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殘歌 文 / 星光羸弱
「這月光真是薄涼啊……如此深夜下，竟依舊不願與人共享，那掠奪了太陽而得來的半份光亮……」
「月光薄涼？……月光，才不屑於薄涼！是這杭州薄涼，是這國家薄涼，是這世界，薄涼！……」
荒蕪古道上，兩位少年並肩而立，一人青絲如墨，一人銀髮勝雪。風塵不止，卻無法拂亂這莊重深夜的款款衣角……
「何以見得？」黑髮少年似提起了半分興趣，淡淡開口。
身旁的少年並未回答，彷彿這個問題並不值得他來回答。夜風習習，吹落了他肩上盤踞的一縷月光，一縷只屬於他的銀色月光……
月光搖曳，飄向遠方……
遠方，歌舞不休，燈火闌珊。霓虹絢爛，霓虹氾濫，霓虹糜爛……廉價的夢幻，蒼白的夢幻，庸俗的夢幻……這還是什麼夢幻！……
可歌手不管，他只追求著唱片的銷量……
可詩人不管，他只點綴著詞句的霓裳……
可杭州不管！可國家不管！可世界不管！
它們只吸吮著這寂寥蒼穹的淒楚悲傷……
此刻，誰願憐惜月光？！
此刻，人盡薄涼！……
「人啊，終究只是上帝的紙上玩物……四海笙歌，只是此時他對這幅山水的愛不釋手；繁華落盡，也僅是他對另一幅書畫的傾心執著……」雲少天輕拍了拍洛依晨的肩膀。風中，黑髮與銀髮交織糾纏，此刻的他們竟是如此相像，如此相像地被這世界遺忘……
「走吧……該上場了……」
「是啊……該讓這世界記住我們了……」
說罷，兩位少年同時轉身，卻轉向了不同的方向……下一刻，轟鳴陣陣，煙塵滾滾，黑白光影，並肩絕塵……
……
鶯語之前，萬籟俱寂。空氣中浮動著似有似無的優雅清香，欲拒還迎，一觸即離……高貴冷艷，低調內斂，才真正的屬於著這裡。雕樑的樓閣卻品不出庸俗，簡約的裝飾卻看不出貧乏。四周浮躁繁華，此地婉約繁華……繁華相似……繁華也僅是相似而已……
這是一座孤島，一座無意漂泊到杭州的孤島，一座不願就此糜爛在浮誇泥淖間的孤島，一座流放著遺族高貴之血的孤島……蒼穹寂寥？……孤島更甚如此……路燈充當作星光，照耀此地；保安化身作騎士，守護此地……
只是……星光再璀璨，也注定會凋零隕落；騎士再忠貞，也注定會朽作浮雕……
於是，下一刻，沉寂破碎……
於是，下一刻，低調衰落……
「唉~寶馬x6的操作性果然還是差了點，速度也比不過賓利雅駿……我我我……我要換車~！我要換一輛布加迪威龍！哼~！讓你跟我裝~裝死你~裝死你……」
黑白光影一掠而過，在這重如玄墨的徹夜漆黑下，劃過一道又一道絢爛的光影……光影猖狂，縱橫交錯……不久之後，兩道身影信步走來，一人黑髮，淋漓瀟灑，一人銀髮，不惹塵埃……
「……你能不能有點志向啊？……錢財對於我們來說還重要嗎？……」
「不重要嗎？」
「不重要。」
「那你幹嘛殺人越貨？……」
「……我是真心的看他不爽啊！……至於車嘛~……那不是順手撿的嗎……」
「撿的？！我去你丫的~！你當我不知道啊？！鑰匙可是在他手裡的，當時他都死成那副慘樣了……你還有心爬到他身上去撿鑰匙？！……有心~真是有心啊~……」
「雲少天！……」
「干毛？……」
「快滾！再不滾，老子就踹啦……」
「大蝦！大蝦……yao命啊~……別衝動啊~我……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我保證，我發誓！……以後您讓我往東，我就絕不敢往西；您若要逼良，我就絕對為娼！…
，看書』網審美「……」
「報~報~報~到到到到到！……」
「嗯……何事？……」
「呃……我們的人把這裡都shou遍了……除了一具浮雕以外，那倆個小子死活就是shou不出來了！……」大漢一愣。奇怪啊……老大啥時候變得這麼斯文啦？……
「嗯……果然不出我所料……另外，以後『到』只喊一聲就可以了……」
「可是……我感覺這樣更有氣勢……」
「氣勢你妹啊！沒看到老子旁邊就是攝像頭嗎？！呃……咳咳~……我們要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嗯~……小生明白……」
「嗯~那麼，走吧……注意~……姿態要恣意灑~脫~，步履要飄然翩~躚~……就像這樣~……」
……
「電路系統怎麼樣了？……」
「一切ok！那……演員呢？……」
「從此，我們就是演員了……」
「好！那就倒計時吧，為這……」
「為這終焉的序章……」
……
鶯語，幕前。
燈光昏黃，深沉靜雅。各色珠寶上浮動著明滅不定的光華，輝煌著篷頂，斑駁著四壁……這裡聚焦了近乎整個杭州的先鋒名流。漫畫家，竟不再獨來獨往……藝術家，也不再擔心會被盜竊了靈感……
安靜，詭異的安靜，落針可聞……四下無聲，彷彿是這不成文的規矩；萬籟俱寂，也許是這遊戲的結局……
「虎哥……」
「噓——，小點聲，我們要體現咱龍虎幫的修養……」
「嗯……」
「說吧，什麼事？」
「龍哥……怎麼還沒來？……」
「他啊~估計是慫啦……今天就不來了……」
「龍哥真是……還是咱虎哥，夠膽識！夠漢子！……」
「行啦~別溜須啦……小心，我在龍哥面前參你一本……」
「別……千萬別啊，虎哥……」
「哈！∼說笑的，就孫龍那軟蛋……也配與我稱兄道弟？！好了，都別出聲，要開始了……」
……
「要開始了，準備好了嗎……？」
「嗯……嗯……」少女僵直著身子，木訥地點頭。她明明全身痙攣戰慄，此時卻不敢顫動一下……少女身後，玄發少年懶散斜臥，靠在門邊。一襲黑衣，灑脫淋漓……身側，門上的電子鎖清楚地顯示著今天的開鎖次數——「1」，沒有人知道，這少年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那麼……開始吧。」
……
「大……大家好，歡……鶯……鶯語，接下來，為大家獻上的是……《莎樂……」
少女還沒說完，只聽「啪」一聲，聚光燈就已燃起，那燈光如火，似欲焚盡舞台之上的所有陰暗……
「啊~你的嘴唇像是漁夫在破曉的海上所尋獲的血紅珊瑚，那些只貢奉給國王的血紅珊瑚！……」
舞台之上，銀髮少年悠然而立，紅衣翩翩，邪魅妖冶……他不需濃妝艷抹，就已瀉落了一地迷離；他不屑模仿女聲，便已氤氳出一襲淑婉……迷亂，狂熱就像是他唇邊輕點下的硃砂；高貴，優雅就像是他眼角湧溢出的癡情……
「它就像是莫比人在礦場中挖出的硃砂，那些只貢奉給國王的硃砂。它就像是波斯國王的領結，以硃砂染色，再以珊瑚嵌飾而成。在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你鮮紅的嘴唇……讓我吻你的嘴。」少年深情地吟頌著，在這鰥鰥夜裡，在這淼淼夢中……光影迷亂，暗香迷濛。似有一道婉約倩影，跨越了時間空間，跨越了夢境現實，跨越了生離死別，默默地佇立空中，默默地注視著此間的少年……若有若無的呢喃浮動，倩影羸弱，似只能借少年之口，去重溫著昔時的感動……
「……」空曠的舞台上，少年獨舞……這裡沒有王國，沒有士兵；沒有牢獄，當然，也沒有jokanaan……
這裡只有公主，少年化身的公主……
這裡只有少年，公主寄托的少年……
這是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獨角戲……
這是只可以屬於兩人的獨角戲……
「啊！我吻了你的嘴，jokanaan，我終於吻了你的嘴。你唇上的味道相當苦。難道是血的滋味嗎？……或許那是愛情的滋味……他們說愛情的滋味相當苦……但那又怎樣？那又怎麼？我終於吻了你的嘴,jokanaan……」少年緩緩跪倒在地，紅裙搖曳，猩紅妖冶，似燒灼著舞台，似燒灼著此間的少年……
「滴答……滴答……」淚光墜落，似是昔日重現的喜悅，似是往事已矣的歎惋……女子的身影漸漸消散，彷彿不曾存在，彷彿已然融入了少年的靈魂……舞台漸暗，只餘幾盞微光，落寞的灑向大地……
幕終，掌聲雷動……
幕終，火光席捲……
……
「你要走了嗎？……」少女輕聲抽泣。
「是的。」
「我能為您再唱最後一歌麼？……」
「不能……我怕，我會心軟……我已經不能心軟……原諒我……」玄發少年微微欠身，隨風消散……
「呵呵……」少女慘笑……這已是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她掙扎著匍匐到落地窗前，她的雙腿早已被落下的巨石砸爛。靜默黑暗……她看不見，她什麼也看不見……可她依舊繼續張望，可她依舊盡力張望，張望著那張讓她情迷意亂的笑靨（夢魘）……
「如果邪惡……」
「是華麗殘酷的樂章。」
「它的終場，我會，親手……」
「寫上。」
「晨曦的光……」
「風乾最後一行憂……」
「憂傷……」
「黑色的墨……染……染……染上……安……」
「安……」
「彭！……」……巨聲迴盪……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kanshu.）原創首發，閱讀最新章節請搜索「看書網」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