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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5 天下大勢,關我屁事 文 / 九月

    夏初一猶記得當初這小夏子的師父去帝師學院宣旨的樣子,那高高在上的模樣,看得她十萬分個不爽,她才會動手捉弄他的。

    可是這會兒聽著他的聲音恭敬有禮,她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絲詫異,即便覺得自己一個黃花閨女進入一個老太監的內室並不怎麼好,卻還是忍不住抬腿走了進去。

    入門沒兩步便能夠看見床上躺著的男人,渾身的皮膚鬆弛著,皺巴巴的,看起來就好像是一隻沙皮狗似的。

    那雙本來就小的眼睛,這會兒直接地瞇成了一條縫,正看向她這個方向,那模樣像是說一句話都要大喘氣。

    夏初一這回確定小夏子沒騙她了。

    他師父這副日漸消瘦,臉色烏青的模樣,明顯就是積毒已深的樣子。

    她二話沒說走到床邊,左手捏住了小夏子師父的下巴,右手迅速地捏了一顆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同時頭也沒回地衝著後面道:「我倒是沒想到要見我的,真的是你。」

    身後的人團扇遮面,低垂著一雙好看的眸子,輕輕地笑了笑:「本宮也沒想到,一年不見,你竟連醫術都那麼厲害了。」

    夏初一揚起一個客套的微笑,回過頭去看向屋中還坐著的第三人:「哪比得了您啊,一年便成了軒轅皇朝寵冠六宮的雪妃娘娘,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世間女子呢。」

    「是麼?」那雙畫著精緻眼線的杏眼微微地抬了抬,唇角邊的笑意不減,「可是為什麼,本宮卻反而羨慕你呢?」

    夏初一抬頭望天:「羨慕我什麼?羨慕我大晚上的跑來救一個太監,免得自己被人算計得死無葬身之地嗎?」

    「呵呵,本宮可不敢那麼對你,否則死無葬身之地的可就是本宮了。」雪妃笑了笑,可是那笑容乾巴巴的,語調也陰陽怪氣,聽起來竟有些冷意森森。

    夏初一能夠感覺到那逼人的敵意,可是她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兩人沉默了半晌,她突地冷嗤了一聲,眼瞼一抬,一抹怨毒的目光落在了夏初一的身上:「夏初一,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有優越感?」

    夏初一伸手摸了摸頭,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無奈地道:「雪妃娘娘,你說話說明白一點啊,我聽不懂太深奧的。」

    「呵,聽不懂?」雪妃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扇柄一下,眼中恨意越發濃盛,「你其實都懂,你就是喜歡裝作不懂,讓人覺得你很無辜而已。其實你心腸比任何人都要歹毒,你就是想看著所有不如你的女人去死!」

    夏初一連忙地退後兩步,退到了門口處,以防止這個女人突然發瘋,她好及時地逃出去。

    要不得了,說她平日裡裝點瘋賣點傻她可以理解,什麼叫做「她想看著所有不如她的女人去死」啊?

    她做事是喜歡以理服人的,然而當道理已經站不住腳了以後,實力便凸顯出它的決定性作用來了。

    心裡一把小算盤「辟里啪啦」地計算著逃脫率,其實說實話,不用計算她都知道,對付這個不過是有些修靈底子的女人來說,她想要怎樣都輕而易舉易如反掌。

    只是對一個女人下手,她還真沒那魄力,見雪妃起了身一步一步地朝著她走了過來,她連忙地道:「你別過來啊,過來我可就動手了啊!」

    「你動手啊!」雪妃倒是一副毫不畏懼生死的模樣,臉上的笑容都是僵的,「本宮其實特別想你能殺了本宮,謀殺皇帝的貴妃,本宮想,軒轅皇朝應該再無你的立足之地吧?他們不允許本宮對你動手,那麼讓別人來對你動手,讓整個軒轅皇朝來對你動手,這樣總行吧?」

    她越逼越近,那精緻的面孔完美得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瓷娃娃,看得夏初一心裡一緊。

    她說了什麼?

    他們不允許她對自己下手?他們是誰?

    夏初一還在愣愕間,就見雪妃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來,伸手揪起了她夜行衣的衣領,湊到她耳邊輕輕地道:「他說一朵蓮花的盛開,必定要無數的污泥滋養。本宮如今做到了,那他呢?他在哪裡?」

    「我也好久沒見到他了啊,怎麼知道他在哪裡?」夏初一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衣領,心裡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好女不跟惡女鬥。

    沒想暴風雨沒有來,雪妃卻把她給放開了,還面帶溫柔笑容,細緻地替她將衣襟理好:「夏初一,有些東西得來的太輕易,你是不會去珍惜的。而那種東西,對本宮來說卻是求之而不得的,所以,你讓給本宮來替你珍惜吧。」

    夏初一還沒反應過來她再說什麼,就見突然之間,她那漂亮的五官驀地皺成了一團,旋即整個人瑟縮成了一團。

    她打了兩個寒噤,苦笑著道:「不過就是對她說了幾句話而已,要不要這麼對我?」

    「你說了不該說的。」一聲低沉冷然的聲音突然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傳了出來,一下子就把夏初一給震住了。

    她立馬抬起頭來看向四周,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陸師兄?」

    陸映雪冷哼一聲,像是從剛剛的那陣搐痛之中回過神來,伸手拿過那把團扇,替自己撣了撣衣裳:「你來了那我就走了,一會兒那死老頭子可能還要去凝雪宮呢。」

    半空之中輕飄飄地傳來了一聲「嗯」,陸映雪也沒多留,從夏初一身邊施施然走過,竟就那麼大張旗鼓地走了出去。

    她訝異地張了張嘴巴,目光隨著陸映雪的身姿飄了出去,竟見外面一點動靜全無,那些埋伏的影子好像是假人一般。

    正準備走,又驀地想到屋中還有一個人。

    她一回過頭來,恰恰地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之中,那眸光之中又染上了一些金絲,看起來那眼睛竟和他懷中抱著的黑貂兒的瞳孔所差無幾!

    她被駭得退後兩步,看向那個熟悉的身影:「陸師兄,要見我的人,是你?」

    陸浩然揚唇笑了笑,緩步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衝著夏初一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沒想到還能夠聽到初一師妹一聲陸師兄呢。」

    夏初一也不矯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抿了抿唇道:「叫習慣了,一時間改不了口。」

    陸浩然望著她,眸中之光滿盛了盛,輕輕地道:「不用改。」

    「對了,雪妃……她沒事吧?」夏初一想著剛剛陸映雪那副狀態,心裡竟覺得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蓮花的盛開要經過不知道多少污泥的滋養,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才是那個男人想要表達的。

    她現在只想當一朵綻放的蓮,卻不會知道一朵花開的時機,一朵花開的意義。

    提及陸映雪,陸浩然明顯一副不耐表情:「我在半路上耽誤了一點時間,便讓她過來拖住你,沒想到她會對你說那些話……」

    「她也沒對我說什麼話。」夏初一垂著眸,明顯說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不過問完以後她突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地道:「你說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不是遇見了一些不該遇見的人吧?」

    陸浩然聽著她這小心翼翼地發問,倒是突地笑了。

    「你說的不該遇到的是那些人呢?秦曜軒?金元寶?還是一些身穿黑衣臉蒙面紗的影子們?」

    「你!」夏初一陡然瞪大了眼睛。

    「你們考慮得挺周全的,就是有沒有想過,如今只要我想,沒有任何人能夠攔得住我。」

    陸浩然的聲音極為清淡,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來,就好像是他以前的那副木然模樣。

    夏初一看見他那基本上沒有變過的容顏,再看著那近乎強勢替她倒茶的動作,她垂眸,有些恍惚了。

    當年那個陸師兄,如今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她在桌下看著自己的兩個拇指轉動著,沒什麼底氣地道:「反正是我技不如人,算計不到你,你要拿我們怎麼辦,悉聽尊便。」

    陸浩然將手中剛剛倒好的茶水遞給了夏初一,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竟讓人看出一絲情緒波動起來。

    只是那情緒也就只能夠稱作情緒了,即便是微笑,也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一般。

    「初一師妹,有沒有想過如今的天下大勢?」他緊迫盯人下地看著她,開口問。

    夏初一呵呵地乾笑兩聲,回答道:「天下大勢,關我屁事。」

    「哈哈,初一師妹一直都是那麼可愛。」陸浩然笑了笑,眼神卻沒有偏開她一分。

    他喜歡看著她的眸子,秋水盈盈,光華熠熠,似乎溜溜地轉悠一圈,又有了什麼鬼主意似的。

    跟他投降,隨他拿她怎麼辦?

    呵呵,怎麼可能。

    他抬了抬眸子,臉上的表情虛幻得讓人看不清真假:「你有沒有想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夏初一點了點頭:「想過啊。」

    陸浩然眸子頓時一緊:「怎麼想的?」

    夏初一搖頭晃腦地道:「我要當世界第一富婆,哈哈哈哈!」

    陸浩然繼續問道:「就沒想過,母儀天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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