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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7 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文 / 九月

    九嶷山的山峰,高高聳立,直入雲霄。仰頭眺望,似乎永遠都看不見盡頭似的。

    那數千座山峰綿延千里,時隔一年再看,竟覺得說不出的風光秀麗,且比剛剛到這兒的時候,更覺得壯觀幾分。

    一行人走出半山腰上那巨大巍峨的大門之時,只覺得有一種久違的人間煙火的氣息撲面而來。

    而當初那個乾瘦得跟棵豆芽菜似的夏初一,這會兒也長高了些,抽條了些,婀娜了一些,挑起眼角輕輕地笑的時候,竟也會帶著一絲嫵媚了。

    「唉,其實在山上清修久了,也開始懷念起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呢。」她瞇著眼睛笑了笑,那雙眸子迎著光線,閃耀著熠熠金光。

    金元寶和秦曜軒正站在門口等著她,看見她眸子裡的金光閃爍的時候,兩人同時默契地對視一眼——看到沒有,她的眸子,逐漸變成金色的了!

    兩個人都注意到了,那也就是說沒有看差了。然而等夏初一走進了一些他們再看的時候,卻見那仍舊只是一雙亮汪汪黑瞋瞋的眸子,仿若他們剛剛真的產生了錯覺一般。

    「大概是光線問題吧。」金元寶找了個理由,秦曜軒也點了點頭。

    只是很明顯的,兩人的眸子之中都閃過了一絲疑惑。

    其實最近夏初一變得有些和以前不同了,倒不是性子變得溫柔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而是她的身體,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變化。

    聽覺變厲害了,即便他們在貼了隔音紙的屋子裡說話,她也說能夠聽得見。每次金元寶去西華殿的時候,基本上才剛到門口,她就知道他來了。

    她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非常的好,因為十五調皮將裝毒針的針筒弄撒在了院子裡,她可以隔著一個院子的距離,將那細如牛毛的毒針全部看到。

    而且她還偷偷地告訴元寶,她最近不敢去寒潭練功了,因為她跳下去的時候,竟感覺周圍的水是溫暖的,像溫泉一樣。她懷疑就是因為她練功才把水弄熱了,所以都不敢去了,怕那些金墨魚受不了熱。

    元寶聽到的時候晚上特意跑去無名峰那寒潭出去看了看,結果還沒走近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他忍著冷伸手試了試那寒潭水,只差沒把他的手指頭凍下來。

    總之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最讓他們無語的就是,這都已經入冬的天氣了,夏初一居然直嚷嚷著熱,和瀧越兩個人依舊是一襲單衣,看得他們都覺得冷。

    這小妮子在蓬桑島隧道裡面的時候都還是能夠感覺到冷的,唯一能夠想到的,讓她身體發生變化的原因,自然便是那日高台之上發生的事了。

    說實話,那日他們並沒有看見上面發生了什麼,當一陣金燦燦的光芒灑落下來的時候,他們只覺得好像是被聖光普照了一般,渾身一下子變得說不出的舒暢萬分。

    而在他們這恍惚之間,就聽見周圍傳來異樣的聲音,金元寶大叫一聲「不好」,立馬疏離大家逃散。

    就見整個古堡周圍的石壁都被洪水沖垮了,那些奔騰的巨浪好像猛獸一般,朝著他們全部奔湧而來。

    要不是金元寶的提醒,要不是他們跑得夠快,估計就真葬身其中了。

    只是即便想到了,兩人也默契地不言語,因為瀧越出來的時候拜託過三人,要他們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

    幾人會合以後,沒走兩步就見山底下排著一長串的華麗馬車,而最誇張的,莫過於旁邊停靠著的,那個堪比一小間屋子的巨大轎輦。

    秦三少的十六人豪華飛轎啊……

    夏初一想著自己最開始見到這個飛轎的時候,流著哈喇子那叫一個羨慕不已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看過去,她那麼想笑呢?

    想笑就笑,要笑得響亮。

    於是夏初一還真笑了出來,「哈哈」的聲音響徹這山腳間:「秦曜軒,你當初怎麼就想著弄出這麼個東西來的?」

    底下等著的秦家眾人一聽夏初一直呼秦曜軒的名字,都驚了一下,心裡暗暗搜索面前的是哪一類人物,怎麼能夠如此沒大沒小?

    秦曜軒卻早已經習慣夏初一對他咋咋呼呼,笑了下,回答道:「當時只是覺得馬車有些巔,喝酒的話容易灑出來,所以才弄了這個,其實並沒有別的用意。」

    可是誰知道,這十六人飛轎,竟逐漸地成了秦三少的代名詞,一見轎子,便知來人,也不知道這結果是好是壞。

    夏初一撇了撇嘴,心裡還以為是秦曜軒愛顯擺呢,聽他說明了以後,明顯地沒了取笑他的興致。

    金元寶見她那模樣,笑著道:「初一也想要個飛轎嗎?」

    夏初一皺了皺鼻子道:「我要飛轎也是像飛船那種,自己裝靈石驅動的,才不會要人抬呢,勞民傷財。」

    於是底下眾人驚奇地看著他們高高在上猶如神祇般的秦三少爺,這會兒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被那個小女子批得一無是處。

    秦曜軒摸了摸鼻子,心說這回郾城乾脆乘馬車好了。

    再怎麼磨蹭也是要分別的,夏初一這會兒特豪氣地雙手抱拳,衝著秦曜軒道:「好了,我們就此別過吧。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秦曜軒瞇著眼睛想了想,好像下次能夠見到她的時候,就是她解決完衛家的事情回京覆命的時候了。

    只希望快些吧……

    金元寶、風洛兩人也和秦曜軒告了別,各道了一聲「保重」。

    下面等著的一群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一半是來接秦曜軒和秦家旁系的少爺小姐們的,另一半則是金元寶預備的隊伍。

    而夏初一終於懂得,為什麼金元寶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讓她不用擔心什麼了。

    因為除了前面一輛稍微寬敞一點的馬車是坐人的以外,後面一輛車子拉得是被子床褥,一輛車子拉的是蔬菜瓜果,一輛車子拉得是一些雜七雜八要用的東西,還有一輛車子不知道拉的什麼東西。

    她突地覺得,金元寶就像是個百寶箱,要什麼就能夠變出什麼來似的。

    笑瞇瞇地走到那輛大馬車前,旁邊趕車的那人立馬替夏初一掀開了簾子。

    馬車裡面鋪著厚厚軟軟的墊子,還有許多的靠枕,旁邊還放著一個零食盒子,明顯是很貼心為夏初一準備的東西。

    然而她卻在原地愣住了,旋即有些驚慌失措地轉身,朝著那緩緩啟動出發的秦家隊伍直奔過去:「停下!都給我停下!」

    秦曜軒從馬車裡面探出個頭來,看著一臉慌張的夏初一,頓時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來:「你別慌,出什麼事了?」

    就算是面對著窮凶極惡的妖獸,夏初一的臉上都不曾慌過一分,可是就在這會兒,她臉上顯露出一絲無助,竟莫名地讓人覺得楚楚可憐起來。

    那邊金元寶和風洛也趕了過來,見此立馬沖秦曜軒道:「叫你車隊停下吧,然後大家一起找找,秦大公子沒在我們那邊的馬車上,可能在秦家的隊伍裡。」

    那個男人沒有在金元寶的車隊裡?

    秦曜軒眉頭緊皺,像是打上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旁邊秦葉和秦鈴見此立馬道:「我們馬上派人一輛馬車一輛馬車的檢查!」

    秦曜軒點了點頭,也緊隨著下了馬車,和金元寶、風洛一起行動。

    然而他們哪裡跑得過夏初一?不過一眨眼間的功夫,她就已經從第一輛馬車檢查到了隊伍中間,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秦曜軒喃喃地道:「速度也提快了。」

    他的人幾乎還沒來得及出動,夏初一已經檢查完了所有的馬車。看她拖著步子慢慢往回走的樣子,三人心中了然——看來是沒找到了。

    秦葉和秦鈴是個會做事的,見檢查了馬車,立馬讓人去附近的林子裡看了看,又詢問了一下眾人有沒有看見秦大少爺。

    大家都奇怪的搖了搖頭,心說秦大少爺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

    秦曜軒三人等醞釀著措辭,正想著夏初一過來的時候他們怎麼跟她說,卻沒想到她的表現完全地出乎他們的意料。

    剛剛那副失態的模樣早已經不見,走進一些的時候,就見她笑瞇瞇的,率先開口對他們道:「他說他先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的嘛,是我太笨,沒反應過來。」

    「初一……」眾人看著夏初一這強顏歡笑的模樣,只覺得心裡難受得緊。

    夏初一收了笑容,衝著大家擺了擺手:「我沒事,還沒脆弱到那一步呢。秦曜軒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

    秦曜軒搖了搖頭,哪裡會嫌她給自己添麻煩?他巴不得她有事都能來麻煩他一下。

    揮手讓正張望著這一方的眾人都回到車上坐好,他也坐回了馬車上,揮手讓車隊前進。

    秦葉和秦鈴對視了一眼——一年不見,少爺好像變了不少。

    這邊車隊開始緩緩移動起來,那邊的車隊也開始朝著相反的地方前行。

    領頭的大馬車之中,夏初一和元寶、風洛三人坐在裡面,臉上一點異樣的情緒也沒有,還笑瞇瞇地纏著元寶給她剝瓜子。

    元寶也是任勞任怨,將那特意準備的盒子拿了過來,除了有瓜子之外,還有蜜餞糖果,看得夏初一拍著手欣喜叫好。

    她好像已經忘了剛才那瞬間發生的事情了,邊吃著東西邊和金元寶說這話,什麼天文地理之類的亂扯一通,竟還把知道不少事情的元寶給震驚了一下。

    風洛一邊透過窗簾看向外面的風景,一會兒回過頭來看了看夏初一,臉上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緒。

    夏初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又跑過來糾纏他,說是要研究出一種治療面癱的藥來,把風洛那張冷冰冰的臉給治好。

    風洛聞言抽了抽嘴角。

    金元寶捂嘴輕笑,心說還真想不出風洛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於是他也出言攛掇著夏初一,讓她趕緊地研究出來,讓他見識見識。

    她立馬點頭,還真從儲物袋中拿出醫書來開始研究了。

    夏初一還是以前的夏初一,依舊該笑還是笑,該鬧還是鬧。

    金元寶和風洛都形成了一種默契,默契地忽略掉空氣之中飄蕩著的,那股酸酸澀澀的,憂傷。

    綿延千里的山林之中,緩步從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一襲紅衣,一頭墨發,一張傾城絕世的面孔。

    他的肩膀上站著一隻白花花肥嘟嘟的小鼠,一雙眼睛小得跟芝麻似的,看起來似乎還有點醜。

    不過某小鼠自認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冠絕天下,尤其是那一身雍容華貴的身材,更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完美。

    所以站在讓萬物都慚愧低頭的妖孽面前,它挺直了腰,也覺得只有它這種天上有地下無的完美小鼠,才能夠與他比肩了。

    用兩隻後腿站在他的肩頭,它朝著那輛快要消失掉的馬車遠眺過去,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

    那臭女人,只顧著找這個死妖孽,都沒發現它不見了麼?

    瀧越伸手將肩頭的小鼠抱了下來,環抱在了懷裡:「都走遠了,還看什麼看。」

    「喲,搞得好像你沒看似的。早就能夠走了的,你幹嘛還在這裡站了那麼久,知道臭女人走了你才走啊?難不成在看風景啊?」

    瀧越點了點頭:「本君就是在這裡看風景的。」

    十五頓時有些很鐵不成鋼地道:「我說瀧越大人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出息了?居然不告而別,告訴她一聲又不會怎麼樣。看著她那麼傷心,你高興了?」

    瀧越斂了眸子,長而卷的眼睫如同兩扇黑羽,遮擋住了眸中光影。

    「告訴了,她會擔心。」

    「屁,不告訴她才老火呢。等你去找她的時候,你看她還理不理你!」十五難得一次佔到瀧越的上峰,所以說著說著就越發地控制不住起來。

    待到發現了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之後,它立馬噎了半句話在喉嚨裡,再沒說出口。

    瀧越摸了摸它的後背,輕輕地道:「別說她壞話。」

    十五瞪他——你遲早被她給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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