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20後悔 文 / 北葦
天漸漸的暗下來，繁華的都市，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漫無目的地在華燈初上的潮濕天空下遊走，擦過高樓霓虹，滑離茫茫車流駛上不知名的路，當意識到越走越幽靜，車道漸闊而兩旁林木漸蔥鬱時，江離雯才發現自己到了片場。
其實，她不相信愛情。
尤其是再見證過父親的背叛之後。
她一直以為自己過了這麼多年，什麼都已經想得開，什麼都已經放得下。
再不會輕易相信什麼，也不會被任何事物所擊倒。
怎麼還會這麼天真，輕易就被那個男人所迷惑，跌進去，認真的掏出了自己的心。
她看到撫養權的證明時，連呼吸都在發抖。
在上大專的時候人人說她性子冷。
誰都以為她冷淡的什麼都不放在心裡，從裡到外都裹著一層堅硬的殼，無法被傷害，也從不會受傷害。
可除了強硬的自尊心之外，她還有什麼呢。
絕對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虛弱的姿態來，這是她高三的時候告訴自己的。
所以，江離雯，你要加油！
「嗨，雯雯，你來了。」薇薇安走過來，忽地皺了下柳眉：「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江離雯啊了一聲：「沒事，昨天睡的有點不好。」
「雯雯。」薇薇安伸手拽住她：「我是演員，別在演員面前演戲。」
江離雯後背僵了下，語氣淡淡：「昨天晚上……我在夜樊離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份合同，他想把天天和晨晨要過去……」
「雯雯。」薇薇安看著她，像是藏著話，最後她咬了下牙：「其實很早以前我就認識夜少，是通過林敬軒認識的，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我只是個大學生，根本什麼都不懂。」
江離雯略看著她：「你和林敬軒，你們兩個是不是？」
「我們睡過。」薇薇安笑了一下，她似乎是想要找煙，摸了摸口袋，黑色的短髮偏了一下，帶著三分酷意：「一夜情而已，不過大概是看我不順眼吧，他和夜少打過一個賭，那會兒夜少遇到了一個女人，把他當成了牛郎，我也是偶爾聽到的他們的對話。夜少說，對付不聽話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喜歡上你，然後再甩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而林敬軒則是笑的一臉的邪氣，你知道他們賭什麼嗎？賭的就是我和你誰會犯傻愛上他們。」
江離雯安只覺腦袋一陣暈旋，她用雙手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
「對，因為我不確定那個賭約裡的女人是誰。」薇薇安伸手攔住她，雙眸微暗：「自從我知道你當我過夜少的秘書之後，我才確認了你的身份，可是看你那麼幸福，我又不忍心說。雯雯，當一個男人真心愛上一個女人，絕對不會像他們這些公子那樣，游刃有餘。他們只是在泡女人，僅僅只是泡而已！我不清楚夜少是不是，所以這點你要自己考慮。雯雯，你知道嗎，我特希望你能幸福。因為我也沒有爸爸，我知道沒有爸爸的苦。」
江離雯把頭放在她肩上，在黑暗中勉力撐開眼皮，然後開始發出無聲的哭泣，眼淚一滴一滴的濺在手背上，慢慢的潤開。
原來，她只不過是他泡過的女人之一。
所以，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會和其他女人出現在酒店裡。
江離雯攥了攥兩隻手，等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們兩個人的面前是筆直的深灰色的西褲，略微帶著陽光的聲音響起來：「怎麼每一次都讓我看到你狼狽的樣子，在英國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雯雯，其實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想給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然後我們一起墜入愛河，嗯，這個創意不錯。」
是凌汜，本來他作為電影投資商之一，奉外公的命令查看一下片場，也就是走個過場。
說真的，他不想來。
他不想看到江離雯，或者是說不想看到江離雯和表哥親熱的樣子。
有些東西，竟然說出來，只會增加那個人的煩惱。
那就索性不說。
有些人，看到了，心裡會覺得放不下。
那就塑性不去看。
但，凌汜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江離雯和薇薇安這樣的對話。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憤怒！
而後是心疼，止不住的心疼。
凌汜在想，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好好保護這個人，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像現在這樣哭。
「好了，哭夠了，就起來。」他伸手拉過江離雯的手，嘴角帶著壞壞的笑：「哥帶你去放鬆一下。」
薇薇安擔心的看著他們，凌汜沒有轉頭，只給了她一個放心的手勢。
本來按照凌汜的性格，他口中的放鬆場所肯定是那些酒吧迪廳，畢竟凌家少爺是圈子裡出了名氣的愛玩。
可讓江離雯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帶她來海洋館。
這個時候，海洋館裡根本沒有什麼人。
江離雯懷疑，如果不是凌汜的身份特殊，是不是工作人員都不會放他進來。
凌汜深深的鄙視了她這種想法：「海洋館到了夜裡才好玩，只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罷了。」
是麼？江離雯笑了一下，有些恍惚，她實在提不起玩的興致來。
「雯雯，你這是什麼樣子，搞的好像是本少爺要猥褻你一樣。」凌汜曲指，在她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江離雯被他的用詞雷到了，這樣的人都能寫小說，什麼世道！
「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寶貝兒。」凌汜把人拽著，大步的往前走。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海底隧道，週遭都是透明的玻璃，起初是暗的，等到走進去之後，江離雯深深的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住了，數不清的水母向上游著，來回變換著形狀，身體發著光，有的是紅色，有的是綠色，有的是橙色，五彩繽紛。
兩個人，就像是掉進了萬花筒裡一樣，站在空蕩的隧道裡，感受著非同尋常的美景。
凌汜眨了下左眼，鑽石的耳釘閃過一道光芒：「還沒完，等著，還有驚喜。」
聽他這麼說，江離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視線跟著水母來回遊蕩，就在她看的入神的時候，突然一條鯊魚游了過來，隔著厚厚的玻璃，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江離雯心裡咯登了一下：「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哎，你說說你這個女人，一般女孩子應該啊的一聲尖叫起來，然後撲進本少爺的懷裡才對，你別總是亂改劇情，好麼！」凌汜說的理直氣壯。
江離雯嘴角微微的抽了抽：「劍大你是寫玄幻的，不是寫言情的，到底是用這一招哄過多少妹子。」
「就你一個，還沒上道。」凌汜說的似真似假，嘴角是吊兒郎當的笑，他就坐在地板上，修長的腿半曲著，一手隨意的打在膝蓋上，一派公子哥的摸樣。
江離雯楞了一下，而後微笑了起來，看了看手錶：「該回去了。」
凌汜知道，她這樣明顯是在拒絕，微微向上昂了下頭：「雯雯，我不可以麼？」
「凌汜。」江離雯站在那，覺得說話有些困難。
「好了，你不用說了。」凌汜笑了起來，痞子一樣的灑脫：「哈哈，你剛剛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
江離雯鬆了一口氣，笑說：「哪能啊，大神後面無數妹子追捧著，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就別躲我了，過來。」凌汜拍了拍身側的空地：「在這個角度看的話，特別美。」
既然他都那麼說了，江離雯再不過去，兩個人只會尷尬，倒不如就當成是一個笑話，對彼此都好。
按著裙子坐下，微微昂頭，就連頭頂都是透明的玻璃，能清楚的看到海水裡的各種生物，除了水母，還有各式各樣的魚類以及珊瑚，色澤很漂亮，發著淡淡的光。
看到這些，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
似乎很神奇，大自然就是有這種治癒人心的能量。
除了心臟會偶爾的疼一下。
大抵上也就那樣了。
江離雯安靜的看著海洋生物們，輕輕的笑著，沒什麼大不了。
凌汜微微的側著眸，眼底醞著太多的情緒，有時候就像是歌詞唱的那樣。
我說了太多的謊，你都相信。
唯獨我愛你，你卻老不信。
不管怎麼樣，如果他不能給你幸福的話，就由我來給你！
兩個人就那樣坐著，彼此都沒有說話，凌汜不知道江離雯在想什麼，等到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她站了起來。
凌汜沒有再留她，只揚唇笑著，帥氣的轉身手上的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江離雯沒有拒絕，這個點坐車已經很不方便了，手機沒有電，也不能叫出租車。
這一次，她沒有走，而是回了別墅。
走進房子的時候，夜樊離已經回來了，他坐在沙發上，手指夾著一根細長的香煙，茶几上的煙灰缸已經滿了。
他的聲音很冷，是質問的語氣：「剛才的車子是凌汜的。」
「嗯。」江離雯在他的對面坐下，語氣很平：「我想搬出去。」
夜樊離的眸猛地縮了一下：「你說什麼？」
「夜樊離，其實如果你想要晨晨和天天跟你姓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費那麼多的心思，也不用弄一張撫養權的合同。」江離雯閉了下眼睛：「你為什麼不肯直接說呢？」
夜樊離夾著香煙的手指僵住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合同？昨天？」
「嗯，是不是如果我沒看到你就打算一直瞞下去？」江離雯笑著，帶著自嘲：「瞞到什麼時候呢？直到拿到晨晨和天天的撫養權為止？然後呢，你想怎麼做，把我甩了？」
夜樊離的濃眉皺了起來，伸出手去想要把她拉住。
江離雯避開他，眼睛有些紅：「那個賭局，我知道了，對付不聽話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喜歡上你，然後再甩掉。這句話，還真是說的對極了。」
夜樊離的眸終於有了變化，他沒想到她居然會知道賭局的事，雙眸猛地抬起來。
江離雯看著他，繼續說著：「夜樊離，就像林少說的那樣，你時候換個人玩了。」
說著，她站起來，朝著他揮了揮手。
這原本不是他想看到的結局麼？
讓她也嘗一嘗失去的滋味。
可是看著那張臉就毫不猶豫的轉了過去，彷彿夜樊離這個人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好像隨便的揮揮手，所有曾經有過的關係，一刀兩斷。
她怎麼能用這樣理所當然的態度，毫不猶豫的就切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對著江離雯的背影，夜樊離只覺得如墜冰窖般渾身發寒。
他衝上去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江離雯被他扯住了手臂，並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其實你沒有錯，只是我玩不起，是我不該惹上你。」
那句話說得很輕，卻是一字一字的紮在了夜樊離的心尖上。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錯了。
但很顯然江離雯已經不給他機會了。
她正在收拾東西，皮箱都已經打好了，他徒勞的伸出手指，卻在再次碰觸到江離雯時，被她閃身避開了。
這次她沒有一聲不響的走，而是當著他的面毫不猶豫的轉過了身，大步離開，外面還停著凌汜的那輛車。
一向優雅的夜樊離眼睛泛著紅，他猛地一下掀了茶几，茶几上的東西滾的到處都是，辟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就像她說的，她沒有帶走兩個小傢伙，他是孩子的父親，她是孩子的母親。
只不過，他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種失去掌控感的悶疼，讓夜樊離的眸漸漸的沉了下來，雙腳踩在玻璃上，胃糾在了一起，就一直那麼坐著，面無表情地坐著，直到天明，然後回到臥室打開衣櫥，以前放在裡面的裙子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又回到書房裡，突然一腳把書桌都踢的直晃，一連踹了好幾腳，等書房被折騰得一片狼藉，夜樊離慢慢控制住失控的情緒，他理了理頭髮，換好西裝，把合同拿出來，上了車。
上班還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胃很不舒服。
要是雯雯在的話，肯定會拿掉他的手上的咖啡，逼著他喝熱水吧。
不知道她現在在哪。
應該和凌汜在一起。
想到這，夜樊離拿著鋼筆的手緊了緊。
會議室的其他人看了，跟著抹了一把冷汗。
他們是完全猜不透boss的心思。
前段時間那叫一個如沐春風，就連策劃部的企劃案出了問題，夜總都沒有說什麼，只讓他們下次努力，說什麼失敗能成功之母。
這一次。
「重做！」
冰冷而殘忍的兩個字，既直接又簡單的說明了，此刻boss的心情有點不太好！
眾人連續吞了吞口水，筆記本上交流著：「老大怎麼了？」
小a掃了一眼，弱弱的打字：「不知道，是不是痔瘡了。」
k直接在筆記本上回了一個無語的表情。
安魂摸了摸下巴：「憑借我縱橫花海這麼多年來看，十有**是失戀了。」
k面無表情：「老大什麼時候戀過。」
安魂：「就前兩天啊，連開會的時候都不忘記拿著手機來看，只要短信聲一響，他就會笑。」
小a：「我當時還以為是我眼瞎看錯了，原來是真的！！！」
小a敲鍵盤敲的太激動了，一不小心敲什麼，嘴裡就喊出了什麼。
會議室裡徹底安靜了下來，各部門的經理們都朝著技術部看了過來。
夜樊離的臉更是冷的如同臘月裡的寒霜，冰的小a打了個哆嗦。
全體技術部的人留下來加班成了必然。
散會之後，夜樊離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手旁是一直沒有亮起來的手機。
他在想要怎麼和雯雯說。
沒錯，他一開始的時候確實只是覺得她有趣。
後來，他生氣她拿著自己不當回事，總是和別人糾糾纏纏，一遇到什麼事想走就走。
他甚至想過，用電視劇的合同牢牢的綁住她。
然後再讓她沒有劇本可以寫，這樣她就永遠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但是他也只是想過，因為他知道那對她來說很重要。
那個該死的賭局！
夜樊離低咒了一聲，伸手按住自己的胃，又開始疼了，一次比一次厲害。
額頭上溢出了薄汗，身體似乎有些發冷，只覺得渾身有些發燙。
就連筆記本本上字，也漸漸的模糊了起來。
喝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空調，後遺症全都出來了。
夜樊離乾脆拿著手機進了休息室，側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像是記憶錯亂了。
夜樊離笑著拿過電話，開始編輯短信：「我胃疼，不過去接你了，你過來找我。」後面帶著一個委屈的表情符號，然後按下了發送按鈕。
燒的糊里糊塗的他，都不記得江離雯搬出去了，還以為時間停留在那些甜蜜的日子裡。
短信發出去很久，那邊也沒有回復。
夜樊離皺了皺濃眉，又開始編輯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