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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2 愛情,從來不是唾手可得 文 / 香草依依

    恨了這麼久,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突然冒出一個和我長相七分相似的女人,這已經不再是我介意不介意的問題。

    走出法院的大門,我被心底的自責折磨的近乎崩潰。

    一周內我已經打輸了三場官司,輸的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案件本身沒有贏的機率,還是我根本就沒有盡全力……

    在我律師生涯的三年裡,這是我最恥辱的記錄。

    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一個陌生男人攔住了我:「季小姐,請借一步說話。」

    我無力的抬眸,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認識我。

    「沒什麼好說的。」冷冷的越過他,心情凌亂的根本不想跟一個陌生人浪費口舌。

    「如果是林小姐,你也沒什麼好說的嗎?」他在我身後有心提示,他有把握我會停下腳步,事實上我確實停了下來。

    跟著他進了全市最有名的「紫色地帶」這裡是眾所周知明星聚集的場所,我就算再怎麼慌亂,再怎麼緊張,我也不會顯露絲毫,跟著江銘晟這些年,我早已學會了鎮定自若。

    儘管我即將要見一個我不想見又無法再忽視的人。

    陌生男人領著我走到一間廂房門口,他隔著房門對裡面的人說:「林小姐,你要見的人已經帶來了。」

    「請進。」清脆而明亮的聲音,像她的人一樣,讓人過目不忘。

    「季小姐,請。」他打開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徑直走進去,和林美琪視線相對的那一刻,心裡絕望的如同掉進了萬丈深淵。

    她優雅的站起身,烏黑的秀髮像瀑布一樣傾斜而下。

    「季來茴小姐,很高興見到你。」她伸出手,自信滿滿的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我叫林美琪。」她又補充一句,其實她不用補充,我對於這個名字也不再陌生。

    「我知道。」淺淺一笑,那些所有的緊張與不安終於被我很好的掩藏,愛情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不管我是向前或後退,都有被敵人消滅的可能,既然如此,與其後退做個懦夫,不如向前做個勇者,像對付以前那些女人一樣,保持一顆淡定又必勝的決心,所有的麻煩最後都會迎刃而解……

    每件事最後都會是好事。如果不是好事,說明還沒到最後,要這樣相信著。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對我瞭解多少?」她清澈的雙眼直視著我,唇角掛著一抹邪惡的笑。

    「你是江銘晟以前愛過的女人。」

    我只說了這一句話,看似不願多說,其實我何嘗不是只知道這麼多?

    「說對一半。」她玩轉著手裡的水晶杯,高姿態的解釋:「把『以前』兩個字去掉,就完全正確了。」

    「你是想說你一直都是江銘晟愛的女人嗎?」我不喜歡這樣模稜兩可的談話。

    她露出天使一樣的笑容,一點也不計較我這樣質問,彷彿我根本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對手。

    「不是我想說,而是事實如此。」

    湊近了一點距離,她神神秘秘的小聲問:「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嗎?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肯定我一直是他愛的女人嗎?」

    她問了很多知道嗎?無可否認,我都不知道。()儘管這樣會讓我顯得很沒有氣場。

    「我為什麼離開,你不需要知道。況且那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說了你也不一定會懂,但是——」她拉長音調:「我為什麼回來,全是你的功勞,如果沒有在伯爾尼的初次見面,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那個男人一直深愛著我,甚至在我離開的這些歲月裡,他不惜找一個替身來假裝我從來不曾離開過。」

    有時候感覺到難過並不是因為做了什麼,而是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而有的時候放聲大笑也並不是因為開心至極,而是發現根本哭不出來。

    就像此刻,心裡明明難過的無以復加,卻捂著唇使勁的笑,心痛的有多厲害就笑的有多厲害……

    「林美琪小姐,儘管我不想,可我也不得不說,你真的不是第一個找上我並且和我說這樣話的女人,我已經不知道是該把你的話當回事,還是像以前那樣不當一回事?這兩種結果你比較喜歡哪一種你告訴我,我會盡量考慮你的感受而給你想要的結果。」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早該想到,江銘晟不是簡單的男人,他愛的女人又怎會簡單?

    林美琪她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些女人,她是個強勁的對手,我連絲毫贏的把握都沒有,如果我不是長的像她,否則我在她之前認識江銘晟,一切都會不一樣,我不會比不上她的自信,我不會臉上掛著笑心裡卻滴著血,我更不會因為她輕而一舉的一句話,就感覺『我的肩膀借你靠一輩子』是它媽最坑爹的謊言。

    「如果這樣說能讓季小姐比較有尊嚴,我不會介意的。我是個模特,一別四年出現在這裡,就好比我上t台一樣,如果我出場了,不重要的角色——就該退場。」

    這話聽起來多麼盛氣凌人,我突然間很想知道,如果江銘晟今天站在這裡,面對我如此尷尬而又沒有立場的處境,他會怎麼樣?是會袖手旁觀還是會告訴我——沒有我的允可,誰都沒資格讓你退場?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將你的尊嚴輕易踩在腳下,也總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輕易的將你的心揉圓捏扁,只因為你愛他。

    「林小姐,我很遺憾我和你有相似的容貌,但我不遺憾你跑在了我前面,愛情不分先後,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樣我只你的替代品,那麼沒關係,江銘晟他讓我走我便走,讓我留我便留。」

    站起身,在這場暫時還分出不輸贏的戰役裡,我只想保留最後的尊嚴全身而退。

    拉門的一瞬間,林美琪在身後用至始至終一路淡定到底的語氣提醒我:「不要輕易相信愛,愛就是賦予某人摧毀你的力量,你卻堅信他不會傷害你。

    出了「紫色地帶」陽光一如即往的灑在身上,我不顧一切的撥打江銘晟的電話,只因為我需要向他求證一件事——

    「來茴,有事嗎?」

    聽了林美琪那麼多字字如冰的話後,突然間聽到江銘晟溫潤的聲音,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彷彿在給他打這個電話前,所以的一切不過是場夢魘而已。

    「我有句話想問你……」哪怕是夢,我依然想知道一個答案。

    「什麼話?」

    「幾天前的晚上我問你有沒有愛過別人,你說愛過,並且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那麼——」有些無措的停頓了一下,整個人無力的蹲了下來,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無力的蹲下來……「那麼,如果她回來你會怎樣?」

    電話裡傳來了長時間的沉默,在我快要絕望的掛電話前,他說話了,然而,卻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來茴為什麼要突然問這件事?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沒有再提的必要,我現在對你不好嗎?」

    「你現在對我很好,可是我現在想求證的不是你對我好不好,我想知道的,只是如果她回來了怎麼辦?」不死心的再次質問……江銘晟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真的就這麼難嗎?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問這些?」他還是沒有回答我,只是一味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問。

    「因為你愛的女人回了。」我為什麼會這樣問,答案就是這麼簡單。

    你想知道我問的理由,我現在已經告訴了你,接下來我倒想看看,你愛的女人回來了,你置我於何方……!

    果斷的掛了電話,果斷的扣掉電板,果斷的踏上了不知名的汽車,果斷的跟著車去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現在不想吵架,我現在更不想說話。我生氣的時候或者是不出聲,或者是玩消失。或者是有一句沒一句回答,或者是乾脆關機扣電板,如果江銘晟不找我,我不會主動找他,我不找他不代表我不在乎。可是,如果他不來找我,我只會確定,他果然不愛我。

    車子漸漸遠離了市區,晚霞在天邊映出嫩桔色的光暈,我根本不知道這輛車的終點在哪裡,一如我的感情我的人生。

    「鳳凰村到了,要下車的趕緊下勒。」

    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扯著喉嚨對著車廂裡的乘客喊道,她黝黑的臉上掛著細密的汗珠,腰間斜挎著鼓鼓的挎包。

    車子停在了一棵柳樹旁,陸陸續續的乘客或空手,或拎著物品下了車,車門關上,少了一半的乘客的車廂,終於少了些讓人窒息的悶熱,絲絲涼風從半敞的車窗裡流動而過。

    「柳家灣到了,有沒有人要下車的?」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個站點,原本車廂裡所剩不多的乘客轉眼間又少了三分之二。

    汽車再次發動,中年婦女來到我的身旁,彪悍的問我:「妹子,到哪下的?」

    我這才驚覺,從車頭到車尾,除我以外,不超過五個人。

    「終點站。」我沒有明確要去的地方,除非這輛車不再前行,否則我可以一直坐下去,哪怕天涯海角,走到哪是哪……

    終點站很快也到了,我再也沒有理由留在車裡,最後一個下了車,盯著已經墨黑的天空,面對著週遭一片陌生的環境,我突然有種絕望,深入心底的絕望。

    這麼偏僻的地方,江銘晟有心想找我,又怎麼能找的到我?我既然盼著他找我,我又為什麼要跑到這麼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

    我很矛盾不是嗎?一心想逃離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靜靜的療傷,靜靜的哭泣,潛意識裡又擔心我心裡的那個人,他會不會找我,會不會找不到我……

    終於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家小旅館,說是旅館其實更像是農家小院,旅館的老闆娘領著我進了一間客房,簡單的佈置比起露宿荒野倒也可以湊合。

    我打開房間唯一的透氣窗,對面住著一戶人家,屋裡籠罩著暖黃色的燈光,偶爾可以聽到幾聲嬰兒嗷嗷待哺的哭泣聲。

    將手裡的包一扔,我疲憊的躺在了床上,一閉上雙眼,滿腦子全是江銘晟的影子,無數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呀晃,晃的我心煩,晃的我意亂。

    兜裡裝著沒有電板的手機,手機就在我另一個兜裡,裝上電板不過是一分鐘的事,然而看似簡單的一分鐘,卻是關係到我一生的事。

    我必須要牢牢記住,如果一個男人不找你,那說明他不愛你,如果他不愛你,你為什麼還要再回去?

    「砰……」對面傳來一聲巨響,驚得我猛然拉回了思緒。

    「你這個沒用的女人,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當初要不是我媽喜歡你,我閉著眼睛也能找個比你好八倍的!」

    窗外傳來男人謾罵的聲音,我坐正了身體,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那你現在去找啊,你有本事你去找啊,找到好的我馬上就走,我絕不妨礙你們!」

    砰……啪……又是一陣摔東西的辟里啪啦聲,這次哭的不止是女人,連熟睡的嬰兒也發出了驚嚇的哭聲。

    男人謾罵聲,女人和嬰兒的哭聲,夾雜著摔東西的響聲,窗外熱鬧的像是一齣戲,瞧瞧,這就是中國式的家庭。

    「你現在就滾,給老子滾的遠遠的,永遠也別再讓老子看到你!不知羞恥的賤貨!」如此傷情的話男人也說的出口,可見這個男人有多麼的低俗。

    女人終於忍無可忍的衝了出去,我已經走到了窗邊,清楚的看到了這個女人其實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齡,卻這麼早就掉進了婚姻的墳墓。

    爭吵聲早已驚動了左鄰右舍,女人哭著跑出來的時候一位大媽攔住了她,死死抓住她的手說:「這麼黑燈瞎火的你要去哪,哪有夫妻不吵架的,趕緊回屋去!」

    「我不回去!他罵我滾我就滾,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她哭的聲嘶力竭,我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也許我痛只是因為,我們都是女人。

    「那你孩子要不要了?你女兒也不要了嗎?小丫頭怎麼辦……」大媽用所有女人都會顧慮的理由直戳她的軟肋。

    女人哭倒在地,哭的心彷彿碎成了一瓣一瓣,她絕望而又淒厲的吶喊:「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走,我只要離開這裡……」

    我什麼都不要了——這句話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到底是什麼樣的失望和絕望,能讓一個做母親的女人,說出什麼也不要的話?

    關上窗戶,外面的喧囂與我無關。

    心情本就低落,如今被這對爭吵的夫妻一攪和,愈發的難過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爭吵的過錯出在誰身上,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一個讓女人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一個讓女人絕望的男人連男人都算不上。

    這一夜,我失眠了,這一夜,我第一次靠安眠藥麻痺了自己。

    安眠藥的藥性很好,我睡的很沉,清晨窗外依稀走過的路人將我從沉睡中驚醒,看看時間,已經上午九點。

    咚咚……房門被敲響了,我理了理凌亂的卷髮,邁步走了過去。

    「請問你是姓季嗎?」旅館的老闆娘探頭詢問。

    我點點頭,然後問:「有事嗎?」

    「剛才來了五六個男人,問我們這裡有沒有住一位姓季的小姐。」

    我的心咯登一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江銘晟派人來找我了嗎?

    「他們人呢?」我急切的詢問。

    「已經到前面去問了,因為我不知道這些人的來路,所以我什麼都沒敢說。」

    我折回房間拿出錢包,掏出二百元遞給她,然後交代:「麻煩你去追上那些人,就說他們要找的人就住在你家裡。」

    老闆娘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看在手裡鈔票的份上,倒也是乾脆的應下了。

    她帶回那些人的時候,我已經洗梳完畢。

    「季小姐,江先生讓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把你帶回去。」領頭的男人畢恭畢敬的向我傳遞江銘晟的指令。

    不知為什麼,看到他讓我想起了嚴無常,在很久很久以前,每次我玩消失的時候,每次找我的人都是他,也是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的傳達江銘晟的命令,同樣的處境卻不再是同樣的面孔,或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物似人非。

    「我不回去。」簡單而又肯定的四個字,明知會讓他們為難,我卻還是用事不關已的態度說出來,只因為他們都不是我要等的人。

    「季小姐,這樣我們很難做。」

    我背過身,再一次肯定的強調:「你們難做是你們的事,我要堅持的是我自己的原則。」

    說完我便疾步向外走,如果我等不到我要等的人,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等的時候,我會乖乖的死心。

    當我在綿綿細雨的雙溝橋上見到江銘晟的時候,已經是我玩消失的第二個黃昏。

    我站在橋頭,他站在橋尾,像牛郎來見織女一樣,我等的彷彿天上一日,人間十年那麼漫長。

    細雨中我立在原地不動,他向我慢慢走來,熟悉的身影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想要的不多,我想的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為什麼跑到這?」他出聲質問,沒有過多的苛責。

    「體驗生活。」心裡有正確的答案,我卻故意說錯。

    江銘晟環顧四周,雙手撫住我的肩膀,極其隱忍的問:「來茴,你需要到這種地方來體驗生活嗎?你的生活中還有什麼是沒有經過的?」

    小雨雖不大,卻還是濕了兩個的身。

    「沒經過的多了。」我淡淡的望著他,苦笑道:「就在昨晚,我還從一對爭吵的夫妻身上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

    江銘晟黝黑而凌厲的雙眼緊緊盯著我,哪怕我說出一句若有所指的話,我所有的偽裝都會不攻自破。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必須要有相互愛慕的前提。我不希望很多年以後,會聽到一句:若不是我媽喜歡你,我才不會和你在一起。又否則是另一句……」

    話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需要醞釀一定的勇氣。

    「又否則怎樣?」江銘晟第一次用迫切的語氣想知道一個答案。

    「否則是另一句……因為我長的像誰。」

    雨停了,風又起,無情的風吹起我額前的幾縷髮絲,擋住了我的視線。江銘晟用手指替我理到耳後,這個動作是那樣熟悉,彷彿四年前林默提出分手的那一次,也是做完這個動作後,林默跟我說:「來茴,我們分手吧,我不再愛你。」

    莫名的,我心裡緊張萬分。莫名的,我怕他會說出和林默同樣的話語。莫名的,我就突然明白了,愛情,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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