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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意外 文 / veras

    對於任何事,她一向習慣了做最壞的打算,帶著百合子一路走到榮城的地界之前,米雅已經把各種在路上會出的意外紛紛想到,卻不料蒼天有眼,這一次天上的諸神終給了她一個順利的抵達。若非百合子忽然出現在半道上,則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此時日照當空,天空無一絲纖雲。路上被燒焦的枯木投射下綽綽的剪影,她拉了百合子站在樹下,正待想著如何進城,忽就聽得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樹下的二人不由得舉目張望,卻見一人騎著馬匹踏著黃土而來,所到之處均濺起一片塵煙。

    因為打仗,這城池的周圍本就了無人煙,所以她們二人站在此處異常的顯眼,那人很快認出了她,驅馬直直的朝著這邊奔馳過來,在距離她們不遠處急急的勒了馬的韁繩,一躍而下到她們面前。

    「大小姐!」陸川看到米雅驚喜萬分,瘦削的臉上流露出的神色卻不僅止於驚喜。

    一陣風吹來,空氣中瀰漫的是淡淡的硝煙的味道。米雅對他點點頭,眼睛轉移到他左臂綁起來的紗布上,那紗布已經變成了黃黑的一塊,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最重的一塊黑色的斑,一看就知道有鮮血滲出過的痕跡鬮。

    打仗從來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遙望戰場的人,總想著男人們在對陣的兩軍前是一種怎樣的英勇和無畏。可事實上,人人面對死亡都會害怕,哪怕是最堅強的戰士。那是一種真刀真槍的肉搏,一個炮彈撂下來,多少人血肉橫飛,又有幾個人被鮮血的洗禮之後,能夠完整的存活下來?

    這個時候死還算是好的,更多的人失去了自己肢體的一部分,或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腳腐爛,到了最後逼不得已,只能任由用鋸子一點一點的鋸掉,那種酷刑,最為難以忍受,很多人手術做到一半,便失血過多而死。

    此時的米雅看著陸川疲憊的笑臉,話不多說率先踏出一步向城裡走去。她的表情平淡,但是胸口卻堵塞著一股難言的濁氣,因為小時候曾經進出過養父的兵營,也曾在醫院裡目睹了傷兵們的痛苦和死亡,所以她知道,無論是死亡和負傷都算不得戰爭中最可怕的東西,最可怕的事情是你在不斷端槍前進的過程中信仰的喪失,不敢停下來想自己是為什麼而戰的。為了金錢?權力?還是保衛自己的家鄉和親人……這些,統統來不及細想,只求在與死神的爭奪戰中保住性命,返回家鄉哦。

    陸川一路沒說,米雅也一直不曾開口問。她一路都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關於這場戰爭的消息,歐陽伊耀退守榮城,裴默青按兵不動,兩人駐軍的城池卻並非遙遙相對,而是隔了一個叫做永安的小鎮僵持不下。

    而這個永安鎮裡現在確有士兵駐紮,卻弄不清到底是哪一邊的人。

    城裡都是男人,米雅和百合子的出現顯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有許多人認得自家的大小姐,米雅穿的又是男裝,表情嚴肅,很有威懾力,男人們的視線到了她身上還算是收斂,可是到了青春無敵,面上又害羞帶怯的百合子的身上便極為放肆起來。

    一直在米雅身邊沒有害怕過的百合子,反倒在抵達目的地的這一刻有些惶恐。

    「陸川,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自己去。」到了一個轉彎處,米雅停下腳步,說完又指了指百合子道:「你帶百合子去換件衣服,」她說著又看了看百合子的頭髮對陸川說:「幫她把頭髮也剪短了,越快越好。」

    米雅的神色跟平時不同,看著百合子的眼光略帶審視,她並未徵求百合子的意見,倒像是對著二人下命令。

    「是。」陸川瞭解她的用意,看了看百合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百合子看了看陸川又看了看米雅,欲言又止。

    米雅對她笑笑,拍拍她的肩頭,算是安慰。

    「少帥在左轉盡頭的小院子裡,外面有人守著,都是親信。」陸川對米雅說。

    米雅點點頭,既然是親信都是認識她的,也用不得陸川帶路,她利落的轉身便先走了。

    她的腳步本是勻速,可是越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變得越發的疾了一些,心中也不由得惶惶然不能安生,升起一抹極怪異的情緒,她自己似乎能明白些什麼,然而卻不想真的弄清楚。歐陽伊耀帶兵打仗,從來都是跟士兵們同吃同睡,如今他自己住在了一個如此偏僻的地方,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親兵們見到她,兩兩對視,眼中難掩驚訝,被她一個冷眼掃過去,即刻垂下眼睛。

    有人跑上來為她打開門,人還沒進去,已經聞到一股惡臭。她秀美的眉尖兒立時三刻便蹙了起來。

    「少帥已經昏迷三天了……」那人壓低聲音對她說:「醫生說醒過來就算是熬過去……」

    還有剩下的那半句,士兵並不敢真的說出口。

    心像是從萬仞的懸崖忽然的墜落下來,她擺了擺手,那人便退下了。

    她朝裡張望,床上的帷帳下,一隻手搭在外面,皮膚有種難掩的灰黃之色,從指尖就能看出床上躺著的人情況已經很不好了。

    身後的門被悄悄的關上,她呆立在屋子的中央竟然有種進不得,退不了的感觸。經歷了多少事,她從未想過流淚,因為她知道哭沒有用,只能昂首的面對撲面而來的一切,解決一切自己能夠解決的事情,然後聽天由命。

    可是這一刻,胸中卻莫名的有種鑽心的疼痛,然後被一團火燒穿了,透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身體的所有感覺都在一瞬間麻木,每向前走上一步就像是在尖刀上行走,立定了窗前,竟然雙膝酸軟,徐徐的跪了下來。

    「哥……」這是她在最脆弱的時候,才會喚出的聲音,虛無飄渺卻又力透心肺,穿越了重重的時光,回到當初那個心門緊閉的小女孩,在對著那個牽著她的手,對著她微笑的少年時才能發出的唯一的聲音。

    家中出事後的一整年,她都只會發出那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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