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1章 蒸籠棋局2 文 / 滋飯團
鄧朝曦低沉著臉，想了半天才說道：「這個白子一放後，把黑子的幾條大龍都限制在邊角上了，雖然不至於死棋，但是全盤實地必然差得遠了，這是逼我殺棋一條路了。可是就算我強殺了白棋的大龍，白棋的外圍則更加厚實，局部我大勝，可是全局似乎還是不夠。終究還是敗勢。我終於明白了世叔為何認輸了。」
世叔微微一笑，口風卻又是一轉，說道：「你以為你看清了全局了嗎?」說著拿著黑子在一個點上一放。
鄧朝曦看了後，緊鎖住了眉頭，一時沒有言語，居然沒有看懂。
鄧霖卻突然跳了出來，說道：「世叔公，我雖然棋藝不精，但是可否容我也說幾句嗎？」
世叔抬頭看了一眼鄧霖，不禁失笑道：「世叔公，虧你想得出這個名字，我叫胡濴，你可以喚我胡伯伯。」
鄧霖聽罷微微一笑：「胡伯伯，那我能說嗎？」
「當然，但說無妨。」胡濴柔聲說道。
鄧霖領命爽快的說道：「我只是略懂，但是從剛才胡伯伯和父親的對話中，我也略知形勢。既然白棋逼著黑子來殺自己的大龍，我卻偏偏不殺，為了破解白棋取外勢的目的，何不防也爭鋒相對，東施效顰，賣個破綻，也去逼白棋來吃黑棋大龍呢？」
還沒等胡濴答話，鄧朝曦卻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道：「霖兒說的沒錯，我終於看懂世叔這招棋了，正是賣了個大破綻，損失條大龍來換回深厚的外勢，局部雖然巨虧，但是全局卻殷實有餘。」
白靈靈在旁邊忍了半天沒發聲音，此時卻不禁喃喃道：「這個是什麼棋啊，竟然都搶著去送死。」
眾人像是都沒有聽見似得，居然沒有人去理睬白靈靈。鄧朝曦卻問道：「有此解手，為何世叔還是認輸了呢？」
「因為他還有這一招。」胡濴歎了口氣，然後摸了一個白子放在了一個點上。接著說道：「此子一出，就無解了。所以我認輸了。」
鄧朝曦和鄧霖盯著棋盤看了半天，最終還是鄧霖忍不住說道：「雖然我不精通棋藝，但是死活還是看得懂的，如果白棋這招落子後，不是自緊一氣嗎？雖然分斷了黑棋，但是卻攔不住黑棋向外發展。剛才不是說了，即使殺死了黑棋，也失了外勢，白棋這麼一來，白棋不是輸了嘛？」
鄧朝曦也補充道：「這麼一來，白棋自緊一氣後，對殺白棋有十氣，黑棋卻有十一氣，對殺也是白死。況且黑棋又得了外勢，實利和外勢白棋一無所得，白棋不是輸大了啊？」說著茫然看著胡濴。
胡濴也不說話，至少照著鄧朝曦的意思擺了起來。雙方一緊氣後，白棋確實差一氣，一大龍條尾巴已經被割了下來。胡濴的手卻沒有停頓，把白棋被吃的那條尾巴的白子全部提了出來。結果一看，白棋大龍剩餘部分還有三氣，而黑棋卻足足有五氣。連鄧霖的眼神也茫然了起來，似乎這些都是最簡單的計算，胡濴的棋藝應該絕不止於此。
果然胡濴在取出被殺小龍的白子後，停了下來。然後眼睛看這方嘯覺。方嘯覺微微一笑，取出一枚白子擺在了原先陣亡白子的陣地上。
鄧霖的臉色立刻像死灰一樣的沉了下去，鄧朝曦卻在不斷的點頭。
胡濴此刻才說道：「這叫死灰復燃，原來的幾顆死棋其實沒有死，這麼被腰眼中一點，由於氣緊，黑子已經沒地方下了。白棋的大龍被切割成了三段，其中一段雖然已經死去，但是卻造成了黑棋的氣緊。這樣一來，黑棋後續雖然還能殺掉白棋的另一段小龍，但是黑棋自身卻千瘡百孔，最終自己的四條小龍會被白棋殺掉。一進一出，黑棋就輸大了。所以，你贏了。」最後句話明顯是對著方嘯覺說的。
方嘯覺臉上卻絲毫沒有得勝後的神情，只是淡淡的說道：「其實你可以不輸的。」
「哦？難道還有的解？」胡濴聽後一愣問道。
「這棋已經是無解了。」方嘯覺說道。
「既然無解，我又怎麼能取勝？」胡濴微笑著問道。
「你並不能取勝，但是卻能不輸。」方嘯覺依舊淡淡的說道。
「你是指……」胡濴似乎聽懂了。
方嘯覺打斷道：「不錯，當初我們約好這盤棋下二十年整，每年最多下十手，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而這棋我再撐個十餘手，一般人應該還看不出玄妙來。」胡濴接著說道。
「今天我們下了幾手了？」方嘯覺問道。
「剛才你那一子已經是第十一手了。」胡濴馬上接道。
「如果那一手不下，這棋局情況如何？」方嘯覺再問道。
「難分難解，難判輸贏。」胡濴回答道。
「不錯，所以時限早過了，你根本不必認輸。」方嘯覺說道。
「輸了就是輸了。因為我輸得起。」胡濴笑道。
「你認輸並不是因為你輸得起，而是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方嘯覺眼睛裡出現了笑意。
「哦？怎麼說？」胡濴說道。
方嘯覺歎了口氣說道：「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我們的賭約嗎？」
「當然記得，我如果僥倖贏了這盤棋，你變不再出山，而你若贏了，則我不會阻擋。」胡濴含笑著說道。
「而你又加了個條件，每年最多下十手，以二十年為限期。」方嘯覺補充道。
胡濴也不甘示弱，回道：「因為你也有個條件，我需要為你守住這個秘密二十年。」
「不是為我，而是為他。」方嘯覺說道。
「我知道。不管為了誰，我承諾了我的諾言。今日我既然已經認輸，我也會遵守當初的話。」胡濴緊接著說道。
「可是，其實你沒有輸，輸的是我。」方嘯覺又歎了口氣。
胡濴的眼睛似乎更加柔軟了，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方嘯覺肯定還會說下去。
果然方嘯覺繼續說了下去：「下棋前，你我已經認識了有十年了吧。以我對你的瞭解，從來沒聽說你會下棋。而最先的二十手後，你的棋破綻百出，使我更加堅定我的判斷，當時我有信心在一百手左右就擊敗你。」
「哦？後來呢？」胡濴捋了捋鬍須問道。
方嘯覺繼續說道：「三十手開始，我們的大龍就發生了大規模的對殺，這時候我才發現，你之前的每個子似乎都有了用處，我就開始在懷疑之前是你在佈局。五十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你的棋子效率太高，不拘泥於局部，而是整體協同作戰。每次小戰役似乎都是我勝了，但是大局我卻落後的一敗塗地，當時我就想認輸了。」
「可是你沒有認輸。」胡濴插口說道。
「不錯，當我信心被擊毀後，我已經準備認輸了，可是卻突然發覺，你犯了個小錯誤，使我本來絕望的局面有了一絲轉機，我試著突圍，終於擺脫了敗勢，但是依舊是個難局，凶多吉少。」方嘯覺說道。
「只要不是敗勢就說明有逆轉的機會。」胡濴笑道。
「不錯，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一直沒有放棄，每一分努力，我就感覺多了一份機會，每一次抗爭，似乎都會有些好的結果，局面居然被我不知不覺中扳了回來，到了一百五十手的時候基本形成了僵局。」方嘯覺說道。
「你的判斷是準確的，幾年前，就已經是均勢了。」胡濴點頭道。
「通過這些年的努力，我感覺自己的棋藝提高了不止一個台階。正當信心爆棚的時候，卻發現在之後的棋局中，我卻越來越討不到好處了。你的招法似乎又變了風格，催動了全局的子力來對我施壓，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而我的每一招應對，你似乎都猜到了。我感覺我像是被你趕到了懸崖上。」方嘯覺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