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為君淚使干 文 / 銀月舞
她手捏著當初炎尤離開前扔於她的劍穗，腦海中儘是一個人的身影，而這個人便是她朝思墓想的炎尤大哥。雖說當初池炎尤扯下劍穗，甚為無情，可她從來沒有因此抱怨過他，相反，她一直什襲而藏，只待他再次出現，復把劍穗送給他。主僕二人幾乎是踮著腳透過人群的肩隙翹首以尋。突然間，余茜發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一晃而過，那背影與池炎尤極其相像。她顧不得知會紫霞，直撥開人群，朝那背影追去。連追了百餘米，她終將那背影追到，拍了怕那人的後背，興奮道：「炎尤大哥！」那男子應聲轉過頭來，直直地盯著余茜，一臉詫異地問道：「姑娘，你認錯人了吧。」余茜見這人並非他的炎尤大哥，甚為失望，帶著一臉失意道：「不好意思，我誤把公子當成了我的一位朋友。」男子見她果真是認錯了人，忙笑道：「無妨！我見姑娘方才神情慌亂，莫非是在急找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余茜思慮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道：「嗯，確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男子將余茜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沉思了片刻，笑道：「莫非姑娘的那位朋友是個江湖中人？」聽到那年輕男子如此一說，余茜頓吃一驚，心想：「他怎麼會知道我要尋的人是個江湖中人？我看他一身道家裝扮，莫非是個道家高人？或許他可測知炎尤大哥的下落也未曾不可能，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如我將實情與他一說，權當碰個運氣。」一番思慮後，她禮貌地回道：「沒錯，我要找的朋友確實是個江湖中人。我看公子一身道家裝扮，莫非是個道家尊仙？不然怎會一猜就對？」男子微微一笑道：「哈哈，尊仙不敢當，不過在下確實是道家子弟。我叫柏文殊，乃崑崙山雲天派弟子，不如姑娘將你那朋友的名號報上，或許在下剛好與他相識。」余茜顧不得多想，直道：「我那朋友姓池名炎尤，不知道長可否聽說過？」柏文殊搖了搖頭，抱憾道：「池炎尤？我倒還真沒有聽說過。不過姑娘也別灰心，你若信得過在下，可以將那池炎尤的相貌特徵與我詳說一番，興許日後我會碰到他也未嘗不可能。」余茜稍稍猶豫了下，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就把他的一些顯著特徵與你說說吧。我那炎尤大哥年歲與道長相仿，個子和身材也與道長差不多，披著一頭長髮，手持一把七星劍。平日喜歡獨來獨往，不喜喧囂，為人謙和，遇到不公之事總愛打抱不平。就這些了，若公子日後遇到我那位朋友，就告訴他他那遠在壽陽的未婚妻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他，只盼著他回壽陽一見，哪怕他回來看過一眼便走也可以，只要他願意回來。」柏文殊聽余茜如此一說後，心頭猛然一震，心想：「天底下竟還有如此癡情的女子！想必那池炎尤定有他的過人之處，竟能讓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如此地牽腸掛肚以致於面黃骨瘦。若日後遇到他，我誓勸說他回來一見。」於是，他鏗聲道：「姑娘請放心，若在下日後有幸遇到你那未婚夫，定會將姑娘的心意轉述與他。若他狠心不回，即使撕破臉在下也會逼著他回來一見。」余茜聽到如此的承諾，躬著身感激涕零道：「若道長真能助小女子找回未婚夫，即使小女子為道長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柏文殊笑道：「哈哈，姑娘言重了，若日後在下真能找回你那未婚夫，你送在下一罈美酒便已足矣。好了，因在下手頭還有要事要辦，就此別過！」說罷，未等余茜回應，他便瀟灑地轉回身，直朝前方走去。余茜望著柏文殊漸漸遠去的背影，注目良久，不捨離去，只因這背影太過親切、太過熟悉。如今，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這個叫作柏文殊的陌生人身上，只待奇跡的發生。正是：「魂牽夢縈盼夫歸，天不作美心未遂。今有劍俠遠來助，南國紅豆醉一回。」
待池炎尤醒來，發現小萌癱坐在身旁，拖著腮幫，一臉愁緒，若有所思的樣子。「咳咳……」炎尤捂著胸膛，忍不住咳出聲來。「炎尤大哥，你醒來啦，太好了，你可知道，你讓小萌擔心死了。真的怕……」小萌見炎尤醒了過來，差點沒開心地跳了起來，趕忙托出炎尤的胳膊，將其扶起。「我還以為……以為我來到了閻王殿，沒想到還能見到你，要是我就這麼死了，落下你一個人於此，我怎對得起師父他老人家。咳咳……」說著，炎尤欲走下床榻，被小萌緊緊拉住。「炎尤大哥，你就好生歇息，別亂動彈。哼！瞧你說的，你就想到對不住爹爹，有想到過我嗎？你可知道，在你昏迷不醒的這一陣子，小萌有多擔心你，又有多害怕。要是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你就沒替人家著想過嗎？」小萌嘟囔著小嘴，故作生氣地說道。「小萌，謝謝你！謝謝你的擔心，謝謝你在我彌留人世的這段時間的貼心照顧。你說的沒錯，是我不好，我沒能給你帶來安全感。我該死！」說著，炎尤挪出手掌，意欲狠狠的掌摑自己兩個巴掌，卻被小萌更加使勁地抓住胳膊。「炎尤大哥，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也別自怨自艾了。其實小萌現在看到你能夠及時醒來，真的別提有多開心。嘻嘻，小萌又能跟著炎尤大哥乘著雲來石飛山過海了。這可是你說的哦，要帶著我遊遍神州大地。不准食言噢。」小萌方才臉上的愁緒已經蕩然無存，笑嘻嘻地說道。「嗯，炎尤大哥決不食言！」炎尤直直地盯著小萌，點頭應諾道。說著，他左右顧盼一番，低語道：「劍……我的劍。」聽到炎尤嘴裡一直嘀咕著劍，小萌立刻心領神會，松下炎尤的胳膊，走向床頭對面，拾起斬靈長劍，走回來輕輕地遞於炎尤，道：「吶！你的寶劍在這，給你。」炎尤接過長劍，用手輕拭許久，繼而放到內側床沿，對小萌感激道：「謝謝你把我的劍也保護的這麼周全。」說罷，又輕輕地躺下，閉著眼睛，卻不知又思索著何事。小萌稍稍沉默之後，說道：「炎尤大哥，這把劍對你真的很重要麼。天下間有那麼多名劍，為何你偏偏如此在意這把劍？」炎尤睜開眼，注視著小萌，娓娓說道：「小萌，你有所不知，這把斬靈長劍不僅僅是一把劍，它更是我們池家興衰史的見證。它身上流淌著我們池家歷代男兒的鮮血，它是有生命的。」聽炎尤這麼一說，小萌非但未能茅塞頓開，反而更加大惑不解。只見她連連地咋著眼，一臉懵懂，儼然一個求知慾強烈的孩童，半晌緩緩說道：「你是說這把劍是你們家的祖傳寶物？」炎尤微笑著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這把劍是祖父打天下時曾經所用。敗在這把劍下的，有當初威震武林的林天南、沈青峰等江湖英豪。因此，祖父他得以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咳咳……」小萌這才明白了一些，抿著嘴，低下頭，扳弄著手指頭，說道：「炎尤大哥，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你好歹還知道自己家的過往。小萌自幼便生在山崖上，別說祖輩的事，連娘她都沒見過一眼。以前多次問爹爹娘的事，爹爹都不回我。我知道，爹爹當初跟娘肯定是經歷了很多磨難。真的很想多瞭解些娘的事跡。」見小萌一副惆悵的模樣，炎尤對她安慰道：「小萌，其實你娘是個很勇敢的女人。聽師父他說，你娘她一生多次徘徊在鬼門關，但是都堅強地走了回來。善人終有善報，閻王是不枉收一個好人的。」「可是……娘她最終還是早早離開人世了。小萌真的好想見見娘一眼！」說著，小萌淚花侵潤了眼眶，汲汲流下臉頰。「小萌妹妹，你不用如此傷感。其實你挺幸福的啊，你有你爹爹疼著你，還有草谷師父偏愛你，更還有我……我……保護著你。咳咳……炎尤大哥慚愧的很，其實這麼段日子，都是你在保護著我。不過，我一定會用心練好斬靈劍法的下冊部分，這樣方才足夠強大。」池炎尤神情堅定地對小萌說道。「哎呀！差點忘了，龜爺爺讓我在你醒來後及時通告他，他說已經命人去給你做好了補品。我這就去通告他。」說著，小萌走出病室，恰巧遇到幾個蝦蟹走過來，手中似乎端著的滿缽參湯。小萌慌忙接過湯缽，對蝦蟹幾番致謝之後，回了病室。待小萌坐回床榻，鼓足氣對著翻滾的熱湯吹，不斷地品嚐著熱湯，待覺得參湯沒那麼燙口之後，用勺子一勺一勺地餵給炎尤。炎尤一邊大張著口接著，一邊目光直對著小萌，心想：「長這麼大，除了娘以外，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對自己照顧的如此體貼和周到。而此刻，自己也感覺到了心臟加了馬的跳動。」他覺得，這種感覺也許已經不簡單是對她的感激。因為自己的鮮血已經被她的每一個舉動升溫，近乎沸騰。此時呵護她的欲，望更加強烈。但是他心裡明白，此刻他的心室已經被另外一個女人幾乎全部佔據，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給她了。如果對她產生超出兄妹之情以外的感情，這是對她的不負責任。雖說自己與余茜之間隔了難以逾越的鴻溝，但是他明白，余茜她一定還在等著自己、盼著自己。「不行！我得趕快好起來，我要找到娘，待救回娘之後，我一定要回去看看茜兒。壽陽一帶的魔物事情，不知道波及到了余家沒有，真希望茜兒她平安無事。」炎尤此刻的心中是千頭萬緒，心裡默念道。「炎尤大哥，咋看你傻愣著，又想你娘了嗎？」小萌一邊遞餵著參湯，一邊打破沉默問道。「嗯，是想娘了。娘也被擄走多日，真不知道娘她現在怎麼樣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她老人家。爹他離世早，是娘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撫養這麼大，還沒有想過一天清福就……」炎尤神情黯然，語調淒涼，說著說著，哽咽住，連咳幾聲，差點將喝進的參湯又吐了出來。「吉人自有天相，你娘她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再說，炎尤大哥你現在這麼悲傷，身上本來就有傷，萬一再因牽掛過度折了身子，你還怎麼救你娘啊。依我看，你還是接著乖乖把湯都喝了，待你痊癒了，小萌跟你一起繼續打探你娘的下落，將她救出。」小萌一邊柔聲細語地安慰炎尤，一邊繼續將湯勺送人炎尤口中。而炎尤此刻像個溫順的孩子，點了點頭，接著張大了嘴巴，將每一勺湯喝個乾淨。正是：「四目相凝誰濺淚，一片冰心湯缽中。杜鵑水外殤啼血，男兒室內盡思空。」正當小萌一勺一勺地餵著炎尤，龜丞相領著幾個蝦蟹隨從叩門入了屋。「哈哈，池少俠終於醒來了。你可能還不知，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這位小姑娘她可是因為擔心你幾乎哭干了眼淚。真是個癡情女啊！哈哈……」龜丞相捋著白花鬍子，瞇著本就不大的眼睛，詭秘地哈哈大笑道。「龜爺爺，你……哼！再胡說，小萌生您氣了。」小萌嘟起嘴來，滿臉紅暈，似乎生氣般地對龜丞相說道。「哈哈，好好好，我不說，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啊，膽子很大，臉皮很薄啊。小伙子，這位小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別的老頭子我就不多說了。」龜丞相繼續地一番調侃，不過又怕真的把小萌說生氣了，就一轉話鋒，接著說道：「池少俠，怎麼樣，這參湯還可口吧？老頭子可是特意找了水府中最好的廚子給你做的，用的是府裡最上好的野森，另外加了些補血的藥材。」「多謝前輩照顧地此番周到。炎尤今得到貴府此般優待，實乃受寵若驚。」說著，炎尤欲下床行李致謝，被龜丞相和小萌即可拉住。「少俠不必拘禮！再怎麼說，也是我們得罪在先，讓你受此重創。應該是我們向你致歉。好在老夫曾經在安溪跟隨水碧仙子學過幾手，方能助你化險為夷。」龜丞相捋著鬍子，微笑道。「安溪？水碧？好像曾經聽樸兄說過，曾有位從天界逃往人間的仙女與一位魔界中人蟄居安溪水府中，名字就似乎叫水碧。她的醫術與守護仙樹的仙女夕瑤不相上下。龜丞相曾得她真傳，難怪有這等妙手回春之術。」炎尤回想起了樸凌曾經對他說的水碧的傳說，此時又經歷此見此聞，自是覺得不可思議。「好了，既然少俠現在已經醒來，神色也恢復了許多，老頭子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與僕役吩咐，老頭子告辭了。」說罷，龜丞相挽起手於後背，走出了病室，眾僕役們也一同退了出去，侯在屋外。「炎尤大哥，你好生歇息吧。待傷好起來，一起都好了。」小萌柔聲道。「嗯。小萌，你也已半天沒睡，眼袋都現出來了，快去休息吧。」炎尤見小萌氣色差了許多，一邊勸慰道。「不，我精神的很呢，我就這麼一邊候著，等你睡著了，我再去歇息也無妨。」小萌反慰道。「好吧。但是……你記得，一定得去休息。」炎尤見說不過小萌，不再堅持，但還是不放心，再三叮囑道。「嘻嘻，我知道的，你就別囉嗦了，趕快休息吧。」小萌笑嘻嘻地說道。在小萌的伴侯下，炎尤漸漸入了夢鄉。正是：「縱然手有七尺劍，不如身邊一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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