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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1章 拍賣(三) 文 / 洗白

    一聽這公鴨嗓子,李天一便知是馮延已的兒子馮思遠,抬頭望了過去,果然看見馮思遠惡狠狠的目光。據說這貨已經讓自己踢成了太監,作為男人還有勇氣活著,李天一真是同情加佩服。笑瞇瞇地朝著馮思遠拱了拱手,果不其然,這貨眼仁都有點像那珊瑚的顏色了。

    見有人質疑,孫藐看了看身後的幾位供奉點了點頭,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站起來拱手道:「這擺件無款無識,通體並無任何奇異之處,未見於任何典籍,故不能斷為御用。以老朽的經驗來看,這擺件應有五十到八十年之多不過百年,也算不得什麼古物,所以估價兩千兩並不算低。」

    「若是後悔捐出來,現在收回去還來得及。」韓熙載這邊正肉疼自己的《五牛圖》,心情自然不會太好,聽得馮思遠在一邊大放厥詞,便噎了一句。

    這倒怪不得馮思遠,當初送這擺件給馮延已的人只是順便說了一句「據說是前朝御用的東西」,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禮物增加點份量。馮延已父子只是向隨便捐個擺件意思一下,沒想到今天老韓等人下了血本,捐出的都是價值巨萬的好東西,自己這臉上便有點發燙了,情急之下,馮思遠便把這個茬給想起來了。

    「若無異議,拍賣開始!」孫藐也有些不悅,齊寶齋聲名在外,鑒別古董珠寶就從未打過眼,今天這馮思遠可是有點砸齊寶齋招牌的意思。馮延已倒是心知肚明,忙將馮思遠拽到座位上,示意拍賣開始。

    幾番競價,不過是抬到了六千兩。燕王見眾人實在是不給馮延已面子,便舉手示意一萬兩將這擺件買下,給馮延已留了幾分面皮。

    「下面這件拍品,由右僕射游簡言游大人捐出。」孫藐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動,抬起來的手都稍稍有些顫抖,指著走上台來的供奉一字一句地吼道:「東晉,王右軍,行草,喪亂帖!」

    「撲!」李天一今天這嘴變了噴壺了,將韓熙載這老臉噴了一回又一回,種上花籽都能長出苗來了。不過這次李天一沒去幫著老韓搽臉,呆呆地轉過頭盯著那供奉展開的卷軸。老韓滿臉茶水滴滴答答,和李天一一樣,目光呆滯盯著台上,喉嚨裡嘶嘶作響。

    焦黃得有些發黑的卷軸展開,是不足一尺見方的小貼,同樣發黃的絹麻紙上共有八行六十二個字:「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頓首頓首。」

    王羲之,無論是識字的還是文盲,沒聽過這名字的怕是不多,幾千年的歷史當中公認的千古第一書聖,尤其晚年書法大成之後,其行草更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無人可與其比肩!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書法家,沒有之一!

    就是這麼一位偉大的書法家,其傳世的作品卻屈指可數,到了後世能一睹其神韻的只有後人臨描、臨摹的作品。王羲之最廣為人知的書貼便是家喻戶曉的《蘭亭序》和眼下這幅《喪亂帖》。

    《蘭亭序》書成近百年一直在民間流傳,唐太宗李家老二為了一睹為快,皇帝佬的面子都不要了,派監察御史蕭翼施計將《蘭亭序》從辨才和尚手裡騙了出來,看過之後便賴在手裡,一直沒有歸還。辨才和尚失去真跡,悲痛之餘加上驚嚇過度,不久便積鬱成疾,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史傳李老二將《蘭亭序》殉葬,不過挖開昭陵的溫韜卻沒有發現,又或被武則天藏在乾陵,總之初唐之後便再無《蘭亭序》的真跡流傳,而在後世也僅存摹本的《喪亂帖》,應該是這個時代書聖唯一的傳世真跡了。

    「書貼共八行六十二個字,書寫時先行後草,時行時草,神采外耀,筆法精妙。結體多欹側取姿,有奇宕瀟灑之致,經幾位供奉鑒定確為王右軍所書《喪亂帖》的真跡。」

    孫藐也是有些恍惚,盯著書貼滿是感歎地喃喃說道:「書聖唯一傳世真跡,曠世無價之寶,價值實在無法估量,拍賣開始,諸位競價吧。」

    「橙武、傳說級、裝備綁定、自帶光環、不可掉落.」李天一搖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拋在腦後,剛要對僕射大人表示一番感謝,卻見韓熙載滿臉悲慟,朝游簡言拱手道:「游大人,你我相交多年,我竟從未知曉閣下手裡有如此寶貝,這麼多年竟無緣一睹,你瞞得我好苦!」

    游簡言苦笑道:「韓大人,這《喪亂帖》也是機緣巧合才落到在下的手中,這麼多年,在下也是每年在密室之中賞玩一兩次而已,就連家裡人都不知道有這書貼的存在。若不是這次手裡實在沒什麼像樣的物件,在下也捨不得將這書貼拿出來啊!」

    「二十萬兩!」韓熙載瞪著眼睛地朝孫藐示意出價,然後朝游簡言道:「今日義賣大會之後,游大人是不是應該府中設宴表示一下歉意啊?十幾年的交情居然比不上一卷書貼,想想就讓人齒冷!」

    「對極!」常夢錫頷首道:「僕射大人府中似乎還有御賜的二十年陳的劍南燒春,非此等美酒不能表達大人的歉意!」

    「一定一定!」都是相交多年意氣相投的老友,游簡言這宰相也得放低了身段,連連拱手道:「就是諸位不說,今天在下也有此意,天一,你一定要來!」

    李天一猶自張口結舌,半晌道:「這便是游大人抱著睡了一夜的寶貝?」

    韓熙載喝道:「抱著此等寶貝還能睡著真是可惜了,若是老夫能有幸購得此書貼,定然要好好把玩、臨摹,漫說是一夜,就算是十天半月也嫌太短了些。」

    眾人說話之間,這書貼已經競價到了四十五萬兩。雖然是曠世奇珍、無價之寶,可能掏出幾十萬兩銀子的巨富還是少數,場面漸漸冷落了下來。

    「四十五萬兩!還有加價的沒有?書聖現存唯一真跡,價值無可估量,還有加價的沒有?」

    「五十萬兩!」

    漲到三十五萬兩之後,韓熙載便再未參與競價,每次有人加價,老韓便瞪著發紅的眼珠子望過去。聽到有人出價五十萬兩,老韓循聲望去,見是位老者舉手示意,卻也不是外人,齊寶齋的東主孫清徐。

    孫藐又吆喝了一陣,見沒人繼續加價,便讓自家東主立了字據。孫清徐放下毛筆朝老韓等人拱手道:「書聖真跡暫由齊寶齋保管,各位大人有暇不妨經過過來坐坐。」

    李天一摸了摸下巴,五十萬的巨款不但買了個好名聲,怕是還套牢了身旁的這幾位,這孫東主果然做得好買賣。不過這孫東主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見孫清徐拱手施禮,馬仁裕微微一笑道:「老孫,有心了。」

    兩人正在寒暄之際,台上的孫藐喝道:「今天最後一件拍品,乃是一把寶刀,由當塗候捐獻,諸位上眼。」

    說罷孫藐接過供奉遞過來的飲血捧在手裡,握住柄鮫緩緩抽出一截刀刃,只見三指寬的刀面被打磨得雪亮,隱隱一絲血色閃過。孫藐只是抽出了半尺左右的刀身,倒是讓那逼人的寒氣刺得雙眼有些發痛,忙扭過頭去,將鋼刀放回刀鞘。

    那鯊魚皮的刀鞘本是青綠的本色,其上用銀絲鑲嵌了些簡單的圖案,只是末端不知沾染了多少北虜的鮮血已是黃褐色,果然不負「飲血」的名號。

    「一把鋼刀而已,最多值十兩銀子,本公子就大方點,一百兩買了,回去交給後廚殺豬!」沒錯,一聽這公鴨嗓子沒別人,正是馮思遠。

    不料這次卻犯了眾怒。李天一兩番擊退北虜,擒得敵酋柴榮在大唐已經傳得家喻戶曉,提起這位征北的李候爺,都得挑出大拇指稱一聲好漢子,真爺們。用現在的話來說,這位李候爺的粉絲團的忠誠度,那是槓槓的,現在有人跳出來詆毀自己的偶像,這還了得?幸好這馮思遠坐在幾位王爺的近前,眾人不敢造次,不過全場投過來那惡狠狠的目光要是能傷人,這位馮大公子立馬就是一篩子了。

    孫藐看了一眼馮思遠,直接無視,繼續說道:「李候爺兩次殺退北虜,用得就是在下手裡這柄寶刀,李候手持寶刃斬殺北虜上將三員,其餘將佐無計其數。」

    說道這裡,孫藐繼續蔑視了一眼馮思遠道:「李候爺生擒北虜皇帝柴榮,用得也是這柄寶刀,刀刃之上還曾沾染了那柴榮的頸血。這寶刀本身價值幾何暫且不論,可有如此輝煌的戰刀卻是只此一柄!所以小號幾位供奉商議後將底價定為一萬兩,若無人競價,這寶刀便由小號買下了。」

    「孫掌櫃未免太過小氣了,既是李候的佩刀,俺也來沾沾李候的煞氣,五萬兩!」

    「五萬就想沾到李候爺的煞氣,豈不是笑話,十萬兩!」

    「十二萬兩!」

    「十五萬兩!」

    李天一原本的心思卻和馮延已有些相似,前面見幾位大人捐出的寶物,便有些後悔將飲血捐了出去,不想眾人如此捧場,一直叫到快二十萬兩的價錢上,倒讓李天一有些意料之外了。

    「三十萬兩!」

    「轟!」三十萬兩買一把鋼刀,似乎很難用敗家來形容了,眾人一片嘩然,半晌再無人競價。孫藐示意買家立下字據,卻是金陵米行行首劉金貴。

    劉金貴簽完字據朝李天一拱手道:「小人也曾隨李候到過壽州,李候風儀當世無雙,今日小人斗膽購下李候佩刀,卻是要借李候的煞氣,保得家宅安寧、神鬼辟易。」

    李天一忙還禮道:「劉行首太過客氣了,天一帶鄭王及和州災民多謝劉行首慷慨解囊。」

    兩人還在客氣,孫藐在台上與幾位供奉低語了一陣,朗聲說道:「本次慈善賑災義賣大會,共籌得善款白銀七百五十九萬兩,多謝諸位的善舉!」

    韓熙載拊掌笑道:「有了這筆款項,和州賑災足夠了,省著點用,不但是修堤,怕是安置十萬民眾這一年的生計缺口也不大了,天一果然妙計百出,胸有錦繡。」

    眾人紛紛稱善,只有一旁的幾位王爺面色不豫,望過來的目光裡也多了意味。

    第二天一早,金陵城幾條主要的街路上便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站滿了出來警戒的寧**兵士,九城兵馬司、江寧府的差官、衙役也在街巷中來回巡視,一個個如臨大敵一般。

    緊接著從城中一些高門大院中便趕出來一輛輛馬車,車上無一例外都落著幾隻鐵箍銅鎖的大木箱。這個時代沒有支票也沒有銀行轉賬,大筆款項的支付一般都以白銀作為結算。五十兩的大銀錠,兩百個裝成一隻大箱,便是一萬兩,六百多斤的份量,兩個壯漢就可以抬走。

    得知今天要有七百多萬兩銀子要運到齊寶齋,而且還都是城中的頭面人家,九城兵馬司的提舉和江寧府的府尹都覺得菊花一緊。這要是出點什麼紕漏,自己的烏紗沒了不說,下面吃飯的家什怕也不那麼穩當了,自然將手下人等統統撒了出去,力求萬無一失。

    兩百多輛馬車先後彙集到了齊寶齋,半晌之後又有一大半從齊寶齋朝城中四處散了出去。之後這木箱中白花花的銀子就會換成糧食布匹等各種物資,運往和州。

    「還真是夠麻煩,有需求便是商機,只是現在沒那個時間了。」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堆銀子,李天一這腦子裡又開始轉悠開了。

    藉著義賣大會聚集的人氣,李天一將救災所需的各種物資分成若幹份額,由到會的商賈們自由競價,價低者便可得到一筆生意,將銀子從齊寶齋運走,不過這物資卻是要在和州收貨。

    若是以往的賑災,都是戶部統一採買,然後征發勞役、組織車隊才能啟運,沒有一兩個月都出不了金陵城。程序繁瑣拖沓不說,這中間上下各個關節自然是都要分潤一二。

    昨天義賣大會之後,自然就有戶部的官員拿著文書找到李天一,一番吹捧之後便要接手這賑災修堤的物資採購。李天一也沒客氣,直接把李煜推出來當了擋箭牌,自己直接歸鄭王領導,除了鄭王的手諭和皇上的聖旨,別的就抱歉了,跟我不挨著,您還是歇了吧。

    攆走了馮延魯的手下,李天一招來韓子其幾個,分派眾人押運物資,又將彩票發行的事情詳細列了個章程,托付給孫清徐,自己則告別了一家子女眷,隨著第一批運往和州的車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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