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章 夜話 文 / 夏玉沅君
當晚韓澤羽和陸羽嵩兩個人被張志成分到了同一間宿舍，說是宿舍，其實就是一間暫時用不上的空房子，就離老校長家也不遠。
房子裡面真的而很簡陋，兩張床，還不是木頭的床，一張是那種行軍床，一張是那種鐵床，估計也是臨時湊起來的吧，行軍床的中間都被磨掉了，原來的帆布面成了絨面；而鐵床也有不少銹跡，原先的顏色是藍色的，現今成了紅藍相間。
除了床，屋子的一角擱著一個放洗臉盆的架子，上面有幾個搪瓷盆子，看來是給客人洗臉洗腳用的，這種底面印花的搪瓷東西，估計除了這裡，這年頭想找到還不容易呢！
村裡人沒有每天洗澡的習慣，講究點的也就是天天洗臉洗腳，所以這種臉盆很多。
除了這些，就是一張紫紅色像豬肝一樣的辦公桌，細看有一條腿也不太穩。另外就是兩張椅子了。
雖然設施破舊但是看上去很乾淨，一看就知道是讓人仔細打掃過的。
兩個人也沒有什麼行李，一人背了一個大包，裡面不過是些零錢跟換洗衣服罷了。
簡單收拾一下，就到了晚飯時間，這裡的老師都是在學校開水房吃飯，那裡算是個小食堂，沒人過去拿飯盆打個簡單的飯菜。
剛才的時候韓澤羽還挺興奮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好像有點不習慣了，中午一半是新鮮，一半是確實老校長拿了最好的飯菜招待，還算是津津有味，但是到了晚上，不過是米飯加上燒大白菜，米飯比較黃硬，大白菜也寡淡，韓澤羽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皺著眉頭一副難以嚥下去的樣子。
一邊的唐小佳倒是不計較，陸羽嵩也是在外面吃了苦的人，沒有覺得什麼，但是兩個人都發現了韓澤羽停在那裡不動了。
「韓澤羽，你這是準備不吃了嗎？」陸羽嵩笑笑問道，其實心想，就知道你啊，一時還覺得不錯，時間久了肯定受不了這裡的生活習慣。
韓澤羽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老實說，我長這麼大沒吃過這麼，這麼不合口味的飯菜，所以難免有點受不了。」
唐小佳是知道韓澤羽一慣的作風的，早中晚餐如果在家吃的話，都是讓自家最好的班子做飯，倒也未必是山珍海味，但是乾淨精緻口味好。
就算是吃點平民的飯菜，那一回是吧，兩個人去街上吃皮肚面，他也一樣津津有味，不過那也是那個商家做得的確好吃，真要是讓他吃這種粗茶淡飯，他肯定是不樂意的了。
唐小佳看看他說：「這也是沒辦法的，哪能指望頓頓都吃得跟中午那頓似的呢，那可是這裡最好的飯菜了，也就是來給咱們接風的呀。」
陸羽嵩有點不客氣的說：「到底是大少爺，時間一長肯定不習慣的。」
要在平時韓澤羽聽到這種話肯定不高興，不過現在，他覺得陸羽嵩說的也是大實話，陸羽嵩不知道，唐小佳肯定是知道的，自己剛來那會不就是一股子新鮮勁嗎，現在都這麼久了，新鮮勁一過去，只是覺得吃也吃不下，住嘛，想到那個環境，也不知道是不是住的習慣呢。
韓澤羽站起身來，端著飯盆往裡面走，有個老師喊住他：「韓老師，你這是幹嘛去，飯不夠往前面添呀！」
韓澤羽一時忘了，脫口而出：「我吃不下了，想倒了。」
這下可不得了了，一句簡單的話語，就跟在油鍋裡下開水似的，老師們都炸開鍋了。
「哎呀，怎麼能倒了呢！」
「新來的啊，真是浪費啊！」
「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就是不知道這裡的難處啊！」
……
老師們搖搖頭，對韓澤羽這種在城市裡面很多人習以為常的行為表示遺憾。
韓澤羽很尷尬地站在那裡，手裡端著飯盆不知道該怎麼辦。
陸羽嵩搖搖頭說：「我就知道他受不了太久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飯菜也真是寡淡的很，估計最好吃的就是中午那頓了，我看你倒是還好。」
唐小佳有點心疼韓澤羽，說：「他畢竟跟我們不一樣，我好歹也來了這麼長時間了，都習慣了，你以為他這麼快就真的適應了嗎？」
她說著就起身走到韓澤羽身邊，小聲說：「在這裡，人們可討厭浪費糧食的了，你啊，怎麼說這種話，快點回到座位上吧！」
韓澤羽皺眉說：「我真的吃不下去怎麼辦呢？」
唐小佳說：「不是還有陸羽嵩嗎，你給他吃不就行了，省的被人看到浪費印象多不好呀！」
看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韓澤羽悻悻然重新回到座位上，硬著頭皮對陸羽嵩說：「我實在吃不不，不然你幫我…」
唐小佳也說：「陸羽嵩你就幫幫他吧！」
陸羽嵩看看唐小佳這麼維護韓澤羽，心裡有點難過，但是唐小佳都發話了，也只好都拿過來吃了。
晚上的時間比較無聊，這裡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手機的信號也差的很，聽說荀子裡面有一些人家是有電視的，但是總不能闖到人家家裡去看吧！
所以兩個大男人在床上哪裡睡得著呢，各自想著心思。
韓澤羽一開始還覺得很快適應了這裡，但是當硬件條件真的這麼接踵而來地讓他面對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其實很難克服，但是不管怎麼說，既然答應了人家負責人，絕對不能馬上就這麼走了。
剛才張志成跟他說了明天的安排，當然還是上課了，而且張志成很看好他的英語課，誰讓孩子們都喜歡呢？
陸羽嵩呢，也是滿腹的心事，想來想去，覺得真摸不透唐小佳的想法。
她可是被韓澤羽氣走的，但是好像現在時過境遷了也不是很討厭他了，今天晚上還維護他。
可是對自己呢，也像以前一樣，並沒有什麼生分的地方。
想到這裡陸羽嵩有點茫然，但是他沒有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想當自己一個人到省城的時候吃了多少苦啊，還不是撐過來了，難道現在就要放棄麼？
於是心中頓得清明，也就釋然了，迷迷糊糊中，陸羽嵩沉沉地睡著了。
韓澤羽就沒有這麼快入睡了，雖說他在國外也玩玩野營什麼的，但是睡在這種鐵床上，還確實是很難受。
一般大家都認為比較舒服的是彈簧床墊子，也就是很早的時候大家說的席夢思；老一輩的人呢，喜歡棕繃；現在比較流行硬床，也就是木板床，據說孩子睡對脊椎發育好；有講究情趣的，到酒店都是非水床不睡的。
可這個鐵繃子床，實在是軟不軟，硬不硬的，稍微移動一下就咯吱咯吱作響，這種澀澀的聲音弄得韓澤羽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難受，韓澤羽從小就發現自己受不了那種類似於鐵絲插進泡沫的聲音，吱吱呀呀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不說，聽久了心臟都能絞起來。
據說人類的祖先還是猿猴的時候，就對某些頻率的聲音很敏感，這些基因很強大，一直能遺傳到現在，比如女人的尖叫，玻璃劃過黑板這些，有些人就特別受不了。
睡不著注意力好像就特別集中，韓澤羽忽然覺得左胳膊癢癢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一開始沒有在意，結果片刻不到，那種癢癢的感覺越來越重了，慢慢延伸到了左手腕那邊。
驀地左手腕那個地方**辣地疼了一下，韓澤羽這下感覺不好了，右手下意識地一摸，渾身雞皮疙瘩直豎起來，原來憑感覺應該是一條大蜈蚣。
「哎呀！」韓澤羽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實在是咬的太痛，總覺得毛骨悚然的。
「你怎麼了？」
剛睡著的陸羽嵩被韓澤羽的一聲叫喊給驚醒了。
韓澤羽說：「陸羽嵩你開燈吧！有蜈蚣在床上爬呀！」
蜈蚣可是五毒之一，陸羽嵩睡意頓消，連忙起身開燈。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好大一條！足足有十多厘米長，還在地上呢！
韓澤羽看的目瞪口呆，連被咬的疼痛都忘記了。
還是陸羽嵩反應快，跳下床拿著拖鞋就是一下重重的擊打，蜈蚣動都沒有來得及動，就從一條蜈蚣變成了一張蜈蚣。
他回頭看看在床上臉色有點難看的韓澤羽，推了一下他：「韓澤羽，你這是發呆呢！」
「哎呀！」陸羽嵩一低頭，發現韓澤羽的左手腕那個地方腫起來一個好大包，呈現出西瓜紅色，大包的中間有兩個紫紅色的點，非常明顯，是剛剛被蟲子咬過的。
「蜈蚣可是有毒的東西，這麼大一條呢，你一定覺得疼！」陸羽嵩迅速地想著怎麼給這個傷口做個處理。
韓澤羽哭笑不得的說：「真是親近自然啊，我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被這裡的生物給盯上了，你別說，傷口是挺疼的，火辣辣的，我想到了美國西部的黑寡婦。」
陸羽嵩的眼睛睜的老大：「你說什麼啊，什麼黑寡婦啊？」
「就是美國西部沙漠裡生活的一種大蜘蛛，黑色的，毒性大的驚人，被咬過的人基本都得死。」
陸羽嵩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呢，看看你的手腕上，這麼一大塊，周圍都發青色了，我想想怎麼辦。」
「能怎麼辦，你以為這種地方現在會有什麼藥店嘛？」
整個村子也就只有一個剛剛改建的小衛生所，估計平時看個感冒發燒就不得了了，哪裡還指望這種深更半夜的時候有醫生值班看這種毒蟲咬的病呢！
陸羽嵩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突然一拍腦袋說：「我知道有個土方法還挺管用的！」
「怎麼做？」
陸羽嵩神秘地笑笑，走到了角落裡放洗臉盆的地方，然後彎下腰找了一塊肥皂，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外邊有點涼颼颼的，熱熱乎乎的手碰到冰涼的水龍頭，陸羽嵩差點沒把手給縮回來，這裡的宿舍全部都是廁所和水龍頭建在外面的，誰要是半夜起來上個廁所什麼的，就算是冬天的夜裡，也得披著衣服出來。
陸羽嵩用自來水把肥皂弄濕了，揉出了泡沫。
他回到屋子裡面仔細地幫著韓澤羽把泡沫都打上去，韓澤羽一邊覺得挺感激的，一邊有點疑惑地問：「有用嗎？」
陸羽嵩笑笑說：「我小時候家裡也有這個情況，那個時候我家裡在一樓吧，不知道你去沒去過那種老式的樓，反正就是很潮濕，家裡什麼蟑螂啊蜈蚣啊經常有，我一被咬下來我媽媽就用肥皂打出泡沫給我塗上去。」
韓澤羽感慨道：「你媽媽懂的還挺多的，你看我，完全不知所措。」
陸羽嵩半開玩笑地說：「你懂的東西不在這方面啊大少爺。」
經過這麼一出，兩個人的敵意好像又淡了一點，給韓澤羽塗完了肥皂泡沫。兩個人反而來了精神，睡不著了，好像跟睡覺前喝了濃茶咖啡似的。
「說說，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聽說是廚師？」韓澤羽問道。
「不能跟你比，我中學都沒有念完，當廚師是因為不想媽媽一個人太辛苦了。畢竟廚師，要的地方多，就業容易點。」
韓澤羽疑惑地問：「你說你媽媽一個人嗎？」
陸羽嵩點點頭：「其實不怕告訴你，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我親生爸爸長什麼樣子，小時候問過我媽媽，她也不肯說，後來我長大了，懂事了也就不問了。」
陸羽嵩這樣直白質樸的敘述一下子讓韓澤羽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即使自己富貴如此有怎麼樣呢，單親陰影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富貴而避開。
韓澤羽拍拍陸羽嵩的肩膀說：「兄弟，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單親家庭，我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能夠理解這一點的時候好像都記不清他的長相了。」
「你…也是…」
陸羽嵩沒想到，韓澤羽一聲兄弟這麼拉近兩個人的距離，還說出了他自己也是單親家庭的事情。
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在大家生長背景一點都不相同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有共同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