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１１２章 我會害怕 文 / 明月生涼
病床上的男人依舊發出均勻的呼吸，好像做著甜甜的美夢，任憑外界怎麼樣嘈雜都不能打擾到他一般。
「杜雲哲，你快些醒過來吧，其實我挺害怕的。」季藍的低下頭，玩弄著杜雲哲的手指頭，開始辟里啪啦的掉眼淚。
杜雲哲看到了漫天的星子觸手可及，天與地放佛是連在一起的，而他就站在這天地之間的縫隙裡，可以伸手夠到星星，可以低頭看到海水。
星河與大海一色，美麗不可言語的如畫風景。
杜雲哲皺著眉頭放眼四周，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世界，沒有人說話，沒有聲音，靜的讓人心裡忍不住的發慌。
「季藍……」杜雲哲大聲的呼喊著這個刻進生命裡的名字，卻是無論如何也沒人回應。
其實，他是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從這混沌的世界裡掙脫出來。
「杜雲哲，我該怎麼辦呢？」
溫柔中帶著脆弱的女聲遠遠的傳了過來，杜雲哲的心突然就疼了起來，他知道這聲音是屬於季藍的，她在傷心，她在等他。
可是他該怎麼呢？
星子依舊絢爛，只是突然落了雨，看著星星感受到雨水落在自己的掌心，灼熱的疼痛讓他侵襲的感覺到這是季藍的眼淚，她在哭泣。
「季藍……季藍……我在這裡……」
季藍緊緊握著杜雲哲手無暇傷感，突然聽到有人接二連三的叫著自己的名字，焦急的語氣，熟悉的聲音讓季藍整個人為之一震。
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向病床上安人的臉龐，果然是這聲音是從他倔強的嘴巴裡發出來的。
他在叫著她的名字，一聲一聲是帶著無限的愛戀與期許。
「杜雲哲，我在這裡，杜雲哲，我一直都在……」季藍焦急的回應病床上的男人，同時歡喜的喊道：「醫生，快來啊，他醒了，他醒了！」
歡快的聲音迴盪在空氣裡，好像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著幸福與滿足的味道，他終於醒了過來。
杜雲哲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季藍眼睛裡滾動的淚水，忍不住的皺眉，想要伸出手去為她擦眼淚。
「季藍，別哭。」
「別哭」這兩個字應該是最能催淚的吧，季藍原本只是掉眼淚這會兒聽了杜雲哲的這句話，竟然開始大聲的哭了起來，像是受盡了極大的委屈，好像唯有此時盡情的流淚才能將這些日子擠壓在心裡的不安與愧疚全部的發洩出來。
杜雲哲的眉頭皺了又皺，他從來沒有見過哭成這個樣子的季藍，像是一個突然走丟的孩子找到了家一般，因為突然的安心所以哭泣。
「你這樣哭，很醜的。」杜雲哲輕聲說道，因為手臂上連著各種測量生命體征的儀器，所以他不能抬手為她擦淚，只得說了一句不是笑話的笑話來逗她。
事實證明，一直冷面高傲的男人是不適合講笑話的，因為季藍聞言哭的更是驚天動地，那眼淚好像永遠都流不完一般。
所以，當醫生護士一大堆人進到病房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奇怪的畫面。
躺在床上的病人雙目有神的盯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季藍，臉上的表情甚是無奈，看到醫生護士進來，就將求助的眼神投了過來。
「季小姐，請讓一下，讓我為病人檢查一下身體。」一旁的醫生實在看不過去了，拍了拍季藍的肩膀，輕聲說道：「您先去洗洗臉好嗎？」
季藍看了看杜雲哲又看了看滿屋子憋著笑的醫生護士頓時紅了臉，點了點頭，推開洗漱間的門閃了進去。
簡直太丟人了！
回過神的季藍看著鏡子裡雙眼紅腫頭髮有些凌亂的自己，忍不住沮喪，自己剛剛就是盯著這樣一副鬼樣子在眾人面前毫無形象的掉眼淚的，真是毀三觀！
不過，雖然眼睛紅腫卻是閃著幸福的亮光，就算是說著後悔不迭的話，這小巧的嘴巴也在微微的上翹。
現在的季藍是滿心的歡喜，杜雲哲醒了過來，老天還是厚愛她的。
一直堅持自己不相信老天爺的季藍此時又念起了上蒼的好，這個小女人的心思，可真是讓人難以琢磨吶！
聽到病房裡腳步離去的聲音，季藍卻是猶豫了，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怎麼單獨與杜雲哲相處呢？
坐在洗漱間的台階上，季藍惆悵的托著下巴，一張俏臉憋的通紅，積攢了半天的勇氣還是不敢出去，不近有些懊惱了起來。
「季藍，我想喝水。」杜雲哲的聲音還是帶著憔悴與沙啞的，想想十幾天滴水未進，只是靠著打營養液維持生命，這聲音不沙啞才怪呢！
「來了。」季藍猛然站了起來，想也不想的就衝了出去，看著杜雲哲帶著笑意的眼睛，頓時明白自己上當了。
季藍跺了跺腳：「你……」
「到這裡來。」杜雲哲伸出一隻沒有扎針的手衝著季藍招了招手：「我覺得有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好嗎？」
季藍鼻子一酸，心中一橫，反正她丟臉的樣子，他不知道見了多少，也不差這一次了，這樣想著，就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杜雲哲的床邊，明明是最熟悉的位置，此時卻左右都覺得拘謹。
「你怎麼不一直昏睡下去？」季藍嗔怪道，眼睛裡卻是含著淚水：「你有沒有想吃東西？醫生說能吃了嗎？要不要我先去問一問醫生？」
杜雲哲拉住季藍的手，阻止了她站起身，淡淡一笑：「你什麼時候也變的這樣囉嗦了，我現在還不餓，所以你不用著急，只陪著我說說話就好了。」
季藍臉色一紅點了點頭，總覺得發生車禍之後，兩個人的相處有些彆扭，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她也說不清楚，只覺得杜雲哲的眼神更加的灼熱。
而她再也無法淡然面對。
「你怎麼不說話了？」季藍等了好久也沒有聽到杜雲哲的聲音，忍不住的抬起頭，卻正對上那人的眼神：「你在看什麼？」
杜雲哲長長的歎了口氣：「季藍，能這樣活著看著你可真好。」
季藍聽的出，杜雲哲是極其認真的，聲音裡沒有半分的嬌柔做作，只是她的心卻突然不安了起來，兩隻手無措的絞在一起，眼神茫然的不知道應該落在哪裡才好。
「我雖然一直昏睡著，可是你說的許多話，我還是能聽得見的，只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睜不開眼睛罷了。」杜雲哲輕輕的說道：「我聽到你哭很著急很心疼。」
季藍愣愣的看著杜雲哲，半天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的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你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記憶裡的杜雲哲一向是一個冷冰冰的男人，雖然與五年前相比多了許多的耐心與柔情，但是這樣的話卻是從來都沒有說過的，這樣的杜雲哲，讓季藍覺得有些不習慣，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他了。
杜雲哲好笑的看了一眼季藍疑惑的樣子，歎了口氣：「你呀，你覺得我不是跟你說話，難不成是在自言自語不成嗎？」
季藍頓時紅了臉，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這個男人突然變的太溫柔，她有些不習慣。
「與死神擦家而過的時候，我才明白生命如此脆弱，有些話應該早早的說出來，不要等到沒有機會的時候後悔。」杜雲哲認真的說道：「出車禍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眼淚落在的我的臉上，心疼的很，實在擔心再也沒有機會給你擦眼淚。」
季藍低著頭，一言不發，聽到此處，才語帶哽咽的說道：「你才清醒過來就故意說這些胡話來惹人傷心的嗎？」
「季藍。」杜雲哲加大了握著季藍手的力氣，極其認真的說道：「一輩子這樣短暫，我們在一起好好的，別再浪費時間了好嗎？」
季藍點了點頭，從杜雲哲出車禍一直到現在，她想了很多很多，從第一次誤打誤撞跑到他的床上到五年前的傷心離去以及五年後的糾纏，他對她做的每一件事情，說過的每一句話，季藍都在心裡細細的梳理了一遍。
她在梳理過去，也在梳理自己的心，她一直說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卻是從來也沒有明白過。
直到在手術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季藍清楚明白的感覺到了杜雲哲對於她的意義，他早就成了她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及至後來，杜雲哲昏迷，醫生說他有可能永遠也不能醒過來的時候，季藍心裡想著，就算永遠不能醒來那又如何，只要他活著，她就願意守著他。
就算他不能回應自己，她也覺得滿滿的幸福。
「季藍，你答應了？」杜雲哲眼睛裡閃過巨大的歡喜，難以置信的盯著季藍：「你真的答應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了嗎？」
季藍點了點頭，笑中帶淚的說道：「只有當死亡如此靠近的時候，我才看明白了自己的心，看明白了你對我來說究竟是怎麼樣的意義，杜雲哲你說的對，一輩子那麼短，我們還有多少個五年去蹉跎去錯過呢？」
杜雲哲點了點頭：「我會用以後的人生彌補你受過的苦難，相信我。」
「我相信你會用餘生給我幸福。」季藍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眼淚終於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