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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文 / 濃郁

    是一片焦黑的廢墟。視線所及處皆是一片荒涼。庭院裡荒草叢生。

    蘇汐只覺得一陣濃濃的憂傷攫住了全身讓她動纏不得。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抬起指尖滑過身邊那半人高的荒草時她恍惚看到芫昕在虛空中柔柔地對她微笑。

    「我也是聽太后說的。」站在她身旁的落離幽幽道「當年冷宮失火後在這大殿內現了兩具燒焦的屍體。一直以來都以為是你與桃宛然而如今你卻安然在我身側那麼姐姐你可猜出她們是誰了麼?」

    「芫昕姑姑……紋衣……」淚突地就那麼洶湧地掉了下來蘇汐僵直地站立著目光渙散得彷彿看進了某個虛空裡。

    氣氛一時就沉默了下去荒涼的庭院裡是陽光照不透的陰冷。

    恍若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蘇汐略帶悲涼的聲音驀地響起「太后還說了什麼?」

    落離有些訝異地側頭看了她一眼腦子裡也突地飄來太后囑咐的話語唇邊淺淺一抹笑她道「姐姐最近果真是越聰慧了帶你到這兒來確實是太后的意思。」落離頓了頓薄涼的指尖一路佛過荒草枯樹焦黑的橫樑……

    「太后要我告訴姐姐既然當年用別人的性命換了自己的自由就不應該再回來。既是回來了就該守好自己的本分。祖宗留下的規矩不是空空的擺設。」

    靜靜地聽了半晌蘇汐涼涼的視線向落離掃去唇邊略染一抹瞭然的笑她道「現在來說說你的打算吧。」

    落離輕佻眉「看來姐姐已是猜到不少。」眼見蘇汐沒有回話的意思她又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昨日初貴人因你而落水的事鬧得整個後宮沸沸揚揚太后宣晴月問了一番得知你要找芫昕。因而太后就叫我尋個機會帶你來這兒然後借此套出你為什麼急著要找她。不過現下果真如姐姐所猜想的那樣落離卻也不打算問你為何要找她。現在我只是著急地想要幫助你尋回那段記憶而已。」

    「你說。」很簡短的兩個字蘇汐的眼眸裡一片沉靜。

    「找到一株麝香百合後將它插放在盛有幽綠池水的花瓶裡然後在旁邊焚一爐檀香。」頓了頓落離從寬大的袖袍裡抽出一張符紙交給蘇汐道「子夜時分將這符紙丟入香爐中。」

    蘇汐接過像鬼畫符般的符紙不太相信地問道「只要這樣就能恢復了?」

    落離微點頭「青灰相士是這樣告訴我的。」

    「是嗎?」蘇汐翻來覆去地擺弄著符紙然而除了手感不怎麼好以外她貌似一點也沒現這張紙有蝦米不同啊看了半晌她突覺有什麼不對抬眼向落離問道「你在耍我麼?這大冬天的哪裡會有什麼麝香百合?」

    「怎麼會沒呢?」落離笑道「琬月殿。」

    「琬月殿?」

    「是的。琬月殿。」落離轉眼看著冷宮西南方向眼眸深邃「楚宛裳。」

    「她?」蘇汐訝異地反問一聲。

    「姐姐是要找我麼?」一個細柔的聲音突地插進來讓兩人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是一襲堇色長袍的楚宛裳言笑晏晏地站在冷宮的大門處平淡的面上盛開了朵朵晃眼的花。

    蘇汐心裡微詫分神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師落離卻突兀地現她竟有些哀怨地盯著前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楚宛裳微隆的小腹。蘇汐忽覺有些煩累也不行禮隨口道「宛常在來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楚宛裳「咦」了一聲道「不是姐姐在急著找我麼?」眼見與她對話的兩人均沒有什麼好臉色她也訕訕地收起玩笑的態度肅容道「宛裳本是領了聖上的旨意去神武門接姑娘的不過臨時出了些岔子慌忙趕去時卻正好瞧見雲姐姐帶姑娘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徑。宛裳也是好奇之人所以也就一路跟著來了……」

    「然後呢?」聽人滿臉嚴肅之色地講這些小蒜皮也還真是滑稽蘇汐憋著通紅的臉略微不耐地打斷了她。

    「然後就聽見雲姐姐叫我了啊。」突地恢復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楚宛裳笑容滿面地將視線拉到了落離身上。落離冷哼一聲連淡泊之色也懶得偽裝徑直偏過頭去留下一頭佈滿點點陽光屑的黑亮長對著她。

    楚宛裳倒也不在意暖暖地笑著轉眼對蘇汐道「姑娘不是想要麝香百合麼?琬月殿也正好有一株姑娘可願過去?」

    「去啊。」蘇汐忙不迭地應了句現下最大的事就是它了至於與珞打賭的事誒可不可以裝突然失憶?

    姑姑……紋衣……對不起……用你們性命換取來的自由卻被我這樣糟蹋著……對不起……對不起……

    略帶歉疚的視線淒淒地掃過冷宮裡的一片荒涼後蘇汐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吧。」手中緊緊地拽著那片薄薄的符紙她大步地向前邁開。

    與楚宛裳擦肩而過時著堇色長袍女子的眼眸裡一道精光突地一晃而過。楚宛裳向落離欠了欠身轉身欲走時卻突兀地現本走在她之前的蘇汐僵直著身軀如雕像一般地站立在原地。然後她聽到一個可與千年寒冰媲美的聲音冷冷道——

    「我們的賭約呢?」

    映入蘇汐眼簾的是一張陰雲密佈的臉她看到龍珞菱形般的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那雙幽暗的黑眸像兩汪深潭霸道地攫住了蘇汐全部的心神。身子禁不住一陣顫抖緊握在手心裡的符紙已被薄汗微微汗濕她很想朝他笑笑可是嘴角周圍的肌肉卻怎也不聽使喚她只能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似慢慢地被冰凍凝結……

    就在蘇汐覺得自己快因缺氧而窒息時鼻尖一陣百合淡雅的香氣飄過稍稍讓她意識清醒些然後她看到著堇色長袍的楚宛裳蓮步輕搖地走到龍珞的身旁卻對跟在龍珞身後的琉璃數落道「琉璃你糊塗了麼?交代你替念汐姑娘給皇上報個平安你怎地將皇上帶到這兒來了?」

    昏厥!這楚宛裳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她不是已經將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了麼?難道她還是不相信自己?

    就在蘇汐思緒游離間那邊廂的琉璃已面露懼色慌忙跪下就要請罪時卻突地被龍珞冷冷打斷「忘記了?」

    那雙細長的眼直直地盯著蘇汐龍珞的耳朵似根本聽不進其他的聲音楚宛裳臉上訕訕的向琉璃使了個眼色後也抬頭帶著若有似無地笑意看著蘇汐。

    喉嚨有些干臉上的肌肉也在瞬間繃緊蘇汐有些慌亂地躲閃著龍珞的注視吱吱唔唔回道「不……是……我……我……因為……」

    「不?是?」龍珞陰沉著臉一步一步向她走來語調寒冷如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又驀地似火要燃了起來蘇汐有些惶恐不安正要退後時龍珞已欺身過來她可以清楚地從龍珞的眼眸裡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股股青筋似要暴出來的大手騰地箍住了蘇汐的後腦勺然後她聞到了帶著灼灼怒氣的龍誕香……

    俊美的臉距離蘇汐不過咫尺龍珞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咬牙道「朕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稀罕朕何苦還要捨身處地為你著想?!」

    「珞……」那張臉越欺越近蘇汐頓覺一陣寒意極地蔓延至全身空氣裡滿是危險的味道她下意識地叫他一聲卻不禁更加挑起了他的怒氣龍珞死命地瞪著她低低地咆哮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叫朕?!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這般放肆!」

    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放肆?

    蘇汐愕然地睜大眼純淨的瞳仁裡映著龍珞略顯陰騭之色的俊臉。驚怔片刻她緩緩地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覆下眼眸裡淡去了他的影子心卻突地蒙上一層濃綢的悲傷。她看到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眸裡絕望般的憂傷像洶湧的潮水在瘋狂地蔓延……

    固執的珞啊我已經讓你失望了那麼多那麼多次為什麼你還是一直不願放棄?珞不值得不值得啊……

    睫毛輕輕一顫有種東西已撐脹開眼角緩緩地墜落下來然而唇上一陣生生的疼卻突地蓋過冰冰涼的觸覺。蘇汐駭然地抬睫卻只看到龍珞挺直的鼻翼。唇齒間不是溫柔而纏綿地吮吸而是帶著濃濃霸佔氣息粗暴地啃噬!蘇汐被這一突然變故嚇得呆傻了幾秒鐘當前方突兀地傳來一陣抽氣聲後她才慌忙地推著貼緊自己的肉牆。

    劍眉微擰箍著蘇汐後腦勺的手更加重了力量。然後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突地在糾纏的唇舌間漫開蘇汐只感覺到唇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喉嚨裡隱隱出嗚咽的聲響她手忙腳亂地推著他然而壓著她的身軀卻像一做座山不動毫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久肆意蹂躪她唇畔的人才輕輕鬆了些力道龍珞冷眼看著那盛開著朵朵嫣紅碎花的唇忽地輕輕地笑開「也不過如此。」

    蘇汐淚眼迷濛冰涼的淚滑過唇畔是一陣尖銳的疼。可是她的心更疼。

    什麼叫『不過如此』?!

    小小的拳頭死死地捏緊蘇汐嬌俏的小臉煞白一片他到底是想怎樣?

    「朕絕不會再在意你!!」像是宣誓般龍珞毫無感情地低吼道眼裡的憂傷全都消失了蹤影只剩下濃濃的冷漠他看著她像是在看陌生人般。也不等蘇汐回話他轉身就走腳步越過楚宛裳身邊時原本還呆愣在原地的楚宛裳突地滿臉嬌笑地環住了龍珞的胳膊。身子微微一僵他卻也並未阻止。

    一行人就那麼帶著燦爛的陽光離開了冷宮周圍似只剩下冬天應有的寒冷氣息。

    「從今以後滾去浣衣局做最低等的宮女!」寒風中送來一句冷酷到底的話蘇汐軟軟地跌坐在地拳頭微微鬆開左手手心露出的符紙一角已然是一片潮濕……

    就這麼宣告了她的去向而從頭到尾她居然連一句辯解或反對的話也未曾說過腦中猶如被誰灌滿了糨糊粘住了她所有的思想……

    連著幾天的小雪寒氣越侵入到骨子裡忙碌而沉默的浣衣局流動著蕭蕭淒涼之感。小小的院子裡到處是宮女忙碌的身影用竹竿搭起的架子上懸掛著各色式樣的衣服。滿頭大汗的蘇汐正費力地用石杵捶打著木盆裡的衣服離她不遠處的圓池旁幾個小宮女捲著袖子在寒冷的清水裡清洗著衣物。

    擦了擦額上一層細密的薄汗後蘇汐正準備將盆中的衣服交給負責清洗的幾個小宮女時一大堆衣服突地從天而降。又來了掩蓋在衣服下的手稍稍握緊細細的黛眉不自覺地擰緊。

    「怎麼?又想偷懶?」一個身著深綠宮裝的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裡滿是輕蔑。

    不知道是否有人故意要整她幾天前剛踏進這浣衣局時那個名叫『唯潭』的老女人就塞給她一大堆衣服。最初她的心神都還處於恍惚狀態也正是要多做些事才能阻止自己東想西想所以那老女人叫她做什麼她也就麻木地做什麼。可如今看來那老女人還真當自己好欺負竟然將其他宮女要洗的衣服全都塞給她。

    哼老虎不威你還當它是只病貓!

    「唯潭姑姑誤會了奴婢怎敢在您老人家的眼皮下偷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蘇汐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看著她。

    「喲?」唯潭輕佻眉「怎麼著一個低賤的宮女也敢如此跟本姑姑說話?」

    「姑姑又誤會了姑姑不是與奴婢一樣也不過是個低賤的宮女?」

    「你……」

    「難道姑姑以為自己是主子?」蘇汐無辜地眨著眼。

    唯潭氣得雙手顫眼角的餘光瞟到四周的宮女不知何時停下了動作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噴火的視線來回掃視眾人怒道「全都皮癢了不是?!還不趕快給我洗!小心今天全都沒飯吃!」

    眾人一聽忙都斂緊心神各自又忙開了只是在低頭的剎那大家都彷彿很有默契地瞪了一眼蘇汐。暗自歎口氣蘇汐收起滿臉堆疊的虛假笑意也不顧還站在她身前的唯潭徑直蹲下又砰砰地敲打起來。唯潭冷哼一聲道「只會耍些嘴皮子算什麼本事若你果真厲害就不會被聖上親自下令給攆到這兒來了。念汐姑娘啊不是低賤丫頭念汐這浣衣局可不比御前所有的髒活累活皆是你分內之事做不好一樣會受罰!今日你膽敢以下犯上頂撞我不給你些教訓恐怕你也不會知曉這宮內可是有規矩的!」

    蘇汐抬頭冷眼斜著她也不回話。

    「若是中午之前沒能將這盆衣服洗完又何必浪費米飯給你力氣?」唯潭陰笑著走開。

    蘇汐抬頭看看天陰雲密佈像極某人那日的臉色。

    珞……是還在生她的氣吧?

    「很疼麼?」一個低低的聲音驀地響起將蘇汐從愣神中喚回神。

    「是你?」那個和自己住同一個房間的宮女——蘭笙這幾日來從未和自己說過一句話此時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蘭笙從蘇汐的手中拿過石杵使勁地捶著衣服「手都長滿凍瘡了應該很疼吧?」

    蘇汐愣愣地點點頭待看到自己被凍得猶如紅蘿蔔粗的手指又自嘲地笑笑「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晚上用熱水燙燙就好了現在的我也不過是個最低等的洗衣宮女而已。」

    「你先歇會兒吧我暫且幫你洗著。」蘭笙又自顧地換了個話題道「唯潭姑姑不過是收了初貴人的銀子其實你也犯不著和她硬碰硬只會讓自己吃虧而已。」

    初貴人?蘇汐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嫩黃的身影唇角輕輕地展開「以前是晴溪現在又是唯潭。呵呵這初貴人可還真是對我上心得很。」

    「晴溪?」蘭笙拿著石杵的手僵了僵。

    「怎麼?你認識她?」蘇汐奇怪地看著她反問一句。

    蘭笙頓了頓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不認識。」

    嚇!不認識才怪蘇汐疑心地看著蘭笙不斷變幻的神色篤定她以前准和晴溪有什麼瓜葛。小心翼翼地挨過去略帶討好笑容道「以前怎麼就沒現蘭笙是熱心腸呢?那個厄……」

    「蘭笙你在這裡做什麼?!」老巫婆的聲音淒厲地響起徹底打亂了蘇汐的如意算盤還沒待蘭笙回話唯潭又陰沉著臉吼道「既然你那麼熱心就把今天剩下的衣服全都給我清洗乾淨!還有你念汐把那堆衣服送去琬月殿!」

    琬月殿?麝香百合?

    手不禁貼上腰間腦袋裡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一晃而過再也顧不得其他蘇汐連聲稱『是』抓起衣服就跑出了朱紅漆的大門。

    眼見眼藍身影消失不見唯潭冷冷一笑轉身對小院裡忙著的眾人道「沒瞧見要下雪了嗎?還不趕緊將晾著的衣服搬迴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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