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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濃郁

    「誒。」

    炭火熊熊暖意融融的御書房大殿裡突兀地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滿臉恍惚之色的蘇汐站在離大殿之門僅有幾步之遙的地方目光呆滯地看著微風輕輕地翻弄著鋪成在御案上的奏折。

    她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早上的那一幕她的唇畔似還殘留著珞冰涼的氣息。心裡微微一恫

    落離那一雙聚滿大滴大滴眼淚的幽深黑眸卻驀地晃過她的眼前那空洞的眼神恍若穿越過虛空刺進了她的骨髓裡。

    「落離?」蘇汐喃喃「果真是雲若的表妹麼?那麼那天她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呢?『她』被攆出帝都的那年到底生了什麼呢?」

    「姑娘在想些什麼呢?」一個聲音突地響起打斷了蘇汐的思緒她抬起頭尋著聲音看去卻是站在她對面的一個著湖藍宮裝的女子好奇地打量著她。

    「你——」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

    著湖藍宮裝的女子笑笑「奴婢是晴溪。」

    「啊?是你!」蘇汐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早先那個幫自己梳洗的小丫頭嗎?初見的時候她不還一副冷漠的樣子如今怎麼突地變得和自己這般熟稔了?

    眼見蘇汐疑惑的神色晴溪小心地陪了個笑臉「先前是奴婢不懂事姑娘切莫往心裡去。都是在御前當差奴婢也想和姑娘好好相處。」

    「那以後我們可就要互相關照咯。」蘇汐也柔和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是宮女以後你也別叫我姑娘稱自己奴婢了。叫我念汐就成。」

    「奴婢不敢。」晴溪唰地變了臉色連連給她福了下身慌忙道「姑娘可是折煞奴婢了。姑娘雖是宮女但皇上有旨在奴婢們面前姑娘依然是主子奴婢不敢直呼姑娘的名字。」

    主子?蘇汐臉色微變「珞什麼時候頒的旨?」

    「今早皇上去上早朝之前就下了聖旨。」聽到她直呼皇帝的名字晴溪不可置信地盯了她一秒又慌忙垂下頭有些畏懼地輕聲回答道「恐是姑娘之前在耳房休息才沒聽到。」

    原來如此。難怪這宮女會突然對她友好起來。蘇汐突然有些想笑這又算什麼呢?看來今早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她是不是又讓珞感到希望了呢?她真是笨早該明白的。之前一路忐忑不安地跟在珞到了御書房後他說早朝只要小靈子跟著侍侯就成叫她到耳房休息。她只當他也知曉她身子懼寒念在舊情的份上才好心讓她休息一下她本就有些乏也沒多加推辭根本就沒料到這可能會讓珞誤會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什麼都大而化之的。

    其實早不一樣了呢四年後的她模樣雖是沒什麼變化但心境卻像是老了幾十年再也變不會當年那個活力四射、精力充沛的蘇汐了。而這比宮女更高級卻依舊是宮女的一層身份到底是什麼?可以不守任何規矩的御前紅人?還是即將要成為他後宮裡的一員?

    這個想法讓她驀地駭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了袖子。還好還好她後來又想到自己畢竟是宮女只休息了一小會兒就跑到這大殿來當『木樁』了。

    也許珞這樣做只是感到歉疚抱歉執意將她留在皇宮裡畢竟她早就對他說過她討厭後宮討厭這裡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蘇汐鴕鳥般地想到。不過這種理由連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太牽強可是誒就讓她當一回笨蛋吧。

    陌陌我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你呢?

    突然想到那張溫柔如水的臉心裡又是一陣酸楚。陌如果你尋回那段關於『她』的缺失的記憶你是不是還會這樣堅定地說要永遠和我一起呢?

    一陣惆悵後蘇汐突地想起面前還有一人慌忙扯了抹笑容走過去扶起了晴溪的胳膊「不為難你了怎麼叫都無所謂的。」

    晴溪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稍稍地與她拉開了些距離「姑娘這樣說奴婢也就這樣做吧。」

    「嗯。」蘇汐點點頭隨後又退回了原處。視線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殿外是幾棵丫枝空落的海棠樹。突兀地就想起若霏殿裡那滿庭院的櫻花樹不知道下雪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是滿園的櫻花在絮絮飄落呢?

    唇角勾起一抹薄笑蘇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不是侵涼的白雪穿手而過而是淡金色的陽光線透過五指的縫隙清淺地灑落在她的臉上泛起一層薄麗的光暈。

    很溫暖的感覺。

    「晴溪你知道芫昕姑姑在哪個殿裡當值嗎?」忽地想起芫昕蘇汐垂下手問道。

    「芫昕?」晴溪皺了皺眉心底忽地閃過初貴人雪白的臉半晌她有些歉然地對蘇汐笑道「真是對不住姑娘奴婢剛進宮沒多久沒聽過『芫昕』這個名字。」

    「是嗎?」有些失望本還想問問她以前的『她』有沒有向她提過怎樣化解『血誓』呢。

    晴溪看她神色有些萎靡又想起初貴人的吩咐遂道「奴婢以前在霞飛殿當值興許問問以前的姐妹也能幫姑娘找到她。」

    「真的可以嗎?」喚回了希望蘇汐眼眸湛亮地盯著她。不過霞飛殿?腦子裡突地閃過一個名字她有些疑心地問道「晴月是你什麼人?」

    「她是奴婢的胞生姐姐。」

    很中歸中矩的回答晴溪的臉色也沒一點異樣。難道是自己多想了?剛張嘴還想問些什麼時卻聽得站在殿外的小李子高聲道——

    「宛常在到!」

    宛常在?哈本還琢磨著怎樣去找她沒想到她卻主動找上門蘇汐心裡一陣竊喜將要問晴溪的話立馬拋到九霄雲外。兀自高興時一襲堇色長袍的女子已蓮步輕搖地跨進了大殿。蘇汐和晴溪忙不迭地向她請安。

    「請來吧。」楚宛裳懶懶地道了句扶著琉璃的手徑直繞過她們向裡面走去。

    「皇上還沒散朝麼?」轉了一圈現內殿空空楚宛裳又踏著細碎的步子出來向垂站在她面前的御前宮女和太監問道。

    「娘娘今兒來早了皇上還沒散朝呢。」小李子賠著笑臉恭敬地回答道。

    「哦。」楚宛裳頷欲轉過身去內殿歇息會兒時卻瞥見一抹熟悉的煙藍身影。眼裡閃出些許笑意她走到她的身邊笑道「我們還真是有緣呢。」

    哈哈看來她還記得自己這以後要辦的事也許會輕鬆許多呢。蘇汐連忙福了下身笑容可掬道「娘娘還記得奴婢可是念汐的福分呢。」

    「念汐?」平淡無奇的面上驀地閃過一絲訝異之色搭在琉璃胳膊上的手微微顫「你就是皇上欽點的宮女?那個不是主子卻勝似主子的宮女——念汐?!」

    唇邊的笑染上一層苦澀蘇汐點點頭「正是奴婢。」

    「呵!」楚宛裳一聲輕呵語氣裡摻雜著難以言說的感情恨恨地瞟了蘇汐一眼她轉過身一面朝內殿走去一面語調森冷地吩咐道「我渴了。念汐去替本宮泡壺茶來。」

    本宮?看來這小女人可真是氣得不輕小小一個『常在』居然敢自稱『本宮』了。蘇汐無奈地撇撇嘴應聲道「請娘娘稍侯奴婢這就去。」

    話畢她一轉身身側的晴溪卻拉了拉她的袖子蘇汐拍了拍晴溪的手示意她放心。又對小李子笑了笑便快步到耳房準備茶水了。

    小李子頓了頓在晴溪的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後便匆忙地跑了出去。

    至於蘇汐呵呵現在的她可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雖還是被珞護著可自己已沒了之前那樣顯赫的身份又何苦去逞一時之快得罪這一大群後宮裡的鶯鶯燕燕呢?還是裝得老實膽小怕事些比較好說不定她們找幾次麻煩後覺得沒意思就會放過她了。畢竟這次回宮她最終的目的是要解開與『她』的宿命之結再幫陌尋回缺失的記憶。

    不過話說回來珞怎麼會讓這樣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子進宮而且貌似她還頗為受寵呢?不要懷疑如果不是這樣她怎會在御書房裡可以這般張揚?

    心裡疑惑地念著手裡也沒停著。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端著茶托進了內殿。軟榻邊一襲堇色長袍的女子端正的坐著窗外金色的陽光跳落進殿細碎的陽光屑鋪滿她的整個臉龐竟泛起一層柔和的光華叫人感到一陣愜意。

    看來是個奇特的女子呢。

    「娘娘茶來了。」收回所有的心神蘇汐將丫鬟的角色扮得十足。

    楚宛裳陰晴不定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有勞了。」說完示意琉璃將茶接了過來。驚詫於她突然轉變的態度蘇汐愣愣地將茶遞給琉璃一時竟不知曉自己究竟該如何做。

    內殿的氣氛突然變得安靜而詭異。

    靜待了一會兒蘇汐有些吶吶道「娘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請容許奴婢告退。」面前的女子過了許久都沒有答話礙著自己現在也只是個宮女的身份她也不能甩手就走於是又沉默了下去。

    時間就像一條被堵塞的河流淤泥和沙石阻礙了它的流動。

    就在蘇汐懊惱著珞為什麼還不下朝時楚宛裳突地輕笑道「念汐姑娘等得不耐煩了麼?」

    嚇!她有這麼明顯麼?連忙調整出一副笑臉道「娘娘多慮了能侍侯娘娘是奴婢的福氣。」

    「是嗎?」有些似笑非笑的表情楚宛裳轉臉盯著她「既然姑娘嫌在內殿裡壓抑得緊那麼就到殿外透透氣也是好的。」

    厄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今兒雖是陽光燦爛但大冬天的出去吹寒風還不要了她的命?心裡雖是忿忿難平但轉念一想總好過在這裡惹人嫌至於老木吩咐的事誒貌似這裡也不是個說話的地。蘇汐擺出一副千恩萬謝的嘴臉道「謝娘娘體恤奴婢告退。」

    「娘娘就這樣放過她了?」眼見蘇汐的身影消失侍女琉璃一面將茶遞給楚宛裳一面有些氣憤難平地問道。

    輕押一口茶後楚宛裳的聲音變得有些懶懶的「這可是御書房。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如今我一個小小的常在還夠不上份量在這裡動皇上的人。不過——」拉長了音調她側過臉看著窗外那一簇簇散開在空寂丫枝上的金色碎花平淡的臉上驀地劃過一道高深莫測的光「待我生下鷹儀皇朝的第一皇子這顯耀的身份也自會跟隨而來。到那時別說一個小小的御前宮女就是那故作淡泊的雲貴人和一點也不懂隱藏自己仇恨的初貴人鬥垮她們還不是像捻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還是娘娘心思細。」琉璃頻頻點頭剛才僵直的唇角也勾起了一個薄薄的弧度。

    平淡無奇的臉上雜入一絲純真的笑恍若最初那高深莫測的光從未出現過楚宛裳纖細的手指覆上自己微隆的小腹純澈的眼裡反射著太陽華麗的光芒。

    「琉璃老木說的人還沒來找你麼?」忽地想起了什麼楚宛裳語氣有些急切。

    琉璃搖搖頭「他只道有個宮女會送信過來卻沒道是誰。奴婢也不好在宮裡大肆找人。」

    楚宛裳頷兀自地又將思緒拉遠了半晌她低低地自語道「是時候還這份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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