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謀宮 157 皇后啟程 心口不一 文 / 淺跡
內殿裡幾乎空無一物,繡床上只剩下底下的鋪被,其它的都沒了蹤影,殿內只還剩下兩張貴妃椅,顯得孤零零的,一旁的檀木椅上是洗淨晾乾的御賜茶具。
楚夕舞站在內殿中央愣愣的,聲音卻是咬牙切齒,原來這真的不是出去三天而已的事情,而是要將鳳藻宮給拆了。
「怎麼了?娘娘!」夏荷懷裡抱著一個精緻的竹製的盒子,一溜小跑著過來,上前幾步,收拾起檀木桌上的茶具。
「帶茶具過去幹什麼?難道樂善寺的和尚都用手捧著喝茶不成!」身後的魅央,實在忍不住了,將茶具都帶過去,也太離譜了,有些時候真的忍受不了夏荷的性子,不知道是天然呆,還是裝出來的。
「當然不是,這可都是皇上賞賜的,能帶多少帶多少!」夏荷立馬反駁,絲毫不顧身後三個女子越發慘白的臉色。
冰蓮開始冒冷汗,第一次覺得人竟然可以這麼可怕,手心裡都是冷汗蹭蹭:「夏荷,不用了吧!別宮的娘娘要是知道了,會說皇后娘娘!」聲音微弱,完全失去平日裡的清冷和壓迫感。
「就是因為不能讓別宮娘娘小瞧,我們鳳藻宮可是皇上的心尖,誰都不能動!」打斷冰蓮的話,夏荷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手腳麻利的收拾著,卻沒有感覺到氣氛有一絲不對勁。
「那這繡床上的錦被和枕頭也是你搬走的!」努力克制的聲音,楚夕舞這才開口,纖纖玉指指著身邊空空如也的繡床,她已經極力壓制火氣了,怎麼會有這樣「可愛」的人,果然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
從魅央、冰蓮和夏荷的對話中,她就已經猜到了大概,但是心底還是有一些不甘相信,只是離宮三天而已,至於把被子枕頭都拖過去嗎?否則她真的要懷疑夏荷的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
「嗯,那是肯定的,寺院裡的東西不乾淨,當然還是自帶的好!」夏荷回轉過身,將盒子蓋好,輕揚起嘴角,溫柔的笑開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另外三個女子,只想上前去抽她,去寺院祈福,途中難免會遇到什麼困難,萬一遇上個刺客什麼的,本來就該低調行事,現在給她這麼一折騰,恐怕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在樂善寺,真是讓人渾身不爽。
「喂,夏姑姑,我實在受不了了,蠢也得有個限度吧!」宮門處的魅央直接開始跳腳,絲毫不掩飾語言裡帶有攻擊性的字眼,指著前面無辜的夏荷,臉上實在是忍無可忍的表情。
「啊!」夏荷站起來,懷裡緊緊的抱著盒子,像是沒搞清楚她說的話一般,表情無辜。
「贊同!」冰蓮轉過臉去,不想再看那個傻丫頭的表情,恢復清冷的聲音,第一次和魅央如此默契。
「阿荷,馬車是裝不下這麼多的東西!」難得的溫柔似水,楚夕舞理了理頭上自然下垂的流蘇,笑得一臉溫婉。
只是身後的魅央和冰蓮卻不由得退後一步,女子越是這樣,就代表她越危險,所以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那怎麼辦,都已經收拾好了!」夏荷的小臉立馬垮了下來,皺著眉頭,似乎是很痛苦的表情。
「不過還是有辦法的,要麼你把那些廢品都放回原地,你乖乖的上車就好,要麼本宮讓其他人放回原地,你就待在鳳藻宮裡,安心看家!」幽幽的開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楚夕舞也是忍到極致了。
無論是原來還是現在,她身邊並肩作戰的人,都沒有出現過這麼笨的了,笨一點可以,但是據她自己的認知,夏荷這個貼身丫頭,似乎並不蠢,相反還很聰明,學會隱藏自己。
這幾天卻變得越發蠢笨起來,只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個夏荷變得不正常起來。
剛才還是熱鬧的氣氛,因為女子這一句命令式的話語,而變得些許的緊張,身後的兩個女子,也都猶疑的看著她,夏荷自從進了宮,的確就變得有些蠢笨,卻不知為何女子會如此生氣。
「奴婢只是希望娘娘能住的更舒服,娘娘不喜歡就撤下來好了!」夏荷卻似乎沒有被影響,依然是一張傻傻的笑臉,音調高揚,將懷裡盒子中的茶具,又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
轉身閃出了內殿,開始招呼外面那些宮人把行李都搬下來,重新規劃整理,又是一陣鬧騰。
楚夕舞疲憊的躺在貴妃椅上,頭異常的痛,捏著緊皺的眉頭,黑著一張臉,心情還是難以平復,一閉上眼睛,腦海裡還是浮現了那些人來人往的場景,還有放東西的景象。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夏荷的腦子長得異於常人,不過卻更讓她變得清醒起來,隨時都要將所有的家當搬在身邊,包括後宮和慕辰的感情,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後宮的權利竟會變得和感情一樣重了。
輕歎了一口氣,赤著腳站在窗口,看著窗外有些刺眼的陽光,抬起素手,遮住那束耀眼的光芒,似乎會被它融化。
「娘娘,一切已經準備好了,只等用完午膳就可以離開了!」依然是夏荷溫順的聲音,火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嗯,現在就上菜吧!」楚夕舞抓著一旁的簾幕,眸光似乎也被熾烈的太陽點亮。
以最快的速度用膳結束,皇后娘娘要去祈福。雖然皇上沒有正式頒下聖旨,但是消息已經傳的漫天飛了,這次各宮的禮物倒是送的極其勤快,為此護衛也增加了不少。
楚夕舞一身火紅的簡約常服,髮髻上別著的流蘇隱隱垂下,依然無法掩蓋她的母儀天下,踏著板凳上了馬車,低調奢華的裝飾,緩緩的行駛過後宮,好多宮裡的宮人都出來想一睹她的風采,究竟是何等的魅力,在普通的日子裡,能夠獲得這個外出的特權。
不同於外面的吵鬧,朝陽殿依然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職,徐懷德不時的張望著內殿。
內殿裡香薰裊裊,男子一身落拓的裡衣,火紅的顏色是那樣的鮮艷,斜歪在躺椅上,手上拿了支毛筆,似乎在描畫著什麼?半睜的琥珀色眼眸,輕揚的嘴角,那抹邪肆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絲毫沒有平時君臨天下的模樣,倒是像極了十足的無賴。
「徐懷德,你探頭探腦的幹什麼?有什麼事就說!」不耐的開口,因為注意到門口處的異樣,手一抖,已經快要完成的畫上竟是多了一絲污點。
「皇上,只是外面有些吵而已!」徐懷德一溜小跑,腆著臉倒顯得有些討好。
男子早膳過後,從鳳藻宮回來,就是一副別人欠他錢的模樣,而且只要他擺出這樣不正經的樣子,就證明他們這些奴才要倒霉了,做什麼錯什麼?說什麼罰什麼?
不過他徐懷德能爬上這個位子,就是不同於其他的宮人,在主子生氣的時候,不是害怕的躲得遠遠的,而是要想方設法的找出路子來哄主子開心。
皇后娘娘已經開始啟程了,皇上卻在這裡只穿著件裡衣悠閒的畫畫,奇怪,太奇怪了,所以就必須得從這裡為入口,但是又不能一開口就觸他的眉頭,否則自己也是找抽。
「誰吵就拖出砍了!」男子冷冷的扔下這句話,抬起眸子,掃向不遠處的徐懷德,臉上卻還掛著淡淡的笑。
徐懷德接到男子陰沉的目光,嚥了嚥口水,一下子跪在地上,見過大風大浪的他,此時也有些迷惑,正猶豫著要不要放棄。
忽然內殿裡一陣冷風吹進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不遠處已經有一個黑衣男子恭謹的跪在地上,在茶几的陰影處,看不大真切。
「主子!」機械般的聲音,那個黑影似乎動了一下。
「沒事,說吧!」躺椅上的男子,閉上慵懶的眸子,順著躺椅搖晃起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皇后娘娘已經啟程了!」依然是滴水不漏的回答,絕不多出一個字。
徐懷德一陣驚訝,一開始就猜出這是皇上的影衛,但是這樣不避嫌,自己可真是滿頭冷汗,萬一聽了不該聽的,被滅了口可就不划算了,可是這個影衛卻把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嗯!」只是單音節的吐出,男子似乎絲毫不在意,搖椅的晃蕩聲,在安靜的內殿裡顯得有些刺耳。
「派八個人去皇后的身邊秘密保護!」良久,才又說了這麼一句,男子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毛筆丟於一邊。
「是!」又是一陣冷風,伴隨著這麼一個字,消失在窗口。
大殿裡又恢復一陣寂靜,徐懷德跪在地上,心底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微微鬆了一口氣,皇上還真是一個心口不一的男人,明明擺了高姿態,連送都不去送一下,而且還這麼悠閒,原來是早有準備。
「徐懷德,你可知罪!」半晌,男子忽然又吐出這麼一句話,睜開冷眸,掃了一眼面前的宣紙,眉頭皺的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