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311 夫妻默契 文 / 梅花三弄
手放在袖子裡的動了動,還沒抬起來,就聽見一陣紛沓的腳步聲。
「八皇兄,你在幹什麼?」一道冷冷的聲音猶如從地窖傳上來,冷嘯臨心頭一震,不可思議地回過頭。
「老九?」他下意識地喊了聲。
「怎麼看見我很意外嗎?」冷嘯風一步一步緩慢而又矯健地走過來。
冷嘯臨連忙收起心裡的驚訝之色,掩飾道:「那個,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冷嘯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冷嘯臨只覺得心慌慌,他的目光像是有無盡的穿透力,可以看穿自己所有隱藏的情緒,趕緊岔開話題道:「對了,情況怎麼樣?怎麼這麼多人受傷了?」
他神色很快鎮定下來,狀似疑問又似斥責,冷嘯風不答,走到沈傾城跟前,牽起她的手:「這裡烏煙瘴氣的,你怎麼忍受得了?走,回去了!」
沈傾城猶豫地看了眼軍醫們,他們都在忙著,腳步就是挪不出去。
「放心,他們都是我帶出去的,我會好好安排。」冷嘯風知道她這是職業病又犯了,看到傷員就心裡不忍。
「好。」沈傾城點頭,對他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喊過鐵軍醫來。
鐵軍醫看冷嘯風來了,忙上前見禮:「小人見過王爺,剛才小人沒看到王爺,怠慢之處,還請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冷嘯風隨意地揮揮手,讚賞地看他一眼:「你做得不錯,這些傷員就拜託你了!」
鐵軍醫心裡鬆了一口氣,連聲保證沒有問題,冷嘯風牽著沈傾城走了出去,路過冷嘯臨身邊的時候,腳步也沒有任何遲疑,像是當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冷嘯臨氣不打一處來,眼睛裡蓄著恨,直勾勾地看著兩人消失,更是新仇添舊恨。
「八王爺,請您讓一讓!」鐵軍醫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的身邊,大著膽子喊了一聲。
「混賬,你敢指揮本王?」冷嘯臨終於發作了。
鐵軍醫不卑不亢地道:「您擋住通道了,若是不讓一下,擔架抬進來恐怕會染上污物。」
冷嘯臨這才發現自己身邊有一副擔架,上面躺著的人讓他心裡猛地驚跳了一下,那人滿身的血,像是被砸到了腦袋,身上也被血染紅了,躺在上面不時哼哼,奄奄一息的樣子。
晦氣!他暗罵一聲,側身避讓過去,不知是不是看見他的冷臉太過慌亂,那抬擔架的士兵有一個腳下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藉著擔架的阻力才站穩了。
「該死!」冷嘯臨忽然咆哮一聲,本能地揮起一腳踢過去,那士兵一下子飛了出去,擔架重重地掉到地上,傷員「啊」地一聲慘叫,就沒有了聲音。
醫帳裡立即響起一片憤憤之聲,軍醫們和傷員都怒視著冷嘯臨。
原來,那個士兵不小心那一下,讓冷嘯臨身上沾上了血污,那傷員顛簸中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住什麼,結果好巧不巧地揪著冷嘯臨的手臂,腦子還沒來得及轉動,腳就抬了起來。
「八王爺,這是傷員!」鐵軍醫看著地上痛哭抽搐的傷員,忿忿地抱怨了一句。
冷嘯臨本想繼續發火,卻感覺到週遭一道道視線都向自己射來,跟刀子一樣銳利,張開的嘴不由自主地就閉上了。
「寶娃,你怎麼樣?」鐵軍醫探身去檢查那個傷員的傷勢,額上血流如注,本來有些已經凝了痂的傷處此時汩汩地冒著鮮血,想來是剛才摔得太重的關係。
忽然,那人劇烈地顫抖了一陣,像是極度地痛苦,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呼哧呼哧地加快停不下來。
鐵軍醫臉色大變,忙招呼人過來幫忙,眾人手忙腳亂了一通,最終還是沒有將人救下來,大家都義憤填膺,射向冷嘯臨的目光恨不得將他剜了,雖然敢怒不敢言,卻在心裡紛紛咒罵。
冷嘯臨見狀,再也呆不下去了,轉身落荒而逃。
沈傾城跟冷嘯風回了營帳,連忙拉著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冷嘯風見她如釋重負的樣子,知道之前她定是擔心他了,戰場上冰冷的心劃過一道潺潺的暖流,眸光柔和起來。
為了緩解她的焦慮,他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城城,不用擔心,我沒事!」
「可是,死了好多,也傷了好多!」沈傾城親眼目睹醫帳中的傷員,有的傷勢太重,挨不過去,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好些人閉上了眼睛,此時一想起來,就覺得十分悲愴。
冷嘯風知道嚇到她了,歎口氣道:「今天是我失策了,看來敵軍此戰下了重藥,力敵不行,只能智取。」
沈傾城一聽,從他懷裡出來,「你想到辦法來了?」
他搖搖頭,有些頹廢的樣子。今天打了敗仗,他很是鬱悶,心情煩亂,一時還沒想到好的辦法,所以先帶著人回來了。
「敵軍怎麼一下子突然那麼厲害了?」沈傾城覺得很是蹊蹺,前些日子,他們平靜無波,讓人從心理上放鬆了警惕,所以今天去攻城的時候,將士們都以為勢在必得,沒想到敵人會勇猛如此,還有些謀略,不但是城牆上不去,他們撤退的時候,四周突然圍上來大股的敵軍,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冷嘯風奮力抵抗,好不容易脫險衝出一條血路,不然後果還不堪設想。
沈傾城見他神情凝重,默默地陪著他,冷嘯風腦海裡也還沒有轉過神來,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對無語。
梅丫回來的時候,快嘴快語道:「王妃,嚇死奴婢了!」
沈傾城忙問怎麼回事,梅丫嘰裡呱啦地將自己聽來的消息說了一通,沈傾城臉色變了幾變,難怪傷亡那樣慘重了,此刻她才知道今天的戰況到底有多慘烈。
冷嘯風已經去向雷寬請罪,打了這場敗仗,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承擔。
雷寬聽完他的匯報,面色沒有一絲變化,冷嘯風有些忐忑地看著他:「元帥,都是我的失策,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王爺不必太過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了,為今日埋下了禍患。
原來果真如來將軍所說,敵人猛於虎啊,難怪來將軍也要吃敗仗了,這下咱們都扯平了!」
雷寬的安慰讓冷嘯風心裡更是難受,他不是懵懂的少年,自己手裡也養著一批人,每次出任務也有傷亡,但今日這樣大批死傷還是讓他心裡梗堵得慌。
這一晚,大家都難以成眠,冷嘯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沈傾城也很不好受。
她索性坐起來,點了燈,心疼地看著他。
「我吵著你了?」男人這才發現身邊的人似乎受到他的影響,忙也跟著坐起來。
沈傾城認真地看著他,「九郎,勝敗如家常便飯,你既然決定出征,就應該是做好了思想準備,不要太過自責了。」
他微垂了頭,過了片刻才自嘲道:「這些道理我以前也懂,但今日才真正感覺到,要接受還是很不容易。」沈傾城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手心傳來的陣陣暖意,冷嘯風心底微安,攬住她的肩膀:「我還不如城城看得開。你放心,我很快就適應了。」
沈傾城也明白他需要一個過程,默默地抱緊他,希望給他力量。
這一晚兩人都不成眠,直到天色發白,兩人才抵不住層層倦意,瞇了一小會兒。
沈傾城醒來的時候,床鋪上已經只剩她一個人,冷嘯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出去了。
她心裡一慌,連忙一骨碌爬起來,也沒叫人進來伺候,簡單將頭髮綁成一個馬尾匆匆地就出了帳子。
「王妃您醒了!」兩個丫鬟候在外面,見她出來,不約而同地喊道,待看見她怪異的頭髮之時更是驚呼一聲:「王妃,您怎麼弄成這副樣子?奴婢給您梳頭吧。」
沈傾城擺擺手:「不用了,王爺呢?」
她四處張望,都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心裡十分不安。他不會躲起來自我療傷了吧。
梅丫伸手一指:「奴婢剛才看見,王爺朝那個方向去了。」
那是榆通關的方向!
沈傾城暗道不好,毫不猶豫地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兩個丫鬟連忙跟上,墨青看見了,也連忙帶了幾個侍衛跟上。
榆通關附近已經不全是沙漠,倒是一大片戈壁,地上到處是凸起的砂礫,硌得人生疼。
沈傾城堅持走了一段路,就開始香汗淋漓,墨青不放心地勸道:「王妃,前頭十多里就是榆通關了。」
沈傾城擦了擦汗,笑道:「沒關係,我正好去見識一下。」
別處沒看到人,冷嘯風一定是去了那裡,沈傾城咬咬牙又繼續走,墨青見了,悄悄命人走在前邊,將大顆的砂石除到一邊,形成一條不寬的小路。
沈傾城心中動容,感激地看了墨青一眼。果然走起來沒有那麼費力了。
過了一會兒,遠處有一道身影飛快地跑近,沈傾城一喜,可等人來到近前,她不由失望起來。
跑來的根本不是冷嘯風,而是墨青派去探路的侍衛吳開,他興沖沖地跑來,跪地稟報道:「王妃,王爺就在前面,大概還有一里地。」
沈傾城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是找到他了。
又走了一段路,才遠遠看見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背對著她而立,正眺望著遠處那一片綿延巍峨的城牆,籠罩在一層輕紗似的薄霧中,讓他明明是挺拔如松的身軀,卻分明讓人感覺到似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她的心緊緊一揪,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身後柔軟溫暖的觸感讓男人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一震,他沒有轉身,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樣頹廢的樣子,只是伸手握住環在腰間的那雙細白如瓷的小手。
「怎麼不多睡會兒?」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你不在,我怎麼睡得著?」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絲絲嗔怪。
冷嘯風轉過身來,對上她有些薄怒的小臉,解釋道:「我就是出來走走,本來打算待一會兒就回去的。」
沈傾城撅起小嘴道:「你知不知道,醒來沒看見你的時候,我心裡有多不安?」
她得理不饒人起來。
男人只得連連保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她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過身道:「走吧,回去吃早膳了,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肚子咕咕地叫,是不是我們的寶寶在抗議了?」
冷嘯風一下子連目光都柔和起來,攬著她的腰:「好,我馬上就去餵飽你們!」
說完打了個忽哨,踢踢踏踏地跑過來一匹馬,正是冷嘯風的坐騎。
他將沈傾城扶上馬背,利落地翻身上馬,雙手放開韁繩,讓馬自己緩緩地往回走。像是放開了一切束縛,愜意得很。
「九郎,我想去看一看榆通關!」沈傾城忽然心血來潮,榆通關給人一種磅礡威嚴的感覺,讓人一眼就被震撼到,光是離得遠遠的,她就深深感覺到這一點,像是前世去古跡遊歷,油然而生的一種情感。
冷嘯風微微一愣,便撥轉了馬頭,速度加快了些,並不覺得很顛簸,這是冷嘯風考慮到她肚子裡的孩子,不然恣意縱馬的感覺更加讓人快意。
馬兒在城門處停下,沈傾城往上望去,榆通關長長的城牆橫亙在眼前,將去路攔了個乾淨,兩邊大山拔地而起,陡峭險峻,好像是專門為榆通關而生,若是想要從此通過,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幾乎是不可能。
沈傾城嘖嘖稱歎:「真美!」
她眼裡的驚顫神情讓冷嘯風低聲笑出了聲:「看你的樣子,像是什麼稀罕之物一般,咱們京城可不比這個更好看?」
沈傾城不以為然道:「怎麼比?京城可沒有這麼高!」大概是由於這裡是北疆通往外邦的第一道屏障,所以修築得尤為高大堅固,夾在大山中間依然不顯得氣量狹小。
只是此時,冷嘯風還在為此煩惱,哪裡有空去欣賞它的美?
沈傾城知道他的心結,勸道:「九郎,這榆通關的確易守難攻,這件事就當是個教訓,戰爭在即,你必須盡快走出來,哪裡跌倒哪裡爬起,得盡快想法子破敵,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說完,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她的口氣,就像是一個訓導主任教訓學生一般。
冷嘯風心情好了許多,點頭道:「我已經緩過來了,剛才對著牆垣,我想了很多,那麼高的城牆,想要硬攻定是難如登天,只是我想了一早上,可一點辦法都沒有。」
沈傾城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垣,就算是隔得這麼遠,也立時感到一股強烈的威勢,目測看來,大概有十來個壯年男人那麼高吧?
想起昨日看到的慘景,心裡唏噓不已,榆通關果然名不虛傳。強攻不行,有什麼法子能勝出呢?
「好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讓你整日裡不得清寧,咱們回去吧。」冷嘯風岔開話題,讓她跟著操心,他感到很不好過。
沈傾城沒有反駁,戀戀不捨地看了眼城牆,歎道:「真想進去看一眼,裡面一定更美。
冷嘯風失笑:「好,那我可得加倍努力了!」
大漠的風光總是磅礡大氣的,如果單單以觀賞的眼光來看,沈傾城甚至有些迷戀。她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這樣的生活,此時此刻,她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土生土長在北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出神間,腰間忽然一緊,攬住她的手臂忽然收緊,冷嘯風在她耳邊道:「坐穩了!」說著便勒住了馬。
沈傾城還沒回過神來,就見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條彈繃子,手裡捏著一顆石子搭上去,「嗖」地一聲,石子就彈了出去。
天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沈傾城詫異地抬頭,就見一隻鷹飛過頭頂,撲騰著翅膀,像是受了傷,在空中叫著,不停地轉著圈,看樣子傷勢不淺。
「你好厲害!」沈傾城頂禮膜拜道。
「真可惜,要是有一把弓,也許能將它射下來!」冷嘯風搖搖頭,收起彈弓。」噗嗤——」沈傾城好笑地看著他。「你真可愛,竟然還玩這個!」
冷嘯風臉色一紅,有些訕訕地解釋:「這有什麼,前些日子出去狩獵,專門準備的。」
沈傾城揶揄地斜睨著他,用彈弓來射獵的王爺,沈傾城想,這恐怕是最奇怪的人了吧。
某人有些懊惱,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本來是想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精湛手藝,可是,弄巧成拙了!」
他的功夫一向都是頂尖的,騎射也不在話下,沈傾城怕他下不來台,忙安撫道:「你已經很厲害了,那麼遠的距離能射中,只是隔得太遠,不然它一定跑不了。」
再次抬頭望了一眼,那只雄鷹早已不知去向,她有點惋惜,這可是他們頭一回一起打獵呢。
忽然想到什麼,她眼睛一亮,轉頭看向後面,卻見冷嘯風也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兩人同時喊道:「我想到了!」
沈傾城見他一改之前的萎靡,興致勃勃的樣子,心裡一驚,他們不會想到一處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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