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三 黑幕之秘 第五十八掌 怨靈幻景(2) 文 / 七重紗
陶夭不得不完全躲在厚實的寧心草葉的護佑之下,不然,這無盡狂風就足以將她切成碎片。
風聲灌進耳朵裡,「隆隆」的響個不停。陶夭只能用手摀住雙耳,透過草葉的縫隙吃力地睜開眼窺探外部的情況。
雲層之間開始亮起一道道詭異的紅色閃電,彷彿魔神投擲的長矛一般洞穿了烏雲,直刺下底面去。
寧心草透過與陶夭接觸的草葉,迅速傳達出一波勝過一波的恐懼情緒。
沒等她開口,寒木仙君已經打出幾個法訣。白玉舟靈活地在雷電之間穿梭,慢慢地沉入船下灰濛濛的雲層中去。
前方的雲層阻隔了強風,後部的烏雲則被寧心草葉產生的旋風撕裂出一條圓柱形的通道。陶夭終於得以喘息。她從一大堆草葉中鑽了出來,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走到寒木仙君身邊:「仙君大人,剛才真嚇人呢。」
「的確。」寒木仙君皺著眉頭,滿臉嚴峻的神色。
陶夭下意識地抱住雙臂,在寒木仙君身旁輕輕跺著腳,卻踩不滅心頭不安的火焰。
她總覺得,這雲層裡似乎比剛剛密密麻麻的雷電還要危險。現在若是要她選,她寧願冒著被烤熟的危險在血光雷電中穿梭。
五毒不知何時已經盤膝坐下,默默地不知道在念些什麼。他的修為原先被寒木仙君的丹藥限制著,現在,卻因為他口中喃喃不斷的法訣而洩露出了一絲可怕的威勢。
寒木仙君冷哼了一聲,彈指之間,在五毒周圍布下一層厚厚的結界,堵住了外洩的威勢。
「這種時候出狀況麼。」他瞥了一眼似乎在與什麼東西搏鬥的五毒,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陶夭擔心地看了五毒一眼,忽然感到一陣寒意爬上心頭,彷彿整個人直接浸在了一盆冷水裡,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她抓住寒木仙君的衣袖,慌亂地四下環顧:「仙君大人,好、好像有點不對勁。」
周圍的烏雲中,探出一具具猙獰的人體。他們伸出灰霧組成的枯瘦的手,哀嚎著抓向陶夭。
「走開!」陶夭尖叫一聲,鐮刀在身前劃過一個半圓,明亮的刀光斬碎了一大片怨靈。
然而,她的舉動彷彿火上澆油。原先就已經躁動不安的雲層之中,無數的冤魂潮水般湧了出來!他們的慘嚎聲直接灌進陶夭腦中,任她如何摀住耳朵,也毫無用處。
「救我!」陶夭的腦海裡塞滿了淒涼的呼號。
怨靈們一邊湧向陶夭來,一邊控訴著:「憑什麼神仙有九天仙境、凡人也有陽光明媚的凡間!而我們,卻只能窩在這終年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憑什麼,我們便是妖孽!便是畜生!便是人人得而誅之!」
一聲聲質問,問出了妖界眾生的種種不甘,也問出了陶夭心底的種種心魔。
恍然間,陶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站在誅妖台上,四周陰風呼號,纏滿身的鐵鏈在狂風中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陶夭心頭一沉,連忙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鑽心的刺痛和濃重的血腥味一下子將眼前的幻景打破。
她用力一揮鐮刀,毫不留情地將已經攀上衣角、沒過腳背的怨靈轟成碎片。
「我不知道!」陶夭喘著氣,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看向那無盡怨靈的眼中沒有一絲同情。她怒吼:「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世道這麼不公平,我只知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被你們絆住腳步!」
說著,她的鐮刀化作無盡月牙形的刀光,一瞬間絞碎了白玉舟附近所有的怨靈。
怨靈發出淒厲的尖叫,彷彿千百根針直接扎進了陶夭腦海中。
她抱住頭,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彎下了腰,渾身嚇人地顫抖著。
陶夭摸出一顆丹藥塞進口中,臉色才勉強恢復了一些。只見那些怨靈一邊哭號,一邊從眼中流出一滴滴血淚。
一滴血珠落在陶夭肩上,發出「嗤啦」一聲,立刻在斗篷上腐蝕出一個小孔。
在她的頭頂,無數扭曲的面龐嚎哭著,淚水化作帶有劇毒的血雨滴了下來。
「仙君大人,防」陶夭轉過頭去,剛想要提醒寒木仙君去開啟防禦禁制,才發現他雙目緊閉,渾身氣息波動不斷,赫然與五毒是一個樣子。
連仙君大人都?陶夭跺了跺腳:她不可能一邊維持防禦禁制一邊控制寧心草加快船速啊!
陶夭一咬牙,雙手拍在船舷之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白玉舟上所有的綠光一瞬間收斂,連船舷兩側的光翼也散作了大片綠色光點。
寧心草停止了推進船身,寬大的草葉迅速擴展,在白玉舟上方搭出簡陋的隔離棚的同時,分別纏住了五毒和寒木仙君的身子。
承載著三人一草重量的白玉舟彷彿一塊鉛塊,「唰」地墜落下去。
陶夭焦急地看著彷彿走火入魔了一般的寒木仙君,橫了心躍下船身,一手與寧心草的葉片相纏,一手舞動鐮刀,為下墜的白玉舟開出一條安全的通路。
血雨腐蝕著寧心草葉形成的棚子,契約植物的疼痛毫無差別地傳遞給陶夭,痛得她險些暈厥過去。
「到了!」陶夭抓著寧心草葉用力一蕩,倒翻回船中。她用力擲出桃館,同時重新啟動白玉白玉舟飛速下墜,地面在眼前放大。空氣灌滿了陶夭的斗篷,強大的氣壓令她覺得自己的心幾乎要跳出喉嚨。
她想起五毒之前有意無意的話:桃館的防禦法陣或許可以勉強熬過這場怨靈血雨。
舟上所有的飛行符文。眼看著白玉舟就要墜毀,刺目的綠光及時爆發,氣流在地面上揚起一圈灰塵。
桃館同一時間成型,所有的防禦禁制開到最大,一層綠色蛋殼將整座建築物罩了進去。
下一秒,血雨傾盆而下。腥臭的紅色液體夾雜著古怪的沉澱物敲打在桃館上,綠色禁制上泛起無盡的漣漪。
陶夭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仰面看著半透明的綠色防禦層外紅得可怕的天空。
白玉舟恢復成髮簪落在一邊,裝飾瓔珞和髮簪相連的地方,有著一道明顯的裂痕。
陶夭心疼地將髮簪放回乾坤袋裡,焦急地繞著寒木仙君打轉。
她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他的手指緊繃、肩膀微微顫抖著。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恐懼與怨恨混雜的表情。
陶夭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誅妖台上的幻想,不由得心急如焚:仙君大人,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樣的幻象?難道,真的要等到血雨停歇,你才能從幻覺中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