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侵蝕身體 文 / 亂步非魚
直到第二日上完早朝之後,殷桓才終於有機會見到鏡元隱。
他昨天已經決定要將一切事情都告訴鏡元隱,免得鏡元隱胡思亂想,傷心難過。他與竹風亭之前叫住了鏡元隱,鏡元隱像往常一樣帶著恰到好處的親密,過來與殷晟行禮。
殷晟一看鏡元隱這樣,便笑了起來,道,「都是皇后亂說,我就知道你應該沒那麼脆弱。」
「嗯?」鏡元隱似乎不明白殷晟在說什麼,忙抬起頭看他。
「皇后說,你應該覺得我在懷疑你,所以你會傷心難過,」殷晟大氣地拍了拍鏡元穎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才沒那麼矯情,對吧,鏡?」
鏡元隱微微有些無奈,事實上……他可就是那麼脆弱,那麼矯情的人呢。
「鏡,我昨晚就想告訴你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殷晟撓了撓腦袋,道,「昨晚我被妖精襲擊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還有,就是我想告訴你的,我沒有懷疑你,不過因為對面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讓我懷疑你,我至少順著他們的心意做,一方面使他們盡快露出馬腳,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你。」
鏡元隱驚訝了好一會兒,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直吊在心頭的大石頭「啪」的一聲摔在地方,整個人都覺得惶惶然不真實,好像處在夢境中一般。
有欣喜,有解脫,跟多的是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
「陛……陛下……」鏡元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殷晟攬過他的肩,頗為認真地說道,「鏡,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對你是絕對放心的啊!所以你不能胡思亂想,不能誤解我的好心!」
鏡元穎不知道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去看殷晟,只是直視著他的眼睛,這雙眼睛從殷晟很小的時候就一直這樣,可以拉攏任何人的心,卻又無法讓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耳朵裡突然響起了自己的聲音。
這就是你的王,也許他沒有心,也許他的心給了那隻狐狸。
反正就是不會許與你真心,反正,你做一切,他也會懷疑你,他現在這麼說,僅僅只是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而已,你不可以背叛他,他卻可以隨時隨地懷疑你,用你的忠臣置你於死地。
「是誰?」鏡元穎皺了皺眉頭,憑空問了一句。
殷晟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四周看了看,搖頭問道,「我沒感覺到周圍有人啊,怎麼了,鏡?」
你只不過是一個法器,你注定要與皇族的屍首為伍,你不憋屈嗎?多大的機緣,才使得你有肉身,可你卻無法享受活著的樂趣,終其一生為皇族貢獻一切。
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名為鏡元隱的法器,究竟為何,你要屈服於區區人類?
為什麼不殺了他,為什麼不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求求你別再說了…」.鏡元隱這麼喊著,慌忙摀住耳朵,從殷晟身邊退離兩步。
「鏡?」殷晟依然不解,想要過去看看他的情況,鏡元隱卻突然拔出劍,用劍鋒指著殷晟。
「鏡……」殷晟頓下腳步,不解道,「鏡,你要幹什麼?」
鏡元隱彷彿突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現在正用劍指著殷晟,手便一鬆,劍掉在地上。
「陛……陛下……」鏡元隱滿眼慌亂,連忙撿起劍,道,「陛下,屬下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說罷,鏡元隱丟下一臉詫異的殷晟離開了。
「鏡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所有人都知道,唯獨我不知道?」
看著鏡元隱遠去的背影,殷晟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鏡元隱逃開很長一段距離,來到皇宮地牢裡審訊犯人的地方,燒紅的烙鐵使得整個地方都熱的厲害。
鏡元隱一抬眼,看見那根用來剔除犯人指甲蓋的銼刀,伸手拿過來,自言自語道,「妖骨入體是嗎?那我現在就將這妖骨挖出來!」
鋒利的銼刀刺進手臂的肉裡,「嘶啦」扯掉一塊肉,殷虹的血立即滴落下來。鏡元隱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空洞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
你恨殷晟,與妖骨入體無關,是你自己老早就埋下了憎恨皇族的心,是你老早就不甘於承受作為一個沒有自由可言的法器,是你想殺了殷晟!
妖骨,只是讓你更加強大,讓你擁有足夠的力量反抗命運。
明明,就是你自己不甘心,才會給妖骨機會,明明是你對殷晟絕望了,才會讓妖骨侵襲了你的整個身體,才會讓你自己變成妖。
「別說了!」鏡元穎對著空氣憤怒的吼叫,一揮手掀翻了整個炭盆,燒的正旺的木炭咕嚕嚕滾了一地,滾到用來捆綁和抽打犯人的繩子上,立即將繩子點著了。
繩子燒的辟里啪啦地響,散發出一股股頭髮燒焦的臭味,鏡元隱盯著那邊越來越旺的火勢看了許久,伸出剛才被自己劃破的手,火焰向他的掌心飛去,像是被吸入了一般全部消失在他的手心,與此同時,鏡元隱手臂上的傷口也恢復如初。
「我不會背叛陛下的。」鏡元隱收回手,緊緊握住拳頭,他知道自己體內控制妖骨的東西能聽見自己說話。
「那麼你就要背叛你自己。」妖骨藉著鏡元隱的口,回答了他的話,看起來如同自己與自己說話一樣。
「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我與世世代代名為鏡元穎的法器一樣,都不會背叛皇族,與皇族共存亡。」
「請摸摸自己的心,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體內的妖骨又在說話,「皇族不會稀罕你這個法器,你死了,皇族依然繁榮,還會有下一個鏡元隱。可皇族的人或是死了,你也得跟著死。這多麼不公平啊,憑什麼身為法器的你,連自己的生死都要聽從皇族的命運。」
鏡元隱不說一個字,卻悄悄握緊了拳頭。
有什麼東西好像要從他的身體裡鑽出來,而事實上的確有東西正在與他分離,那東西從腦袋開始,漸漸脫離鏡元穎的身體,最後終於完整的剝離開來,居然是一個與鏡元隱長的一模一樣的東西。
鏡元隱看著面前的東西,好像自己在照鏡子一般。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道,「你就是妖骨?」
那東西突然跪了下來,對鏡元隱道,「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鏡元穎拔出劍,就要一劍劈下去。
「我本沒有實體,我只是千萬隻鑽入你身體裡的雜碎妖精融合在一起,幻化出的與你面容極為相似的東西。是的,我是妖骨,是我將你變成妖精,但卻也使得你變得更加強大。」
「我不需要。」鏡元穎冷冷說了一聲,劍尖刺入妖骨的心窩,可在劍尖觸及他身體的一霎那,鏡元穎自己的心口猛烈地疼了起來,有血印到他白色的衣衫上。
鏡元隱現在知道了,他對那妖骨做什麼,就會反映在自己的身上。
妖骨站了起來,面帶著溫柔地微笑,一如鏡元隱以往的樣子,「你需要的。」
「不!我不需要!我不需要這些邪惡的力量,也不需要將自己變成妖,我很滿意我自己的使命,我愛跟在殷晟身邊的感覺,就算他一直在前面,就算我永遠也無法靠近他。」
「你需要的,你無法反抗。」妖骨說著話,身體漸漸靠近鏡元隱,像當初分離出來一般又與鏡元隱融為一體。
鏡元隱突然皺緊了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撕咬著他的內臟,扯斷他腦子裡的每一根神經,還不斷地重複,
「你不能屈服,你需要反抗!」
反抗自己的命運,反抗不公平的一切,沒必要為了所謂的使命就為皇族犧牲一切,沒理由對他那麼好,而他卻不珍惜!
「啊——」地牢底下迴盪著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強大又晦澀的靈光匯聚至他的頭頂上方,衝破雲霄。
他的眼睛透露著殺意的紅光,他自語道,「我需要反抗……」
……
正享受午睡的南蠻王妃,從睡夢中驚醒,連忙衝出去看著不遠處的靈光,又回來將南蠻王搖醒。
「發生什麼事情了愛妃!」南蠻王蹭的一下坐起來,緊張兮兮地問道。
「昨天……我看見的那個侍衛,他好像已經被妖骨侵蝕了,他可能要對殷晟不利!」
「不會吧……」南蠻王難以置信地說道。
「但這不是我最擔心的……」南蠻王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按道理說,金鯉只能培植一具妖骨,如果那人是昨晚控制妖精攻擊殷晟的那個,那麼這個侍衛體內的妖骨又是誰培植的呢?而且……如果單純只是妖骨,不會影響到他的思緒才是,他剛才為什麼那麼憤怒……」
「你說什麼呢……」南蠻王有些不解,「我現在好像完全聽不懂你說什麼了。」
「我是說,這侍衛的妖骨,好像還影響了他的心性。」
南蠻王驚訝了好一會兒,問道,「這麼說,我們還是得趕緊找到金鯉,把她帶回南蠻去。」
「不,找到她,直接消滅她,讓她灰飛煙滅,再也不在這世上出現。」南蠻王妃目露狠戾,「她害得人太多了,她的罪孽太深了。」
「可……」南蠻王搖了搖頭,「這是駁詹的心願,他不會願意看見金鯉消失的……」