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女二號

《》章 節目錄 第027章 女相陸貞陸貞番外 文 / 明九九

    蕭喚雲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女人。

    明明身為貴妃,卻有時在自己的宮殿裡毫無儀態可言,偏偏帝王也任她行事,明明生活在宮中應該謹言慎行、獨善其身,她有的時候心卻柔軟得不可思議,甚至對我這個曾經與她作對的人都可以盡棄前嫌。

    說她傻吧,她又是勝利的贏家,不但有帝王的寵愛,下屬的敬慕,甚至有時候我覺得她是唯一一個就算在宮裡都能活得如魚得水、暢快鮮活的女人。

    有時我想,若不是遇上了她,我的命運會是怎樣?

    或許一生都會跟高湛糾纏不清吧。

    那時的我還信奉著做善事必定有好報,堅信著自己即使進宮也可以做一個問心無愧的人這些天真愚蠢的信念。

    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皇上重審父親之案,讓父親真正的死因大白天下,然後最終可以披上嫁衣,成為侍衛高展的妻子,與他舉案齊眉,共度一生。

    我原本以為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若不是蕭喚雲的出現,或許我會一直陷在這個美好的夢境裡,在一遍遍地暢想著美好的未來裡,可悲地終老。

    面對蕭喚雲的字字珠璣,毫不留情地捅破我一直以來對高展身份的懷疑,我便恨上了,於是祭天大典之上,我曾不自量力地妄圖讓她輸給婁太后。

    卻沒想到蕭喚雲早已料到,步搖煥然一新,我看到婁太后沉怒的眼光,知道自己這次絕對在劫難逃。

    一夜之間被打回原形,廷杖四十即便沒直接要了我的命,也讓我吃足了苦頭。

    而在我在用勤苑裡疼的夜夜難以安寢,每每幾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牙齒,穿著被汗浸透的衣裳昏厥過去時,長廣王高湛和沈嘉敏正在千里之外郎情妾意、好不合樂。

    我原本是恨她的,我明明是該恨他的,她破壞了我最美好的夢想,殘忍地揭開了虛幻的假象,直接了當地告訴了我,我與長廣王高湛並無可能。

    可是為什麼,我卻反而鬆了一口氣呢?

    我這才發現,我的確是對侍衛高展有過好感,甚至,這好感可以說足以讓我傾心相許,托付終身。

    但我認識的高展並不是長廣王高湛,我愛上了一個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存在的人,他只出現在我的臆想中,身份高貴,家世可憐,溫文爾雅,情深意重。

    我就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導自演了這一場美救英雄,從此幸福快樂的戲碼。

    她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自我幻想。我其實並不是真正地恨她,我憎恨的是懦弱不堪的自己。

    在婁太后的那場宮變之中,我和王璇都被抓來了仁壽殿作為威脅蕭喚雲的籌碼。

    我那時還冷笑著想,蕭喚雲那樣精明果斷的女人怎麼會受這種威脅,怎麼會為了小小的兩個奴婢身陷險境,並且已經暗地裡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

    可是她居然來了,明明知道這仁壽殿裡定然是一場鴻門宴,定然會讓她受不少苦。

    但是從來最怕疼最怕苦,最嬌生慣養的她竟然會為了我跟王璇來到這裡。

    看著她被掌摑,看著她即將被毀容,我不知道心中鼓動的是什麼樣的感情,讓我不由自主地出聲護著她,好像整個身體都不聽話了一般。

    經過那一次動亂,我的臉上從此留下三道疤痕。

    我永遠記得高湛第一眼看見我臉上猙獰的傷口時的表情,不是心疼,不是憐惜,而是深深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厭惡。

    我想冷笑卻發現一扯動臉皮便疼得徹骨,明明是皮肉上的傷痕,為什麼痛的卻是我的心。

    原來蕭喚雲沒說錯,原來高湛並不是不一樣的,他和這世間男子沒有區別。

    然後,我便漸漸死了心,甚至在蕭喚雲提議賜婚的時候拒絕了她的好意,憑我這張臉嫁過去了也只是徒惹高湛厭惡,又何必呢?

    我從此開始了在她的身邊貼身侍候的八年,現在想來,這八年,竟是我生命中難得安穩恬淡的歲月。

    比起幼時家中的不受待見,剛入宮時的磕磕絆絆,捲入婁蕭之爭裡的腥風血雨,我已太過想要安定平和的生活。

    在這八年我才算是真正接觸到了真實的她,而我越是接觸這個女人,就越迷惑。

    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在這深宮裡還活得那般肆意精彩,熱烈得像朵盛放的玫瑰。

    我學著她說話,處事,看著她像照顧妹妹一般對待我跟宛容、宛柔,溫柔而包容,就像是被親人保護著的感覺,我漸漸越來越喜歡待在她的身邊。

    我知道王璇大約是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但是我不在乎。

    我以為自己的容貌有五分像她,便可以成為她最親近的人。

    但我永遠排在別人之後,在她心裡,最重要的是太子高澤,接著是高演,甚至連王璇,宛容和宛柔都排在我面前。

    我不甘過,怨恨過,無理取鬧過,但是最後仍然敗在了她始終包容溫和的眼光之下。

    我想,只要是能在她身邊,就好。

    然後有一天,高演看穿了我幾近畸形的感情,那個不動聲色只會在蕭喚雲面前流露出溫柔情緒的帝王,面色陰沉,語帶警告的對我說:「控制好你的感情,別讓她煩惱,否則即使傷了她的心,我也會除掉你。」

    我微笑著低頭,掩蓋著自己內心的嫉恨,就是這個男人,佔據著她幾乎全部的心神。她對他的微笑和面對我們的時候截然不同,眼中幾乎迸發著全身心的光彩,令人迷醉。

    我知道帝王的容忍已經到了一個限度,我連隨時伴在她身邊都無法做到了,所以在權衡之下,我退而求其次地按著她的意思嫁給了沈嘉彥。

    這樣,即便是我嫁出了宮,仍然還有機會可以進宮看她,而不是被忍無可忍的帝王一紙詔書賜死。

    沈嘉彥很好,對我也很好,可我始終都是淡淡的,沒有太多的驚喜和忐忑,和當年喜歡上高湛的感覺完全不同,和我這些年執著於蕭喚雲的感情也不一樣。

    但是那是她為我選擇的路,希望我幸福也是她的願望,所以我還是嫁了,看到她送我出嫁時臉上的瑰麗笑容,眼中流露出的欣慰和溫柔。

    我在珠簾之後不由自主地漾出一抹笑容,凡是她想做到的事,我都想為她努力達成。

    即便是要我遠離她,也可以。

    她死的那天我正在將軍府上養胎,凜冬的梅花開得正艷,嬌艷而瑰麗,點綴著純白的世界。

    那一天,我特別不安,連紅梅在我眼中都好像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般,帶著令人心驚的不詳之意。

    我想進宮去看她,卻被沈嘉彥以我身體不便的理由攔了下來,可我卻一天比一天更加失魂落魄。

    再後來,沈嘉彥見我這幅樣子,覺得終於瞞不下去了,才告訴了我蕭喚雲已死的消息。

    我幾乎當場啞然,眼淚潸然而下。

    那樣強大自信的女人,怎麼會像一般人一樣死了呢?

    她不是應該認真教導著太子長大,親眼看到他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嗎?

    她不是應該像當年對我們說的理想一樣,待太子成年,就帶著高演扔下這世間最尊貴也最沉重的身份,暢遊天下嗎?

    我在年前特地為她繡了一面鳳凰屏風,用的是她最喜歡的雙面繡法,我還想像過她看到時的神情,定然會雙眼發光,扯著我的胳膊嬌聲說我「最好了」。

    我還釀了她最喜歡的桃花酒,埋在院子裡已經三年,想著過元旦的時候給她帶進宮去,她定會笑得滿足又得意,與有榮焉地誇獎我的手藝。

    我還想讓她看看我的孩子,為他取名,讓他進宮伴讀,代替我陪伴著她的孩子長大。

    我不能待在她身邊,但現在,我連她一句軟語、一抹笑顏都再也看不到了。

    我呆呆傻傻了整整三天,不吃也不喝,把沈嘉彥嚇了個半死,後來便意識到,我必須進宮去,見她最後一面。

    當我看見滿頭銀髮的高演時,才真正接受蕭喚雲已死的這個事實。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一向深沉內斂的帝王一夜白髮,容顏憔悴呢?

    高演眼中的哀拗幾乎溢於言表,他始終坐在她的棺木旁邊,不言不語,形銷骨立。

    眼前的這個高演不過只是軀殼罷了,只不過因為太子高澤年紀還小,無法隨她而去罷了。

    我原已心死,了無生趣。

    但是當我注意到小小的高澤那雙和她如出一轍的黑眸的時候,突然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既然她不在了,我必須要保護好她的孩子,這樣我死後去陰間才能有顏面見她,才能笑著對她請安,理直氣壯地對她說:「娘娘,幸不辱命。」

    她定會溫柔地看著我微笑,眼中帶著欣慰和溫柔,再一次摸摸我的頭,誇我做的真好。

    我窮盡一生想看的,不過是她的微笑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陸貞的走向不知道為啥……就被我寫成這個樣子了==!

    我發現我寫這個的時候好順手……很好~get√

    陸貞的感情不能說是愛情,應該是類似深深地憧憬和敬仰……讓我不要臉地說一句,就像是對待信仰的感覺吧!~

    乃們不要都想歪了——!我哪裡說是愛情了!

    至此~陸貞傳奇完結!

    可能還有個包子的小番外,我等下會直接放進這章的作者有話說裡~就不另開一章了~

    下一穿大漢天子~走起~

    我的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因此受了驚嚇大病一場,醒過來的時候把她的事情全忘記了。

    父皇因為母后的死亡一夜白頭,幾乎拼了命地專注於政事。所有人都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天天地透支著生命。

    我聽柔姨說這宮裡能把父皇從成山的奏折裡拉出來的,就只有母后一個人。

    每每看到父皇越發憔悴的臉龐,我都忍不住幻想著,假如母親還在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這些想像其實都沒有意義。

    璇姨曾經摸著我的頭,輕聲感歎著說母后要是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指不定會有多心疼。

    我身邊的幾個年長的侍女都是母親曾經的貼身侍女,固執到即使母親去了,也不肯出宮嫁人,非要守在我的身邊。

    父皇看著我的眼神裡總是帶著深深的懷念,後來我才從貞姨那裡知道,我的眼睛長得和母親極像。

    有的時候我也會對著銅鏡假裝是母親溫柔地看著我,想著想著淚水便沾濕了眼眶。

    這時候,貞姨便會一臉憐惜地將我摟緊懷裡,開始給我講母親的事情。

    每每說起母親的時候她的臉上總會帶著閃閃發亮、幾斤迷醉的表情。

    不,應該是說她們提起母親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柔軟而敬慕,深沉而憧憬。

    我的母親是父皇后宮裡唯一一個誕下皇子的女人,我甚至聽過某些瘋言瘋語說母親會使妖術,一個人獨霸著父皇的寵愛,數十年恩寵不衰。

    即使母親死了,還是沒有人能靠近父皇身邊,好像母親的去世帶走了父皇身上所有的人氣和溫度一般,活在這世界上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貞姨說父皇以前一直是溫和寬厚的明君,可是我現在卻只能看見冷峻嚴酷的帝王,只有在注視著我的時候眼中會流出一絲暖意。

    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像她。

    我只能從別人的轉述中拼湊著母親的形象,年幼時曾經無比地敬慕那個女人,卻在漸漸地成長中開始怨恨。

    父皇在我十六歲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了,撒手人寰。臨死前他交給我一個地牢的鑰匙,叮囑著我一定要讓裡面的人活著。

    我有些疑惑,看著父皇欣慰而幾近幸福的表情止住了問話,默默地握著他的手,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父皇的去世,我沒有哭,因為我知道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陰間陪伴那個女人。

    所以他在我及冠之後便徹底放縱了自己,生病也不讓太醫診治。我曾哭著求他及時就診,可他只神情平淡地摸了摸我的頭,繼續我行我素。

    他的死我早已預料到,若不是當年我還年幼,說不定父皇會直接追隨那個女人而去。

    聽說我脖子上的這個護身符也是她生前做的,在我出生之後立即套上了我的脖頸,已經又老又舊,可是我一旦想要拿下來,所有人都會像看著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地盯著我。

    於是我只能無奈放棄,畢竟容姨、柔姨也是照顧著我長大的,只是一個擺設罷了,我也不想讓她們不開心。

    貞姨帶著我去了地下水牢,這是一個身為帝王繼任者的我都不知道的地方,陰森而恐怖,在最深處的地方有一個似人似鬼的身影。

    我轉頭問貞姨那是誰,貞姨露出一抹笑容,眼中卻是深刻的憎恨,告訴我說他是一個罪人,而我只要保證著他一直活著就好。

    年歲漸大,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都離我而去。

    璇姨本來就身體不好,又在十六年前的那場動亂裡受了傷,從此落下了病根,在我登基不久之後就去了。

    容姨、柔姨在看見我登上了帝位,便默默的回到含光殿裡深居簡出,好似突然回到了少女時代一般神情幸福而懷念。

    我知道,那是她們祭奠那個女人的方式,便也由她們去了。

    到最後,留在我身邊輔佐著我,教導我的,只剩下貞姨一人。

    我剛登基之時,她奉先皇先後遺旨,以一介女子之身為我坐鎮朝堂,又在六年之後我的勢力已經穩固的時候毅然決然地辭官歸隱。

    我千拖萬留也沒有把她留下,她將十五歲的幼子托付給我,說是磨練幾年便可以替我守衛邊疆,然後便和沈叔一起離開了帝都。

    她告別的時候神情如同青春年少時一般容光煥發,滿眼溫柔地跟我說她要替那個女人走遍這大好山河,錦繡風光,替她完成她無法完成的願望。

    我無力阻止,只能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遠離,最終只剩下我一個。

    原來帝王這個世間最尊貴的位置竟是這般的寂寞。

    後來我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就在我以為我已經擺脫了那個女人的陰影的時候,她卻再一次出現了。

    年前貞姨剛好寄來一封信,告訴我他們到了平州,字裡行間都透漏著對山河美景的讚歎。

    我難得起了一絲任性,只帶了兩三個暗衛便離了帝都去平州。路上遭遇了一場凶險異常的刺殺。

    就在山窮水盡,連我自己都以為在劫難逃的時候,我胸前的護身符突然閃出一陣白光,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突然出現,手持似鐮非鐮形狀怪異的武器,只輕輕一劃,便將身邊所有黑衣刺客的生命帶走了。

    刺客的屍體上沒有任何傷痕,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就只是失去了氣息。

    事後我問過暗衛十九,他卻跟我說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那個紅衣女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想過來,但好似被什麼力量拉扯著,含淚叫了我一聲澤兒,瞬間便消失在空氣中。

    我幾乎當場失神,明明那個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卻給我帶來無比熟悉的感覺。

    當天夜裡我發起了高燒,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我的母親,那竟是我的母親!

    我想起了她將護身符掛在我身上,那柔軟又珍愛的面容,我想起了她幼時為了讓我安眠,每夜都會輕聲哼唱的搖籃曲,我更想起了她死的那夜,看著我震驚而惶恐的神情。

    原來我的母親始終不曾離開,她始終保護著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已經三十多歲的我,在平州的一個小旅館裡哭得像個孩子一般,發洩著這十幾年來所有的委屈和思念。

    回到宮裡之後,我開始喜歡上每天都去含光殿坐坐,容姨跟柔姨也會滿面笑容地待我來。

    我坐在含光殿外的涼亭之中,恍惚間竟可以看見母親笑意盈盈地站在萬花叢中,對我招著手。

    容光璀璨,一如當年。

    專欄專欄~→~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