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2 要幹壞事的節奏 文 / 九月
鳴鸞殿中,鬼哭狼嚎一聲高過一聲。請使用訪問本站。
「啊,痛啊!輕點輕點……」
「別用勁兒啊,很難受唉……」
「啊,怎麼越說你越使勁兒啊!放開,快放開本少爺!本少爺要和你拚命!」
夏初一將沾著藥水的棉布球往旁邊一扔,抬手對著中野英腦袋上冒出來的那個大包就是一拍:「叫,叫啊!你再給老子叫!」
中野英疼得那叫一個齜牙咧嘴,表情猙獰,雙手捂著那個剛剛在地上磕出來的大包,表現得那叫一個痛不欲生。
不過好像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夏初一這麼一吼,他就算是疼得快要哭爹喊娘了,也愣是沒嚎出聲氣兒來。
夏初一見他那誇張的表情,頓時間哭笑不得,沒好氣地嗆聲道:「不是要和我拚命嗎?來啊,和我拼啊。」
中野英一副怯怯小羔羊的模樣,聽到這話連連地搖頭:「不敢。」
「剛剛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現在就慫了?」夏初一順手重新撿起棉布球,繼續地給中野英揉。
這回他倒是緊咬著下唇沒叫出聲了,強忍著痛有些艱難地對她道:「我打又打不過你,叫嚷兩句中不為過吧?」
夏初一擦藥的手一滯,頓時間啞然失笑。
這小屁孩,倒是比他哥哥可愛得不是一點兩點。
無聲地笑了下,她繼續給他擦藥,語氣佯作鄙夷地道:「我說你走路都不看的嗎?從鬥獸場看台上摔下去也就算了,怎麼在鳴鸞殿門口也給摔了?那麼平坦的地方,三歲小孩也走得穩吧。」
中野英愣了一下,直到夏初一巴拉巴拉地數落了他半天,才後知後覺地來了一句:「剛剛不是因為你避開我才摔的麼?」
「那個……」夏初一語竭,偏轉過頭去,卻正正地對上瀧越那張臉色並不怎麼好的俊臉。
那低垂著頭的模樣,好像一片陰翳將人籠罩,巨大的幽怨之氣撲面而來,像是再對她說:「把你的爪子,離那個小子遠一點!」
夏初一頓時晃了晃頭,將心裡那可怕的念頭甩掉,同時手中棉布球一丟,直接地伸腳踢了一下中野英:「好了。」
中野英這會兒伸手去碰了碰,果然發現那地方不痛了,轉眼就咧嘴笑了:「夏一你是煉藥師嗎?怎麼那麼厲害,什麼藥都有。」
夏初一咳嗽了一聲,一語帶過:「嗯,以前學過一些。」
中野英卻並不打算放過她,連忙道:「那要不你去給白錦鳶看看吧,她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丫頭怎麼可能受很嚴重的傷,這些人就那麼沒眼力勁兒,連裝暈都看不出來嗎?
夏初一揮開手,有些不耐地道:「你們獸族就算是以馴獸師為主,那也不可能連個會醫術的人都沒有吧?我這修煉不到家的水平,別給人治出其他毛病來了。」
「那你都給我治了!」
夏初一斜眼一瞥,微挑嘴角:「你?你皮糙肉厚的,輕易死不了。」
中野英頓時氣結,抬眼瞪了眼夏初一,賭氣似的不理人了。
夏初一哪裡管他,和瀧越並排而坐,悠閒地吃著瓜果蜜餞,好不樂哉。
過了半晌,中野英小孩子心性終究是按捺不住了,偷偷地轉過頭來瞥了夏初一一眼,歪著頭有些奇怪地道:「為什麼你眼睛都瞎了,卻還看得見呢?」
夏初一仰頭,做出一副傷春悲秋的模樣,語氣悠遠而跌宕:「有的人沒瞎,他已經瞎了。有的人瞎了,他還沒瞎。你懂麼?」
中野英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被夏初一搶過話去:「哦,你當然不懂,這麼深奧的話題,是很難理解的。」
「哼,誰說我不懂了。」
中野英不服氣地冷哼一聲,而後垂下頭,在思索著到底是瞎了還是沒瞎的問題了。
那副認真鑽牛角尖的模樣落在夏初一的眼底,讓她不自覺地讚歎了一句:「真可愛。」
於是意料之中的,搭在肩膀上的那隻手用力了一些,像是在借此表達他的憤怒之情似的。
夏初一回轉過頭,揚唇笑了笑:「我說的是,你真可愛。」
意料之外的,她第一次看到某個臉皮厚得跟牆磚似的某人,臉上浮現了可疑紅暈。
眉飛入鬢,眼角上挑,邪魅之氣如春風入骨,張揚神色若花香沁鼻,性感的薄唇一改往日薄涼如梨花,變得紅潤鮮艷,微微地上瞧著。
刻不盡的風流,道不盡的風情。
莫名地,她覺得口乾舌燥,有一刻間,竟覺得渾身燃起一把火,燒得她渾身不對勁。
她抽了下嘴角,有些受不住地想,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慾火焚身?
要瘋了要瘋了,瘋得神智都不清晰了。
她連忙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往嘴裡灌,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杯,還是覺得心裡燒得慌。
偏偏某個點火的人還笑得勾魂攝魄,伸手摸了下她的嘴角,將她嘴角處溢出的水珠,輕輕地拭去。
「怎麼喝個水都喝得那麼急?」
微涼的指腹在那唇角劃過的瞬間,夏初一愣了一秒。
下一秒,她直接抱起茶壺,朝著嘴裡咕嚕咕嚕地倒。
一旁還想著「瞎了還是沒瞎,沒瞎還是瞎了」這等深奧問題的中野英也被夏初一的動靜驚著了,有些驚愕地道:「夏一,你這是幹嘛?」
夏初一放下茶壺,摸了摸自己瞬間微鼓的肚子,回過頭去看他:「你來找我幹嘛了?你哥不是讓你少和我接觸嗎?」
她現在得趕緊地轉移注意力,否則心裡有一個聲音在狂暴地叫囂,雙手的食指大動,明顯是要幹壞事的節奏啊!
中野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道:「你知道我哥不許我和你接觸的事啊?」
夏初一冷嗤一聲:「猜也猜到了。」
「呵呵,我哥他也沒有其它意思。只是之前我拜了個師父,差點就把我給拐跑了。只是我被我哥半路攔住了,這才留了下來。所以此後,就很少允許我和陌生人接觸了。」
夏初一了悟地點了下頭:「你看著倒是挺像那麼缺心眼的人。」
中野英:「……」
夏初一感覺心火降下一些,長呼了一口氣,道:「那說了半天了,你到底來幹嘛了?」
「我沒說麼?」中野英瞪圓了一雙眼睛,仔細地想了想,好像的確沒有說過。
這才清了清嗓子,很是認真地道:「我是來拜師的!」
「噗——」
夏初一感覺這一口,要把她之前和的水給全部噴出來了。
「你說什麼?!」
她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中野英興致勃勃地道:「拜你為師啊!你那麼厲害,又是修靈者,又會馴獸,還會治病,簡直就像神一樣!我拜你為師之後也不求別的,只要能夠打敗我哥當上獸王就行了!」
夏初一聽著那輕鬆不已的語氣,只覺得這孩子肯定是被剛剛磕著的那會兒碰壞腦子了。
「小屁孩啊,你要認清楚事實。就算是我也沒把握打贏你哥,你做了我徒弟,不是更沒有把握了麼?」
「呃,對哦。」中野英細細地想了下,覺得短期內打敗他哥哥不現實,立馬就轉變了想法,「那我不求太厲害,能夠打敗白錦鳶就行。」
怎麼又扯到她身上了?
夏初一打著呵欠道:「你和她關係到底怎樣?」
「哼,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哥未來媳婦兒的份上,我早衝上去揍她了!」中野英憤憤地握拳道。
夏初一壞笑道:「確定不是因為打不過?」
「那個那個……這個雖然也算一個原因,但是不是主要的。」中野英四處望天,左右亂瞄,神色慌亂。
身體微微前曲,夏初一頓時來了興趣:「那你剛才幹嘛讓我去救她?」
「那不是,她如果死了,那我之前在她那裡受的氣不是白受了?」
這個理由,倒是很充分吶。
夏初一正閒得無聊,而且和身後那個人呆在這個屋子裡,總顯得有那麼一絲曖昧蔓延,纏繞在她心間,猶如百爪撓心一般的難受。
索性一拍桌子站起來,道:「我去給你看看,那個錦鳶郡主到底是死是活!」
中野英當然不可能和夏初一一起在中野瑞的面前晃悠,所以偷偷地躲在鳴鸞殿裡,等著她帶消息回來。
夏初一和瀧越兩人雙雙地出了門,目送夏初一離去的中野英有些奇怪地道:「我怎麼老是看到夏一身邊有一抹紅影圍繞啊?難不成……」
他驚了一下,不知道是他自己撞鬼了,還是夏初一被鬼纏上了,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偷偷地請法師來驅驅魔。
夏初一頂著聖主名頭,雖然是空架子,但是出入什麼宮殿倒是方便得很,幾乎沒遇著什麼阻攔就直接地進入了瑞明殿。
出乎意料的是,中野瑞這個族長居住的地方,倒是比旁邊空置的鳴鸞殿還要樸素一些。房屋本身的豪華除去不說,論擺置,那也是走精簡實用大氣的路線,不奢靡不繁瑣,看起來倒是舒服。
一路走到底,就見裡面站了一排人又一排人,個個低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般。
夏初一見這陣勢有些莫名,明明記得他們離開的時候白錦鳶還好好的,不會就是從街上回來的這麼短短路程裡,就出了什麼事吧?
幾步走近了一些,才發現中野瑞站在一旁,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替白錦鳶診治。
瀧越的目光沒在那男人的身上多做停留,夏初一也不甚在意,直接將注意力落在了那白錦鳶的身上,頓時驚了一下:「還真是昏迷不醒了!」
這一出聲,頓時引來了中野瑞的一記冷眼。
他臉色不悅地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夏初一頓時擺出姿態,微揚下巴道:「你有資格管我麼?」
中野瑞這會兒心情正不好著,想發火,卻礙於眾人在場,自己不尊聖主的消息不能傳出去。
一揮手,對其餘眾人道:「你們去門外守著,隨叫隨到。」
「是。」
剛剛還站得滿屋子似的人,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中野瑞、夏初一、那個看病的大夫,還有昏迷的白錦鳶和無形的瀧越。
中野瑞瞪了夏初一一眼便不管她了,有些著急地問道:「封溪,錦鳶怎麼樣了?」
哦,這個就是封溪大人啊。
夏初一拉瀧越的手,道:「看他,快點看他,我瞅瞅他長什麼樣子。」
瀧越湊到夏初一的耳邊,輕聲地道:「長得不是一般的醜,我還是別看了,免得娘子大人一會兒吃不下飯。」
夏初一這人,就算是看了眼獸也能夠照吃不誤。能讓她吃不下東西,那這人該長得多麼慘不忍睹啊?
沒來得及細想,就聽那封溪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錦鳶郡主應該是中蠱了。」
「中蠱!」中野瑞頓時握拳,「巫族的人也開始行動了嗎?」
封溪站起身來,抬頭看了一眼夏初一,湊到中野瑞的耳邊道:「我來時順道去看了眼郝術,他也不太正常。好像從聖龕之中出來的人都不太正常,族長注意些吧。」
夏初一聽力極佳,又怎會聽不到兩人的耳語?
從九召獸龕之中出來的人都不正常,就她看起來還算正常,而且莫名其妙地成了聖主。
怎麼看都是她的嫌疑最大,這算是禍水東引麼?
夏初一隻當自己沒聽到,站在那裡一派地泰然模樣。心裡暗暗地道,可惜這封溪聽起來還蠻好聽的聲音,怎麼就長了張讓人不能直視的臉呢?
那邊中野瑞的目光也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聲音頓時低沉了下來,像是瞬間冷上了幾度:「不知聖主在這兒想要做什麼?不如告訴我,我幫你做了吧。」
夏初一隻當沒聽到那濃烈的威脅之意,笑呵呵地擺手道:「哎呀,不用,我就是來看看錦鳶郡主怎麼了?昨天都還活潑亂跳伶牙俐齒的,今日就聽說昏迷不醒了。作為獸族聖主,於情於理,我過來看看不為過吧。」
中野瑞眼睛微瞇,目露危險神色,語氣有些咬牙切齒:「如今聖主看也看了,還請回去吧。大夫說,錦鳶需要靜養。」
別人不請,夏初一自己個兒就找了個位置坐好,隨手拿起果盤裡的果子,張嘴咬下一大口:「哪個大夫說的?庸醫吧。」
「夏!一!」中野瑞的語氣夾雜怒氣,終究是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你別太把自己當根蔥,免得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夏初一吊兒郎當地道:「我從來不把自己當根蔥,我都是把自己當人,把別人當蔥的。」
「噗嗤——」
沒曾想中野瑞怒不可遏,反倒是被夏初一罵了「庸醫」的封溪,倒是破口笑出了聲。
中野瑞回過頭去瞪他,他卻笑著擺手道:「聽聖主的意思,她好像知道什麼。不如先聽聽她怎麼說吧。」
「哼,她一個……」
女流之輩,能知道什麼。
最後半句話生生地回到了肚中,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暗暗地道,她女人的身份,得找一個最恰當的時機揭露出來。
夏初一啃完了果子,隨手拉起中野瑞的衣服擦了擦,走到了床邊上。
中野瑞看著被弄髒的衣服,頓時皺眉。
再看著她坐在床邊上,頓時想把她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封溪卻攔住快要暴走的他,小聲地說:「先看看再說。」
「她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非把她扔去養螞蟻!」中野瑞氣急地道。
封溪看著一臉氣急敗壞的中野瑞,心說倒是難得看見有人能夠將他惹火到這個地步的。
以前倒是有用人肉養螞蟻的,不過自從他上位以後,就將這一惡劣行徑嚴厲禁止了。
如今聽到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難得呢。
目光落在床邊坐著的小個子身上,那微微凸起的胸部,其實看起來還蠻明顯的。
是女人哪!
夏初一替白錦鳶檢查的時候,立馬斂了一臉嬉笑神色,換上了嚴肅認真的神情。
得到的結果倒是和那封溪大人的一樣,白錦鳶中了蠱。
至於是什麼蠱……
夏初一不是巫師,倒還真不知道。
不過就之前和巫族聖女煙婆婆交過幾次手的經驗來看,巫族蠱毒的厲害,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楚的。
不過幸而蠱毒不深,看樣子應該真如她說猜想的一樣,是在送人回來的時候下的蠱。她雖然解不了,但是壓制一下,應該沒問題。
夏初一抬頭問封溪:「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封溪不卑不亢地道:「恕臣下學藝不精,並未看出其他。」
夏初一點頭,伸手一抓,憑空拿出一卷針布。
她一直覺得,憑空取物這招極為帥氣。而如她所料,中野瑞和封溪都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中野瑞看著那些銀光閃閃的銀針,頓時就要衝上去:「你要幹什麼!」
夏初一已經拔出三根銀針了,見他那副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的模樣,又立馬將銀針插回去了。
「不幹什麼,我回去了。」
說著起身就走,卻被封溪叫住:「聖主留步!」
夏初一停住腳步,也不回頭:「有什麼事嗎?」
他趕緊地上前兩步,問道:「敢問聖主,您剛剛是否準備用飛雲三針封住錦鳶郡主的蠱毒?」
夏初一勾唇一笑:「呵,小伙子還有點見識。」
這一聲小伙子喊得在場的幾個男子都糾結了一會兒,不過封溪倒是很快回過神來,十分恭敬地道:「還請聖主不計前嫌,施以援手,臣下感激不盡。」
「封溪!」中野瑞有些不滿地道。
他對自己都從未如此恭敬過,如今怎麼對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奴顏婢膝?
夏初一這會兒臉上的笑意更是燦爛,漫不經心地道:「要我施以援手,好啊,你求我!」
她伸手,指向中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