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無良庶女妖孽大人

正文 372 情意 文 / 九月

    思卿殿內,燈火通明。

    燭光搖曳間,拉長了幾人的身影。

    司徒戰天坐在首座上,身體挺得筆直,如一座巍峨不倒的高山,雄渾崢嶸。

    堂下,一襲青色衣衫的女子捂著肩上的傷口,任由那血色逐漸將衣衫侵染,卻咬緊了牙關,固執地不肯處理傷口。

    「青衣,你先把血止了,有什麼誤會,你慢慢地和爺說。」藍平提著藥箱就蹲在一旁,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青衣捏住自己的命脈,那昂起頭顱的模樣,更像是一心想要求死。

    殿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高座上的男人沒有開口,眉心微皺,卻不明顯,冷然的臉上,眸光深邃,寂寥悠遠。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連帶著求饒,眾人都小心翼翼的。

    風,將屋外的樹木吹得「沙沙」作響,呼嘯的風聲,像是要將那些曾經的片段,全部吹散。

    司徒戰天輕輕地斂了眼瞼,一揮手道:「都回去吧。」

    眾人驚愕了一下,旋即目光全部落在了青衣身上。

    司徒戰天道:「青衣也回去,藍平給她處理一下傷口。」

    「是,爺。」

    藍平應了一聲,沖旁邊的紅袖、橙禮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趕緊地上前去架青衣。

    青衣胳膊肘一用力,肩膀上剛剛都在逐漸凝固的傷口,這會兒又湧出一大股血來,弄得橙禮和紅袖再不敢跟她動手。

    她這回不管肩上的傷口,眼光直勾勾地朝著司徒戰天射了過去,姿態堅硬而決絕:「爺,你殺了我吧!否則我有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的!」

    司徒戰天擱在桌上的手驀地收緊,桌面上立馬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指痕,像他心裡面的傷口。

    他抬起頭來,冷冷地問:「你說什麼?」

    紅袖趕緊地跪下,求情道:「爺,青衣絕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爺,爺千萬不要和她計較那麼多啊!」

    橙禮也在旁邊道:「爺,青衣情有可原,望爺三思。」

    藍平倒是沒有開口勸,只提著藥箱,仿若無意地道:「這傷口再不處理,那只胳膊就要廢了。」

    司徒戰天沒有看他們幾個,只盯著青衣,冷若冰霜:「你,再說一遍。」

    「我……」

    青衣剛剛開口,然而目光卻在那雙煙灰色的眸子之中,看見了一抹心痛神色,她心裡一緊,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原本她該理直氣壯的,來殺一個傷害了他們爺的女人,她不覺得自己哪裡有做錯。

    可是直到此刻,看見那麼偉岸狂傲的男人,眼中流露出這種神色,她心裡頓時彷徨了。

    她甚至不敢確定,若是今日她跑到思卿殿來,沒有被這裡安裝的小機關弄上了肩膀,而是很順利地殺了那個女人,他們的爺,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張了張嘴,才驚恐地發現,自己突地變啞巴了。

    司徒戰天看著她,像是看到了以前,他們七個和他一起在師門裡,一起練功,一起長大,一起吃飯,像最親的兄弟姐妹一般,沒有任何的嫌隙。

    後來他們七個跟著他回到了虛空之海,陪著他走進了這座風起雲湧的帝宮,與他一起並肩看著天地浩大。誰會想到,推他入地獄的,恰恰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呢?

    他深深地看了青衣一眼,沉著聲道:「我親眼看著紫蘇替我擋箭死去,我親手將冰錐捅進綠繞的胸口,如今,青衣,你要當他們誰?」

    青衣神情一怔,身體癱軟在了地上。

    司徒戰天抬起頭來,在場中眾人的面上,一一地掃過:「我曾想,我會護你們周全,我不會虧待你們一分,我帶出來的七人,以後要一個不少地全部帶回師門,讓你們功成名就榮耀一生之後,回師門養老。」

    大殿之中,寂寥無聲,只有那鏗鏘有力的話語,在那空曠的場地之中,盤旋迴盪。

    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照著青衣一張慘白如素縞的臉,也不知道是疼得沒了知覺,還是想到了其他。

    橙禮、紅袖他們,靜靜地站著,紋絲未動,垂著眸子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些時光。

    他們從出生就是為了新一代的海龍王而存在的,司徒戰天絕對是一個值得跟的主子,他們從未質疑。

    然而半年前,司徒戰天初登大寶,綠繞就公然叛變。那一場他們敗了,不是敗給了敵人,而是敗給了和他們日日相對的兄弟。

    那一場戰鬥有多慘烈,這會兒他們想起來眼前都還是血色的一片。紫蘇,那個最活潑最好動,大家都捧在手心裡疼著的小妹妹,卻在那瞬間,直接地撲到了爺的身上,擋住了那致命的一箭。

    司徒戰天問青衣,要當綠繞還是紫蘇。

    青衣想選後者,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形之中成為了第二個綠繞。

    她在背後捅了司徒戰天一刀,這一刀,甚至比綠繞還要重,痛得會讓人再無意志崛起。

    低垂著頭,咬著牙,她眸光幽暗,像是在恨自己的無能,又像是在恨命運的不公。

    就在燭火「辟啪」一聲跳動一下的同時,她一個重重的頭,磕在了地面上:「爺,青衣錯了!你罰青衣吧!」

    司徒戰天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頭看向青衣:「你先隨藍平回去治傷,傷好了以後去黑蛟嶺吧。那裡還有一些殘餘的海匪,你去我放心些。」

    「青衣領命!」

    青衣衝著上位者又磕了三個頭,這才在紅袖和橙禮的扶持下出了門。

    司徒戰天回過頭看著屋內那些設計精巧的小機關,再看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卻突地有一種想笑的衝動。

    然而大抵是太不常笑了,扯了扯嘴角,最終卻還是放棄了。

    起身,撣了撣身上虛無的灰塵,他邁步,頭也沒回地出了大殿。

    屋頂上,瀧越抱著夏初一坐在上面,抬起頭看著外面一片灰濛濛的天。

    啟明星這會兒是最亮的時候,遠處翻起的魚肚白,正逐漸地朝著這邊蔓延過來,帶來了晨曦,還有那蓬勃的希望。

    他垂眸,目光落在那大步遠去的身影上,忍不住低頭,輕輕地在那紅潤的臉上的啄了一口。

    「娘子啊,你知道嗎?為夫一天都在想,怎麼才能夠對你更好一點,再更好一點。因為對你好的人那麼多,我怕我做得沒有別人好,你就不會再看我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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