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5章 放手和希望 文 / 明月生涼
「我只是不甘心季藍的心裡沒了我的位置。」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杜雲哲才淡淡的開了口:「我總覺得我和她之間不應該就這樣沒了關係。」
杜一航一愣,杜雲哲不是一個喜歡袒露內心世界的人,就算是他的親弟弟,很多時候,杜一航也不明白自己的這個大哥究竟在想些什麼,就像他總覺得杜雲哲應該是喜歡季藍的,可他卻又是冷冰冰的態度。
沈牧騫陰沉著一張臉,好像並沒有打算回應杜雲哲的意思,但是杜雲哲卻是一點也不介意,仍舊淡淡的說著。
「所以看到季藍對我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我就忍不住的發火。」杜雲哲說到這裡,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現在想想,自從遇到我,她就沒怎麼快樂過,我怎麼還能奢求她在乎我呢?」
沈牧騫的臉色有了動容,半晌才沉聲說道:「你愛上了季藍。」
沈牧騫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其實看杜一航的這五年,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他對季藍的心意,但是感情這回事兒,往往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是,我愛上了季藍。」杜雲哲點頭承認,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很可笑是不是?她愛我的時候,我看不清自己的心,等我看清楚的時候,她又不在乎了。」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杜一航一定不會相信這話是從杜雲哲嘴裡說出來的,看著驕傲的大哥說出這樣的沉痛的話來,杜一航忍不住一陣心疼。
靶情的事情,最是讓人無可奈何。
很顯然,沈牧騫也是有些意外杜雲哲的話的,沉默了很久才說道:「你既然愛她,為什麼一定要她也在乎你呢?」
杜雲哲微微一怔,顯然是被沈牧騫的話驚到了,頭微微後仰靠在了牆壁上,心裡卻被沈牧騫的這一句話掀起了驚天巨浪。
沈牧騫說的對,他愛她就好,為什麼一定要她也在乎他呢?看著她活的鮮明生動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弄成今天這個局面?
五年前,她也沒有這樣要求過他不是嗎?
杜雲哲的眉頭之皺的更緊了,他覺得這結是打在了心上。
五年前……
他一直在強調五年前,現在想只不過是他抓住五年前不放手,五年前的季藍心裡只有他,所以他理所應當的認為五年後她也應該如此。
他對她的心意變的清晰明瞭,無形中卻又要季藍變成五年前的樣子,他可真是自私吶!難怪季藍總是說他霸道!
杜雲哲一直覺得對於自己喜歡的就要留在身邊,他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知道自己喜歡季藍,所以就決定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將那人留在自己的身邊才好。
可是看著季藍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躺在重症監護室裡,他突然後悔了,從開始就是他的霸道主導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問過她的心意。
「這一次,等季藍的身體好了,我會尊重她的意思。」杜雲哲暗暗攥緊拳頭,沉聲說道:「如果她願意和你一起離開,我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我願意給她自由。」
沈牧騫一愣,與他相交這麼多年,他知道杜雲哲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屬不易,一時間竟然無語。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帶人離開,季藍未必會跟他走。
還是那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變了。」良久,沈牧騫才淡淡的說道:「比之前多了幾分人情味兒。」
杜雲哲微微一愣,隨即苦笑。
「因為我的原因害的季藍如今生死未卜,如果我還沒一點改變的話,我就真的是冷血了,也是真的不配得到幸福。」
杜一航沉默的靠在兩人對面的牆上,一言不發的聽著他身邊最優秀的兩個男人第一次的推心置腹談論感情和人生心裡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欣慰,但是更多的是難過,為了季藍。
在入院的第三天,季藍的高燒終於是退了下去,只是人還在昏睡,得知這個消息,三個大男人都鬆了一口氣,明明都是玉樹臨風的俊朗人物,現在卻說像三個邋遢大叔。
可是季藍醒了,誰還顧得上形象呢?
「大夫,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杜一航興奮的拉著剛剛從監護室裡出來的醫生問道。
沈牧騫和杜雲哲看向大夫的眼神也帶著期待,他們也想進去看一看季藍,雖然人還昏睡著,但是能近距離的看看她總是好的。
大夫點了點頭:「這允許一個人進去,而且還要穿上無菌隔離服。」
「大夫,我不怕傳染的,讓我進去吧。」杜一航著急的喊道。
大夫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她的病不傳染,穿隔離服是擔心外面的人帶病菌進去,她的肺部還有炎症,經不住的。」
杜一航頓時滿臉黑線,隨即窘迫的紅了臉,小聲的嘟囔道:「原來是怕我們傳染她。」
「進去的人太多會污染裡面的空氣,你們只能進去一個。」大夫再次重複了一遍要求:「如果商量好了就去換衣服吧。」
杜一航看了看杜雲哲和沈牧騫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兩個人呢在這裡,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
「你去看看她吧。」杜雲哲微微蹙眉,看著沈牧騫淡淡的說道:「就算是醒了,她也未必願意看到我。」
如果不是他的粗心大意,季藍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杜雲哲只要想到自己那天還在心裡埋怨過季藍的冷漠,就懊惱的想要去撞牆。
沈牧騫愣了一下,終於是如往常一般笑了笑,伸手拍了杜雲哲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或許你說都不對呢,去吧。」
杜雲哲穿著消過毒隔離服跟在護士後面進了監護室,眼神灼灼的看著呼吸漸漸平穩的季藍,因為病情好轉,原本插在她身上的管子都被撤去了,只是還打著點滴。
「季藍,我來看你了。」杜雲哲在季藍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柔軟。
監護室裡很安靜,只有護士在查看其他病人的狀況,偶爾會朝著杜雲哲的方向投來一個探究的眼神。
季藍靜靜的躺在那裡,長長的睫毛映在白皙的臉頰上,根根可數。
「現在覺得看著你好好的躺在這裡,就會莫名的心安。」杜雲哲輕輕握住季藍的手,眉頭微微皺起,或許是因為打點滴的緣故,季藍的手很涼,讓杜雲哲忍不住的心驚。
杜雲哲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著季藍,眼光從她的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最後終於是歎了口氣:「這一次我給你自由,你想怎樣就怎樣好嗎?」
這麼多年,一直都習慣了冷淡高傲霸氣的跟人說話,就算心裡有無限的情意也是說不出口的,所以才讓他用了這麼多年才看清楚季藍對於他的意義,才明白自己的心。
「杜雲哲……」
喃喃的聲音從季藍的嘴裡發出,帶著軟糯的柔軟,讓杜雲哲忍不住握緊了季藍的手,卻又是很快的鬆開,慌忙看了看打點滴的位置,看到一切安好,這才將一顆心放了下來。
「杜雲哲……」
季藍仍在叫著杜雲哲的名字,一聲一聲,像是戀人之前的輕喃,杜雲哲的眼睛裡閃過巨大的欣喜。
「我都決定要放手了,你卻又給了我希望。」杜雲哲的嘴角扯出苦笑,眼睛卻是越發的明亮:「我會不想讓你走的。」
季藍不安的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不做了什麼不好的夢,杜雲哲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季藍竟然真的安穩了下來,重新昏睡了過去,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年輕的護士臉紅的看著俊朗的杜雲哲說出這些情話,不僅有些羨慕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
季藍一直在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夢裡盛開了大片的向日葵,金燦燦的讓人看著就覺得溫暖,她穿著雪紡長裙站在花海中,看著杜雲哲笑容繾綣的走到她的面前。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溫柔的杜雲哲,心裡如同小兔亂撞,明明是很美好的場景,可她只是眨了眼睛,杜雲哲就消失不見了,季藍心中焦急就奔走在花叢中大聲喊著杜雲哲的名字,可是碰落了許多的葵花,卻是怎麼也找不到那人了。
然後場景轉換,她看到他站在窗前,就像是五年前每一個睜開眼睛的清晨,細碎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肩頭,烏黑的短髮也多了許多瑰麗的色彩。
她微微側頭貪婪的凝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是莫大的滿足,男人慢慢轉過身,走了過來,輕輕的執起她的手,溫柔一笑:「我給你自由,好不好?」
季藍在夢裡著急了起來,他是不要她了嗎?她要他,為什麼非得要給她自由?她沒有親人,除了他,還能去哪裡?
似乎只是眨了眼睛,季藍就看到臉色蒼白的她躺在手術室的冰冷的檯子上,她看到許多的手術器械進入到她的身體裡,然後她的孩子就沒有力量。
她看著另外的一個自己眼角有滾落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手術台上,還看到她的心有了細細的裂紋。
一定很疼,季藍想。
忽然季藍睜開了眼睛,頭頂上是雪白的牆壁,眼淚落了下來,喃喃的說道:「我的孩子,沒了。」
沈牧騫聞言一愣,隨即驚喜的喊道:「季藍,你醒了?」
季藍微微側頭,看了看沈牧騫,好久才開口道:「我怎麼了?」
原來,她只是在做夢,夢到了一片花海,夢到杜雲哲溫柔的臉,夢到了她失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