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 凡間的小神醫 第三十九章 兵臨城下(1) 文 / 七重紗
夜晚,陶夭被窗戶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她推開窗,只見院落裡已經用粗麻布草草地鋪出了四五張鋪蓋,上面躺著高燒不退的病人。
我睡了多久?陶夭一怔,用力甩了甩腦袋,將未盡的睡意甩除:最近是怎麼了,特別容易覺得累,害得仙君要一個人照顧這些病人。
她隨手紮起頭髮,急匆匆地衝了出去,赤腳踩在夜深露重寒意森森的地面上。
「仙君!」陶夭從寒木仙君手中奪過盛著水的木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怎麼不叫醒我,卻自己做這些辛苦的雜務?」
寒木仙君微微一笑,擦了擦濕漉漉的雙手,反問道:「你做得,為師便做不得麼?」
陶夭眨了眨眼,回答:「當然做得。只不過,仙君的力量更應該用在救人上面。」
寒木仙君輕輕一敲她的頭頂,取出丹爐,架在後院的空地上。他笑著調侃:「傻丫頭,現在倒教訓起為師來了?」
陶夭仔細地擦掉病患身上的汗水,從小爐子上取下熬好的藥,仔細地餵進病人口中。她將頭髮撩到一邊,害羞地笑著:「仙君,夭夭總要長大的嘛。」
寒木仙君淺笑著,全神貫注開始煉丹。陶夭也不再打擾他,安安靜靜地觀察記錄每一名病患的病情。
偶爾,她抬起頭來看看灰濛濛的天空,小臉上寫著與稚嫩外表不符的沉重。
送過來的病人越來越多了。陶夭用手指點著病患的數量,輕輕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這才是第一天而已,就有那麼多人倒下。雖然服了藥,可他們的高燒毫無消退的跡象。現在,只能希望這些人隔離得夠及時,不會再感染其他人。否則……
陶夭用力搖了搖頭,甩開自己所有的胡思亂想。背後不遠處傳來病患痛苦的嘔吐聲。她立刻趕上前去,手中綠光一閃,無數食人花籐從地下鑽了出來,一瞬間銷毀了那些污濁的嘔吐物。
當初收服這棵以食腐食血為生的妖花還真是收對了。不然,這些嘔吐物被風一吹,便是完全無法控制的感染源。陶夭一邊想著,一邊蹲下身來溫柔地替病人擦乾淨嘴角。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污物之後,陶夭立刻又投入到忙碌的診斷中去。她仔細地記錄著每一個病人的狀況,餵他們喝下寒木仙君特別調配的藥物,並仔細地用銀針為他們疏通經脈。
寒木仙君則只是一心負責煉丹,閒暇之餘,也會為陶夭煉製一顆回身補氣的丹藥,溶在熱茶裡默默放在她身邊。
陶夭接過茶水,被濃濃的藥味嗆到,淚汪汪地咳嗽起來。她可憐巴巴地看著寒木仙君:雖說自己就是行醫之人,可這些藥材熬出來的味道,卻怎麼也忍受不了。
寒木仙君好笑地在她頭頂按了一下:「日日都在煎藥,怎麼,你還沒習慣這味道?」
陶夭帶著一臉苦哈哈的表情,仰頭將藥茶灌了下去,小臉皺成了一團:「給別人喝與自己喝下去,感覺哪裡能一樣呢!」
寒木仙君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著走開。他清掃了一下丹爐,直起腰的時候,便看見五毒站在廊下,用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寒木仙君淡漠地笑著,回望過去,緩慢清晰地向他搖了搖頭,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和同情。
他難道不知道,任由屍魂引傳播只會讓陶夭對他心生厭惡?還是說妖怪的思路便是如此愚蠢簡單——得不到的便毀去?
他略微皺起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呵,對五毒這種實力、記憶皆尚未恢復的妖帝,有什麼好戒備的?就連小桃子都可以和他打成個平手。
反倒是使用的屍魂引那些妖軍,聚集如此之多的生靈精血,究竟有何用意?
寒木仙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直覺地感到其中必有巨大的隱情。他回頭看著陶夭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她彎著腰一邊打掃一邊檢查病患,幾乎被堆疊的鋪蓋被褥完全淹沒。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準備一些其他的東西為妙。比如:某些在仙界並不可以輕易使用的藥物。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呢。」寒木仙君低笑著,將門反鎖,默念幾句法訣。
一隻巨大的紫黑色丹爐沉沉落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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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強迫自己忽視越來越多的病患數量,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他們治病。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再看見寒木仙君,唯有他的房間裡,會時不時爆出一股強大得令人心悸的氣息,絲毫不遜於寒木仙君在巔峰時期的氣勢。
仙君大人究竟在煉製什麼?陶夭不安地皺著眉,回頭向他掩實了的窗口張望:他能夠控制得住煉製出來的東西嗎?
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陶夭伸出手,探了探一名病患的鼻息,悲傷地搖了搖頭:這是第幾個了?三十?四十?她歎了口氣,熟練地用草蓆捲起了病人的屍體。
這屍體裡滿是毒氣和污物,連入土為安都只是可求而不可及的奢望。陶夭輕輕擊掌,雙手合十,口中默念了幾句超度亡魂的禱文。
「妖花,又到了你的用餐時間咯。」陶夭自嘲地苦笑著,低聲說道。
食人妖花巨大的花盤鑽出地面,八片攤成星形的花瓣「啪」地合攏成尖尖的花苞,將屍體連帶草蓆一起吞了下去。
「啊——!」與周圍病人淡漠無奈的視線相比,背後不遠處傳來的這聲尖叫顯得格外淒厲。
陶夭一驚,轉過身去,只見五毒無奈地攤開雙手站在一旁,身邊立著一名中年婦人。
「她說自己的丈夫在這裡,所以……」五毒苦惱地解釋著,顯然意識到自己捅了個大簍子。
陶夭搖搖頭,沒有怪他:「是我的問題。最近太累,五感的靈敏度都下降了,有人走到自己背後都毫無察覺。」
那婦人終於結束了自己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用顫抖的手指指向陶夭,痛罵:「怪物!你這個怪物!你拿活人去餵你的妖花?」
「那是死人。」寒木仙君終於走出了屋子,手中掂量著一隻小小的水晶瓶。從透明的瓶壁望進去,隱約能看到一顆白潤的丹藥,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息。
好可怕的丹藥。陶夭心想著,嚥了嚥唾沫,情不自禁地退開了一步。
「你、你說什麼?」婦人臉色蒼白地反問。與此同時,陶夭明顯地感受到湧入體內的願力少了一大截,甚至還多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倍感不適的東西。
寒木仙君卻恍若未決,伸出手將陶夭拉到自己背後,冷冷重複:「本君說,那是死人。凡人,你可知道這麼一具屍埋入土中,能感染多少人?與其焚為灰燼,倒不如餵了妖花,增強己方的實力。」
「你、你們!冷血無情,哪裡像是神仙!」婦人無力地控訴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