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文 / 濃郁
灰黑的天空慢慢翻出魚肚白浣衣局的眾宮女還處在惶惶不安的情緒中時只聽得蘭笙房中突地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眾人被這聲尖叫駭得心神不穩個個滿臉懼色地望向尖叫聲傳來的方向。然後只見一個深綠的身影急朝那邊跑了過去。
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卻是一臉蒼白之色的蘇汐直愣愣地指著擱在窗邊的麝香百合。唯潭凝了凝心神狀似漫不經心道「叫什麼?不過一株百合而已……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汐毫無焦距的視線投向她緩緩道「這株百合怎麼會在這裡?」
「管那麼多做甚!」唯潭不自然地別過頭「既然回來了那還不趕快去洗衣服!」看著深綠身影漸漸消失眼前蘇汐清亮的眸裡浮現出濃烈的笑意她微側頭對身後的蘭笙笑道「看吧?其實這些人還真容易騙的呢。」
蘭笙撇撇嘴「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把這株百合弄到這裡來多生這麼多事端?不過你怎麼突然想著要扮演玉妃娘娘的?」
蘇汐笑笑「因為給我這花的人大概馬上就要大肆的宣揚宮中唯一一株麝香百合被賊人給偷了去所以我也得努力地想想對策啊。你看我昨晚匆忙地回來連鞋都不記得穿了。此刻它恐怕已變成最有力的證據了。」
「我不明白。」蘭笙一臉茫然。
「你不需要明白。」蘇汐朝她露出一抹暖暖的笑容腳步還沒跨出門檻時就聽到一個太監尖聲道「宮女念汐太后召見!」
「這麼快就來了。」蘇汐喃喃自語出了房門也顧不得滿院子宮女疑惑的神色她徑直走過去朝慈寧宮的太監略微欠身「有勞公公。」
小太監冷哼一聲斜她一眼道「走吧。」
蘇汐前腳剛跨出朱紅漆的大門唯潭便叫心腹宮女吩咐著大家做事自己也慌慌張張地跟著出了門。蘭笙趁其他人各自忙開了小跑回房片刻後她懷揣著什麼東西也小心翼翼地追了出去。
天氣陰冷怕是又要下雪了。
蘇汐走到慈寧宮時楚宛裳師落離都已落座各懷心思地看著她。左右兩道目光粘在身上頗有些不自在蘇汐也顧不得回視一番只斂了心神利落地向太后福身請安。
庸懶地靠坐在軟塌上的太后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她一邊翻弄著套在左手中指上的精緻護甲一邊狀似不意道「麝香百合呢?」
「太后問得奇怪奴婢一介浣衣局的低等宮女怎會知曉麝香百合的去向?」蘇汐抬頭直視著太后態度不卑不亢。
「是麼?」太后森冷地一笑帶著精緻護架的手指遙遙指向楚宛裳「宛常在自己來說說吧。」
蘇汐轉過身看到一襲堇色長袍的楚宛裳優雅地站起身對太后盈盈一拜方道「昨日念汐姑娘送衣服過來因受了風寒當下暈倒在琬月殿。宛裳看著不忍便扶她在內殿歇息。哪曾料到後半夜宛裳念著她的病情過來瞧她時卻現早已不見人影只在床下踏腳處留下一雙鞋子。當下宛裳也慌了左右找了一番時卻突兀地現擱在窗前的麝香百合不見了蹤影。」楚宛裳頓了頓忽地側頭喚了聲『琉璃』。
梳著疊髻的琉璃低眉順眼地站出來跪道「回稟太后昨晚是奴婢負責照顧念汐姑娘的。姑娘昨日高燒說胡話時曾自語道說是要替雲貴人將麝香百合偷了去好叫宛常在的孩子懷不穩……」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大殿上的卻響起一陣抽氣聲蘇汐用眼角的餘光瞟到端坐在椅子上的落離依舊淺淺地笑著沒半點情緒的波動。看來果真是功力深厚呢蘇汐輕輕牽開唇角坦然地等待著接下來要生的事。
「琉璃你可曾聽清楚了?可不能在太后面前胡說!」楚宛裳瞪了琉璃一眼泛著純淨光澤的眼眸裡卻閃耀著點點寒光。
琉璃猛地伏下身大聲道「太后明鑒奴婢所言全是事實。」
「是不是事實哀家自有定論。」太后的聲音猛然間寒上幾分陵洌的視線向蘇汐蔓延而去「念汐?」
「琉璃不是說奴婢昨晚高燒說的胡話麼?所以奴婢也不甚清楚自己是否說過至於丟失的麝香百合奴婢卻也是不知曉它蹤影的。也許雲貴人會知道也不一定。」既然大家都這般想要她命的話自己何苦又還故作軟弱的任人宰割這後宮裡除了前幾日剛認識的蘭笙只怕根本不會有人真心想要幫她就如前一刻還希望她幸福的宛常在此刻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借她之手除掉師落離。
蘇汐清冷的視線拉往落離身上殿上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太后順著蘇汐的目光看過去表情是高深莫測的「雲貴人你也來說說吧。」
「落離沒有什麼要說的只是怕賊喊捉賊。」唇邊依舊蕩漾著淺淺的笑意一襲月白衣衫的女子目光深邃地望向楚宛裳。
「誰說不是呢?」蘇汐淡笑著接了句也側過頭看向楚宛裳「宛常在也許近日太過勞累精神有些恍惚呢。」
「你……」楚宛裳的臉色剎那間變得異常難看纖弱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蘇汐。「好了!真是越沒規矩了!」太后厲喝一聲搭著許蔚的手一步一步向蘇汐走近「不過一個浣衣局低賤的小蹄子!竟也敢這般放肆對主子講話麼?!」
「許蔚!掌嘴!」
果真還是不肯放過她啊蘇汐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雙眸緊緊地盯著許蔚那張瘦削的臉龐。許蔚僵硬的手指慢慢舉上半空眾人皆屏住心神有些看好戲的意味盯著蘇汐。
「太后請手下留情!」寂靜地大殿內突兀地響起一聲急促的呼喊眾人的注意力全被拉了過去。卻是身著淡黃狐裘的初貴人急急地走進殿來扶著她胳膊的竟是一襲深綠宮裝的唯潭!
這事竟越有意思了。恨她至極的初貴人竟會替她求情!蘇汐轉頭看著站在初貴人身旁的唯潭腦子裡突地晃過那張純淨如水的臉蘭笙蘭笙你千萬莫要讓我失望了啊。
「臣妾參見太后!」初貴人福身請安後瞥見太后鐵青的臉忙不迭跪下道「臣妾自知行為莽撞請太后責罰。」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叫起「你來慈寧宮做什麼?還大聲喧嘩地要替那低賤的小蹄子求情?」
「太后明鑒。」初貴人恭敬地磕頭道「關於琬月殿的麝香百合丟失的事臣妾有話要說。」
「哼!這與哀家教訓這小蹄子有何相關?!」
「大有相關!」初貴人目光灼熱地抬起頭來「太后可還記得玉妃?」
「『她』?」太后微蹙眉「怎的又扯上一個死人?」
「太后明鑒昨夜在浣衣局裡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恰巧這事地點在念汐所住的屋子裡。臣妾猜想這事恐怕也與麝香百合丟失有關。」
太后微蹙眉「什麼怪事?」
「唯潭!」
被點到名的宮女唯潭略顯惶恐地伏身道「回稟太后昨兒個浣衣局突地鬧鬼奴婢們在念汐住的屋子裡見到手持麝香百合的玉妃娘娘『她』還要奴婢傳話給初貴人讓初貴人告訴太后說麝香百合『她』要暫時借用……」
蘇汐微微翹起唇角竟然真的信了……
「胡話!」太后有些惱恨地打斷了唯潭的話轉眼對跪著在地的初貴人斥道「這樣的鬼話你也相信!還敢拿到慈寧宮來胡扯一通?!」
初貴人面色一滯還沒答話面帶薄薄微笑的師落離接話道「初姐姐果真是糊塗了麼?玉妃早已作古姐姐無端地將『她』扯進來不是故意要揭開太后的傷疤提醒太后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才使得太后與皇上行同陌路?」
好厲害的師落離!蘇汐滿眼驚詫地看著這個身著月白衣衫的女子她始終淺淺地笑著但那抹淺笑裡卻包含了太多的疏離和蘇汐無法看懂的意思。
「你……」彷彿從未料到她會拆自己的台初貴人氣得臉色煞白震驚地盯著落離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落離卻不看她依舊笑容清淺地對太后道「太后其實也無必要為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傷了神臣妾想初姐姐杜撰出這樣離奇的事不過也是想幫幫念汐姑娘而已。怎麼說皇上對念汐姑娘還是存了情的初姐姐也不過是想賣皇上一個面子。」
以為不會想便不會再疼可是當那個名字再次響在耳邊時好不容易快要結痂的傷口卻又一次被深深割裂開來扯扯的疼。她永遠無法忘記珞說『也不過如此』時那麼冰冷而漠然的表情簡直要挖開了她的心。她不愛他的啊可是心為什麼還是這般疼呢?不是靠近陌時那股噬心的疼卻是比它更刻骨入心深深地疼如骨髓裡……
蘇汐的心神忽地一下就飄到了那張冰冷而邪美的臉上過往種種像小溪般緩緩地從她的眼前流過。她看到他英挺的眉看到他冷俊的眉眼看到他喚她時濃濃溫柔繾綣的漆黑雙瞳看到她說她不愛他時游弋在他薄唇邊的那抹憂傷至極的笑……
蘇汐啊蘇汐你到底是辜負了怎樣一個情深的男子?如果沒有那樣的詛咒你是否真的會愛上那個連眉眼裡都蓋滿對你濃濃愛戀的俊美男子?
一晃而過的念頭卻是讓蘇汐駭了一大跳從什麼時候起她竟又開始搖擺不定了?!
『啪』地一聲響在耳側蘇汐這才中茫然地出神中回過魂來然後便感覺到左邊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識地捂著臉抬起頭來卻是被氣得滿臉鐵青的太后目光森冷地盯著她而楚宛裳也不知什麼時候慘白著一張臉與初貴人跪在一側師落離仍舊一臉淡淡笑容但此刻的她卻站在了太后身側。
「你這賤人!你到底是要毀了哀家兩個孩兒你才甘心麼?」太后氣得渾身顫抖連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你是不是硬要用這妖異的百合來替『她』報仇?!你是不是硬要用這妖異的百合來攛掇她們除掉哀家?!還是你更加惡毒地想要將哀家的兩個孩兒都帶離哀家的身旁讓我這孤老婆子淒慘地過完下半生?!」
太后股股青筋鼓起的手像利劍一般指向跪在地上的楚宛裳和初貴人然而飽含怒火的視線卻緊緊地鎖住蘇汐。莫名其妙這是蘇汐想到的第一句話。但是看到太后那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時她突然想到自己剛才走神時似乎整個事件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太后怎麼會突然知曉麝香百合具有引渡靈魂的能力?
慈寧宮的空氣裡鋪滿一觸及的火藥。
蘇汐微蹙著眉還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明白時太后又厲聲道「小小一個低賤的宮女竟敢在皇宮裡裝神弄鬼!你以為憑借一株麝香百合憑借一個模糊的影像就能動搖哀家麼?!簡直癡心妄想!還有你——楚宛裳!」太后凌厲的視線又橫掃到那張慘白的臉怒呵道「不要以為你懷了龍種哀家就不敢辦你了!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能得到聖上的寵幸已是莫大的榮耀可你居然還貪心不足的想要謀上高位!」
「至於初貴人!你身為鷹亦皇朝堂堂貴人竟整日想著怎樣籠絡人心攪得後宮烏煙瘴氣!今日竟還敢造出鬼神邪說真是有失得儀!通通給哀家滾回自己的宮殿靜思己過!!沒有哀家的懿旨誰都不能隨意進出!!」
「慢著!」一聲高亢的呼喊止住了所有人的動作蘇汐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裡恍若盛滿了點點星光亮得駭人。腦海裡有團模糊的東西漸漸清晰明朗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太后腫成蘿蔔的手指輕輕佛過太后精緻的護甲粘稠的血絲沾染在指尖她忽地翹起食指指向站在太后身側的師落離冷聲道「從始至終想要讓鷹儀皇朝後宮不安寧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