這樣,咱們出來在外面,可不能因為這些事情讓家裡的人擔心!」
二嘎子笑笑,趕緊去給客人上朝天鍋。
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經過攤子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子突然停住了腳步,愣愣的看著遠處低頭忙碌的趙小麥。
「墜兒,瞧什麼呢?怎麼?那些吃攤子的人中有你的相好?也是,你這年歲這麼大,那相好也只能是吃這種攤子的人吧!」其中一個身著紅裙的女子對著那女人呵呵的嬌笑起來,頓時四周發出一頓哄笑聲。
趙玉墜漲紅了臉,但是她知道,她是新來的,又是年紀最大的,在院裡並不當紅,哪裡敢跟這些紅牌計較,當下也就不吭聲了,只是望向趙小麥的目光中全是怨恨。
她曾經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可是這個男人,在她最艱難的時候,卻沒有拉她一把,任憑她被人帶走,賣到青樓,她恨這個男人!
「好了好了,快走吧,陸老爺在船上等著呢!」那老媽子不悅的說道,催著幾個女子快走。
「聽說那陸老爺五十多歲膝下都無子,他有兩個小妾都是從咱們院子裡找著呢,這次啊,說不定還會從咱們院子裡找一個,如果能被陸老爺看中就好了,怎麼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妾,也省得過這種日子!」有女人小聲的嘀咕道。
趙玉墜眸色一暗,立即將那女子的話語記在心裡,趕緊加快了腳步。
將面前的一切都收拾了,趙小麥這才抬起頭來,直了直腰,正準備喘口氣,那邊就有人結賬,趕緊小跑著過去。
既然來了,楚一清就去了宅院,聽柳毅說這右邊的鄰居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這梁捕頭也沒有派人來送消息,當即就決定去衙門一趟,找找梁捕頭。
還沒靠近衙門,楚一清就見藍一跟梁捕頭說說笑笑的從衙門裡出來,楚一清趕緊上前。
「喲,這不是楚姑娘,今日又有什麼大買賣進城了?」梁捕頭一瞧見楚一清,就先打招呼道。
楚一清趕緊福身行禮:「見過藍公子,見過梁捕頭。哪裡有什麼大買賣啊,只是那日發生的事情心裡總覺著有些不舒服,我這第一次在鎮子裡自己開買賣,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能依仗藍公子跟梁捕頭,這萬一真的被人下了藥,吃壞了客人,那這事情就大了,所以我想來瞧瞧,這案子可有了結果?」
梁捕頭趕緊說道:「這剛剛有了結果,正打算派人去通知楚姑娘呢,這不藍公子正好找我喝酒,不如這樣,這也已經是中午,咱們邊吃邊說,如何?」
楚一清一愣,她自己一個女人家,跟兩個大男人一起去酒樓,自然是有些不方便,當下就說道:「今日實在是有些不方便,梁捕頭,你看改日如何,改日一定專門請梁捕頭!」
梁捕頭一聽,滿臉的失望,藍一則淡淡的抿唇笑了,替楚一清周旋道:「梁捕頭,你是粗人,自然不在乎這些,可是楚姑娘終究是個姑娘家,確實是不方便,你就在這兒,將結果告訴楚姑娘吧,她這老遠的來一次鎮子不容易!」
梁捕頭也就說道;「這案子定了,說郭長生放火殺人,的確是證據不足,但是郭長生私藏了那劉家閨女,無媒苟合卻是事實,這不,判了三十兩的罰金,那郭來婆子交不出來,這會兒郭長生還在牢裡待著呢,那劉家的閨女今日就能放出來!」
楚一清一聽,也就點點頭,至少這郭長生沒有入罪,也就行了,就又立即對藍一行了禮,笑道:「這還要多謝藍公子呢,不但出地方讓我在碼頭上開攤子,還拜託梁捕頭照顧小女子,真是多謝了!」
藍一呵呵笑道:「楚姑娘就不必客氣了,那你攤子我也關顧過幾次,味道確實不錯,而且你那攤子開在碼頭,我也有好處不是,不但不收我的飯錢,我那些工人這冬天終於能喝上一口熱湯了!」
楚一清附和的一笑,想起皇甫祿家的事情來,又忍不住問那梁捕頭道:「梁捕頭,上次你從上家村抓走的那兩個偷花瓶的小毛賊,當真要關一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