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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9章 進宮 文 / 洗白

    「這就是你的門路?高兄果然重口味,我不但大吃一驚,還想讓你大吃一斤!」

    晨光熹微中,李天一和高壽藏身在一輛馬車之中,晃晃蕩蕩朝著皇宮的角門駛去。能讓李天一對高壽如此怨念,是因為兩人藏身的馬車實在太特別了一些,是宮內聞香殿倒夜香的車。

    這個時代沒有下水系統,更沒有抽水馬桶,五穀循回之物也就是所說的夜香都裝在馬桶裡。城裡的大戶人家,清早便會有夜香郎上門收取幾個銅子來倒夜香。皇宮大內人口眾多,每天這產量也是驚人,便專門有聞香殿的人清早將這些夜香用車拉到城外。也不知高壽怎麼和這些落魄的宮人搭上了關係,這車從城外返回時兩人便藏到了車裡。

    身上壓了不知道多少個紅漆大桶,一股股濃郁的夜香氣息縈繞在鼻端,還有各種黃色褐色的汁水滴落到身上,李天一強忍著噁心,悄聲朝高壽抱怨。

    高壽嘿嘿一笑,輕聲道:「沒辦法,太急了些,也就這個辦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外臣不得留宿宮中,想混在宮裡呆下來,也就這聞香殿保險一些。要進宮門了,噤聲!」

    把守宮門的侍衛見是聞香殿的車,上來略略查看了一下,便連忙擺手示意趕緊離開。馬車進了角門,又七拐八彎地走了好長一段,終於拐進一處院子停了下來。

    身上的紅漆大桶一個一個被搬走,幾個神情木然、滿身污跡的內侍看見馬車裡的李天一和高壽,一點沒有驚訝或是疑惑的表情,彷彿兩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高壽低聲道:「聞香殿的內侍都是犯了錯被罰進來的,基本這輩子也沒什麼希望出去了,每天就靠刷馬桶、運送夜香換取一些飯食。在宮中這聞香殿也是毫無地位可言,便是最低等的內侍除了取送馬桶都不會來這裡。在這聞香殿呆上幾年或是十幾年,這些人基本都是活死人了。」

    李天一歎息道:「高大哥,你說話的時候忘了夾緊屁眼勒細嗓子了。」

    高壽笑道:「你也一樣,走路要來回搖擺一些,莫忘了你現在已經沒有那坨東西了。」

    兩人相視一笑,如同兩隻鴨子,搖晃著加入那些內侍中間,開始刷馬桶了。

    僅僅一個晚上,晉王與當塗候先後遇刺,一個已經薨了,另一個重傷躺在家裡,誰都不見。天子腳下竟然發生了這樣潑天的大案,行人司、九城兵馬司、刑部、大理寺、江寧府等等凡是與這案子牽上點邊的,上至部堂高官,下至兵丁衙役,都如屁股裡塞了辣椒的野狗一般到處亂竄,試圖找出一點線索來,將這些該死的刺客繩之以法。

    皇上還在養病,自然沒人敢將這樣的消息告訴李璟,李煜將這消息奏陳鍾皇后,鍾皇后愣了半天就擠出兩個字:「徹查!」隨後下懿旨後宮各宮閉門上鎖,至后妃以降,各色人等嚴禁四處走動,又精選內侍若干,於後宮各處巡查,發現違旨著即刻杖斃。

    宮城,上書房。

    「調建武軍出城,就近紮營在建康軍左近,右千牛衛也不能留在城內了。」右僕射游簡言沉聲說道。

    有資格進上書房的都是朝廷重臣,游簡言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晉王李景遂遇刺,燕王李弘冀怕是脫不了干係。雄遠軍嘩變背後是不是有太子一黨的影子?誰都不敢說一定沒有,那駐紮在金陵左近的建康軍就更應該監視起來了,真要生變,漫說是殺進城來,就是逼近都城開始攻城,京亟震動這後果誰都擔不了。

    「建武軍出城,金陵城防怎麼辦?」兵部尚書陳覺問道。金陵城防向來由寧**掌管,寧**去了和州便由建武軍接替,現在建武軍再出城,可就沒有可派之兵了。

    游簡言撇了一眼陳覺,有些不滿地答道:「調左金吾衛上城,再將各部、江寧府、九城兵馬司的衙役抽出一部分,守城應該夠了。」

    陳覺向來與太子李弘冀相近,既然陳覺反對建武軍出城,那這建康軍怕是真有些不穩了。想到這裡,游簡言又繼續說道:「宮內有左千牛衛守衛宮城,有御前侍衛營護衛聖上。若無異議就這樣定了,調建武軍、右千牛衛出城,左金吾衛上城。責令九城兵馬司和江寧府抓緊徹查當塗候、晉王遇刺一案。」

    見李煜和眾人均無異議,游簡言沉聲說道:「非常時期,嚴防宵小為亂,金陵入夜宵禁,違者以亂匪論處。各部各司其職,擅離職守者立斬!」

    兵部尚書陳覺與戶部尚書馮延魯對視了一眼,低頭起身依次走了出去。游簡言目送眾人離開,這才癱坐在太師椅中,再無方才果敢決絕的神態,彷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少頃見鄭王李從嘉看著自己,忙苦笑道:「微臣失態了,政務繁雜,亂象漸生,臣這個大管家有些力不從心了,幸好有鄭王相助。」

    李煜拱手道:「僕射大人為國操勞,實乃國之棟樑,也要多多保重,國事離不開僕射大人。」

    游簡言歎道:「不知陛下龍體如何了?若陛下康復,大唐變可免去一場劫難!鄭王還是回後宮伺候陛下要緊。」

    入夜,李天一與高壽悄悄換好了行頭,將鎖子甲貼身套好,外面是高壽不知哪裡弄來的左千牛衛的皮甲,渾身收拾利索,將腰刀挎在腰間。

    剛要出門,李天一道:「身披甲冑懷揣利器,無詔私自入宮,真要讓人抓住說不是入宮行刺的有人相信嗎?我們就這麼直接出去?」

    高壽嘿嘿一笑,從懷中翻手掏出兩塊腰牌,正面是刻著「左千牛衛備身」,下面是姓名,背面是「御前宿衛」四個字,正是左千牛衛大將軍治下一百名備身的宮中行走腰牌。

    李天一奇道:「這東西你怎麼可能弄得出來?就算是有人肯借給你這可是要擔天大的干係,再說這腰牌若不值宿是要被收回去的。」

    高壽大大咧咧地道:「假的,嘿嘿,自己做的。想當年咱老高也在左千牛衛呆過,這牌子不知道掛了有多久,閉著眼睛都能仿造一個出來。大晚上的,不仔細看應該沒事。」

    李天一縮了縮脖子,還沒出門捏,這砍頭的罪名又多了一條。偽造宿衛腰牌,不誅個九族啥的就算輕的了。都說自己膽子大,我看這高壽更是沒有啥不敢幹的。

    兩人出了聞香殿,高壽熟悉宮中道路走在前頭,淨撿了些僻靜的小路,繞來繞去便到了坤寧宮的附近了。一路上倒是有巡查的內侍,可做夢也想不到這兩個左千牛衛備身會是冒牌貨,非常事情也不說話,遇到了彼此一亮腰牌便擦肩而過各走各的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那外頭值宿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左千牛衛備身,咱們再過去利馬就露餡。」高壽攔住李天一,兩人躲在牆角的陰暗處。

    「看樣子應該是沒什麼事,再到別處看看吧。」李天一也不敢貿然過去,這左千牛衛裡有得是大內高手,自己又頂著好幾條抄家滅門的重罪,還是穩妥一點吧。既然這邊燈火通明,門外侍衛守了個嚴實,說明李璟暫時不會有事,閃人吧,兩人又鬼鬼祟祟朝其它地方摸了過去。

    太傅府正廳,一個兩眼通紅面色陰沉的青年看著一旁的圭表,沉聲說道:「太傅果然好謀劃,一切正如太傅所料,寧**、建武軍都在城外,宮中只剩下了左千牛衛那一千多號人,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今日孤王若能繼承大統,太傅便為尚書令,賜爵國公!」放眼看去,竟然是燕王李弘冀。

    馮延已一旁忙躬身道:「老臣不敢居功,若無太子帳下的那些死士,若無太子對雄遠軍、建康軍如同臂使,老臣的謀劃再秒也是空談,都是燕王天命所歸,老臣不過從龍而已。」

    「馮大人,怎麼還稱燕王,應該稱陛下才是。」府內教頭徐鴻諂媚笑道:「今夜便是陛下登基之時,我等先來叩見陛下。」說罷跪倒向上叩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馮延已、馮思遠還有建康軍統領劉承遇見徐鴻跪倒,忙也拜倒在地三呼萬歲。

    「好!朕定不會忘記眾卿大功,必以公侯相酬!」李弘冀開懷大笑,又看了一眼圭表道:「亥時已到,眾卿隨朕入宮!」

    說罷大步走了出去,正廳門外,黑壓壓站滿了建康軍的兵卒,足有上千人。見李弘冀走出來,眾兵卒忙單腿跪倒施禮道:「拜見太子殿下。」

    李弘冀滿意地點點頭道:「打起大旗,隨朕入宮,今日爾等皆為從龍之臣,來日朕必有厚賞!」

    府門大開,一隊隊軍卒魚貫而出,各個盔甲齊全手持兵器。隊伍前面打出兩面大旗,左面上書「清君側」,右面寫著「除奸佞」。幾乎同一時刻,中、戶部尚幾處府邸也是大開中門,成隊的建康軍的兵卒湧了出來,匯成一股黑流,一路直奔宮城而去。

    馮思遠一臉的興奮,抓起腰刀也要跟上去,卻被自己老爹一把抓住。馮思遠不解道:「爹,今日太子登基,為何要攔阻孩兒?」

    馮延已看了看左右無人這才道:「為父已為太子謀劃多日,若是功成,這首功已是我馮家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多此一舉。一會你去收拾一些衣物細軟,萬一有意外發生,趁著城內大亂速速混出城去。」

    「啊?」馮思遠看著手撚鬚髯的老父問道:「父親算無遺策,又會有什麼意外?」

    「思遠!」馮延已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道:「你性子一向跳脫不羈,自從受創之後性子倒沉穩了一些,今天為父就再給你上一課。記住:凡事未思進先思退,這才是為父為官近四十年,歷經數次風波始終不倒的訣竅。」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馮思遠轉身回內宅收拾行裝,馮延已則看著遠去的大軍若有所思,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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