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紙紮人 文 / 大大洋洋
夢到胡翠花太奶的第二天我就病了，早上難受的躺在炕上起不來，還有點想吐。
奶奶是醫院退休的大夫，在看病方面懂得點。她摸著我的額頭問我哪難受，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胡翠花太奶是東北鼎鼎有名的保家仙，她的孫女自然也不是凡物，我怎麼敢告訴奶奶是我捉弄小保家仙惹的禍。
保家仙雖然是妖物，但我們信奉保家仙的從來不敢褻瀆保家仙，我們只當她們是神仙。奶奶家就供著胡翠花太奶的牌位，若是讓奶奶知道了我捉弄小保家仙，我奶奶就算對我再好也得給我兩撇子。
「你倒是說啊。」我奶奶著急的看著我。
「我…」我剛想說什麼，我突然有種嘔吐的衝動。我不想吐在炕上，趕緊強忍著難受從炕上爬起來。
我才跑到屋外，我就哇的一下吐了出來。喝的水，吃下的東西，基本全被我吐了出來。吐完之後我又覺得肚子痛的要死，我趕緊跑進茅樓上廁所。聞著茅樓裡難聞的氣味，我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上吐下瀉，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這麼狼狽。
吐完拉完，我有種奄奄一息的感覺。提褲子的時候都勉強，重新回到炕上的時候已經虛脫無力了。
「你這孩子，該不會衝到什麼了吧？」我奶奶見多識廣，一下就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哎….」我看小狐狸的事瞞不住，趕緊跟奶奶老實交代了。我也很自責，如果那隻小狐狸因為我沒躲過天劫死掉，我還真成了罪人了。
「那隻小狐仙死了嗎？」奶奶聽我說完後大驚失色，趕緊問我。
「沒死吧？…」我悻悻的對奶奶說。我懷疑是死了，要不胡太奶也不可能來找我索命。
「你這傻孩子！」奶奶瞪了我一眼，趕緊朝下屋走去。下屋裡供著胡翠花太奶的牌位，估計奶奶是去給我求情去了。
保家仙雖然受人香火與神仙差不多，但它們平時卻依然保持著原形。我們這邊黃皮子和狐狸很多，走在田野中經常會看到一兩隻黃皮子或狐狸在田埂上奔跑。狐狸還好一點，黃皮子卻喜歡咬人，有時候在林間大道好端端的走路呢，突然就撲出來一隻黃皮子追著人咬。
在那麼多黃皮子和狐狸當中，我們分不出到底哪個是保家仙，哪個是動物。保家仙要生活，我們也要生活。生活中小孩子不懂事打保家仙玩，或大人無意中將保家仙當成動物打傷的事很多。保家仙會法術，尤其擅長治病和使人染病。得罪了保家仙的人，一般都跟我一樣上吐下瀉，偶爾發燒。
因此，大家得罪保家仙後一般都去自家的保家仙牌位處找保家仙求情，然後許願給多少隻雞，給多少好處。如果香火燃燒正常，就說明保家仙已經原諒你了。只要保家仙原諒你，那麼你的病也就基本好了。病好了之後，按照許願說的給保家仙上供就可以。如果家裡沒有保家仙可以去找看仙的，看仙的求情反而更靈驗一點。
我在屋子裡隱隱約約聽到奶奶在下屋念叨，我覺得脖子有點癢，我對著鏡子看差點沒給我嚇尿了。我的脖子上，竟然有十個淺淺的指痕印。
「洋啊，你在家等我，我去高家店給你找人。」我奶奶突然走回屋子，她的神情看起來很慌張。
「怎麼了？」我問奶奶。高家店有一個會看仙的，但是高家店離我們這很遠。如果奶奶去高家店的話，恐怕得下午才能回來。奶奶不惜跑到那麼遠去給我請人，應該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好好呆著，飯給你做好了，你餓了就去鍋裡拿，奶奶下午就回來。」我奶奶急忙往襪子裡塞錢，然後往外走。
「奶奶，到底怎麼了？」我急了。
「三根香全斷了！」奶奶跺了一下腳，然後慌張的向外面走去。
三根香全斷，餓鬼臨門，家敗人亡之象也。大凶！
我呆呆的聽著大門關上的聲音，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那隻小狐狸，怕是真的死了。如果那小狐狸沒死的話，胡翠花太奶也不可能這麼恨我。相比於黃大仙，胡大仙要更好說話一點。可是如今連胡大仙都這麼恨我，我想我是真完犢子了。
大凶之兆，我為那隻小狐狸感到惋惜。那小狐狸很可愛，胡太奶讓我為她賠上一條性命也不虧。只是，讓我家敗人亡，懲罰的未免太大了吧？
想到這，我強忍著痛苦從炕上爬了起來。我起來後，找出三支香走進了下屋。下屋有些暗，有股淡淡的發霉的味道。屋子主位高高擺著兩個由紅紙貼著的牌位，黃天霸太爺，胡翠花太奶。
我皺著眉頭看著胡翠花太奶的牌位，然後將三支香點燃。
「胡奶奶，我知道小狐狸….我知道小狐仙的死跟我有關，但我不是故意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你要懲罰的話，請你只罰我一個人好了。」我說著，恭恭敬敬的將三支香插進香爐中。
學道這些年很累，我真的累了。生無可戀，死無遺憾。就算讓我賠命給小狐狸，我也無所謂。胡翠花太奶法力高強，她想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我根本沒能力跟她對抗。
下屋裡沒有風，但香爐裡的風卻燒的很快。燒著燒著，三根香突然啪的一聲斷了。香灰全都斷在香爐外面，胡太奶根本不原諒我。
我看著斷掉的香火，不禁有些垂頭喪氣。胡太奶是仙，我竟然天真到去跟一個仙講理，我真傻。
我回屋子的時候院子裡的大黑巴巴的看著我，它還沒吃飯，應該餓壞了吧。我費力的從鍋裡拿出吃的，全拿到院子裡喂大黑去了。大黑吃東西的時候很老實，我摸著它黝黑油亮的腦袋有種淒涼的感覺。
人之將死，心裡應該都是這種感覺吧。師父只收我當一天徒弟便撒手西去，我還沒有學會道術就要死了。哎…….
閻王讓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我回到屋子裡重新躺在炕上，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修道這條路，實在太難了，讓我解脫也好。降妖除魔，什麼是妖，什麼是魔？
迷迷糊糊間，有一個年輕女子走進屋裡。年輕女子對我說，「胡太奶有請。」
「哦。」我點點頭，從炕上爬了起來。爬起時，我突然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我穿好鞋子跟著四個女子一直走，一直走到村外面的一處大房子門口。大房子蓋得很闊氣，大門兩邊有兩座石獅子，大門上還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這麼闊氣的房子，我從來沒在村子裡見過。
不對勁，這是什麼地方？我心神堅定，同時覺醒。這房子我從來沒見過，很明顯這是假的。可是這房子看著是那麼的真實，古老的青磚牆上劃著歲月的痕跡，這房子看著像蓋了很久一樣。
這是，狐狸窩？因為修道，我的心志比一般人要堅強。
「胡太奶有請。」年輕女子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她的臉很蒼白，蒼白的像紙紮人一般。不對，她就是一個紙紮人。她的面目表情很僵硬，她臉上的紅潤也像染料一般。
「……」我看著面前的紙紮人，不敢往院子裡走。我怕我一走進院子，院子就化作一張巨口將我吞掉。
「胡太奶有請！」紙紮人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將我往院子裡拽。
她的力氣很大，我感覺我的胳膊都快被她拽斷了。
「去你嗎的！」我不是傻比，我怎麼可能任由她抓著我進去受死。我一拳砸向了她的臉，她的臉瞬間被我砸的凹下去半邊。
「胡太奶有請。」紙紮人不理我，仍然用力拉我的胳膊。同時，院子裡又衝出好幾個跟她一樣的紙紮人，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
「咯~！！！」正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聲雞叫。同時我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歡呼的聲音，「大小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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