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6 救人 文 / 九月
淨手,呼吸,調整心態。
夏初一閉著眼睛冥神了一會兒,這才緩緩抬起眼瞼,走到了臨時搭起的床榻旁邊。
那裡,白帆亦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具紫黑的軀殼,看不出一絲生命氣息的跡象。
她拿出針包,抽出三根銀色毫針來,扎進他的穴道,細緻地捻轉,等拔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有了些微弱的呼吸。
從旁邊的盤子裡拿了薑片給白帆亦含在嘴裡,她將人翻了過來,直接用剪刀絞了他的衣裳。
那白色衣衫早已經被化成一道道的口子,上面沾染著紫黑的血跡,看起來斑斑點點,髒亂不堪。
這等的模樣,再不復最初見到這個男子時候,那乾乾淨淨的樣子。
她面色嚴肅,將那衣衫剝下,露出那傷口縱橫的後背來。
那麼大的一片皮膚,竟沒有一處好肉,到處翻捲出來,泛著紫黑的色彩,觸目驚心。
她用棉紗清理了一下血漬,用勁大一點的時候,明顯地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可是那般的疼,人卻仍舊沒有醒過來。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白帆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飛雲十二針,我只練到第五針,如今第一次在你身上用這第十二針,成,你活命;不成,我盡力了。」
說著,取過火來,將針消了毒。她目光極厲,手法極快,不復剛才的那般柔和,而是迅猛地疾風驟雨!
這飛雲十二針連續起來,一針不能斷,在跟瀧越說能救的那霎那,她其實就已經在賭了。
針刺入皮膚,那周圍的黑氣像是被吸引一般,紛紛地朝著銀針處聚集。那般激烈的氣息動盪,在那皮膚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感慨道:「好嫩的皮膚!」
咳咳,集中精力,不要分神!
話說,瀧越那身子才叫好皮膚,摸上去的質地就跟那種上好的暖玉似的……
咳咳,手底下還有人命呢,不要開小差!
下針如行雲流水,幾個大穴被她以針封住,那些傷口上泛起的黑色,都開始逐漸地往那周圍的銀針底下開始聚攏。
那露出原本面目的傷口泛著白,無一絲血色,就好像是白水煮熟的雞肉,密密麻麻地佈滿後背,讓人看著就有作嘔的衝動。
夏初一微皺了下眉,倒是沒被這些場景嚇退。伸手拿過金瘡藥,她一個一個地,給他的傷口上了藥粉。
上得差不多了,她這才將注意力回到那些銀針上面。
這飛雲十二針和前面的不同,下針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拔針。
如今這每根銀針上面上都附有那黑色的劇毒物質,她若是拔不好,那些聚集的毒素便不會被帶起,反倒是又迅速地在體內衝撞開,並且和其他銀針的黑氣產生連鎖反應。
最後解毒不成,反倒是會加快了人的死亡速度。
這飛雲十二針極耗靈力,曾經施以五針的時候,就差點讓她虛弱得虛脫。如今若是沒有在時間囊裡增加的靈力撐著,她只怕都堅持不到把針扎完。
手中靈力蘊集於掌,她一手護住白帆亦的心脈,一手慢慢地落在那纖細的毫針上面。
銀針尾部微微地抖動,她手起手落,拔針而起,一股黑色氣息從那細小的銀針孔之中,迅猛地被帶了起來,瞬間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旁邊早已經點好的藥物熏香,和那些毒素交織在一起,將最後的殘留物也一併中和乾淨。
她長呼出一口氣,就在這片刻的時間裡,她額上已經冒出了一頭冷汗。
腹中突地一陣絞痛,她皺眉捂著肚子,伸手揉了揉:「寶寶,你老娘我在幹正事,你這會兒不要調皮。」
四個月大的孩子,雖然因為她身材瘦小不太顯形,可是也開始胎動起來了。
只是在這會兒胎動,太不是時候。
她揉了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緩解,可是看著那些銀針尾微微顫抖,聚集的黑氣似乎又要散開,她一下子就急了。
「寶寶,你老娘我可管不了你了!」
她拿起旁邊的繃帶將肚子一綁,減輕點疼,同時沉了部分靈力下去護住肚子,另一部分靈力全部凝與手上,繼續拔第二根銀針。
臨時搭建的帳篷外,瀧越站在門口,看著門簾上晃動的人影,眸光幽暗,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那個小人兒在裡面忙來忙去,卻不讓一人幫忙,怕擾亂思緒,分了心。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在這裡,一顆心卻全部地朝她飛了去。
夜晚來得那般的快,黑暗悄悄地將世間的一切覆蓋,白天那麼明朗的天色,到了晚上,卻連一絲星光也無。
夏初一在帳篷裡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在外站著,眸色也越來越深。
白天消散的黑色薄霧,悄然無聲地飄蕩在了他的周圍,慢慢地開始侵蝕那一圈純白的光暈。
花月萱已經被人給送入了無間獄,在那裡她將會得到她最不想要的餘生。
那些中了花月萱花毒的人,這會兒也在夏初一開的方子調理下,解了毒,開始休養生息。
六大隱族被顛覆,雲家正式崛起,司空琰如今也不過是廢人……
所有人都有了他們該有的結局,唯有他心裡最擔憂最念著的人,此刻卻在這小小的帳篷裡,呆了好幾個時辰,不知結果如何。
他不敢去打擾她分毫,飛雲十二針是極為精妙的手法,稍稍偏差一分,結果天壤之別。
而且施針的時候必須輔以靈力,如果被外界打斷,施針人的氣息極有可能會被打亂,走火入魔。
可是讓他這樣看著,就這麼看著,簡直就是比凌遲更痛苦的折磨。
「小東西……」
他沒有注意那越來越緊皺的眉頭,那四溢開的、越發暴虐冰冷的氣息,他心裡想著那個嬌俏的古靈精怪的女子,好像快著了魔。
「瀧越大人!瀧越!」十五跳到他的身上,伸出尾巴去撩撥他的鼻子,「你可不能犯糊塗!」
瀧越今日為了迅速地結束那一切,再一次動用那禁忌的黑暗的力量。雖然最後穩住了,並且用光明的力量將那力量給壓制住了,可也是暫時性的。
靈虛上君說過無數次,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這一念只差,最後卻會造成天壤之別的結果。
瀧越緊張著臭女人,關心則亂。而心智一亂,那本就不穩定的力量,便極為容易地衝破而出。
靈虛上君對瀧越大人是何等的看重,可是因為他入了魔道,所以到最後還是毫不留情地對他施以了懲戒。
瀧越眼中的暗黑消褪了一些,轉過頭看了十五一眼,眸光深邃無比:「十五,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