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5 錯的,是人心 文 / 九月
思緒幾個婉轉,像是想通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想通。ww.vm)
夏初一站在那裡動也沒動,瞇著眼看著橙禮跌跌撞撞一步一步地進入了大海之中。
這周圍日夜有無數海船巡視,相信不用等到那些魚兒將他的骨頭食盡,他的屍首便能夠被人發現。
夏初一被他氣得夠嗆,卻還是二指一揚,手中捻起一隻雷箭,朝著他飛奔而去。
那雷箭的箭頭在前面轉了個彎,纏繞上橙禮的腰身,往回一縮,人就從海水中徑直地拉了出來。
落到夏初一面前的時候,橙禮半身濕透,看著陡然間的情形變化,明顯地有些懵。
夏初一的雷箭可比他的繩套好用多了,他轉過頭來,盯著夏初一看了一會兒,旋即咧開一排血紅的牙齒,嘻嘻地笑著:「你……倒是厲害……不過沒關係……死在你面前……應該……更有說服力一點……」
夏初一二指搭上他的脈,嗤笑一聲:「誰說你會死了?閻王要你三更死,我可留你到五更。」
「怎麼可能?!」橙禮陡然睜眼,顯然不願相信。
夏初一伸手將他的穴道一點,扶著他直接躺在了地上,同時拿出一卷針布,衝著他揚了揚:「小樣兒,姐姐是學醫的,你跟姐鬥?」
冷嗤一聲,她唇角邊的笑容,分外刺眼。
橙禮心裡「咯登」一聲,眼睛瞪大到了極致,清晰可見裡面爆出的血絲。
夏初一不疾不徐地盤腿在他旁邊坐下,然後脫掉了他的鞋襪,順手在針布上拿出了一根細針。
仔細看了看,她抿唇搖了搖頭,插了回去,又換上一根比剛才那根更大一些的。
然而在他腳板底上比了比,她又有些失望地換了根針。
直到抽出那根最大號的,明晃晃的針尖在月光下珵珵發亮的,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用這個了!」
「你……」橙禮看見那根針,就已經能夠想像那插進去有多麼痛了。
他額上冒出冷汗,不怕死的人,這會兒卻有些怕了。因為有種感覺,叫生不如死啊!
夏初一見他似乎有些緊張,很是善意地衝他擺了擺手:「你放心,很快的。誰叫你亂吃藥的,受點苦就忍著吧。」
她說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還將天火拿了出來,很是細緻地將銀針消了毒。
隨即,微笑著,將針對準腳底板,扎!
一根針陷入肉裡,橙禮眼睛一瞪,身體一僵,腳趾一曲,牙齒硬生生地咬進下嘴唇裡,唇上又有血冒出。
夏初一見此又猛地往外一拔,看著針尖上的血珠點點,她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感覺怎麼樣?」她淺笑嫣兮,問得那般自然。
橙禮這會兒滿嘴的血,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見此,這才斂了笑意,捏住他的下巴,再一次地塞了一顆丹藥在他的嘴裡。
他服的毒藥雖然比較少見,配置解藥也需要一些時間。但是她繼承了葉鈞卿的衣缽之後,就對那些古怪的偏方尤其地感興趣,所以這種毒藥的解藥,她恰好在練習煉丹的時候,煉製得有。
至於剛剛腳底板的那一針,不過是出出氣罷了。
她好心好意被當做驢肝肺就算了,還差點要背上一口大黑鍋,這口惡氣憋在心裡,看著那針扎得他眼神渙散,這才算舒坦一點。
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出來吧。」
橙禮驚訝地看著夏初一,隨即目光落在旁邊。
周圍明明就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沙子,可是就在夏初一拍手的瞬間,也不知道從哪裡飛來幾個影子,迅速地落在了夏初一的面前。
「夫人!」
四個黑影齊齊地單膝跪在夏初一的面前,聽候差遣。
夏初一下巴努了努,指向橙禮:「幫我把這傢伙抬回去。」
「是。」
四人應了一聲,動作飛快地將橙禮舉了起來,等著夏初一先走。
這等的高效效率,這等的整體劃一,看得夏初一嘖嘖稱奇。
其實她也並沒有看到這周圍哪裡藏著人,只是根據常理推斷,既然瀧越放心將她一個人扔在思卿殿裡,就一定會有完全的安排。
再加上瀧越說他的人已經到了,但是她一次都沒見到過,說明這些人擅長隱蔽。
綜合來說,就猜到了這周圍有人跟著她。
橙禮大概也是找了人來當目擊者的,只是看他看著幾個黑影人時候的表情,那個目擊者,只怕也被這幾個人無聲無息的解決了。
夏初一對這幾個人很是滿意,同時對瀧越的崇拜與日俱增。
那傢伙,明明被困了那麼久,出來以後居然還會有自己的勢力,這個人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她都開始有些好奇起來了。
回到思卿殿,夏初一讓人替橙禮處理了身上的血跡,換了衣服,然後讓人抬著,直接地送到了司徒戰天的門口。
同時送去的,還有那枚海龍吟。
至此,一切恩怨情仇,全部斷在此刻,再無任何緣由。
夏初一躺在床上,無聲地望著頭頂的蚊帳,只覺得看著那些繡著的美麗花樣,心裡面如那線頭一般,亂糟糟的。
突地,一陣風吹進來,將紗帳撩開一條縫隙。
被子被猛地一掀,隨即蓋起,旁邊就已經多了一個紅衣張揚的人影。
他單手支著頭,柔順的銀髮從肩上散開,在那肩上、枕頭上,綻放成一朵艷麗的雪蓮。
而那襲紅衣,熱烈如火,像是要將這一片虛空的夜,全部地暖起來一般。
他伸手勾起她的頭髮,放在鼻尖輕嗅,碧綠眸光,落在她的臉上,水光漾漾。
「捨不得麼?」
「嗯。」夏初一用鼻腔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有些哭腔。
連忙地伸手一抹眼睛,卻發現乾澀的,沒有一滴眼淚。
她有些張皇失措,下一秒,卻撞進那個溫暖厚實,安定人心的胸膛裡。
「你沒有錯,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時間,還有天意。」
就好比金元寶,就好比秦曜軒,就好比林晟欽,就好比風洛……
誰能說他們之間沒有在一起的可能的?
天意卻讓他們錯了一著,讓他捷足先登。
是他讓這個小女子的靈魂,重新地醒來。是他一開始就認清了自己,牢牢地將她握住。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此刻,躺在她旁邊的人,是他。
夏初一朝著他的胸口處拱了拱,從他的圈著的懷抱中,又冒出了個頭來,悶悶地道:「瀧越,我覺得我有時候很壞!」
瀧越伸手揉著她的頭髮,看著那凌亂的髮型,他輕笑出聲:「誰說你壞了?誰說的我就打誰屁屁!」
夏初一哼哼了一聲,沒有接這話題。
瀧越卻一下子將她摟緊,緊得她連呼吸都困難。那輕柔的話語,卻那麼清晰地響徹在耳畔——
「還記得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嗎?你放過夏家人的時候,我就曾說,夏初一,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呢。」
夏初一微微地翹起唇角。
那天,他突地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她嚇了一大跳,連夜地收拾東西跑了,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瘋子。
如今想來,自己和他從很早的時候,就牽絆在一起了。
他捏著她的耳垂,看著那圓潤的小可愛,眉眼間神情越發柔和:「到今日,我也一樣認為。因為沒有誰,會救一個劣跡斑斑殺人如麻的殺手,你救了司徒戰天,這沒有錯。在海城之中,你想要說服海城的人讓你指揮,抵禦海盜,你也沒有錯。錯的,是人心。」
就好像是一顆種子,開了花,結了果,最後果子腐爛掉了,成為了毒果,這難道要怪那顆種子麼?
夏初一嚶嚀一聲,覺得瀧越的懷抱,好暖,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