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通途 文 / 百萬葉
其實這幅畫面是極其美麗而又驚心動魄的。這一隊士兵，身上無論是盔甲亦或是長槍，均是鐵色。他們好像鐵幕一般向前湧去，寒光閃閃的槍頭，便是黑色驚天浪濤之中點點晶瑩的浪花。
在這樣一道洪流面前，不要說唐德這般小小的四階覺醒者，就算是一個七階強者，一個不慎，也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初始時沒有人相信唐德能夠堅持得了，抵擋得住。但當第一個士兵捂著胸口在他面前倒下，到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士兵倒下時；當所有人都覺得唐德下一秒鐘就會失去抵擋能力被擒拿，但他就是巋然不動甚至腳步都不曾後退半分時，最後一名士兵手中的長槍，終於也在「匡當」一聲中，掉落在積雪盡去的青石板上，將所有人都自震驚中驚醒。
整整五十來名士兵，絕大多數都倒在了唐德身前數尺範圍。有些人只是受傷，有些人卻是已經死去。最後一名士兵駭然中，膝蓋一軟，就此跪在積雪之中。
「一群廢物！」
有七階強者冷笑聲中長身而出，向著唐德攻去。其他幾個同樣雀雀欲試的強者見狀，只得就此放棄。畢竟幾個六階甚至七階的強者，圍攻一個玄能基本耗盡的四階覺醒者，這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極其丟臉的事情。
這個七階武者，傑修認得，知道他是來自於蘇爾裡克麾下，火系的武技使得出神入化，在帝都中也算是小有名氣。
他長身而起，一層明亮的黃色火焰，在他身體表面好像水流般靈活流動。天空中飄飛的雪花，尚未落到他身體，就已經被熾熱的高溫灼燒成了水汽。
「緊緊跟著我，不對頭就立刻跑。」
唐德低聲說道。這番話自然是對著迪莉婭說的。迪莉婭乖巧地點頭，而唐德則是將長劍一橫，腳步邁出，不退反進，向著氣勢洶湧而來的七階強者衝去。
「小雜種，倒是有膽！」
身為蘇爾裡克的幕僚，這個七階武者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在這場暗流中，押了多大的注。他也很清楚如果沒有在這場陰謀中得勝，蘇爾裡克將會是怎樣的下場。那時候作為幕僚的自己，下場也肯定好不到哪裡去。所以他對於唐德，當然是有殺心的。
他手中本來無劍，但在奔跑過程中，全身流動的火焰，竟然向著他手掌匯聚，最終形成了一把火焰長劍。
「赤炎劍，布迪的成名武技，還是相當厲害的。不要說一個小小的四階武者，就算是同階的強者對上，也是會吃大虧。」
面目陰沉的老者面容一動，似乎是想笑，但臉上表情卻是僵硬一片，看起來反而像是在哭。他向著身邊的人說道，頭微微昂起，等待著唐德落敗的那一刻。
兩者擦肩而過，火焰長劍燃燒著高溫，破開漫天飛舞的雪花，劃出一道灼燒的痕跡，與唐德手中的長劍撞擊在一起。預料之中唐德長劍斷折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兩者的長劍相抵，便好像是黏住了一般，僵持在半空中。
然後赤炎劍劍身上，燃燒著的火焰，突然間消退，最終整個赤炎劍消失於無形。
一道血線，出現在這七階強者喉嚨處。血線由小到大，然後有血液噴濺而出，將雪花染得片片紅艷如花。
他嘴裡「呵呵」有聲，眼睛掙得老大，臨死都想不明白，唐德到底是什麼時候，用著什麼武器，在自己喉嚨處劃出這麼一道致命的血痕。
他只是一個四階覺醒者而已！
這七階強者臨死時候，這般不甘地想到。
唐德的臉色變得蒼白如雪，全身的經脈開始作疼。這是玄能運轉過快，消耗過度所致。
他掏出玄能恢復藥水，喝下，閉目調息，動作從容而又鎮定，好像這裡漫天的飛雪、滿地的屍體以及不斷的呻吟聲，都不存在般。
沒有人動，之前還雀雀欲試的幾個強者，這會兒滿臉的凝重以及遲疑。他們都發現不了唐德究竟是什麼時候，用什麼兵器，將他的對手殺死。這也就意味著，這個萊德大公府的小爵爺，不管他的修為是否真的是外表看來的四階，他隱藏著的某些手段，已經足以對七階的強者造成致命的傷害。
面目陰沉的老者環視了一圈，當然知道這些武者心中所想為何。他目光更顯陰沉，憤怒地哼了一聲，緩慢越眾而出。
之前還滿臉凝重以及遲疑的眾多武者，一見到其有所動作，臉上的神色便再度變得輕鬆起來。一個領悟者出手，對付一個四階覺醒者，無論怎麼看，都絕對是蒼鷹搏兔，手到擒來。
唐德緩慢睜開了眼睛，平靜地看了一眼老者，然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唐德的意識彷彿置身於一片虛無的黑暗中。黑暗中有隱約的聲音響起，那是雪花飄飛的聲音。這聲音原本應該是無，或者說極其輕微的，但是現在卻是如此的清晰。
然後這片雪花飄飛的聲音中，有極其明亮的腳步聲闖了入來。腳步聲如山，一下一下，將黑暗震得不斷顫動，卻讓唐德的精神越來越凝聚。他身體內的玄能，也因了這凝集而變得洶湧。
但這還不夠。
唐德現在是五階的覺醒級修為，能夠對抗甚至擊敗七階的覺醒者。但面對即使是初入領悟級別的強者，也是不夠看。
領悟者，所領悟的為何物？是天地間至高無上的規則。即使只是領悟到了九牛一毛，也不是覺醒者這種不知規則為何物的人所能夠抗衡的。
但唐德不同。
他心臟處那道金黃色的血液彩虹，隨著意識所到，突然間分化出數滴，啪的一聲，碎作一團金黃色的氣體來。
老者一步一步邁出，每一步邁出的動作都很緩慢。但在腳步之間，在一聲一聲腳步聲中，已經凝聚了他初入領悟者時所感悟到的點點規則。
何謂規則？時間萬物必須要遵守的準則。規則要你立刻死，那定然是理所當然的。蘊含了規則之力的腳步聲，即使輕微到其他人都聽不到半點，但也極具殺傷力。
一步，兩步……
老者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默默念著。在他預料之中，當他走到第七步的時候，唐德的心臟便會在腳步聲中破碎成無數片。那時候即使是天神下凡，也別想再將他救回來。
第五步。
老者眉頭終於皺了起來，在唐德臉上，他看不到任何痛苦的神色。
這不應該！
在這想法之中，老者邁出了第六步。這時候他經脈內的玄能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臉上已經隱約可見汗水。
但唐德臉色依舊平靜，眼皮甚至都沒有跳動一下。
不對勁！
這時候即使是傻子，也都看出場上的不對勁。身為領悟者的老者，本應該是蒼鷹搏兔輕鬆寫意的一方，這時候卻是大汗淋漓，一步邁出之後，很艱難才能夠再邁出另外一步；而本應該是手到擒來，沒有任何招架之力的唐德，卻平靜得讓人驚疑。
老者咬牙，終於邁出了第七步。第七步一出，他身體內的玄能剎那間去了大部分。他身邊的空氣，隨之發出陣陣尖銳的響聲，向著四周鼓蕩而去。他腳下積雪，無聲無息間，也盡數消融，好像從來不存在過一般。
唐德終於不再平靜。他的雙眸依舊緊閉，但手中的長劍已經高高舉起，舉過頭頂，作勢欲劈。
老者再次咬牙，雙腳顫抖間，邁出了第八步！他身體內，經脈中，玄能徹底消耗貽盡。但隨著他第八步邁出，方圓數丈範圍，所有無論是飄飛的雪花亦或是積雪，都好像被無形的刀鋒劃過，盡數撕裂，變作兩塊。
而唐德手中的長劍，也終於在這一刻，隨之劈下。
這樣一劍，唐德曾經在寒鐵王座傳承空間中，面對著手持光明教會無上聖典娜亞帙卷的聖子拉塞爾，施展過。在漫長到不知道多久遠，甚至到底是否存在的年代中，寒鐵女王也曾經面對著在這片大地上四處肆虐的天使，施展過。
寒鐵女王一劍，可以將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之中的五翼天使劈斬成兩半，可以將空間都撕裂開。唐德雖然沒有寒鐵女王那般實力以及威勢，但他的對手也沒有五翼天使那般神靈的實力以及空間的堅不可摧。
更何況，這一劍，還另外蘊含了一些其他東西。
只屬於唐德的，即使是寒鐵女王也沒有的東西。
一劍，與只存在於無形之中，卻無處不在的規則之力，彷彿對碰在一起。
兩者之間的空間，隱約有爆破聲響起。
老者腳步顫抖著，很想再向前邁出一步，但最終還是失敗。他臉上的陰沉，早就已經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濃郁的蒼老灰敗之色。他看著唐德，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得出來。
一道血痕，自其頭頂處蔓延，一路向下。
血痕不深，雖然並非致命，卻也讓老者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而這，是唐德這個小小的四階覺醒者所為。
唐德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越過老者，緩慢看向他身後的一眾武者。他的目光平靜，但沒有人敢和他直視。
最終他腳步邁出，越過了身軀不斷顫抖著的老者，越過了這些明明還有一戰之力，卻已經喪失了一戰膽量的眾多武者，向著賢靈山山頂而去。
他的前邊，是一片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