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5 殺機 文 / 九月
「昨晚的事……」
「稟少宗主的話,事已成。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灰濛濛的天色下,男子的身形一半隱在黑暗之中,一半在地上投下,化為一團模糊的影子。
藍色的銀邊衣袖隨風鼓起,帶起颯颯風聲,卻一時間沒了話。
回稟的那人隱匿在黑暗之中,低垂著頭愣了半天,結果沒個動靜,終究忍不住微微抬起頭來打量了一下,卻在面前那張文俊的臉上,發現了一絲悵然。
「少宗主……」
「呵,」他拂了拂衣袖,忍不住低笑出聲,「他做事一向不忌諱。就是不知道,這回是因為他不在乎,還是因為他太在乎。」
垂首的黑衣人立馬將頭低下,不敢去看面前男人的臉。
他卻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伸手摩挲著下巴,目光之中金光熠熠:「關了那麼久,脾氣什麼的都應該改了不少吧?那就讓我來試探一下好了。」
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兩句,他面上帶著笑,眼中卻是挑了一抹譏誚,伸手朝著那黑衣人招了招。
「他和那個女子的事情瞞不住司徒戰天,這邊遲早要鬧起來。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對了,一定著重派人回去通知一下月天女,想必她一定會很希望聽到這個消息的。」
黑衣人應了一聲「是」,隨即隨風一閃,再不見人影。
他突地抬起頭望著天,唇角笑容,越擴越大。
早聽說了你的威名,如今,可算是有機會,好好和你對弈一場了。瀧越,可別輸得太慘喲。
……
司徒戰天一整晚都心緒不寧,一大早剛剛來了點睡意,就被匆匆趕來的橙禮給驚醒了。
他忍不住擰了眉頭,一把抓過架子上的衣服穿上,問:「什麼事?」
橙禮上前一步,替司徒戰天收了腰帶,看著那高大偉岸的身形在面前逐漸凸顯,他頓時覺得剛剛的焦急,一下子被沖淡了。
回了一口氣,他趕緊地道:「外面一幫人又鬧起來了。」
「怎麼回事?」司徒戰天理著袖口,聲音嚴肅,擲地有聲。
昨天才鎮壓下去了,該發落的也發落的,如今怎麼還會有人鬧事?
橙禮趕緊地回稟:「不是大人們鬧事,是……百姓。」
官員鬧事還好說,百姓一向膽小,不是被逼到絕路了絕不會來和官家唱反調,更何況他雖然才繼位半年,可是也敢確認,他沒有苛待這些百姓過。
這件事可大可小,看是有人挑撥指使還是自發自願,處理不好,也是要惹民怨的。
司徒戰天顯然知道一向沉穩的橙禮為何會失了分寸了,頓了一下,才問:「為何?」
凡事有原因,總不會無緣無故吧?
橙禮小心翼翼地看了司徒戰天一眼,見他的臉色比平日裡那張冷臉還要難看,斟酌了一下,這才對他道:「是關於夏姑娘的。」
司徒戰天頓時從站了起來,抬步就要朝外面走:「她怎麼了?受傷了?」
「不是不是……」橙禮臉色憋得通紅,小跑兩步跟上司徒戰天,這才小心翼翼地道,「昨日海王殿中,夏姑娘亮出海龍吟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虛空之海要迎來第三位海王妃了,很多人家都開始為未來的海王妃供起了生祠。」
所有的百姓都聽過前兩任海王妃的傳奇,據說能夠覓得海王妃的,必是賢明君主。能夠當海王妃的,必是寬德仁厚的奇女子。海龍王和海王妃共同執掌天下,必能帶領虛空之海更上一個階梯。
眾人對海王妃的尊崇,有時候甚至還要高過海龍王的。
「不過……」橙禮咬了咬牙,繼續道,「不過昨天晚上夏姑娘和她身旁的那個男子共處一室,發生肌膚之親,這消息也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去了,百姓們如今正鬧著,求爺給他們解釋。罵的難聽的,還說……還說爺不是正統繼承人,這江山是竊來的。那幫子刁民,爺做的那麼多事情哪件不是為了他們,他們居然這麼說爺……」
他大抵也是被外面的流言氣慘了,忍不住說著說著,就替司徒戰天委屈起來。
而司徒戰天,這會兒抬起的步子又落下,再也邁不出去一步。
外面的傳言滿天飛又怎樣,他之所以在乎,不過是因為她。
「共處一室,發生肌膚之親。」
他和她,終究……
這會兒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冷風,竟吹得他面上,身上,有些莫名地疼。那些往日被割開、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全部裂開,一直疼到心裡,疼到麻木。
眼中的景象好像空了一樣,瞳孔發散,腦海裡面卻浮現出那熟悉的一幕幕,那個小女子的音容笑貌,那個小女子的一舉一動,就好像她就站在他面前似的。
他伸手想去抓,這伸手太用力,五指一下子掐入了自己的手心裡,他卻覺得不夠,還想再抓緊一些,抓緊一些……
手心裡面有血順著手掌緩緩流下,那殷紅的顏色,刺目得緊,嚇得本還在抱不平的橙禮,趕緊地一掌拍在司徒戰天的後背上。
「爺,你醒醒!」
司徒戰天被他這麼一拍,一口血「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嚇得橙禮臉色頓時白了。
「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他當然不認為自己那軟綿綿的一張能夠讓司徒戰天受傷,看那一口血的情形,倒像是心火旺盛,內心鬱結所致。
橙禮想到這裡,頓時一愣,滿臉緊張地望著司徒戰天。
他們七個都是從小和司徒戰天一起長大的,對這個男人,他們是由衷佩服並且真心跟隨的。
他就是他們的天,他的英勇、他的傲氣、他的風骨,樣樣出類拔萃,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這樣的人,本就該在高位上,面色無波無瀾地睥睨芸芸眾生,而不該被女子牽絆住的。
可是半年前他重新回來,他們在覺得他更加強大的同時,也發現了一個讓人有些無法接受的事實——他心裡有了人。
高處不勝寒,千古帝王業,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女子給廢了?
他們雖然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夠讓他們的爺心動,可是想得更多的卻是,讓時間將一切淡忘,他們都心照不宣地將這件事情埋藏在心裡。
可是……
可是直到今時今日,他才明白,那個女子就好像是一根鋼針,早已經牢牢地釘在了爺的脊椎骨上,無論拔還是不拔,他們爺都會痛苦萬分。
橙禮突地有一種想要親手摧毀這根鋼針的衝動,可是他知道,他若是動了手,只怕司徒戰天也會毀了。
臉上是止不住的擔憂,他連忙地將人扶起來,道:「爺您先別急,說不定也只是誰在誤傳。畢竟正南殿下還在,他不會輕易地放棄王儲之位,所以才用了這卑劣的計謀!」
司徒戰天一口血吐了出來,頓時覺得自己的腳步好像輕了許多,他再沒去看是橙禮一眼,直接地奪門而出。
「我去思卿殿!」
橙禮頓時著了急,準備去追。青衣卻從屋樑上緩緩地飄了下來,攔在他的前面。
「你幹什麼?」橙禮瞪了青衣一眼。
青衣雙手抱臂,淡淡地道:「等爺自己冷靜一下吧,爺不是那麼衝動的人。」
橙禮一甩袖子,頓時黑了臉。
爺的確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可是他剛剛說了那麼一大段,他沒意識到這流言蜚語對他的影響,倒是立馬朝著思卿殿跑了去。
思卿殿……
橙禮頓時垂了頭,思忖了片刻,又看著青衣:「紅綾呢?」
「藍平讓她去處理那些百姓鬧事的事情去了,藍平剛剛偷偷跟在爺後面了。」青衣背靠在門框上,目光清清淡淡地看著他。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不確定地道:「你攔著我讓藍平去跟著爺,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青衣點頭,邁步走了進來,一揮手,兩道勁風將門往中間一推,「砰」地一聲關上了。
橙禮突地感覺到了一絲殺氣。
「我不喜歡廢話,那就直說了。」青衣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坐下,目光直勾勾地看他,「那個女人,不能留了。」
橙禮眼睛閃爍了一下,並沒有直接答應:「爺那邊……」
「你放心,事情做完之後,你就將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我一定全部都招了,不會牽連你一分。即便是爺發了怒,大不了我拿我這條命去賠了就是。」
青衣平日裡的性格孤高清冷,這會兒說起這話來也咄咄出口,氣勢逼人,卻也讓人感受到了她的一番肺腑。
即便不惜賠上自己也要置夏初一於死地,不過昨日才見面的兩人,何至於此那麼大的仇?
橙禮只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靠譜:「青衣,不是我不答應,而是……」
「不答應就算了,其餘的不用多說。」青衣掏出匕首來,直接地抵在了橙禮的喉嚨上,「我原以為你是真心為爺好,也是個有主見的,不像藍平一樣只聽爺的吩咐做事,所以這事情,我找你商量。不過今日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計劃,那就沒必要再活下去了。」
「青衣!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橙禮像是有些懵了,第一回看見這副模樣的青衣,那眼中的神色,如癲如狂。
青衣看著他的表情,冷嗤一聲,迅速地將匕首收好:「你既然不願意配合我,那就袖手旁觀就好。那個女人,我是一定不會留下來禍害爺的。」
說著,一腳踢開腳邊的凳子,那凳子飛向四邊,立馬撞得四分五裂。
橙禮看著滿地的木屑殘骸,頓時覺得,那個叫夏初一的女子還挺厲害的。來了不過一日,就將爺給弄得失魂落魄,還惹得一向從不多話從不插手爺事情的青衣也有了殺心。
他擔憂著司徒戰天,又想著又藍平跟著,應該會無事的。這才算是自欺欺人地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