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這是傳說中的家族鬥爭麼? 文 / 西出玉門
硇洲島離崖山不遠,因此經常有心懷故宋的文人墨客和武林俠士在端午節到此悼念陸秀夫和少帝,島上的張家村和李家村就靠著這一時節給這些人提供食宿賺一些銀錢,好給家裡面改善伙食,這些豪客們出手都十分大方,往往盡興了打賞時就扔下一整錠銀子,當然也有不高興就動手打人的,運氣不好就會被打個鼻青臉腫,總算他們都十分敬仰陸秀夫的英雄壯舉,在此地都不是很放肆,從來不曾鬧出人命官司。
此時島上兩戶大戶人家之一的張家正熱鬧非凡,原來今天張家大公子的夫人要生了,一時間整個張家都圍著少夫人忙活起來,張老夫人攆著家裡的僕婦丫鬟將島子上最好的穩婆都請了過來,全然不顧到底用不用得上這麼多人,用老夫人的話說寧可閒著不用不可用時沒有啊。
就在穩婆忙進忙出兩個時辰之後,張家大公子張承德都在院子裡轉了幾百圈了,就是沒見房中有什麼動靜,焦躁的他大喊道「翠兒,去問問穩婆到底怎麼樣了,平日裡各個將自己誇得天上地下我第一的模樣,現在都兩個時辰了卻忙了個甚?」
丫鬟翠兒應了一聲,雙手提著裙擺踩著小碎步就往產房裡跑去,結果還沒進門就被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婆子一把拽住,劈頭蓋臉的就罵道「不曉事的死丫頭,沒事往裡面亂竄啥呢,要是給夫人帶去了晦氣如何得了?」
翠兒被嚇得像鵪鶉一樣發抖,辯解道「大公子要我問問裡面為什麼還沒動靜?」
老婆子哼了一聲,總算沒在訓斥翠兒,嘴裡嘟嘟囔囔道「到底是大戶人家公子就是知道心疼人啊,不過張公子怕是忘了孕婦生產自有胎神保佑最忌丫頭衝撞,若帶來了陰氣不僅對張少夫人不利,更可能對孩子不利啊。」
話是這麼說,可是在這島上生活的人哪個不看張家和李家的臉色過活呢,老婆子倒騰著她那完美的三寸金蓮向張承德跑去,翠兒看著她顫巍巍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你個剋夫克子的老梆子,活該你守活寡四十年。」
老婆子自是不知道翠兒對她的詛咒,正笑得像朵菊花的諂媚道「張大公子,你也莫急,張家世代行善積德,神明會保佑少夫人安全生產的,說不定還能生個小公子呢。」
張承德雖然焦躁,可是詩禮傳家的他還是按耐著心中的燥火輕聲問道「多謝婆婆吉言,可是婉兒已經進去兩個時辰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老婆子怎麼會知道呢,可是她轉眼就想了個注意,對張承德神神秘秘的說道「張公子,按老婆子之見,定然是胎神有所不滿。夫人懷胎十月恐怕沒有拜見過胎神,故此要受些磨難才是。」
張承德怒喝道「夠了,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張家歷代書香門第,豈容你在這裡說些神神鬼鬼的胡話,管家,找兩個人把她給我轟將出去。」說罷一拂袍袖轉身朝著產房喊道「婉兒,你堅持住,我就在外面,別害怕有我一直陪著你呢!」
說來也怪,張承德剛剛轟走那老婆子,天空中一道金光瞬間穿入產房之中,在滿室的金光閃耀中,「哇哇哇」洪亮的嬰兒啼哭之聲傳了出來,穩婆急急忙忙跑了出來,見到張承德就大喊道「恭喜張公子,是一位小公子,母子安好!」
此時張承德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興奮的大喊道「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我張家長房長孫出世了!」
怪不得他如此興奮,原來張承德自十八歲和李婉兒成親以來,兩夫婦好的跟蜜裡調油似地,可是十餘年來夜夜笙簫卻結不出愛情的結晶來,一時間謠言紛紛,不是說李婉兒是石女無法生育,就是說他張承德是個假太監,就連張老夫人也時常勸說張承德多娶幾個小妾以免長房斷了香火。最可氣的是他的兩個兄弟張承勇和張承信還多次提出將自己的長子過繼到長房來,這兩個兄弟打的什麼注意簡直路人皆知,若真過繼了他們的兒子到長房,那自己怎麼還有臉面擔當張家家族繼任族長呢,到時候長房的家產豈不是都歸了二房和三房了。
此時的張家有人歡喜有人愁啊,長房一脈自然欣喜若狂,大公子終於有後了那代表依附於他的各個支脈不至於在未來無依無靠。而張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個個臉色陰沉,這十年不孕不育的石女怎麼就突然懷上了呢,部分心底陰暗的不由想道「難道是大公子找人借種了麼,一定是這樣,否則怎麼會突然懷上呢,還他媽生了個小子。等這孽種百日抓周時定然要讓他原形畢露,到時候來個滴血認親當眾拆穿,看他張承德還有臉活著麼?」
張家內部勾心鬥角暫且不提,張翠山此時卻陷入迷茫之中,他一個二十一世紀英雄救美好青年,居然被自己所救女子拍了黑磚,當他在鬱悶和憤怒中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一個嬰兒,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被一個老婆子抱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他身穿一件栗色雲錦長衫,腰間綁著一根藏藍色戲童紋皮帶,一頭烏黑的頭髮,有著一雙蔚藍色的眸子,身軀挺直,當真是斯文優雅瀟灑文雅。
此時這個男子正滿臉深情的望著床榻上的女子說道「婉兒,實在是辛苦你了,現在我們的兒子出生了,再也不用忍受他們的閒言碎語了。」
「他說的兒子,難道就是我麼?我擦賊老天,雖然在前世我過的是不如意,可是父母親人卻一直很疼愛自己的,你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把我弄這裡來,你讓我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忍心嗎?」張翠山此時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卻只能在心中大罵賊老天,那麼多跳樓、跳河、跳海的你讓他們穿越,偏偏讓我這麼熱愛生活,熱愛家庭的人穿越!臥槽泥馬啊!
他的一番內心掙扎不可避免的有著一些肢體動作,看到那女子眼中就像嬰兒餓了在要奶吃,於是女子溫柔的說道「吳媽媽,將小公子抱過來,看他好像餓了,夫君你先出去吧。」
那老婆子吳媽應道「是,夫人,不過老夫人已經找了奶娘了,您身子骨弱又是剛剛生產,還是讓奶娘餵他吧。」
女子柳眉倒豎喝道「夠了吳媽,你可是忘了這府中的規矩!他是我的兒子,我不可能讓他吃別人的奶長大!」
張承德看著吳媽尷尬的樣子,忙上前打個圓場道「婉兒啊,吳媽也是為你好麼,再說是娘吩咐的,她一個下人哪敢不聽啊,你就別難為她了。吳媽,你跟我到老夫人那裡報喜,這兒用不著你了。」他先勸慰了李婉兒,接著又把吳媽給帶了出去,免得這老媽子等會惹得夫人發飆。
張翠山此刻也沒閒心想前世的事情了,也許對一般的嬰兒來說,餓了就吃奶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可是此時張翠山雖然身體是嬰兒,可是靈魂卻是一個成年人了,讓他坦然的面對一個袒胸露乳的少婦他可做不到,可是嬰兒餓的非常快,就在他還糾結於吃不吃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自動做出了選擇,本能的用小手抓著那白白嫩嫩的豐滿,小嘴不斷的吸索著甘美的乳汁。
人也就是這樣,一開始感覺千難萬難,可是只要一開頭就做起來自然多了,待張翠山此世身體剛剛滿百日時,喝奶這種尷尬的事情已經再不能困擾他了,只不過偶爾小手會不受控制的收縮一下,惹來李婉兒的笑罵聲「小東西真不老實,跟你老子一個樣,也不知道今後會禍害多少女子?」罵完之後又會喜不自禁的親親張翠山的小嫩臉,顯然十分疼愛自己的兒子。
今天是他滿百日之時,按照習俗必須進行抓周,新生兒週歲時,將各種物品擺放於小孩面前,任其抓取,傳統上常用物品有筆、墨、紙、硯、算盤、錢幣、書籍等,並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智愚,名之為試兒。
在張翠山飽餐一頓之後,他就被吳媽抱到一個大廳之中,大廳主位上坐著他的便宜奶奶,下首坐著他父親和伯伯、叔叔,按照規矩女眷是不能出席的,張老夫人因為是家中輩分最尊崇的老人才得以例外。
只見大廳中央鋪了一塊七尺見方的紅色綢緞,上面擺著很多精巧的小玩意,小毛筆、小算盤、散碎銀子、一本《三字經》、一把木質小劍,最後還有一盒胭脂擺的滿滿停停。
吳媽將張翠山放在紅綢上面,退到一邊小心看護著,以防張翠山不小心跌倒受傷。
張翠山趴在地上,對著那些目光炯炯盯著他的賓客翻了個白眼,這種封建迷信還真是從古至今都有啊,前世自己剛剛出生百天時也是讓自己抓周,當時自己抓了個印章,老人們都說這孩子將來封侯拜相,也就是混體制當公務員的意思,結果呢他上了個三流大學,最後找了個不入流的工作,可見這玩意一點效用都沒有啊。
看著小嬰兒趴在那裡不動,張家老二張承勇說道「這孩子恐怕是個癡兒吧,呆呆的趴在那不動,海兒和明兒抓周之時只用了盞茶時間就抓住了《論語》和算盤,現在海兒已經考了童生,明兒用一塊桂花如意糕和小乞丐換來了一件春秋時期青銅三足鼎。」
老三張承信也接口道「是啊,這孩子看起來可和大哥不像啊,大哥當年多聰明啊,聽老人說大哥剛剛放到紅綢上立刻就抓到印章上,現在不是穩穩的坐著咱們張家少族長的位置麼,我看這孩子可真的不像大哥。」
咚咚咚,張老夫人用力杵了杵拐棍道「夠了,你們當我死了麼?老二,老三!你們心裡想的什麼我知道,什麼話不能關起門自家人說!老大,你現在和孩子滴血認親,別讓客人看了笑話。」
張承德知道母親依舊很生氣了,不敢在違抗母親的命令,狠狠瞪了兩個兄弟一眼,就要從紅綢上將張翠山抱起來。
張翠山本來不想抓周是因為現場的感覺就像在看耍猴,可是現在情勢大變,居然有人敢侮辱我這一世的老爹和老娘,這種事情可絕逼不能忍,於是他一手撿起木質小劍,一手抱起《三字經》,拿著小劍對著他那面目可憎的伯伯和叔叔點了三下,又將《三字經》翻了開了,將第一頁衝著二人揚了揚,同時一口口水吐到地上扭頭不看二人。
滿堂賓客一個個目瞪口呆,四下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就聽見有人說「這孩子絕對是聖人轉生,這些舉動相當有條理不是嬰兒所能為!」
有人說好就有人說壞「小小年紀連話都不會說,就知道拿刀拿劍的對付自己叔伯,可見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妖孽,這要是我的兒子我第一時間就給他溺死。」
一時間大廳之中熱鬧非凡,直到一道清靈空明的聲音大喝一聲道「好!好!好!先天精氣神居然凝聚不散,週身百脈無一不通。張居士,你可捨得讓這孩子跟老道上那武當山去,令郎骨骼清奇天賦異稟,若於紅塵之中則多災多難,若隨中年道士修道十載可消災禍。」這一聲大喝居然將滿庭之中所有聲音全部壓制住,清晰的傳進了張承德和老夫人耳中。
張翠山聽到聲音就在自己左側不遠,扭過頭一看一個身穿皓白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撫鬚笑道,只見他形貌甚奇,額尖頸細,胸闊腿長,環眼大耳,白色的眉毛和鬍鬚更顯得他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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