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375 癡心痛徹心扉 文 / 梅花三弄
今日是方夫人生產的日子,大概是太過緊張,全府上下不見一絲喜色,反而瀰漫著一層緊張肅穆之氣,連天邊的雲也厚重了許多,增添了幾分淒涼之意。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言愨鵡琻
產房裡,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一盆盆血水陸續端出來,不時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衝破窗欞,院子裡樹上停著的鳥兒都驚動了,紛紛拍拍翅膀飛走了。
「夫人,您用力,再用力一點!」穩婆緊張極了,不停地催促著。
「啊——」產婦拼盡全力,猛地一沉氣,只覺得一股熱流沖刷而出,一下子輕鬆了!隨即,便陷入漫長的黑暗中。
步履匆匆,人來了又去,誰也沒有注意,穩婆拖出孩子的那一剎那,手指狠狠地一勾,傷口處汩汩的血水噴薄而出,瞬間將厚厚的床褥浸了個透。
「生了,夫人生了,是個胖嘟嘟的小少爺,快通知老爺!」有人興奮地喊了一聲,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匆匆出了門。
「夫人大出血了!快請大夫!」丫鬟發現異樣,忙驚呼一聲,飛快地衝出產房。
方老爺正在隔壁抱著剛包裹好的兒子興高采烈地吩咐人打賞,忽然聽到外面驚慌失措的聲音,連忙抱了孩子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他緊張地拉著一個婆子,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婆子忙福了福身:「老爺,不好了,夫人大出血,止都止不住!」
方老爺腦袋轟地一聲,趔趄了下,就要往產房裡沖。
「老爺,您這是幹什麼?」一道女聲在後面響起,妖嬈的纖腰一扭一扭地搖過來,掛上方老爺的肩膀。
「媚芸,你來幹什麼?」濃郁的脂粉香撲鼻而來,方老爺眉頭一皺,不動聲色地別開頭。
「老爺,女人家生孩子,您個大老爺們進去不是添亂嗎?再說,老夫人說了,讓妾身好好看著您,這見血可不是吉利之兆!」藍媚芸嬌俏地勸道,聲音輕柔極了。
方老爺跨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站在廊下看著大夫和下人忙進忙出,無力地找了個椅子坐下。
大夫掐了脈,良久搖了搖頭:「脈相極虛,且用老參吊著命吧,這血若再止不住,就是回天乏術了!」
話是如此說,可是,方夫人如今昏睡不醒,藥汁灌也灌不進,過了許久,依舊血流如注,而她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旁邊的丫鬟抱住方夫人毫無知覺的身體,慟哭道:「夫人,您醒醒啊!您還沒有見過小少爺呢!」
下人們哀嚎一地,外面的方老爺瞬間癱坐在地,眼神空洞無神。
人們都說,方老爺夫妻情深意篤,方夫人難產而亡,方老爺也傷心欲絕,落下病根兒。
幾年後,方老爺病體沉痾,久治不愈,方家情勢每況愈下,如若不是做官的方元相助,這個家更不成個樣子了。
「少爺,您歇一歇吧,明日再抄書也不遲!」小廝看著書案前坐了三個時辰依舊背脊挺得直直的少年,心疼地勸道。
「不,我方家如今這樣,只有我潛心讀書,出人頭地,才能振興起來。」少年堅定地道,劍眉星目透著倔強的毅力。
「唉!」小廝歎口氣,叔老爺教導得好,但他家少爺更是快讀成書獃子了,這樣下去,還沒考上功名,人就要廢了吧。
少年依舊沒有挪動分毫,眼睛盯著案上的書,誦讀起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老爺,老爺,大少爺中了!」方元在茶樓裡陪友人喫茶,隨從匆匆而來,稟報了這個好消息。
「中了,是第十名!只等殿試之後就知分曉了!」隨從與有榮焉,激動地直搓手,「若是大少爺臨考時不受風寒,恐怕連中三元也是有的,真可惜!」
方元嘴角大大地咧開,聽到隨從的話,沉下臉斥道:「閉嘴,李家的事情不要再說了!以後就當做沒有這回事,聽到了嗎?」
他臉色沉沉,那個李家,幾年前搬走了,他們進京之前突然送信來說要來退親,這可是說好的事,突然就反悔了。
那也罷了,偏偏要在方言即將赴京趕考的時候來退,害得他一蹶不振,病了一場,若不然,一定能取得更好的名次。
為這,他還專程陪他上京,不然放心不下。
「是!」隨從自知說錯話,忙噤聲不語。
方元辭別友人,匆匆趕回方府。
館驛門口,剛打發走報喜之人,方言嚴肅硬朗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這麼多年寒窗苦讀,他終於是熬出頭了。
「言兒!恭喜你!」方元走過去,由衷道。
「多謝叔父!這些年若不是叔父教導,侄兒豈能有今天?」方言誠懇地向他深鞠一躬。
「咱們叔侄,說那些作甚?」方元擺擺手,叔侄倆邊走邊說話。
「孩子,功名好考,官難做,在官場上,有些事情並非我們想像中那樣簡單,你,還有得學!」過不久,方言必定是要進入官場的,他這個叔父必須提點。
方言卻一臉不以為然:「叔父,父親自幼教導於我,是非曲直,為官者若都不區分清楚,百姓們就苦不堪言了!」
方元被這句話噎住,他那個病弱的兄長,如今還三天沒有兩天好,都是拜他那剛直的性子所賜。
搖搖頭,苦笑道:「孩子,有時候過猶不及,忠言逆耳,迂迴也是一種策略。」
方言卻不贊同:「君子有可為有可不為,如果不是什麼大事,迂迴也無傷大雅,可若是人命關天之事,則迂迴不得。」
「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方元搖搖頭,這孩子還是隨他兄長,前途堪憂啊!
「叔父,你的教誨我會放在心上,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方元這才略略放下了心。
殿試時,方言舌戰群儒,將一群人敗下陣來,得到了皇帝刮目相看,點了頭名狀元,很快就在京中刑部任職。
可是,做官半年,他剛直不阿的性子,得罪了不少權貴,最後,皇上惜才,不得不將他一再挪窩,到最後,做了大理寺少卿,總算是圓滑了一點。
這一年,方言覺得,他遇到了命定之人。
奉皇命,年紀輕輕的方言做了欽差,奉命巡查鹽道,立志光耀門楣,做出一番成就的方言,依然是菱角分明,說話做事即便是得罪了人,他也滿不在乎。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遇到一個紈褲權貴,京城鬼見愁的病弱九王爺,美其名曰是奉皇上之名協助查鹽道貪墨一案,卻不顧別人的眼光,竟然帶著他美貌如仙的女眷招搖過市,甚至連工作時都帶著。
這樣的男人,他是不屑的,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他,終於,那個女人坐不住了,竟然出言譏諷他。
「有些人自以為是,滿腦子男尊女卑,殊不知,自己也是女人生養的呢!」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他的母親,生她的時候大出血而亡,豈是一般的女人比得了的?
好,自己找上門來,那就不客氣了。
可是,沒想到,那個女人不是個善茬,生就一副伶牙俐齒,分析案情頭頭是道,連他這個自視甚高之人都不由得承認,她的見解十分獨到,思路也很清晰。
從那一次,他頭一次將目光投射到一個女人身上,這在以前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
連他最敬重的叔父,也頻頻誇讚此女,他更加好奇了,對著死屍都面不改色,還能幫助官府破案找到真兇的,這得有多強的承受能力?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弱女子!
種子,一旦種下就勢必要發芽生長,當一次又一次地跟沈傾城合作,破獲了一起又一起案件的時候,他歡欣鼓舞,覺得暢快極了。
自己以前真的是太狹隘了,誰說女子不如男,難怪,那個九王爺要將她捧在手心了,這樣的女子,就像生長在懸崖邊的雪蓮,聖潔高貴,無所畏懼。
每每想起那個女子,他的心思就被一陣柔情牽動,輕輕一扯,就感到一陣酸澀難當。
此時,他才驚覺,自己動了情思,而最要命的是,他對一個有夫之婦動了情!
他開始壓抑自己的情感,盡量避開與她相見的可能,可是,事與願違,一次一次,好像是上天注定,總是不經意地遇見。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一眼,那纖細的身影,絕美的臉龐,在自己心中,漸漸凝固成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
本以為,就算是痛苦,他也可以很好地隱藏起來,卻因為有人一句似笑非笑的玩笑話,那深深壓抑的情感崩潰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謠言漫天,他方言,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他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不是後悔,是自責,他將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拉入了泥沼之中,他要如何救贖?
那些傷痛,每每午夜夢迴,都能撕扯他的心,像一把鋒利的刀,將他血淋淋的傷痛撕裂開來,劇痛無比。
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從夢中醒來,他夢到那個白衣翩翩的女子,倚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甜蜜幸福。
明明那樣唯美的場景,他卻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凌遲著,深深地哀痛漫天卷地地襲來,痛到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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